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的男人。云海以自己的身躯挡在斯罗前面,"不要伤害斯罗!"
"让开!"看着好像要跟自己拼命似的云海,醉雨露出轻蔑的笑容,"你明知道,凭你,什么都做不
了。"
"不!"云海死命地搂住斯罗,"我不会让你伤害他!"
即使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丈夫被别人伤害,甚至杀死。如果注定他们要
受到这样不公允的对待,云海宁愿和斯罗一起承受,和斯罗,还有她腹中的孩子,就让他们一家人,
不论生死都在一起吧! 自 由 自 在
"云海!"斯罗抱着云海,一转身,又让自己遮在妻子前面,他堂堂男儿,怎能让身怀六甲的妻子来
保护自己,"我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云海抬头望着他,这个仿佛总也长不大的孩子,即将成为一个父亲的大孩子--斯罗。打从心底自问
,也许原本自己最爱的,只是他那单纯简单的笑容,然而今天才发现,斯罗是一个那么可靠的人,尽
管他可能不够成熟,不够稳重,但是已足够让云海依靠,足够成为云海生命中唯一的支柱!
经过了几个月的分别,云海深深察觉,这个男人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永远没有办法可以被减轻,被取
代,永远不可能!
这不仅因为自己深爱着他,更因为,斯罗,也用同等的爱,在回应她!
爱,要相互付出,才能相互获取,才能幸福。
原来,这爱的道理,就是这样简单。
"道别结束了吗?"醉雨阴冷的声音,像是一把冰做的利剑,直刺斯罗的脊背,"那么--受死吧!
"
醉雨的忍耐到了极限,这一次他绝对不是炫技,也绝对不再放水,运起了七成的功力,以毫不花哨的
招式向斯罗一掌击去。醉雨出掌的速度并不快,但狭窄的回廊空间,令对手无可逃避,而这,正是他
的目的!
斯罗自然不可能呆呆地等在那里挨打,但又不可能带着云海避过醉雨的进攻,于是只能反身以掌对掌
地硬接醉雨这一招--
只不过是肉掌直接的接触,却受到了汹涌波涛般的撞击,斯罗拼尽了全力去缓解那股强大的内力冲击
,总算没有让自己再次被震飞出去,但依然是向后大大地退了五步,并且立刻喷出一大口鲜血:"噗
--"
"哼!"眼见对手已经无力再出手,醉雨露出了得意而满足的笑容,"不自量力!"
"斯罗?"云海急坏了,她不知道斯罗究竟伤得有多重,她只知道斯罗的状况不好,很不好,面色如
纸,气息紊乱,吐血不止,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样子的斯罗,再危险不过。可是,她能
做点什么呢?不会武功,不会医术,从没有什么时候,云海像这一刻这样痛恨自己什么都不会。
眼前的醉雨,那明艳的笑容,就像是随时都会滴出血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美的人,却一再做出伤
害人的事情?他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
"我求求你,放过斯罗,我留下来,我留下来,我不逃走了,只求你别伤害斯罗!"云海护着已经无
法行动的斯罗,无可奈何地对醉雨哀求。
"云海,不要求他,不要......"斯罗一旦开口说话,一口真气流泻,立刻不支倒地,醉雨那一掌伤他
实在太深,尽管斯罗对醉雨有百般的轻视与不齿,唯独武功这一项,他不得不佩服,他与醉雨,差得
实在太远。但无论如何,斯罗不愿意让云海为了自己的偷生而放弃自由,更不愿意向这个卑鄙的敌人
求饶,"云海......不能求他,他是......是......啊--"
斯罗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醉雨已捏住了他的咽喉,这一次,醉雨是真的想要将斯罗置于死地:"我
猜的一点没错,你果然会被你这张嘴害死!"
"你--"斯罗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鼻息也越来越微弱......
"不!"云海害怕得连哭泣都忘记了,"斯罗--"
不管是谁,来救救斯罗吧!云海所能做的,就只剩下在心中祈祷,她只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女人,深
爱斯罗的女人,如果上天还愿意垂怜她,让奇迹出现吧!
"咳咳......"只见已在垂死边缘的斯罗,突然咳嗽起来,才要断绝的那口气,居然又续上了--
原来,是醉雨掐住斯罗的那只手--突然放松了力道。
"住手,醉雨!"浑厚的声音,带着一份不解,一份无奈,一份难以言喻的哀愁。
"你终究......还是来了......"背后的剑尖还没有划破醉雨最外层的纱衣,但剑的冰凉寒意,已经透到
了他的心底深处。露出一个最美的、却也是无人欣赏的笑容,醉雨放开了手上的斯罗。
逆着冬日少见的温暖阳光,云海那渐渐模糊了的双眼,在醉雨的身后,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
......应该是天神的身影吧?来营救她,和斯罗的天神......
"乔......雨......"云海在念出那个天神的名字后,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第十章 玉阶霜晓
"江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虫鸣。
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此情此景同此诗,多言无益,若是他懂,便懂,若是他不懂,也无法强求,若是他故作不懂,那......
更是莫可奈何,醉雨也不回头,似是明白三十六雨此来原由,淡淡道了声"大哥",便不再做声。
该说的,该做的,他都说了,也都做了,不该说的,不该做的,也已成事实定局,到了今时今刻,醉
雨觉得,他再没什么可说了。事到如今,他该是那个最轻松的,等待最终结果的人,不是吗?不论那
结果对他而言,是好,是歹。
"醉雨,为什么?"三十六雨手中的神剑,只是虚虚地抵着醉雨的后背,意在阻止醉雨伤人,而他最
终的目的,是解开自己心中的团团迷雾。
为什么?醉雨苦笑,这一夜一日来,醉雨坊内过客匆匆,好生热闹。然而似乎总有人不断地问他为什
么,好似他做了多少了不得的事,仿佛全天下的人都要赶在今日,来跟他要个说法。
可他做了什么?究竟做了什么?
他不过是按着自己的意,做了件顺自己心的事罢了!
"大哥去过醉雨的房间了?"一个已经成为事实的真相,醉雨从没有想过要将它掩埋,即使成功地遮
掩,也不过是一时而已。掩耳盗铃,那是愚者所为,醉雨从来不会因为暂时掩盖的真相被揭穿而惶惶
失措。
"是,我见到了二弟。"三十六雨的声音,还是充满了疑惑和悲思。他昨夜归去,辗转反侧,天一亮
便从"玉冢"折返东陵城,原本他只想见一见云海,以求安心,没料到,扑进醉雨的空房,竟见到了
令他震惊的一个真相,"确切地说,我见到了二弟死去多时的尸体。"
"二哥是我杀的。"如果这是大哥要的答案,他给了。醉雨静静等待着下一波的问题,他知道,他的
大哥有很多问题,只要是大哥想知道的,他都可以答,"三年前,我便杀了他,然后,我在他身上,
放了血琉璃,保他尸身不坏,如同‘玉冢'中的夕玉。这三年来,二哥一直陪着醉雨,每天、每夜!
"
"够了!"三十六雨持剑的手,忍不住要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又是为什么?他忘记三年前发生过什么吗? 自 由 自 在
三年前的易风,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个瞬间,脑中的每一个念头,都是要将乔雨杀死。为了那
个叫夕玉的女人,乔雨、易风,这两个男人都已经疯了--为兄的,不惜大闹兄弟的婚堂,也要夺走
弟媳;为弟的,不甘受辱,誓要置兄长于死地而后快。这样的僵持,难道不应该有人出来阻止吗?
"为什么?"醉雨望着已经晕过去的云海,就因为世上曾经有一个女人,拥有同样一张脸,而且,还
同时拥有了两个男人的爱,"因为......如果醉雨不杀二哥,二哥就会去杀你。"
三年前?
三十六雨对这个数字有着最深刻的记忆,那便是说,在他和易风割袍断义之后,醉雨几乎是立刻的,
就杀了易风?
可是那天之后,他们三人不是该各奔东西,互不再见的吗?为了不让其他两人找到自己,他埋葬了夕
玉之后,甚至连拢翠山庄都弃居不住,而在西疆隐姓埋名地生活,那醉雨又是怎样找到易风的?
"大哥......你太小看二哥的执着了。"醉雨一眼看穿三十六雨的心事,"你以为二哥会放任你独自拥
有夕玉吗?即使是尸体,他也不会让夕玉属于你!"
于是,醉雨只要在"玉冢"静静等待,自然就可以见到易风,这过程并不漫长,因为易风不是个很有
耐心的人。
"原来你的功夫,竟已超过了二弟......"三十六雨这时才慢慢将过去的蛛丝马迹整合起来,他终于明
白了一些事,"不......你的武功,其实早已不下于我,或者易风,只是你很少显露。"
能轻易杀了易风,能在三十六雨的眼前带走云海,醉雨的武功,显然不是这三年才突飞猛进的。
"那......"除了易风的死,还有太多的事情,三十六雨需要得到解释,可要从何问起,这难住了他。
"在东海上打劫官商,劫走官银的是我,刺伤斯晓的是我,易容成二哥的样子,掳来云海的,也是我
,借二哥的声音,逼你去杀一柳的人,还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半影儿'是我,不是二哥
,从来不是!"醉雨回过身来,笑颜如花,从这一刻开始,他的身上、心上,真正没有半点负累,轻
松原来可以使人这样愉悦,他三年来第一次品尝这种滋味,"这三年来,二哥不过是替我背黑锅的人
。大哥,这些,可是你想问的?"
三十六雨沉默了。 自 由 自 在
不知道真相时,他习惯以沉默来思考,而知道真相时,他选择以沉默来阻止思考。思考越深,伤痛越
深,所有的真相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和接受的范围,剩下的,仿佛只有痛。
一种,英雄也无法承受的痛,这一刻,三十六雨感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他这一生,输了爱人
,输了兄弟,几乎输完了自己的整个人生,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还拥有什么。
"大哥还要问‘为什么'吗?"醉雨站正立直,抓起三十六雨手中原本逐渐滑落的神剑,对准了自己
的心口,"醉雨就在这里,不逃、不避、不反抗,大哥如果要杀我,不需要什么理由,醉雨的命,是
你的。"
"你......"三十六雨反射性地将手往回抽,却没料醉雨握住剑身的手,抓得死紧,他这一抽,立时便
把醉雨的手,割了个血肉模糊,"醉雨,你无论如何,都不愿告诉我原因吗?"
原因?醉雨突然仰起了头,望向了无垠的碧空--然后,他笑,醉雨放声大笑:"哈哈......大哥......
问得好,醉雨为什么要做这些呢?为什么呢?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爱那个人,爱那个
永远也不会回应他的人!"
"醉雨......"
而那个人,这一生,都只会将自己当成兄弟看待,永远不可能,超越这份感情的界限。
"大哥,醉雨只问你一句,请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可以吗?"
"你说。"
"是否无论醉雨做过什么,做错什么,你都不会杀我?"
"我不会杀兄弟。"这句话是刻在三十六雨心上的,若要他改变这个念头,除非让他换一颗心,对当
年恨不能将自己挫骨扬灰的易风是如此,对醉雨,自然更是如此。
"那么醉雨要告诉你最后一个秘密......"醉雨扑进了三十六雨的怀抱,尽管他无法从这个怀抱汲取到
一丝的温暖,但他还是要把那个埋藏最深的真相,直接敲打进那颗信任着他的心,"夕玉不是自尽的
,那毒药,是我灌到她嘴里的......"
天色,突然变得明亮起来,班班驳驳的白色,从天空坠下,三十六雨猛然发现,脸上有一片小小的冰
凉,伸手一摸,原来是一片雪花,这是,今年的初雪吗?
在西疆久居的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天何时下雪,何时放晴,从来没有注意过花何时开,何时谢。也
许他忽略了太多原本该注意的东西,所以才令自己,在蓦然回首时,发现到自己的空乏。原该熟悉、
亲切如自己手足的金兰至交......正在告诉他,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兄弟,从来......都不曾了解
过......
这种滋味,原来是这样酸楚,三十六雨只觉着,这心,好像是叫人给揪起来,又揉皱了,怎样,都无
法平复。
"醉雨......我从此......不再见你。"末了,三十六雨逃离了这个感情的战场,不像个英雄......他从来
也没认为自己是个英雄,如今倒也可以不必惋惜这虚名不再,只不过,这是他第二次从这样的战场逃
离,上一次的对象,是易风。
他可以打败任何强大的敌人,却无法对自己的兄弟出手,他可以跨越任何道德的束缚,却不能正面感
情的背叛,他乔雨,原来不过如此。
陵亲王府。
接连下了三天三夜的雪,居然在大年三十这一晚停了,盼着过年放晴天的人,可是乐坏了。然而雪方
初停,寒气可是一分不减,若说这世上也有金子买不到的东西,那便是在这寒冬腊月天里,能有个可
心的人,来替你暖个手,说几句掏心窝子的体己话。
难得悦亲王这次肯留到过了年后才回西疆,这对于陵亲王而言,是天底下最珍贵的礼物。亲王们各守
一方,没有得到圣上恩旨,是不能随意去皇城的。而皇宫规矩众多,即使回去,也未必能得到如寻常
百姓家那般的天伦之乐,所以各位皇子也从来没有特别为了过年而兴师动众地打着回宫的主意,把每
年该进贡的东西预备齐了,别让圣上担心各方的太平,这就是生在皇家的为人子者,所能尽的最大孝
道了。
说到底,追求快乐的方式并不只有一种,能想明白这一点最为关键,陵亲王就非常懂得快乐的重要性
。
"悦......快给我嘛......"
"再等一下。"
"还没好吗?"
"急什么?辛苦的是我,又不是你。"
"悦......"陵亲王趁悦亲王一个不备,飞快地出手,"我忍不住......了......啊--"
"陵!?" 自 由 自 在
只看到王府的主人,一脸痛苦的表情,糊里糊涂地嚷嚷:"好烫哦......悦......好烫!"
"活该!"悦亲王毫不同情,"我都说要等一下,你偏要先吃,烫着了也白烫!"
"不是都说火锅要趁热吃吗?"陵亲王十分委屈。
"是趁热吃,也没人建议过你,要趁‘烫'吃吧?"悦亲王递过去一杯酒,那些火锅的调味料,都是
他从西疆带来的,调配的时候又加了很多辣油进去,单看这火锅汤面上的油,就知道油底下的东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