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张启山失笑得同时又心疼不已,可少年还是一直哭,怎么哄也哄不好,最终还是他强行将少年的脑袋扳起来,半凶半哄才勉强将少年的眼泪给止住。
就如同现在这般。
张启山搂着少年,无奈地直摇头,但眼底满是宠溺。
“乖乖哭得满脸都是泪,我给乖乖擦擦好不好?然后抱着乖乖去吃饭?”
在听到佛爷温和的声音,江落这才犹犹豫豫地把头抬了起来。
这副可怜可爱的模样,惹得张启山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拿起手帕温热地擦着少年脸上的泪痕。
窗外暗夜沉稠,月明多被云妨,风来吹过孤光。
可窗内却是一室的明朗。
第266章 不语
入定时分,原本无风的夜晚,突然渐起波澜,晚秋夜里突起的寒风吹得无叶枝桠“呜呜”作响,江岸边上张牙舞爪的影子如同前行在暗夜里的伥鬼,令人胆颤心寒。
满是璀璨星河的天幕也随着势大的狂风携卷而来的乌云遮掩,大地霎时一片暗淡。
随着一滴冰凉的水滴从天幕坠下,砸落在窗沿瓦片上,形成一小块水渍后,又一股寒风吹袭,大珠小珠般的雨滴纷纷被乌云抛下,叫嚣般拍打在房檐屋瓦,那密集的声响如同催命的沉闷锣鼓。
外面飘风骤雨,屋内死气阴沉。
陈皮正端着一碗滚烫的肉汤坐在榻旁,脸色阴沉无比,脖颈上青筋隐隐凸起,明显是在强压着怒气。
“师父,您是非要这般与我作对是吗?”这句话陈皮几乎是咬着牙关从齿缝中硬生生给逼出来的。
然而躺在榻上背对着陈皮的那人却置若罔闻般,依旧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
若不是看他满是青紫痕迹的苍白身躯因为呼吸胸廓还有半点起伏,恐怕都要以为这榻上躺着的是一具尸首了。
今日是陈皮与红中从梨园回来的第四日,眼瞧着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了第五日了。
可红中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已然有三日了,马上就是第四日。
原本从梨园回来的那个晚上,陈皮折腾完他后,第二日便没有特意用锁链拘着他,但没想到,陈皮不过是出去检查了货物的功夫,等再回来时,原本躺在榻上的红中就消失不见了。
陈皮发现时并没有暴怒,他只是怔在了原地,怔怔地望着那空荡荡的床榻许久,久到脚底都开始发麻,久到他不知不觉间走到榻前,伸手摸着那早已没有半分温度的棉被…
最终他嘴角露出讥讽自嘲,他经过昨晚,内心有了一丝动摇,居然生出一丝想要与这个疯子好好相处的心思,现在想来只觉得无比讽刺。
陈皮没有焦急地派人去寻红中,因为他知道红中这个下贱的疯子是不会离开他的…
他会回来的!
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真的…还会回来吗?
陈皮从一开始的无比坚定的想法,随着日头偏移变得动摇…甚至内心开始升起恐慌…
他在害怕,这个疯子真的离他而去…
他甚至在猜测,这个疯子会不会是觉得玩腻了,所以离开了,不再回来了?
这个该死的疯子是不是与他在一起感到无趣了?
红中是不是去寻找别的乐子去了?
陈皮在这居然渐渐陷入惶然的泥潭,他眼底的猩红开始蔓延,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个该死的疯子,他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去,凭什么他要被这个该死的下贱疯子牵动所有情绪?!!
凭什么?
凭什么您又抛下我,您真是个该死的骗子,我当初就应该杀掉您的,果然只有您死了才会安分待在我的身边。
可为什么?为什么您要离开,是我变得无趣了吗?
就在陈皮陷入惘然,即将要被癫狂侵蚀神志时,门被推开了,那个该死疯子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乖徒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原来陈皮竟不知何时跪在了床榻前,他听到这道声音,僵硬着脖颈缓缓拧转头颅,那双漆黑阴翳的眼眸此刻满布血丝,他死死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疯子,像是在确认不是幻觉。
红中见此眉心微跳,走到陈皮身前,蹲下身,歪着头朝他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抬起无力的手掌轻抚他的脸旁,声音带着黏稠的笑意:“为师的乖徒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一时间见不到为师,以为为师不要你了?嗯?”
陈皮依旧死死地盯着他,那阴冷的眼神好似一条吐着蛇信的巨蟒,露着锋利带毒的獠牙,仿佛只要他再动一下,陈皮就会毫不留情地扑上去将他碾个粉碎、吞入腹中。
陈皮在感受到这只微凉手掌的温度后,这才得以确认眼前的不是幻觉,就是这个该死的下贱疯子。
“你去哪了?”他的声音冰冷生硬,好似凛冬里割人的寒风。
听到他的称呼,红中动作一怔,随即轻笑一声,没有隐瞒:“为师有事回了趟红府,跟你的前任师父…”
可还没等他说完,陈皮阴鸷的面庞上就出现暴虐的气息,他径直起身一把抓起他的胳膊,狠狠一拽,就将他甩在了榻上。
被磕了腰的红中闷哼一声,眉眼间露出痛苦神情,他唇瓣翕张,颤抖着吐息,一双狭长的狐眼微阖着,看向暴怒的陈皮,流露出不解的神情,像是不理解为何陈皮会突然这般动怒。
然而陈皮对上他的神情却更加难以压制那掺杂着复杂情感的怒火,凸起的青筋,泛红的眼眶,不甘心的狠戾眼神…
此刻他这双满是癫狂的猩红眼眸里涌出的复杂情感比心中的恨意更为深刻。
陈皮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凶狠地上前扼住红中的脖颈,撕下他身上的衣物。
三个时辰过后。
红中微阖着失神的双眸,满是红痕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竟不自主地颤栗着,而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脖颈上又多出一道狰狞的青紫淤痕。
陈皮坐起身,静静地盯着他,扫视着他的身躯,像是在欣赏自己留下的痕迹。
可当陈皮看见他后腰处多出来的那道带血的伤痕时,眼底压制下去的猩红暗色再次翻涌,他俯身贴在这个疯子的耳畔,用掌心摩挲着那处多出来的伤口,语气森然:“这是谁弄出来的?是二月红?你的好兄长?你的好主子?”
第267章 隔绝
红中轻抬眼皮,看向一脸阴沉的陈皮,扯着嘴角勾出一个苍白笑容,嗓音沙哑有气无力:
“为师身上的伤…不都是你弄出来的吗?怎么…傻徒儿你不会是吃味了吧?真以为…为师会与自己的兄长做出不伦之事?”
“你放心…为师除了你…不会再与旁人…”
陈皮阴冷冷地盯着他的侧脸看,手掌用力地按住他后腰上的伤口,直到手掌感受到温热的液体,看到他脸上浮现出异色,苍白的唇瓣翕动发出痛苦的喘息才肯停手。
可红中随着他的停手,嘴角的笑意却扩大了几分,他侧目看向陈皮的眼里满是缱绻的快意。
可陈皮现在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心里更恨不得将他这个疯子吞入腹中。
他眼底掠过阴森的寒意,他知道了该怎样做才能让这个疯子丧失理智,他抬起沾染了血液的掌心捏住他的下颌,用满是讥讽不屑地语气说道:“你配吗?”
果然,红中眼底的快意微凝。
“呵呵,吃味儿?你也配同他一起吗?你只不过是个疯子,还是个十分下贱的疯子!你也配同他一起?!”
果然,随着陈皮的话音落下,红中苍白面庞上笑意开始诡异僵硬地收起,就如同老旧的磁带一频一频地掉帧。
那消失的快意笑容出现在陈皮阴鸷的脸庞上,明明他的眼里是掺杂着复杂情感的恼怒恨意,可偏偏他的脸上是这诡谲的笑。
但陈皮见红中仅仅这点反应觉得远远不够,他继续讥讽着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以往口中唤的师父真的是你这个该死的疯子吧?你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也不想想…你这种疯子当真会有人喜欢你吗?!”
他看着红中那双狭长的眼眸颤动的样子,心中出现空荡荡的感觉,竟不知为何避开了与红中的视线对视,他俯身贴在红中的耳边,继续满含恶意地诉说着:
“你长得真的很像他,看在这一点上我才心甘情愿被你玩弄,你明白了吗?你这个疯子如何比得上他!以往在榻上的时候,我每每都要蒙上你的双眼,你当真没发觉吗?因为你的这双眼睛与他实在不像,我一看到就倒进了胃口…”
“半点反应都没有…”
“还有,你刚才说的吃味儿?呵呵,一想到你若是用着跟他相同的脸去与旁人做这等无耻的事情来,我确实会吃味儿,但并不是因为你这个下贱的疯子…而是因为你的这张与他相似的脸!”
陈皮一口气说完这故意激怒伤人的话后,便阖上眼皮,将头伏在这个疯子的肩膀处,他在等…
等这个疯子因为他所说的话暴怒的样子…
等这个疯子的情绪被他所牵动的样子…
然而许久过后,陈皮依旧没有等到身下这个疯子的任何反应,好似他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他听着耳边的平稳呼吸,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狰狞。他用手掌抵住榻面,撑起身子看向身下之人。
却发现红中脸上没有丝毫怒容,眼底甚至平静的如同幽潭水面,没有半点波澜。
红中的眸光平和的令人感到怪异,他凝视着陈皮的双眸,似乎是在判断陈皮刚才所说之言的真假。
可陈皮却被他这平静的眸光所激怒,蓦地捏住了他的下颌。
然而就在此时,红中有了反应,他抬起了那双软弱无力的双手搭在了陈皮的手腕上,艰难地掰着陈皮的手掌。
陈皮见他的反应,危险地眯起眼眸,但他倒是想看看这个疯子接下来要做什么,是不是再也伪装不下去了,是不是马上就要暴露出最真实的癫狂疯魔的面目来了!
所以陈皮冷笑一声,便松开了桎梏他下颌的手。
然而红中只是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接着便一言不发的艰难地在他的身下挪动,挪动到了床榻的另一侧,转过身子背对着陈皮,并且阖上了那双狭长的眼眸。
陈皮见到他的举动,愣怔了下,可越看他那满是红痕的脊背,就越觉得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打在了棉上,喉咙里哽着一口恶气…一股森冷的恶意再次从陈皮漆黑的瞳仁深处蔓延而出,他狠狠地抓起红中的胳膊,将他一把带入怀里…
可令陈皮没有想到的是,哪怕最终他将红中折磨凌辱到昏迷,在此过程中,红中也没有睁开过那双狭长的眼眸,更没有对他说一句话…
红中就像是封闭了自己的所有感官…亦或者仅是将他隔离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他看着红中紧闭着双眸昏迷的样子,居然有种可笑的感觉…
红中好似在哭…
听着黑夜里噼里啪啦敲打在木窗上的风雨声,昏暗的屋内一片寂静。
陈皮紧紧端着那碗滚烫的肉汤,即便掌心被烫出透亮的水泡,他也像没有丝毫知觉般,目光一直盯着背对着他,蜷缩在榻上的那道瘦削的背影。
红中依旧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如今已经是第三日了,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第四日,阖着眼躺在榻上的红中阴柔俊美的脸庞已经惨白无比,唇瓣因为缺水而干裂,整个人都像是强弩之末,唯有一息尚存。
直到那碗滚烫的肉汤彻底凉掉,外面的急风骤雨也逐渐平息,榻上之人依旧不为所动。
冷漠无言地拒绝着陈皮的一切。
陈皮死死盯着那苍白的脊背,恨恨连道三声“好”,一双眸子深沉又阴冷,充斥着无法言说的混沌情绪,他一把就将那碗肉汤砸在了窗户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窗户被砸开一道缝隙。
外面还未完全停歇的风雨顺着这道缝隙灌了进来,飞溅进的雨滴混杂着肉汤将窗沿下的地板洇成一片暗色。
陈皮伸出手臂穿过红中的腰身,用力锁紧,将他强硬地带到怀里,锁着他的腰,盯着他那双紧闭着的眼,动作又凶又狠,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冷厉道:“您有本事就真将自己饿死,这样倒也让我省心了!”
话音落下,陈皮便露出獠牙死命地啃咬着他覆着一层接着一层青紫淤痕的脖颈,将本就伤痕累累的肌肤咬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他的嘴里满是腥气,他将脸埋在那温热的血肉里,任由那猩红的鲜血挂在他的眉眼,他快恨死他了!
陈皮内心的恨意就像是千万把尖刀刺入他自己的身躯,将他浑身的血肉凌迟…
他在心里疯狂怒吼,绝望质问,您这般人物以身为饵!委身在徒儿身下,被徒儿羞辱凌虐…
每每还配合着缠上徒儿的腰高声欢叫,低声啜泣!
真真是,让徒儿看不得啊!!您的一切徒儿都看不懂!!!
您究竟要做些什么…究竟还要玩弄我多久…
内心绝望的怒吼质问,最终化作一滴温热的泪,从眼尾滑落,落到那鲜血淋漓的颈间…
然而红中对陈皮的所有言语、所有动作,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那双狭长的狐眼也再没睁开。
他像是彻底将自己封闭,将陈皮隔绝出他的世界。
前些天晚间下了场雨,那场雨下得很急,大抵是秋日里的最后一场雨。
二月红负手而立,站在长廊前看着早已开败的玉兰花树,只剩下灰扑扑的枝桠在这寒凉的天气里萧瑟。
他温润的眉眼间隐隐聚集着郁气,他抬眸看着长廊两侧有些萧瑟的景象,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落寞:“也不知这棵花树到了明年还能不能活?”
那双温润的眼眸中好似藏着繁重的心事,他微叹一声,抬手轻抚着一条朝着他伸展的枝桠,入手间带了几分凉意。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一雨下而知入寒来。
在这静谧的长廊里,二月红身后响起脚步的声音,但他并未回头。
这脚步声极轻,又快得很,最终停在了二月红的身后。
“二爷。”探子垂头道。
二月红低垂下眼帘,开口问道:“确认了吗?”
“回二爷,冷语他只说能确定明日佛爷会在天不亮之前带着人前往矿山,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二月红听到他的回话,眉眼顿时一凛,不复刚才的温润。
“二爷…冷语他会不会已经偏向了城主府,毕竟他…”
咔嚓——!枝桠断裂声响起。
二月红蓦地转身,看向他的眼神阴冷无比,带着审视,语调极为缓慢:“你说什么?”
探子见此,瞳仁猛缩,顿时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二爷…属下该死,属下说错话了…”
二月红冷冷地瞧着他,直到看到他在这寒凉的天气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才收敛起周身阴寒的气势,再次恢复成那个温润君子。
他微俯下身,脸上挂着和煦笑容,用手里握着的残枝戳着探子满是细密冷汗的脑门儿,口吻温和:
“冷闻,红府冷字辈的探子如今就剩下你与冷语,你若是整日想着与自己人勾心斗角,那你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用处了,无用的东西…就去死吧。”
随着二月红的动作,有一道猩红的血液从冷闻的额头蜿蜒而下,流进他的眼睛里,让他忍不住眨眼,可他却又不敢,只能极力克制,最终只能狼狈地流出混杂着血液的眼泪。
冷闻现在只觉自己好似身处极地冰原,全身都被冰寒彻骨的大雪包裹,颤栗不止,他甚至不敢与自己这位主子对视,嗓子眼好似都被风雪冻住黏连在一起,嗓音顿时变了调:“是…是…二爷属下知罪…属下明白!属下绝不会再犯!!”
二月红看着他畏惧颤抖的模样,轻笑出声,直起身来,用那带血的断枝拍了拍他的脸,随意扔到了他的身上:“行了,起来吧。啧!好好擦擦脸,血都流出来了。”
冷闻喉咙干涩喘着气,他颤抖着站起身后,用袖口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
“唉!看来佛爷是非去不可了…红中那边可有异动?”二月红沉声问道。
冷闻赶紧凝神小心回答道:“回二爷,堂少爷一直都与陈皮待在一处,这七日里未曾踏出屋门一步。”
二月红眸光微动,红中三天前突然潜入红府,想要盗取有关矿山的资料…
如果不是红中触碰到他在那间屋子设下的机关,被伙计察觉到动静,恐怕那东西真的会被红中发现。
可红中一次未得手,难道就真的会放弃吗?
“下去吧。”二月红淡淡说道。
冷闻赶忙垂下头:“是,二爷,属下告退。”
二月红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折断一处枝桠的玉兰花树,朝着阴影处吩咐道:“将它拔了,来年开春重新移植一棵。”
说完他就朝亭台楼阁的方向走去。
阴影处出来一个低垂着头的伙计,朝着他的背影恭敬道:“是,二爷。”
二月红按动墙面上挂着的烛台,隐藏在墙后的石门缓缓打开。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里面有些凌乱,地面上满是散落的书籍,还有被毁坏的物件碎片,这些都是他在三日前与红中打斗时留下的痕迹。
二月红现在一想到红中就头疼不已。
他摇了摇头,跨过地面上的凌乱,来到最里面的一处书架旁,按照规律挪动开几册书,书架的最下方随着书籍掉落,一个怪异的长箱被缓缓推出。
二月红短暂犹豫过后,神情凝重地抱起这个长箱,将其放到桌面,展现在烛光下。
只见这个像是被血浸泡过的长箱上雕刻着奇异诡谲的花纹,人眼看去,竟感觉这刻在木箱上的死板花纹隐隐流动,就像是活的一样!
这里面装着的便是有关那矿山的资料。
二月红打开这个箱子,里面除了一叠泛黄的纸张,还有一个缩小的矿山里面的部分模型。
红玉安死后,他的父亲红玉年其实也下过一次矿山,但他的父亲只是堪堪到达那座大墓数十米深的地方,就遇到了难以言喻的诡物…
带去的十名伙计,只有一人同他逃了出来…
从那以后,那座矿山成了红府最大的禁忌。
二月红想到父亲从矿山回来后的变化,他眼底闪过一丝寒意,那座矿山是带有诅咒…
可他最终还是拿起那叠泛黄的纸张,他好似也逃不脱命运的轨迹。
第269章 七日剖析
陈皮手里端着一碗米糊,站在榻前,看着躺在榻上浑身满是衰败气息的人,眼眸颤动,眼底的情绪浓烈的有些骇人。
他无声地坐到床榻的边缘,用手揽起这具好似毫无生机的瘦弱身躯,他垂目看着不过短短七日便瘦得险些脱相的人,指尖都有些轻颤。
“您还是不吃吗?”陈皮平静的声音在此刻居然流露着一丝倦意。
他对于这个疯子所做的一切,都饱含恨意,可在这浓烈的恨意外壳包裹下,是更为复杂的情感。
陈皮将手中的汤匙抵在这个疯子的唇缝边,可汤匙里面的米糊却怎么也喂不进这张嘴里面。
这几日里,陈皮不是没试过将这个疯子的下颌卸下,弄得脱臼,强硬的将食物灌进去,但哪怕是如此,这个疯子也会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将刚灌进去的食物全部呕吐出来。
几次下来,最终这个疯子呕出一口血来,他的食道被硬生生呕伤。
哪怕陈皮最终用口塞将他的嘴堵住,这个疯子也决绝到差点将自己给活生生地憋死!
陈皮在最开始那四日,还不信这个疯子会真的将自己给饿死,所以铆足了劲儿地折辱凌虐他,导致这疯子本就虚弱的身躯更加破败…
一身青紫淤痕,褪了又现,反反复复,直到现在。
可随着第五日、第六日、甚至是如今的第七日到来!这个疯子依旧不吃不喝、不言不语,那双狭长的狐眼更是没再睁开过!
这个疯子俨然是一副求死的模样!
在这样的折腾下,红中的身体就如同行将朽木的重病之人,转瞬即败,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骇人的气场。
原本有力身躯瘦得开始显露出皮肉下的肋骨,本就软弱无力的手臂,现在更是给人一种稍微用力便会折断的错觉。
陈皮手中那支汤匙里的米糊终究没有灌下,他愣怔地看着红中身上道道淫靡的伤痕,他直到此时才突然惊觉红中身上伤势愈合的速度正在变慢!
原本被他用药祛除掉狰狞的烧伤痕迹的身躯,如今却被另一种伤痕所覆盖。
他看着红中凹陷下去的两颊,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的衰败气息,陈皮眼中的情愫如同深海掀起的滔天巨浪不断翻涌,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疯子彻底绞碎淹没!
他真的要恨死这个该死的疯子了!
陈皮看着他紧闭的双眸,在这一刻,他好似明白了这个疯子想要达到的目的,这个该死的疯子在用自己的命!
他在用自己的命来逼迫他!
他在逼迫着他!
逼迫他承认…
陈皮此刻痛苦地连手里的汤碗都端不住了,他的指尖在轻颤,随着陶瓷摔在地面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心中的所有情感被恨意席卷,声势浩荡的如同烈火烹油…
他的一双漆黑阴鸷的眼眸里是情感与癫狂的拉扯,他垂眸看着怀里这个气若游丝的疯子,他知道,他本应该毫不留情地捏断这个疯子的脖颈…
可当他的掌心真的触碰到了那脆弱脖颈下的动脉跳动时,他却又可笑的下不去手…
所以,师父您赢了…您总是能这般轻易地玩弄于我…
您永远都能这般毫不费力的将我的情绪挑到极点…
让我失态,陷入痛苦迷茫…
陈皮搂紧怀里的这个疯子,将唇瓣贴在他的耳畔,认命般阖上双眸,带着妥协、带着绝望、带着茫然、轻声开口:
“师父…您把眼睛睁开吧,徒儿错了,徒儿之前说的都是假话,那些话都只不过是为了…羞辱您而编造出的谎言…”
“徒儿其实最喜欢的便是您的这双眼睛…”
“只不过徒儿从来都不敢与您真正的对视,怕一不留神就着了您的道…怕您能轻而易举地看透我的内心…我是真的怕了啊!怕被您再一次玩弄,怕一不留神,您就消失不见…”
“我害怕…害怕被您毫不留情地抛弃…怕再也寻不到您的踪迹…”
“师父,我其实从来都没有把您与他错认过…也从未将您当做他的替身…”
“我知道您在逼我,您在逼我承认…承认我在意您…”
“红中,求你…别这么对我,把眼睛睁开吧…睁开眼睛看看我。”
第270章 死不甘休
陈皮此刻耳畔轰鸣,他像是把自己的内心用锋寒的匕首一点一点地刨开,他第一次将这颗心毫不设防的、鲜血淋淋的、血肉模糊地敞开在这个疯子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