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长兄的职责。”秦知流理所当然道，“我的姊妹必然优秀，快乐和追求是促成优秀的必要条件，三舅不明白，那就由我来培养。”
秦知秋不禁笑了：“这就是最大的不同了。”
她说：“也是你最狡猾的地方。你希望我好，却只是夺来一片自由的空间，给我诸多选择，从来不做‘我是为了你好’的事。”
秦家人的底色大都相仿，傲慢和掌控欲天然融入骨血，谁都不愿听凭调遣，即使对强者俯首，也始终坚守自傲的领域。
没有锁链能套上她们的脖颈，除了…自由本身。
秦知秋说：“你不知道知归安不安全，不知道能否接受放纵她的结果，哪怕明知我们有概率不幸地死于追逐，你也始终尊重我们的选择。”
偏偏就是这样的自由，这样的牵挂，成就最有效的掌控。
“所以我说你最狡猾。”
她轻轻道，“你把死亡变得牵一而发动全身，我不想让你难过，我们都是。所以追求也会克制，哪怕陷入绝境，也不放过任何一线生机。”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秦知秋吸吸鼻子，“你就当我在撒娇好了。”
秦知流垂下眼帘，他眉间忧虑悄然散去，只余一片温柔：“小秋在安慰我，我明白，也真的…很惊喜。”
“我……”吐露心声后，秦知秋反倒别扭起来，她早就长大了，还被哥哥哄的感觉好奇怪。
她清清嗓子：“反正，就算失忆了知归也是知归，小惑都没她爱跟你撒娇，她肯定没事，而且知道她在哪儿了，保护还不简单？我们多砸钱，多派人，谁敢对她使坏就杀谁！”
“唔，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秦知流摸摸下巴，“你最近在家吗？”
“还说呢，亏了我回来了。”秦知秋抱怨道，“研究所得出面吧，小惑和秦知剑上次开会请假，这次要不是我回来，他俩还请假，那个尚青知道你身份了吧？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秦知流不在嘛！”
“这事儿先不提，小惑查出来了，之前你救回来的103受害人还算幸运，没有脑芯片植入，但是其他人不太妙，除了所有女O，还有七名男O。”
秦知流沉吟：“听起来像正事，难道小惑又做了其他事？”
“太对了。”秦知秋叹息，“人兄弟俩决定勇闯第九区给所有实验体检测，小惑敢提，秦知剑敢应。”
秦知流：……
秦知秋幽幽道：“还有个事，哥，有人给你发了个神秘兮兮的邀请函，他俩一直认为有阴谋，还在争谁装成你去。”
秦知流：“……什么邀请函？”
秦知秋：“你记得罗文·兰斯洛特吗？”
罗文是兰斯洛特家主的小儿子，B级alpha，就职于星塔，性格风趣儒雅，是一位优秀的星植学家。
他十五岁之前和现在的风评可谓天壤之别。
十五岁前的罗文·兰斯洛特没说过一句话，不哭不笑，只喜欢独自一人坐在角落。
直到他高烧大病一场，在高级医疗舱里躺了三个月，也算因祸得福，他开窍似的说了第一句话，还展现出惊人的学习天赋。
传言在那以后，他就和许多世家子弟私交甚好，他好友众多，其中不乏互看不顺眼的贵族，可见其人格魅力之强。
但秦知流没有见过他。
这份邀请函就来自于霍尔家，虽然理由正当措辞严谨，但总结下来，就是邀请秦知流至星塔一叙。
换言之，他被注意到了，也许因为103，也许因为直播。
秦知流：“邀请函的时间是？”
“四十五天后。”秦知秋有点犹豫，“哥，你真去啊？”
“当然。”秦知流一心二用，边滑动光脑给反抗军发消息，边说道，“这么公开得体的邀请竟然出自霍尔家，我是真想看看，不知道是想故技重施，还是单纯的好友情深呢？”
秦知秋忍俊不禁：“星盗入侵星塔？大新闻喔。”
“这次做好万全准备。”秦知流说：“午阴星捕获了一种新星植，刚好叫人带过去，就当我的伴手礼了。”
思路捋顺，秦知流开始下一步安排：“最近黑市的生意怎么样？”
“等一下。”秦知秋那边静默了几分钟，她开口道，“易物行和督查组都稳定，重点观察的拍卖行最近也很老实，宠物交易动荡最大，有一群人在针对这类交易，救走商品。”
“嗯，可以帮他们再添一把火。”
秦知流一扯唇角：“把更高端、更隐蔽的场所透露出去，顺便……有不少贵族插手的产业吧，不要打草惊蛇，走地下渠道买几名女O。”
秦知秋没多问，她一口答应下来：“我近几个月不会离开主星，哥你有事就说。”
“好。”秦知流神色微软，“七天后我回去，这几天就靠你把知剑和小惑管住了。”
通讯结束后，秦知流也开始准备诸多事宜。
和反抗军合作，知归还身在其中，物资和医疗用品必须给；答应知限的腐殖土调配成功，按照每份比例加快运输，目前还剩三吨；好像齐了，但总觉得忘了什么事……
“啊！陆围常！”
“嗯？”
大厅内，omega头颅不自然地歪倒，陆围常松开他的脖颈，任由尸身悄无声息瘫软在地。
他脱下手套回复道：【你在哪儿？】
秦知流答非所问：【磁暴快来了。】
“磁暴？秦知流去边境星了？”盛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陆围常默不作声地开启隐私保护：“他向来随心所欲。”
风吹过大厅，深秋的冷意肆无忌惮铺散开来，陆围常瞥一眼破烂的厅门：“陛下派你来的？”
“她说你易感…生理期，约摸有人动心思，让我来救场。”
“这种小事。”陆围常淡然道：“用不着她费心。”
盛安突然噔噔大退三步：“你信息素……”
陆围常正在拆一片芦荟水润型抑制贴：“生理期，有信息素溢出很奇怪？我控制了精神力，没攻击你。”
“不是。”盛安双眼放空，“秦知流身上有你信息素味儿，你想标记beta…？不对，他闻得见，还说是香料……”
盛安一通推理，满脸震惊且深沉：“难道，秦知流要二次分化成alpha了？”
陆围常饶有兴味：“alpha？我想标记知流，他该是omega才对。”
“呵。”盛安笃定：“你是同A恋，而且秦知流很烦，怎么可能是omega。”
陆围常：“……谁跟你说我是同A恋？”
“忘了。”盛安理直气壮，“为你以后着想，最好把花花关系断干净。”
陆围常轻笑出声，一片秋风寒露中，他异瞳潋滟，承托少有的别样温柔：“你这样说……我都分不清你是爱慕知流，还是心系于我了。”
“我不恋A！！”盛安恶寒，她恨不得指天发誓，“你！还有秦知流！你们都不是好东西，都离我远点！”
“我喜欢omega！”她嫌弃地挪远，顿了顿道：“beta也行。”
“beta？”陆围常扬眉，“哪种类型？”
“你管那么多，反正没有秦知流！”
“喔。”陆围常点点头，眼中划过一丝诡异的同情，“最好不是他。”
盛安脑回路清奇，且对自己的推理迷之自信，为避免她再弄出什么性别笑话，陆围常特意补充道：“放心好了，知流没变A。”
盛安：“beta也能闻见信息素了？”
“是香料。”陆围常朝她丢去一枚香丸，盛安条件反射接住，在她扬手要扔之前，陆围常慢悠悠道：“别砸窗户。”
掌心的小香丸散发幽香，盛安神色复杂：“你把信息素做成香料干嘛？”
那股幽香透着冷，赫然是陆围常信息素的味道。
陆围常语调闲散，把她的话原句奉还：“你管那么多，反正不是你的信息素。”
盛安抛回香丸，忍不住往风口处站了站。
她从心理上抵触任何和陆围常信息素有关的东西——尽管厅内气息微乎其微，仅有的一丝也被芦荟清香消解。
其实她该离开，alpha生理期时，最不该共处一室的不是AO，而是两个alpha。
说得难听些，AO出意外不过是情事，最惨顶多一方致死，但双A很容易爆发冲突，精神力越高越容易失控，最后战况以两人为核心辐射式蔓延，造成区域性惨案。
陆围常是S级的alpha，他发起疯来没人管得住。
偏偏她不能走。盛安道：“陛下让我告诉你，小心陆家。”
盛安四下环顾排查危险因素，视线划过死去的omega——他后颈的腺体近乎被一分为二了。
“陆家想效仿兰斯洛特？”陆围常低低笑着，银红异眸讥讽而漠然，“可惜我不蠢，也不叫以利亚·兰斯洛特。”
盛安抿了抿唇：“元帅没有错。”
“他不是元帅，更错得彻头彻尾。”
陆围常站起身，他看向盛安的眼神如同锁定猎物，“兰斯洛特的荣光因他而起，狗动了噬主的心思，他竟然纵容，甚至主动放弃元帅功勋，叛逃、让位。这不是蠢？不是错？”
陆围常感慨道：“狗穿上了人皮，穿久了，竟也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了。”
“你…” 盛安本能察觉到危险，她忽然福至心灵，道：“罗文·兰斯洛特给秦知流发了请帖，用霍尔家的名义。”
陆围常：“他是谁？”
盛安：“元帅最小…还是第二小的侄子？反正是个从小不说话的alpha，他前些年好了，好像去做星植工作了。”
她这么一形容，陆围常恍然道：“被洛林德·霍尔口称挚友的那个？”
“喔，还有这茬。”盛安嗤之以鼻：“洛林德能对秦知流安好心？马修·霍尔可是他亲弟弟。”
相比贵族之间活跃的争夺，秦家这几年低调得出奇。
奈何秦知流一鸣惊人，直接拿霍尔家开刀，抬手间杀了他家嫡系，又砸下103事件，牵出一系不能见光的生意链，整个贵族圈因他一人动荡，声势浩大。
更遑论一场直播席卷帝国，让秦知流这三个字扎根在平民心里。
对平民来说，他代表安全，责任，是保护者。
对贵族来说，他是噩梦，是屠刀，是催命符。
“这个罗文招惹了不少贵族吧？”陆围常若有所思，连后颈的灼热都淡了些许，他微微一笑：“洛林德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盛安没理解，她人际关系惨淡，很少关注这些，她好奇道：“他俩还有事儿？”
她脸上写满了清澈的单纯和求知欲，这让陆围常勉为其难感到愉悦，他拿出一点耐心道：“洛林德八岁就护着罗文了，若不是他们都分化成alpha，按家族的意思也该订婚了。”
“我还以为兰斯洛特退隐了呢。”盛安撇撇嘴，“原来它也跟霍尔家不清不楚。”
陆围常笑着说：“贵族之间哪有干净的？连盛家都不能免俗。”
盛安神色冷淡下来：“谁知道，反正盛家早就脱离帝国了。”
气氛冷了下来，盛安的不高兴那么明显，偏偏她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陆围常：“……你还不走？”
盛安：“我不走。”
她面无表情地摁下按钮，光脑在空中投屏，屏幕里，一级警戒的防御网笼罩陆家庄园，庄园外横着几具缺胳膊少腿的尸体。
陆围常：……
“调查的事不归我管。”盛安拽过一把椅子，“我是过来杀人的。”
盛安：“omega诱导发情的下作手段都用了，你又在生理期，陛下说了，你真中招了靠我救场。”
陆围常沉默，陆围常拿出光脑。
秦知流乘坐的星舰遇上了磁暴。
午阴星附近的磁暴时长很短，三小时后逐渐平息，探测电磁波达到合理范围后，星舰便解除了低耗模式。
磁暴会导致航线错位，信号接收异常等现象，每每遇到这种宇宙天气，星舰自有一套应对方法。
信号恢复后，秦知流发现了陆围常的几条消息。
第一条是：【磁暴？你上星舰了？】
还算正常的回复。
隔了十几分钟后，陆围常的消息莫名诡异起来。
彼路斯何：【你还是快回来吧。】
彼路斯何：【求你了。】
秦知流：……
他一时间没敢回复。
怀揣着慎重的心情，秦知流字斟句酌回复道：【九小时后，我到主星港口。】
陆围常秒回：【我去接你。】
…不知道为什么，更诡异了。
秦知流心情微妙，不过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正要应下，盛安却突然给他发了消息。
盛安：【他不去。】
盛安：【我去。】
秦知流：……
盛安在陆围常那儿？这就不奇怪了。秦知流干脆谁也没回，直接拉了个三人小群：【都别来，我有腿，会自己过去。】
秦知流饶有兴趣玩笑道：【盛中将这么紧张，是有人刺杀老师了？】
陆围常：【你怎么知道？】
盛安：【你怎么知道？！】
秦知流瞳孔地震，不是吧，他就跟句芒口嗨过两句，反抗军有这么大能量、这么多心眼吗？
盛安：【也不算刺杀，你老师生理期，刺客先派了个发情的omega来，这叫那什么，美人计。】
隔着屏幕，秦知流都感受到她的幸灾乐祸。
但秦知流笑不出来。
盛安不知内情，他还能不知道么。
针对陆围常的刺杀一直存在，偏偏只有这次出现了omega——同样处于生理期的omega。
一个肮脏又充满试探的手段。
陆围常身患精神力紊乱症的消息，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他将不再是不可翻越的高山，从此有了弱点，被暗处群狼凑近环伺，只待一场场试探过后，狼便会群拥而上，将他撕咬分食。
不该是这样，秦知流垂眸，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秦知流在群里道：【你们都别出来，盛安你保护好老师，别让omega靠近他。】
霍尔集团某座大厦中。
身材高大的alpha静坐在办公桌前，他放下笔，结束了书写。
白纸上的字迹清晰有力，字行之间充斥着极强的秩序感。alpha眉峰微微蹙起，专注地从第一行审阅检查。
“合同发到你光脑了，路西，你负责交接。”洛林德·霍尔把纸质合同递过去，“这一份交给罗文留存。”
“没问题，我会做好的。”被称作路西的alpha青年连忙接过，他眨眨眼，“项目里的步骤合同也有不少，我都整理好纸质版给罗文教授吧。”
洛林德眉心微松：“好，你一向妥帖。”
“还有啊董事长，工作时间请喊我大名。”青年嘟囔道。
洛林德颔首：“好的，陆斯恩·霍尔先生。”
陆斯恩忍俊不禁，他的眉眼和洛林德有四分相似，属于锋利冷峻的长相。
但与洛林德的沉肃不同，陆斯恩性格开朗爱笑，笑起来还会露出两颗小虎牙，显现出年轻人特有的朝气来。
“除此之外，”洛林德双手交叠，“我还有一件私人的事委托你。”
陆斯恩微微歪头，听到洛林德道：“路西，你去接秦家公子，别慢待了他。”
“罗文身体不好，如果秦公子愿意，请他帮忙看看。”
“好的，舅舅。”
【??作者有话说】
盛安：豹豹垮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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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替身
星舰抵达后，秦知流第一时间回到秦家，他收拾了一堆药剂，又躺进仪器，恢复原本样貌后赶往陆家庄园。
beta和omega的骨型差距略大，半小时复原还是太急了。
秦知流动了动胳膊，只觉骨头缝里泛着细密的酸麻——仪器的副作用躲不掉，但事急从权，能忍。
盛安给他开了权限，悬浮车一路直达庄园正厅，秦知流看着破烂一片的门：“敌袭这么嚣张？”
“……”盛安拙劣地转移话题，“陆上将说头疼，你快去看。”
秦知流不疑有他，捞起空间钮就往里走：“还有别的症状吗？”
盛安：“…我不知道，你问本人吧。”
秦知流往二楼主卧走，忽然回头对盛安道：“我闻不见信息素，但你是alpha，别上来了。”
盛安一怔，拒绝道：“我打过强效抑制剂。”
alpha生理期性情难以捉摸，更别提陆围常这种本身就带点疯的，他对秦知流起心思不是一天半日了，盛安才不放心他们单独相处。
“行了。”陆围常拉开房门，他神色倦懒，眼都不抬道，“吵什么吵。”
盛安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只见秦知流若无其事上前，呼吸都没乱一丝：“老师你好敏感，我们正常音量呢——头还疼吗，我带了检测仪，你回去躺好让我看看。”
盛安眼底露出疑惑，这不对吧，就算beta闻不见信息素，也能察觉到精神力威压啊。
对于AO来说，信息素气味会有细微的改变，这和当下的心情以及状态息息相关。
此刻，空气中阴冷的幽香弥漫，是冷冽苦意混杂花香的味道，伴着隐隐笼罩的威压，昭示着其主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
盛安掌心出了一层薄汗，S级终归是个无人抵达的领域，如今她不过管中窥豹，多年生死一线的直觉就在疯狂预警——立即逃离，她没有丝毫胜算。
秦知流的精神力绝不是A-，她A级都不舒服，更别提比她低的了。
是A+吗，还是…S级？
“舍得回来了？”陆围常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视线扫过秦知流，随后定在他身侧的楼梯：“盛安不来还好，她在，就更吵了。”
盛安：……
她心里竖起中指，看在他S级还生理期的份儿上，她不跟他计较。
掏出空间钮里的仪器，秦知流随口道：“是有正事，盛中将吵？还好吧……”
秦知流顺着陆围常的视线看过去，话音戛然而止，他浑身绷紧，三两步冲上去，攥住陆围常的手腕：“你在看什么？”
那双黑眸灼灼，语调近乎逼问：“谁在那里？”
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陆围常恍惚一瞬。
他定睛，又避开过于锋利的对视，终于放松似的前倾卸力，埋首在秦知流肩窝，气音如梦初醒：“一个死人而已。”
墨色发丝蹭在颈侧，秦知流下意识托住他的腰：“你…算了。”
面对面的姿势不太好挪动，但秦知流对病人向来宽容，他偏头喊盛安，让她过来搭把手。
陆围常：……
他重新站直，摁在秦知流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大公子未免太不解风情。”
“还风情，我没跟你算谎报病情的账就不错了！”
秦知流气不打一处来，扯着陆围常摁回床上，随后开始叮叮当当整理空间钮，他怒意不掩，连想跑的盛安都被他抓着打下手。
拿着检测器校对半天，确认所有仪器合格后，盛安才反应过来，这些活凭嘛让她干啊！又不是没有机器人！
但秦知流既然让她留下来……
盛安想不通，但她诚实发问：“什么事儿要告诉我？”
检测仪箍在陆围常双手手腕，他安安静静阖着眼，莫名有几分童话中沉睡公主的姿态。
检测报告五分钟后出结果，秦知流又检查了一遍运行情况，这才放心起身，他拿了脑波头盔递给盛安：“你先查一下，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这种头盔军用很常见，盛安虽然讨厌体检，却还是把它戴在头上，她讶异：“这么轻？”
不仅轻，这款头盔触碰精神网的方式无比柔和，原先那种被束缚的禁锢感消失了——盛安讨厌体检，很大程度是因为它。
“根据军用反馈调整的，技术革新很有必要。”秦知流头也不抬地滑动光脑，“波动比较稳，深呼吸两次。”
新头盔检测的同时就能出结果，秦知流指挥着盛安做出指标的对应动作。
一串数据看下来，秦知流眉心的皱痕随之舒展：“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你精神稳定得让人惊叹。”
从最简单数值划分来看，beta的精神稳定值一般在0-60，AO两性是20-80，因为信息素的缘故，平均比beta高出20点。
“我的稳定值在29上下。”秦知流说话的同时打开光脑，“但是盛安中将，你的数值是13.1。”
“这种数值我只在家庭和睦的未成年beta身上见过。”他毫不吝惜地赞美：“更别说你是alpha，这简直是奇迹，盛中将，A中之A！”
盛安不动声色地把头盔放回原位，摆得极其端正，她腰杆挺得笔直：“这有什么？我数值最高也就19而已。”
果不其然，秦知流又情绪饱满地对她大声赞叹，三句好话之后，随即话锋一转：“你这么稳定我就放心了，你给陛下带句话。”
“他，”秦知流指着陆围常，“得精神紊乱症了。”
盛安：“……”
盛安腾地站起来，秦知流眼疾手快捂住她嘴：“祖宗！别喊，冷静，冷静了吗？我可松手了，你再吵挨打可就不赖我了啊。”
盛安深深吐出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至少半年。”
“你让我检测，是怕我也得了吗？”
“算是。”秦知流摊开手，“同样从军，没有伴侣，是高等级alpha，我怕你精神值本就比较高，知道了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增加患病风险。”
“现在看纯是我多虑。”他又瞅一眼那低到发指的数值，“我得紊乱症了你都不会得。”
盛安心情复杂，她看向陆围常，为什么呢？
她今天才如有实质地知晓了他的强大，也是今天，得知他身患绝症，前路未卜。
陆围常不为所动地闭着眼，他呼吸平稳，像睡着了一样。
“别太担心。”秦知流上前一步，恰好挡住盛安的视线，他仍是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语气平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这几天我会留在老师这里，把防护系统的权限给我，你回去之后，告诉陛下，无论发生什么事，让她不要离开皇宫，也不要单独和任何贵族见面，你要留在她身边。”
“请保护好她。”
盛安走后，陆围常睁开眼睛：“就这么告诉她了？”
秦知流扯了扯嘴角：“外人都知道了，还瞒着自己人做什么？”
他坐到床边，取下一只检测仪，手搭上陆围常的腕脉，片刻后突然道：“你不是S级就好了。”
同为S级，秦知流深知S级和A级的鸿沟，单说精神力暴乱，他能救阿蒂克斯，却没把握救陆围常。
“难得。”陆围常半倚在床头，右手拢在秦知流脑后，“一次不入流的刺杀而已，大公子怕了吗？”
秦知流把头抵在他肩上，半晌才闷闷道：“嗯。”
前世所有已成过往，即便脑芯片一事悬而未决，也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