秦知流状似不耐地皱眉:“看个星植而已,二十区这么苛刻?”
孙管家说:“……新星植有不可测的危险性,二十区又没人扶持,哪敢让少爷涉险啊。”
“真麻烦,行了,我等一阵就是。”秦知流撇撇嘴,他托腮看着悬浮车开的方向:“要住中心城区?”
孙管家:“是的,已经为少爷……”
“住中心城区有什么意思?我要去边境!”
孙管家:“可是……”
秦知流:“我就要去——”
孙管家无法,只能着人去收拾边境的宅子,同时调动陈争留的人,确保小少爷人身安全,随后尽数汇报。
中心城区当然安全,可秦知流又不是来度假的,他要的就是边境的鱼龙混杂。
他来午阴星,不止是为了稀土和矿石。
103事件后,他本以为和句芒的联系告一段落,但他居然主动发坐标给他——稀奇。
句芒是个不爱求人的,他们合作本就各有目的,所以这个坐标令秦知流觉得有趣,他本就看好句芒,这一趟来得不亏。
来都来了,卫星上的新极矿也不能放过。
秦知流借了九区的人去开采,虽然孙管家不知道他身份,但只要说是涉密任务就好了!总归陈争给他打掩护。
一夜无梦,秦知流抻了抻胳膊,窗外晴天白日,温度也适宜,最适合漫无目的去散步,或者“偶遇”什么人。
秦知流换好衣服,出门时还顺手带了一把伞。
午阴星的名字由来很简单,每到正午时分,无论什么样的天气,都会变成阴天,随着温度变化,有概率下雨或下雪。
边境并不繁荣,甚至墙角还带着疮痍的痕迹,秦知流独自走在街上,他的气质格格不入,招来不少隐晦或直接的打量。
一个相貌明艳的富家omega,就是行走的星币。
没人轻举妄动,秦知流也毫不在意,想也知道,九区不可能心大到让他一个人乱走。
阳光时隐时现,浓云开始密集,云层彻底吞噬太阳的刹那,他与拐角处的女性四目相对。
是beta?大概。
那位女beta长相普通,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不算宽的街道上,他们一左一右,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她最特殊的,便是一双极通透的眼睛。
风挽留住那声毫无感情地呢喃:“钓鱼执法?”
她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若不是擦肩而过,他甚至听不见这声平淡的尾音。
雨落了下来,秦知流笑了笑,他撑开伞,踏着雨滴继续向前,没有回头。
才拐进巷口,秦知流陷入沉思。
一个戴着黑色颈环的……omega?
要不是机器判定,秦知流还以为他是alpha。
他只比陆围常矮上一两分,身材纤瘦,仍有力量单手拖动着麻袋,路面上渗透片片血迹。omega微微抬头,发现了秦知流。
还没来得及说话,巷子里一扇破烂的门突然被拉开,苍老粗粝的声音响起:“危险!快进来!”
那老人伸手就要拉他,秦知流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下一秒,那个omega瞬间出现在老人眼前,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破门也轰然倒下。
omega转过身,脸颊也被溅上了血痕,他一抹眼尾,走到秦知流面前,伸出手:“跟我来。”
秦知流把手背在身后,示意暗处的人不必出现,他撑起名为害怕的敷衍演技,对这个omega发出天真的疑问:“你要对我做什么?”
omega沉默一瞬,他鼻尖微微动了动,眼神复杂:“至少有三个alpha跟着你,我能做什么?”
秦知流:“……好吧。”
他拿出手帕,在omega掌心仔细擦拭一番,才施施然搭上他的手。
矜贵又挑剔的小少爷做派。
omega保持沉默,他隔着手帕的手微微用力,牵着这位少爷慢慢拐进巷子深处,走进一间同样破旧的房子。
“你住在这里?”秦知流惊奇道。
这房子小得一览无余,右边贴墙放着窄小的床,靠窗的位置摆着垫腿的破木桌,角落里堆着不少颜色暗沉的杂物。
“是,这里是平安街。”omega打量着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秦知流不甘示弱地看回去,他发现omega有一双很漂亮的冰蓝色眼睛:“你说那个老头?我知道,我没信他。”
“我叫陈琢,你叫什么?”
“……蒲桃。”
“蒲桃。”秦知流重复一遍他的名字,斟酌道,“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蒲桃眼底闪过讶异:“为什么这么问?”
“你那个颈环,防护信息素很厉害,我闻不见。”秦知流比划一下他身边的空气,“可你身边…很乱,有精神力溢出,但是你都打碎了。我就想你是不是生理期,不舒服啊?”
“我很好,但你不一定。”蒲桃说道:“在平安街,你这样的omega值五千星币。”
秦知流:“你要卖掉我吗?”
“你的保护者很多,我并不想惹麻烦。”蒲桃摇摇头,他拿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含在嘴里。
他吃的是被市场淘汰的口服款抑制剂,它起效太慢,现在流通的都是高效无针注射款,或无痕抑制贴了。
秦知流把这一切收入眼底,他如同真正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一样道:“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他说得头头是道:“你都知道omega会被标价,干嘛还住这里?刚刚麻袋里的人是不是想要卖你的?你身手应该很厉害吧,你跟我回家,我给你安排工作!omega不骗omega。”
蒲桃似乎弯了下唇角:“不必了,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他看到小少爷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我在写一本书,需要取材,平安街很合适。”
“写书?”秦知流新奇的睁大眼睛,他情不自禁靠近几步,“是什么书,写……这帮人吗?”
蒲桃:“冰山一角而已。对于什么都没有的人来说,性别就是阶级。”
“你!”秦知流忽然牵住蒲桃的衣袖,黑曜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是不是东帝!这是《浅谈第二性》里的句子!”
蒲桃显然有些意外:“你看过?算了,不重要。”
他自然地后退避开触碰,低声道:“你来平安街的目的是什么?”
秦知流眉眼不动,他和句芒约定了平安街的会面不假,可他都没来得及深入,现在更没到约定时间。
这位蒲桃……是接头人吗?
“我没来过这里,逛一逛…怎么了。”秦知流话音逐渐低下去,迎着蒲桃的目光,他垂下眼睛,“我,我听说这种乱地方,会私下售卖星植……”
“星植不是玩具。”蒲桃拧眉,像是极不赞同他的行为,“星植本质还是星兽,黑市的星植更是未经处理,哪怕它是D级,都能轻易对你造成伤害。”
“跟着你的人没有阻拦你?”蒲桃凝视着他,轻易而举察觉到他的心虚:“你没告诉他们。”
“我,我不买就是了!”秦知流跺了跺脚。
蒲桃吃的药开始起效,四周隐隐存在的精神力销声匿迹,他的神情也恢复冷淡:“回去吧,也别再来,你不属于这里。”
秦知流不说话,暗处的人显露身形,守在门口等他出来,秦知流有点恋恋不舍:“要不我留下点人保护你?还有抑制贴也给你送来,别吃口服药啦。”
他理所当然道:“你身体好,才能多更新嘛。”
蒲桃不出所料地拒绝了:“我有分寸。请看好你们家少爷,别让他接触黑市的星植。”
九区的人微微颔首,将秦知流护在中间离开了小巷。
这段交流看起来,蒲桃是个好人?
离开了平安街,秦知流找了一家餐馆吃饭,他认为自己该适当冒一些风险。
蒲桃动手很利落,同时感观敏锐,他的精神力最少A-,不管蒲桃是不是东帝,又和句芒有无关系,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算了。”
和句芒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秦知流给九区的人发了消息,让他们撤退,只留下三个最擅长隐匿的beta。
他调出地图,平安街的入口很多,这次他要换个方向。
雨停了,云也有消散的迹象,秦知流沿着路边向前走,压抑着心中隐隐的怪异感觉。
精神力埋入泥土,以他为中心无限蔓延,借由建筑的掩护,他察觉到有人在快速接近他,三米开外,那人在跟着他。
秦知流无知无觉地往前走,又过一个拐角,轻风拂起,带着来人泄露的丝缕精神力。
秦知流猛地侧身,却被来人擒住肩膀,他吃痛嘶了一声,刚抬起胳膊就被半拥抱似的制住,一块白布捂上口鼻,无色无味的药物瞬间涌入气道。
陷入黑暗前,他听到一道女声:
“你真好看啊。”
“你真是……你真是给我劫了个大麻烦回来!”
某地下建筑内,前一秒蒲柳还在调试工具,后一秒天都塌了。
蒲柳走来走去:“你劫走了一个贵族omega!这可是平安街,他怎么可能没有守卫,怎么可能没人保护!”
“有。”后土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知流的脸,“我没杀她们,甩掉了。”
蒲柳一时语塞,他艰难道:“这不是甩不甩的问题……”
“而是打乱计划的问题。”
清朗的声音适时响起,蒲柳下意识点头:“就是啊!我们还没等到玄冥……!!”
他惊恐回过头,发现那个被抓来的omega不仅醒了,还丝毫不慌地冲他微笑。
后土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秦知流没理会面前的后土,他平淡地移开视线:“怎么称呼?”
蒲柳结巴了一下:“蒲,蒲柳。”
蒲柳,蒲桃?
“嗯,我是陈琢。”秦知流说,“我刚刚听到你在等玄冥。”
蒲柳不由得心下一紧,这omega绝对不是普通角色,他这么有恃无恐……
“别担心,也别想着杀我保平安。”秦知流一眼看出蒲柳的想法,他摊开手,“平安街369号,静候黄昏之前,对吧?玄冥让我来的。”
说着,他瞥一眼后土:“也算误打误撞,你队员找对人了。”
蒲柳:“omega来这边很,很危险。”
“来都来了,不如说点实际的。”秦知流把后土伸出来的手反摁住,“如果我没猜错,句芒隶属于反抗军吧?”
反抗军藏在暗处,对比贵族来说,它甚至不成气候,却是帝国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不论真正目的,它的旗号是为了人民。
秦知流同样厌恶贵族的贪婪与肮脏,但不代表他甘愿束手就擒,成为被打倒的一员。
他需要反抗军,它能给他带来不同的视野,让他听到不同的声音。在高位太久的人会失去敏锐,沉醉于花团锦簇,看不到残破和白骨。
蒲柳支支吾吾,他一个技术人员哪里懂谈判啊!在场的后土还是个脑袋坏的,老大不在,他该指望谁啊!!
盒子机器忽然亮起红光,投影出面目不清的人影,但能看出是男性,宽肩窄腰,典型的alpha身材,身高一米九左右。
真实投影的alpha发出系统默认的机械音:“你好,我是句芒。”
“你好。”秦知流看着人影的头部,“玄冥告诉我合作要真诚以待。”
人影沉默片刻,机械音褪去,他开口,语气沉稳,声线是青年特有的干净:“我是反抗军的首领,名字……你可以叫我梅序。”
“梅花的梅,秩序的序。”
蒲柳安上脱臼的下巴,幽幽道:“老大,你不说不能信贵族吗?”
换你自己怎么就全交代了啊!
“这是你的真名啊。”秦知流笑眯眯道,“谈正事之前,我插个题外话,蒲桃——或者说东帝,两位东帝,都是你们组织的成员吗?”
梅序说:“代号是我的一部分,所以句芒也是真名。梅序是我拥有的最长久的名字。至于蒲桃,见到蒲柳的时候,你就已经清楚了吧。”
“…我们是兄弟。”蒲柳闷头捣鼓通讯器:“我是他哥。”
投影那头的梅序关闭资料界面,他记得陈琢的容貌。
陈琢和陈争都遗传了他们的母亲,都有一双深银色眼睛,而不是像屏幕中的“陈琢”,瞳珠如黑夜幽深,和玄冥…秦知流如出一辙。
也许是为了暗示刻意伪装的,梅序知道一种黑科技可以改换眼瞳和指纹,但它造价极其昂贵——对于反抗军来说。
贵族少爷用这项技术便不足为奇了。
不管陈琢到底是谁,之前在巷子里,他都被这位少爷骗了。
单纯活泼,又任性找刺激的omega,这是他对陈琢的初印象。
梅序摸了摸后颈,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第二性别越来越不稳定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易感期,还是发/情期?帝国统一叫生理期倒是个好办法,适合他这种人。
不重要,至少抑制剂还管用。
“后土。”梅序开口唤她,“为什么对无辜的omega动手?”
蒲柳看一眼秦知流,忍不住替她辩解:“陈琢本来也是要来找咱们的……”
“这是好运的结果,有问题的是她的行为本身。”投影微微侧身,“后土,说话。”
后土猛地抽回了手,她面无表情,浑身却透露着茫然的意味:“我,喜欢他。”
后土想了想:“我要跟他在一起。”
梅序:……
蒲柳:……
秦知流:……
秦知流轻咳一声,不料梅序率先道:“抱歉,后土颅内受过伤,这不该是她的本意,我贸然联系玄冥,也有她的缘故。”
秦知流微微挺直脊背:“她受了什么伤?”
梅序说:“你听过脑芯片吗?”
秦知流:!
他看一眼不爱理人的后土:“她也被植入了脑芯片?”
梅序颔首:“也?”
“和103实验室有关?”秦知流飞快道:“103负责人的腺体内有接收器,大脑里有脑芯片。”
“你知道?”梅序有些意外,他道:“103的实验体同样被植入了脑芯片,几百名实验体中,仅有三十八名女性,她们都被植入了脑芯片。”
“女性。”秦知流喃喃自语:“黑市的做法?”
蒲柳满眼疑惑,他听秦知流说:“黑市的人口生意里,买卖双方都更青睐男O,因为他们长久,稳定,一劳永逸。”
女O则被认作短期商品,因为她们有着隐秘的危险性,不适合长期驯养。
秦知流道:“男O的驯养难点在于打破,打破后随意重塑,女O则相反。她们看起来温顺乖巧,但反叛永远没有预兆,就像喜怒无常的蛇。”
“抛开omega被规训的性格特点,第一性的影响依旧致命。”
“所以先腺体,后大脑,从躯壳到思维层面的驯服?”梅序若有所思道,“后土的确被影响了认知,但她和103无关,我不认为脑芯片属于103实验室。”
秦知流指尖一顿:“有另一波人在推动脑芯片研究。”
“是的,脑芯片危害很大,幕后主使藏的很深。”梅序的声音很诚恳,“即使后土剔除了芯片,她的思维和记忆仍然受损,我联系玄冥,一为脑芯片,二为后土。”
“不如让后土跟我回去。”秦知流提议道,“秦家的医术你们也知道,还有很多精尖仪器……”
“我不走。”后土突然道:“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我讨厌贵族。”
迎着秦知流的目光,后土说:“贵族想杀我,我会杀贵族。”
梅序适时道:“抱歉。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后土绝不能暴露在贵族眼中。”
秦知流歪头:“秦家也不行?”
梅序:“不行。她选择了反抗军,我要对她的安全负责。”
秦知流耸耸肩:“好吧,但你不像一点风险都不敢担的人。”
梅序似乎笑了一声:“事有轻重。”
“那就详细谈谈吧。”秦知流坐到桌前,“确认了合作意向,下一步就是谈条件,反抗军想要什么?”
“不论是脑芯片,还是它背后的贵族。”梅序的声音依旧干净,口吻也温和如初,“反抗军会清扫污浊。”
秦知流眼神微妙:“真是个大单……”
“这么直接告诉我真的好吗?”秦知流双手拖着脸颊,尾音拉长:“我姑且算是贵族喔。”
梅序的投影转动,一片空黑的脸带来如有实质的凝视:“一个真正的贵族不会被派来见我。”
秦知流冷哼一声:“和贵族联手来清剿贵族,真不知道该说你盲目自信,还是眼光毒辣了。”
梅序道:“玄冥并非世俗意义上的贵族,他会感兴趣这件事的。”
“作为诚意,我会再告知你一个讯息。”梅序朝蒲柳抬手示意,让他递过去一本纸质资料:“后土曾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什么?”秦知流心头一跳,他接过资料:“另一个世界?”
蒲柳补充道:“我们调查过,实验体中,有三名女性的脑芯片有异常波动,我们记录了她们的碎片词语,大致确定,她们认为自己活在海棠世界。”
海棠世界,成年人的文学。
秦知流翻阅着资料,越看越心惊,她们的认知被理所当然地扭曲——因为生活在海棠世界,所以被如何对待都是正常的,死去只是躯壳,灵魂登出后就可以开启下一段旅程。
她们认为自己是外来者,扮演h文里的主角/炮灰/路人而已。
“后土呢?”秦知流抬起头,“为什么她是‘来自’?”
蒲柳看了一眼梅序,对方点头后,他继续道:“后土认为自己是平行世界的古蓝星人,她一觉睡醒之后来到这里,因为灵魂是外来的,所以记忆缺失。她非常坚持这一点。”
“我还觉得这套说辞挺逻辑自洽的。”蒲柳摸摸下巴,“但这是她有脑芯片的时候说的,剔除之后就不说了,变得比较……钝。估计是创伤导致,她现在说话和行动几乎凭借本能。”
穿越。秦知流闭了闭眼,他不知道脑芯片对人的影响有多深,他记得自己出生,记得第一次睁开眼睛,但“记得”是真正的“记得”吗?
他也被植入脑芯片了吗?
他的穿越是真实的,还是他至今仍活在虚幻中?
心底惊涛骇浪被尽数压下,秦知流晃晃脑袋:“这东西有点吓人,得尽快解决,不然我都看不了穿越重生小说了,看了总觉得背后是巨大的阴谋。”
“是吧是吧!”蒲柳仿佛找到了知己,“实验体身上的我还能理解,但后土经历的穿越……我就想幕后黑手是不是也爱看小说?我觉得脑芯片肯定还在试验中!”
他们又讨论了几句,秦知流的光脑震动一瞬,他低头瞥了一眼,梅序恰好道:“时间不早了,让蒲柳送你回去吧。”
“刚刚玄冥给我发了消息。”秦知流面不改色地说道,“玄冥说,既然是合作,谈的条件他加了一项。”
梅序转向他:“洗耳恭听。”
秦知流道:“交易内容是,帮他杀一个人。”
“谁?”
“帝国上将,陆围常。”
第17章 所谓姊妹
秦知流离开后,蒲柳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玄冥的人好恐怖,这omega跟资料里完全不搭边嘛。”
后土第一次直直盯着他,极其认真:“他眼睛好看。”
蒲柳:……
蒲柳大声呐喊:“我警告你,秦知流是beta,你不能因为眼睛像就拿我们小omega当替身!”
后土端正回应道:“不是替身,你也是omega,我不喜欢你。”
“……你!”蒲柳大无语扭头,“老大你说句话啊!”
梅序的投影转过头:“我猜“陈琢”可能不是陈琢,六成可能。”
“你是说……”蒲柳一愣,又道,“但贵族的黑科技不是能改头换眼吗?说不定陈琢眼睛故意改的。”
梅序沉稳点头:“无论如何,玄冥的态度很明朗。”
后土突然对贵族来了兴趣,她问:“秦家是什么样的?”
“它很奇怪。”蒲柳皱皱鼻子,“神秘得很,秦家在贵族里也属于超级大族,好多贵族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
后土:“秦家追杀过我吗?”
“没有,那些人由肖家,巴克利家族,坷垃家族授意最多。”说到这里,蒲柳神色复杂:“但103实验室之后,这几家贵族都被秦家狙击到荡然无存,可真是巧……”
“贵族并非团结的集体。”梅序说:“秦家是笼罩在贵族顶端的阴影,也是最惹人觊觎的财富。玄冥想要脱离泥沼,必然需要反抗军。”
“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出生在一个古老的、在腐朽边缘竭力抗争的家族。”
不谈目标与立场,他们对彼此的需求组成命运,将他们绑上同一条路。
蒲柳看向投影感慨道:“我都快忘了老大以前长这样。”
梅序也看了看手掌:“alpha和omega的差异的确严重,但omega生理期更省钱省力。”
不会狂躁,冲动,不必压抑躁郁和杀意。比起这些,更敏感更无力——困倦或渴求拥抱都是小事,温柔的小事。
蒲柳和后土罕见地异口同声,后土甚至竖起大拇指:“老大/你现在也很帅。”
秦知流拨通秦知秋的通讯:“我找到知归了。”
“她瘦了一圈,头发染灰了,还被植入过脑芯片导致受伤失忆。她说有贵族在追杀她,”
秦知流靠着椅背,他闭上眼睛:“可我没法带她回来。”
秦知秋沉默一会儿,问道:“她安全吗?”
秦知流:“…我不知道。”
通讯那头,秦知秋的声音轻而柔软:“是不是知归不想回来?”
秦知流“嗯”了一声:“她构建了新的认知,有容身之处和新的同伴,我不能替她选。”
“哥,历代家主候选人不说水火不容,也会为了利益刀剑相向对吧。”
秦知流一怔,道:“对,这种斗争并不会在家主选定后消失,而是持续到下一任候选人诞生。”
“我从小听得最多的话,就是父亲挂在嘴边的‘我是为了你好’。”
秦知秋说,“他教我背药性,学礼仪,甚至在我三岁的时候特制枪械让我练,就为了我能在一众孩子里脱颖而出,但四岁那年见到你后,说实话,我是有点恨你的。”
记忆如溪水倒流,伴着诉说的声音重回幼年,显现出秦知秋稚嫩却冷淡的脸庞。
“你是家主的孩子,医术,礼仪,待人接物样样出众,父亲很少夸我,偏偏对你连声赞服。”秦知秋轻声道:“所以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秦知流打断了她,“但我的发现恰好相反,你不是讨厌我,而是不快乐。”
秦知流回忆着:“我第一次看到你称得上快乐的笑容,是你沉浸在数字中,心无旁骛,将每一盘经营游戏都做得精彩。”
秦知秋的声音充满了意料之外:“所以你才?你不顾我父亲的反对,把我留在主家,顶着骂名给我换了课程?你当时只比我高一点点,大我一岁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