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盛夏by羊村懒的羊

作者:羊村懒的羊  录入:12-07

沈砚回复了一个简单的笑脸,然后拍下刚完成的画作,发送过去。
“新作品,”他写道,“名字还没想好。”
几秒钟后,陆止安回复:“叫《路》怎么样?”
沈砚看着屏幕上简单的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是的,路。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这一次,没有日记本的隔阂,没有回忆的滤镜,只有两个真实的、不完美的人,愿意并肩前行。
窗外,城市的灯光如星河般延展至远方。沈砚站在窗前,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与期待。
时针终于被拨回了正确的位置,开始向前走动。

第7章 共度晨光
陆止安的消息还停留在屏幕上,那个简单的笑脸表情在沈砚眼里却仿佛有了温度。他放下手机,重新审视那幅刚刚完成的作品——《路》。这个名字如此贴切,仿佛早就等在那里,只等有人轻轻揭开它的面纱。
周一清晨,沈砚比平时醒得更早。窗外,城市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他画中那条蜿蜒的路。他煮了咖啡,坐在窗边慢慢喝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隔街的那栋写字楼。七点三十分,他看见陆止安办公室的灯亮了。
手机适时震动。
“看见你窗边的灯了。”陆止安发来消息。
沈砚微笑,回复:“你也起得很早。”
这种默契不再让沈砚感到不安,反而成为日常的锚点,让他漂泊多年的心终于靠岸。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联系变得自然而频繁。陆止安会在会议间隙拍下窗外的云发给沈砚,附言:“像你昨天画里的笔触。”沈砚则会分享调色时的纠结,询问陆止安的意见。那些曾经独自承受的创作焦虑,因另一个人的理解而变得可以忍受。
周五傍晚,陆止安如约来接沈砚去参加艺术空间的开幕酒会。
车驶向城东的老厂房改造区,沈砚看着窗外逐渐变化的街景,忽然说:“其实我紧张。”
“为什么?”陆止安有些意外。
“很久没参加这种场合了。”沈砚轻声说,“在巴黎时,我总是找借口避开开幕式。”
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陆止安转头看他:“如果不喜欢,我们露个面就走。或者,我们现在就可以调头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沈砚望着陆止安认真的表情,忽然笑了:“不,我想去。只是...”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陆止安的声音很轻,却重得足以落在沈砚心上。
艺术空间位于一栋改造后的纺织厂内,裸露的红砖与极简的金属框架形成奇妙的对话。陆止安的朋友周韵是这里的主人,一个眼神锐利、笑容温暖的女人。
“终于见面了。”周韵拥抱陆止安,然后转向沈砚,“止安提起你时,总是特别...”她故意停顿,寻找合适的词,“生动。”
沈砚不解地看向陆止安,后者只是微笑。
他们在空间中慢慢踱步。这里的作品大胆而前卫,一件由废弃电路板拼贴成的山水画格外引人注目。
“传统与现代的对话,”沈砚站在作品前评价,“但比美术馆那幅更激进。”
“你喜欢吗?”陆止安问。
“尊重,但不完全理解。”沈砚诚实回答,“就像有些人可能永远不懂我画中的留白。”
陆止安点头:“艺术和感情一样,不需要所有人都懂,只要对的人理解就足够。”
周韵过来邀请他们加入一群人的谈话。沈砚原本的紧张在真诚的艺术对话中逐渐消散。他发现自己能够自然地表达观点,而陆止安总是在恰当的时候补充或引导,既不让沈砚感到被忽视,也不让他淹没在人群中。
“他很懂你。”趁陆止安去取饮料时,周韵对沈砚说。
沈砚微笑:“我也刚刚发现这一点。”
“知道吗,”周韵压低声音,“他投资这个空间时,就说过希望这里能成为像你这样的艺术家的平台。那些不太适应主流但才华横溢的人。”
沈砚怔住了,目光追随着远处陆止安的身影。这个他一直以为完全沉浸在商业世界的人,竟在默默为他这样的人创造空间。
回程的路上,沈砚问起这件事。
陆止安略显不好意思:“周韵说得太多了。”
“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
“因为重要的是你的艺术,而不是我与艺术的关系。”
车停在沈砚公寓楼下,但两人都没有立即动身的意思。夜色深沉,车厢内流淌着某种柔软而坚定的东西。
“下周我要去巴黎出差,”陆止安忽然说,“十天左右。”
沈砚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但还是点头:“工作顺利。”
“我想...”陆止安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如果你有时间,也许可以一起去?我查过了,那期间正好有双年展。”
这个邀请如此突然,又如此自然。沈砚想起自己曾经在巴黎的孤独岁月,那些他本想与人分享却无人可诉的日出与黄昏。
“我可以做你的向导,”沈砚说,“我知道一些游客找不到的地方。”
陆止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来:“那么说,你同意了?”
沈砚只是微笑,推开车门:“路上小心。”
他站在路边,看着陆止安的车消失在街角,然后转身上楼。画室里,《路》静静地立在画架上。他走近细看,忽然觉得这幅画还缺少点什么——不是技法上的,而是灵魂上的。
他拿起画笔,在路的尽头添上两抹极淡的身影,并肩而立,面向晨光。
手机响起,是陆止安发来的航班信息。沈砚回复:“我会准备好护照。”
他放下手机,继续端详那幅画。现在,它真正完整了——不仅是一条路,更是路上的人,是共度的晨光,是重新开始的时间。
窗外,第一缕曙光已悄然划破夜空。沈砚忽然明白,有些路必须独自走过,才能懂得与人同行的珍贵;有些时光必须错失,才能珍惜当下的每分每秒。
他们的路还很长,但这一次,他们走在同一片晨光里。

第8章 塞纳河不曾忘记
沈砚合上护照,目光落在窗外的画架上。《路》已经完成,但他心中却悄然展开了新的画卷——关于巴黎,关于那些他从未与人分享的角落,关于两个人在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里可能写下的故事。
出发前夜,陆止安来接沈砚整理行李。这是他们重逢后,陆止安第一次踏入沈砚的公寓。
画室占据了大半个客厅,各种尺寸的画作靠墙排列,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特有的气息。陆止安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这个充满沈砚痕迹的空间,仿佛在阅读一本等待许久的书。
“比我想象中还要...像你。”陆止安轻声说。
沈砚正在收拾画具,闻言回头:“像我吗?”
“嗯。有序中的混乱,克制下的热烈。”
这句话精准得让沈砚手指微顿。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轻易地读懂他工作室的布局——颜料按色系排列整齐,画布却随意堆叠;速写本井然有序地标注日期,炭笔却散落各处。
陆止安走到画架前,那里摆着几幅小幅水彩,都是巴黎的街景。
“你画中的巴黎,和明信片上的不一样。”他仔细端详着其中一幅蒙马特小巷,“更安静,更...私人。”
沈砚走到他身边:“因为那是我眼中的巴黎。不是游客的,也不是艺术生的。”
他们一起收拾行李。陆止安惊讶于沈砚的简洁——几件基本款衣物,而画具却占了整整一个行李箱。
“这些是我的另一双眼睛。”沈砚解释着,小心包裹起速写本和便携水彩盒。
夜深了,他们坐在地板上喝啤酒,窗外是这个城市熟悉的夜景。明天此时,他们将在大洋上空,飞向另一个时空。
“我有点害怕。”沈砚忽然说。
陆止安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待。
“害怕重温那些独自走过的街道时,会发现它们其实没什么特别。害怕...”沈砚停顿了一下,“记忆中的巴黎,配不上现在的我们。”
陆止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沈砚的手背,一个短暂得几乎不存在的接触。
“那么,我们就一起创造新的记忆。”
飞机穿越云层,沈砚靠着舷窗,看着地面逐渐变小、远去。他想起七年前只身前往巴黎时的惶恐与期待,那时他带着一本未送出的画册和一个未说出口的秘密。而今,那本画册的接收者就坐在他身边,膝上摊开着公司文件,偶尔抬头与他交换一个眼神。
十小时的飞行,他们各自工作、休息、偶尔交谈。有一种舒适的自然而然,不需要刻意寻找话题,沉默也不再令人不安。
戴高乐机场的喧嚣一如既往。但这一次,有人自然地接过沈砚手中的画具箱,有人用流利的法语与司机交谈,有人在他因时差而恍惚时轻轻扶住他的手臂。
酒店房间可以看到埃菲尔铁塔的一角。沈砚站在窗前,看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城市,感觉既亲切又陌生。
“需要休息吗?”陆止安问。
沈砚摇头:“我想出去走走。”
他们没有去游客如织的香榭丽舍,而是拐进了塞纳河左岸的小巷。沈砚带领陆止安穿过他曾经每天经过的面包店,那家的可颂仍然在下午四点就售罄;指给他看自己曾住过的小阁楼,窗户狭小得只能看见一片天空。
“在那里,”沈砚指着那扇窗,“我画了很多云。因为那是唯一免费的模特。”
陆止安静静地听着,仿佛要将他错过的那些年一点点补全。
走到一家小小的画廊前,沈砚停下脚步。橱窗里陈列着几位新锐艺术家的作品,风格大胆创新。
“这里曾经是一家旧书店,”沈砚说,“我经常来蹭书看。老板是个老太太,总是抱怨我只看不买,却又偷偷给我留她想推荐的书。”
现在,书店变成了画廊,老太太不知去向。城市在变,人也在变。
“失去的未必都是遗憾。”陆止安说,“有些改变是为了更好的到来。”
他们继续向前,来到沈砚当年最常写生的地方——圣日耳曼德佩教堂后的一个小广场。午后阳光正好,鸽子在石板路上踱步,与七年前别无二致。
沈砚打开速写本,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陆止安坐在他身边,没有看画,而是看着作画的人——沈砚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头,阳光下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握住铅笔的修长手指。
“你知道吗,”陆止安轻声说,“大学时,我经常偷偷去画室看你画画。就是这样的表情,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沈砚的笔尖停顿了一下,但没有抬头:“那你为什么从不进来?”
“因为我喜欢看你那个样子。自由,专注,不属于任何人。”
画纸上,广场的轮廓渐渐清晰,但沈砚添上了几个原本不存在的身影——一个坐在长椅上看书的年轻人,一对分享冰淇淋的情侣,还有一个站在角落、静静看着画板的男人。
“这是...”陆止安认出了那个角落里的身影。
“我记忆中的你。”沈砚轻声说,“虽然你从未真正出现在这里,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在。”
夕阳西下,他们将影子拉长在石板路上。回酒店的路上,经过一座桥,锁满了情侣们的爱情锁。沈砚习惯性地想要绕开,陆止安却拉住了他。
“不必避开,”陆止安说,“每个人的爱情都有自己的形态。我们的不需要锁来证明。”
站在桥上,塞纳河在脚下流淌,承载着无数故事与秘密。沈砚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独自站在这里,看着对岸的灯火,感受着这个城市的浪漫与孤独。
而现在,有人站在他身边,分享同一片风景。
“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沈砚说,“一个我从未带任何人去过的地方。”
陆止安微笑:“我的荣幸。”
华灯初上,巴黎开始展现她夜晚的魅力。但他们选择回到酒店,叫了room service,在阳台上看着铁塔整点闪烁。
“比记忆中更美。”沈砚说。
“因为这次不是一个人?”陆止安问。
沈砚摇头:“因为这次,我不再是旁观者。”
远处,塞纳河静静流淌,见证着又一个故事的开始。而这一次,它不必再成为某个人孤独的注脚。

第9章 画外同行
房间里的灯调得很暗,只留了床头一盏。巴黎的夜声隔着玻璃窗,闷闷地传进来,是另一种寂静。沈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着,看见陆止安已经将文件收好,正站在小阳台上,望着远处那截闪烁的铁塔尖。
他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
重逢以来,或者说,从认识陆止安以来,他似乎总是处于一种被细微洞察的状态。陆止安的话不多,却总能恰当地落在他心绪褶皱的缝隙里,像今晚在桥上,那句“我们的不需要锁来证明”。这感觉不坏,却让他有些陌生的心慌,仿佛一直紧握的、用于界定安全范围的画笔,被人温柔而坚定地挪开了。
陆止安似乎察觉到视线,回过头,目光在他微湿的头发上停留一瞬。“累了?”
沈砚摇摇头,走过去,与他并肩靠在栏杆上。夜风带着塞纳河的水汽,微凉。
“在想你白天说的话。”沈砚看着前方,“你说大学时,常来看我画画。”
“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陆离开侧过身,面对着他,背后是巴黎璀璨的星火,将他轮廓映得有些模糊。“想你画得真好。想你能一直这样画下去。还想……”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这个人心里,装着多少我没看过的风景。”
沈砚的心像是被那低沉的尾音轻轻挠了一下。他垂下眼,盯着栏杆上自己模糊的指印。“那时候的风景里,”他声音很轻,几乎要散在风里,“大部分都是你。只是……不敢邀请你进来。”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他搭在栏杆的手背,这次不再是短暂的触碰,而是稳稳地、完整地覆盖住。
“现在呢?”陆止安问。
沈砚抬起眼,撞进那双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中。那里没有催促,没有试探,只有一种沉静的等待,等待他主动展开那卷在心中酝酿已久的新画。
他反手,手指穿入陆止安的指缝,扣紧。
“明天,”沈砚说,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属于画家的笃定,“我带你去那个地方。”
第二天,沈砚带着陆止安避开所有主流路线,乘坐地铁,又步行了一段,来到巴黎东北角一个略显安静的街区。这里没有奥斯曼建筑的华丽规整,街道更窄,墙面上涂鸦与现代艺术交错,生活气息浓烈,也更粗犷。
他们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深绿色大门前。
“这里是?”陆止安看着门牌上模糊的字迹。
“一个废弃的小印刷厂,后来被几个搞艺术的盘了下来,成了工作室和不定期的展览空间。”沈砚摸出一把老旧的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沉闷的咔哒声。“我留学时大部分课余时间都耗在这里。没告诉过任何人。”
门后是一个挑高极高的空间,空气中飘浮着灰尘和旧纸张、油墨混合的独特气味。阳光从高处的天窗倾泻而下,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像一场无声的金色细雨。巨大的老旧印刷机器沉默地占据一角,另一侧则堆满了画框、雕塑半成品和各类艺术杂物。墙壁上是层层覆盖的涂鸦、海报和即兴的画作,混乱,却充满蓬勃的生命力。
“这里的主人呢?”陆止安环顾四周,被这种原始而热烈的创作氛围所触动。
“大概又去哪个角落‘流浪’了吧。”沈砚笑了笑,神情是回到熟悉领地的放松,“他们不在乎这里被谁使用,只在乎这里是否一直‘活着’。”
他领着陆止安穿过杂乱的空间,走到最里面一个靠窗的角落。那里相对整洁,一个简易画架还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甚至还放着半管干涸的颜料和几支秃了的画笔,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这是我的角落。”沈砚抚摸着画架边缘一道深刻的划痕,“在这里,我画下了第一张卖出去的画,和当时的‘艺术家’们争论到天亮,也在这里……一遍遍想象,如果你在,会是什么样子。”
陆止安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与市中心截然不同的、更生活化的屋顶景观。然后他回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沈砚身上。
“现在我在了。”他说。
沈砚走到他面前,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那本他珍藏了七年、最终又送出去的画册的复印件,翻开其中一页,那上面是年轻时的陆止安一个模糊的侧影,背景是大学图书馆的窗格。
“你看,”沈砚的指尖轻轻点在那泛黄的影像上,又抬起,指向窗外现实中一片灰蓝色的屋顶,“我的过去,想象,还有现在……因为你,终于在这里重合了。”
他的话音刚落,陆止安伸出手,不是碰他的手,而是轻轻捧住了他的脸。指腹带着温热的力度,抚过他微微发烫的脸颊。
“沈砚,”陆止安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我不再是画外的人了,对吗?”
沈砚看着他,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他闭上眼,感受着眼睑上逐渐靠近的温热呼吸,然后,是一个落在唇上轻柔而坚定的吻。
不同于少年时无望的臆想,也不同于重逢后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吻带着松节油的清冽,巴黎尘埃的颗粒感,以及阳光穿透天窗的暖意,是真实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在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角落里,正式落笔的第一道色彩。
废弃印刷厂里寂静无声,只有尘埃在光柱中无声旋舞。远处,似乎传来巴黎城永恒的、低沉的嗡鸣,像是为这一刻奏响的背景音。
沈砚想,他不必再害怕记忆中的巴黎配不上现在。因为他们正在共同绘制一幅全新的、独一无二的画卷,而每一个笔触,都指向未来。

第10章 画外
废弃印刷厂里的时间仿佛被那扇深绿色的门隔绝在外,只留下光影在空旷高挑的空间里缓慢推移,以及两人之间无声却汹涌的情感流动。那个吻并未持续很久,却像一道精准的刻痕,永久地改变了他们关系的轮廓。
陆止安的额头轻轻抵着沈砚的,呼吸交织,带着彼此气息里微颤的暖意。他捧住沈砚脸颊的手并未松开,拇指指腹眷恋地摩挲着对方颧骨下方细腻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亲吻带来的红晕。
“现在,我在这里了。”陆止安重复道,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晰。
沈砚闭着眼,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亲近。不再是隔着画布和岁月的遥望,不再是揣测不安的试探,而是真切的体温、呼吸和触碰。他缓缓睁开眼,近距离地望进陆止安的眼底,那里面不再是遥远星辰,而是清晰映照着他自己的、带着水汽的倒影。“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却无比确定。
他微微偏头,脸颊在陆止安的掌心蹭了蹭,像一个终于找到归处的流浪猫,放下了所有戒备。然后,他拉起陆止安的手,走向那个属于他的角落。
画架旁有张旧沙发,蒙着不知哪个艺术家留下的、沾染了各色颜料的布。沈砚让陆止安坐下,自己则蹲在那一小堆遗留下来的画材前,翻找着什么。阳光透过高窗,恰好落在他微弯的脊背上,勾勒出一层柔软的金边。
陆止安安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与平日里温润克制、偶尔流露出艺术家敏感尖锐的沈砚截然不同的形象——在这里,他是松弛的,甚至是带着点稚气的熟稔。这个角落,这些蒙尘的物件,都是他过去生命里未被自己参与的部分,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展开。
“找到了。”沈砚轻声道,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封面是硬皮纸的速写本。他站起身,走到陆止安身边坐下,沙发因为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而发出轻微的呻吟。
速写本的纸页已经泛黄,边缘有些卷曲磨损。沈砚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开启一个尘封的宝藏,又像是要揭露一个深藏的秘密。他翻开第一页。
那不是画,是潦草的速写线条,捕捉着咖啡馆里陌生人的侧影,地铁里疲惫的乘客,街角拥吻的情侣。翻过几页,开始出现一些静物,窗台上的枯萎花枝,散乱的水果,还有这个印刷厂里沉默的机器一角。
“这是最开始的时候,”沈砚解释着,指尖轻轻划过纸面,“还在摸索,还在适应。感觉什么都想画,又什么都抓不住。”
陆止安看得很仔细。他能从那些或急促或犹豫的线条里,感受到一个年轻灵魂初到异国他乡的兴奋、迷茫和贪婪的观察欲。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鼓励沈砚继续。
沈砚一页页翻下去。画风逐渐稳定,线条变得更有力量,构图也大胆起来。他开始画人物肖像,大多是这间印刷厂里的“居民”——一个总戴着贝雷帽的雕塑家,一个喜欢在深夜弹吉他的歌手,还有几个面容模糊却气质独特的流浪艺术家。沈砚用画笔捕捉着他们瞬间的神态,疲惫的,狂热的,忧郁的,放空的。
“这是老陈,总说我的色彩不够‘脏’,”沈砚指着一个眼神桀骜的男人肖像笑道,“那是莉娜,她相信艺术可以拯救世界,虽然她连自己的房租都常常付不起。”
陆止安听着,仿佛能看到当年的沈砚,是如何在这个混乱而自由的空间里,汲取着养分,也承受着碰撞,一点点塑造着自己的艺术观和世界观。
然后,翻到某一页,陆止安的呼吸几不可闻地滞了一下。
那一页上,是他。
不是后来那本正式画册里相对清晰的侧影,而是更早、更青涩的笔触。背景是大学图书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看着书,阳光穿过窗棂,在他头发和肩膀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画里的他,神情专注而安静,是沈砚眼中,他从未察觉过的自己。
“这张……”陆止安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偷偷画的。”沈砚的声音很低,带着点赧然,“你大概不记得了,那天下午,你坐在那里看了三个小时的书,我就在你对面的角落,画了三个小时。”
怎么会不记得。陆止安想。那天他看的是什么书,窗外是什么天气,甚至空气里飘浮着什么样的旧书纸张的气味,他其实都记得。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画笔下的风景,被如此珍而重之地收藏。
接下来的十几页,不断地出现着他的身影。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行走的背影,在阶梯教室听课时的侧脸,甚至有一次在篮球场边,他撩起衣角擦汗时露出的一截腰腹……都是零碎的片段,被沈砚敏锐地捕捉,然后用画笔私自占有。
“你看,”沈砚的指尖点着那些画像,又抬起,环指这个布满他们共同回忆——无论是实际发生的,还是单方面凝视的一一的空间,“我说过的,那时候的风景里,大部分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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