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喝太不爽,我喜欢这样。”酒兴大发,玄珏举过面前的酒坛往嘴里倒。
酒像天上落下的银河直奔他口中,少许落在他的身襟上,气势非凡,看得花奎目瞪口呆,举在手中的碗半晌也落不下来,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他这么做是不是错了?好像玄珏比他还能喝!
花奎的心里直打鼓,原以为玄珏只是娇生惯养的少爷,没想到喝起酒竟如此凶猛,看这架式,想灌醉他只怕不易。
他终于发现自己做了件蠢事,可酒都已经带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试一试,再说自己酒量不差,就不相信拼不过他一介黄口小儿?!
被他们这一番牛饮,坛中的好酒几乎去了一半,两人边喝边相互欣赏的望着对方。
“好酒量,好酒量。”花奎放在举在头顶的酒坛,顺手擦了擦沾在嘴边的酒。
手中的酒坛几乎已经见底,想必对手也是一样,但看玄珏依然脸不红,心不跳,知道是遇上了对手。
“这算什么?以前我在。。。我在宫中喝的更多。”或许是喝的急了,有些上头,玄珏的脑子里有些乱,几乎是想什么说什么。
“好,再喝。”粗心的花奎并没有发现玄珏话中的不妥之处,一心只想他多喝。
玄珏佯笑了两声,一口饮尽了坛中剩余的酒水,越喝越清醒,脑子也不像方才那么乱,知道说错了话,三缄其口,只是一个劲的狂饮。
花奎再一次的失了魂,望着眼前的少年,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浓烈的酒液从那张俊秀的脸庞上滴落下来,落在地上,那一笑,仿如盛开的鲜花对他迎风摇摆,心中的某一块已经开始晃动,他真的很讨厌眼前的少年吗?
在那一刹那,他好像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扪心自问,如果赶走少年,自己会快乐吗?只有一个回答,不会!
“喂,你的酒还没喝完呢。”玄珏只顾喝酒,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见自己坛中已经见底,花奎却像傻瓜一样,抱着半坛的酒发呆,怎能不生出疑问?!
“哦,这就喝。”花奎笑的很尴尬,像做错事的小孩,望着玄珏,脸也莫名的红了一下。
他这是怎么了?竟然三番二次的望着一个少年出神,说出去多丢人,他自认为没有断袖之癖,正常的很好!
看来过两日把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送走后,要去找姑娘们开开心,免得在寨子跟大老爷们待久了,神智都有些失常了。
或许喝的太急了,花奎连咳几声,嗓子里像火烧一样,脸也憋的通红,玄珏看不过去,起身询问。
“你没事吧。”整个人与花奎贴的很近,倒没做他想。
真是的,人笨喝酒也会出岔子,没见谁喝也会呛到,傻子一个!
若是在平常,除了自己的亲人外,玄珏根本就不会理会,但对于花奎这个山贼,他认为很笨很呆,在他手中永远讨不到好的人,好似一切都是不同的,潜意识里他已经认可花奎是他的人。
他这一靠近,花奎的脸红的更加厉害,方才不过是远看,现在整张脸都贴了过来,连呼吸声都听得到,形成了暧昧的一幕,紧张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这一弄,花奎不免又咳了两声,为了平息异样的心情,忙道:“没事,只是咳两声。”为了掩饰自己的迥态,他咧着嘴傻笑两声。
玄珏也意思到自己似乎关心过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见已无酒可饮,问道:“没酒了,还有吗?”
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了,大醉一场又何仿?!
“好,我们寨子里什么都没有,就是酒是喝不完的。”抛开那一场旖旎,花奎又恢复了常态,拍了拍胸脯,返身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花奎提着两坛酒进来,身后还跟着力大如牛的阿牛,见到坐在里屋的玄珏,不免有些忧心。
“酒来了,今天我们喝个痛快。”是怕两坛还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叫阿牛也跟着送些来。
玄珏满意的点了点,这才够份量,不知道够不够醉倒他一个?
阿牛始终站在门外不肯离去,生怕他俩又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玄珏倒不在意,花奎有些恼了,起身关上房门,把阿牛隔离在外。
拍开坛口的封泥,两人又开始对饮,只是花奎心怀他事,喝的自然也就慢了,玄珏倒不在意这些,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两坛过后,玄珏的脸红了起来,手脚也有些发软,眼前的人影也渐渐变成两个,虽然他练就了一身千杯不醉的好本事,毕竟喝了这么多的状元红,哪像花奎从小就是喝这酒长大的,自然醉的快了些。
“跟你说,其实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此间,玄珏真的有些醉了,但他始终记着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时刻小心着。
他好想把自己的心事跟人说,可在宫中除了自己的妹妹,他哪敢多说一句,往往一句话被传来传去,硬生生的多出了另一番意思。
花奎随意嗯了一声,静静的听着,没想到他是逃家出来的,原以为他不过是出来游玩,想来那日所见的金锁也是家中偷着带出来的,幸好没拿,他是不会要偷来的东西。
“我家好大,好大。。。可里面的人都一张脸孔,没有意思,哪像你们这里,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多自在。”边说还边站起来,围着房子转了一圈,脚步却有些不稳,东倒西歪,像跳舞一样。
他为什么喜欢捉弄那些人?是他很无聊,不,他看惯那些人木然的表情,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他们只会记得他是太子,未来的国君!
来到民间,他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民风淳朴,就连这个破旧的山寨,人们过的都是苦日子,都是快乐的,幸福的。
他真的很想变成花奎,这样受人尊重,却有着自己的个性,虽然憨直,但还是他自己。
“别疯了,快坐下。”花奎忙过去拉他,抓住他四下挥舞的手脚。
不知怎的,看见此时在笑的玄珏,花奎打内心里不舒服,虽然玄珏在笑,却笑不在心里,只有在打他的时候,那笑那是最真的,如果此时让玄珏笑的开心起来,他宁愿被打!
好荒唐!他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被打了几次还不够,为了博他人一笑,竟然还想被他,他最近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嘻嘻,告诉你哦,我小时候发酒疯师父也是这么拉着我的。”仿佛又回儿时,天真无邪的时代,玄珏的眼前出现一片幻影。
好羡慕小时候,无忧无虑,跟在师父身边,有的吃有的玩,那几年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他一辈子都记得,可惜师父说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了,把他一个人丢在皇宫里,寂寞难耐。
没想到玄珏醉了之后还会发酒疯,花奎一时措手不及,任由着他胡来,脸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其实你也很好的,不仅把房子让给我,连床也给我睡,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陀红着一张俊脸,玄珏抱着花奎的脸笑着说道。
人是傻了点,武功也很差,但心地不错,虽然昨晚被人设计在食物中下药,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主意,难得有一个人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被他欺负的这么惨,也不吭声。
“放手,我没那么好。”花奎被他折腾的七晕八素的,气的放开他,坐到一边喝闷酒。
自己哪里好了?房子是被强占去的,床也是,不过是拿他没办法,这就叫对他好?看来他真是醉的不清。
“喂,不要不理我,一个人说话很没意思的。”像一条蛇一样,玄珏整个身体都缠在花奎的身上,还硬生生的扭过花奎的脸,满口的酒气冲着他的脸上喷去,呵呵直笑。
天啊!这是不是老天爷在考验他?他竟觉得眼前的少年妩媚无比,比那些姑娘们都好看,他一定是着了魔!
那张时张时合的嘴,像邀请他的品尝的,红润异常,脑子像炸开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只有眼前那丹朱色的唇。
不行了,他再也忍不住,两手捧住玄珏那圆圆的脸盘,低头吻了上去--
好柔软,像上好的丝绸,不禁让人深深的迷恋,果然如想像中那般的美好,他的心迷失了自我,陷入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旋涡。
玄珏愣住了,在花奎吻住他的那一刹间,震惊了,他从未想到花奎会吻他,酒全都醒了,却四肢无力,推拒不掉这个突然的袭击。
意识到玄珏的挣扎,花奎加深了这个吻,唇舌相缠,几乎夺走了玄珏的呼吸,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深怕他就此消失,完全忘记自己曾是玄珏的手下败将。
渐渐的,他并不满足于一个吻,想要的更多,那双大手自然也不安份起来,探到了不应该探到的地方,引得玄珏混身一颤。
“啊”一声惨叫,气愤的玄珏朝花奎的下体一脚踢去,虽然反应及时,躲了过去,但脚上还是中了一踢,倒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强吻我?”玄珏眼中寒光一闪,赶紧拉好半开的衣襟,忽然有包东西掉在手中,来不及细想就丢了出去。
一阵黄色的烟雾过后,花奎那张刚消肿的脸上多了无数条的爪印,像被野猫抓过一样,惨不忍睹。
本来想恶惩他一顿的玄珏见了,竟然“哈哈”笑了出来,紧张的气氛立刻消失了。
他终于知道妹妹为什么叫这包东西“美人恨”,原来如此,既然花奎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何必再下手,要是真的把人打死了,这以后的日子就不好玩了,其实他也不是很厌恶这个吻,老实话感觉还不错。
“还不快滚,小心下次没命。”玄珏背过身,偷偷的笑了,声音却冷酷无情。
花奎哪敢多留,拖着一条伤腿,和满脸的爪印,狼狈的消失在房间中,临走之前,还悄悄的望了玄珏一眼,多少有些不舍。
第六章
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后,花奎悻悻然的躲到一间无人居住的房子,像一匹孤独的野狼独自舔着自己的伤口。
不用看,脸上肯定是伤痕累累,微肿的脸颊现在隐隐有些刺痛,似刀割一样,用手去摸,又不见流血,不禁有些纳闷。他从来没有仓皇而逃过,今天是头一次,说到底是他的错,错不该一时糊涂,吻了玄珏,都是饮酒误事。
对,肯定是喝醉了!
花奎把一切的原因归究于那几坛酒,排斥着心儿狂跳的感觉,他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孩,而且是他厌恶至极的少年。
但一刹那的迷茫,却是不能忽视的,他是真的很想吻玄珏,好想品尝那柔软的感觉!
不由的,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受着已经不存在的一切,傻傻的笑了,如果现在有面镜子在他眼前,他肯定会否认镜子中一脸蠢样的人是自己。
“老大,老大,不好了!”一人飞奔而来,打断了花奎的思绪。
花奎老大不高兴的板着脸,问:“什么事情大惊怪的,好好说!”
来人喘着气,叫道:“寨子,寨子外面都是官兵,我们被包围了!”
花奎怒吼一声,丢下还没喘过气的手下,大步迈向寨门,只见官兵已经站在大门外,黑鸦鸦的一片,齐刷刷的对着他们挥出长矛,他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皱的老紧,返身回到大厅,立刻召集大家开会。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往日官府最多是派小队人马上来巡视,并没有把他们根除的意思,今天这阵式不同以往,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了主。
几乎所有的人都到达大厅,花奎一脸严峻的向大家宣布道:“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官兵已经把我们这里重重包围,而我不知道他们的来意,现在召集大家商量一个应对之策,请大家各抒已见,以解眼下燃眉之急。”
底下立刻议论纷纷,有的主张向官府投降,有的主张集体逃难以图他日东山再起,几乎乱成一锅粥,这并不是花奎想看到的,他不希望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寨子就此消灭,但他一个人又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着实有些头痛。
“大家在干什么?聚会吗?怎么不叫上我?”
玄珏施施然走进来,故作无知的向四周的人询问,他哪里不知道山寨里的动向,刚才寨中的人像杀鸡似的一阵狂叫,就已经知道此地已被官府包围,至于官兵包围这里的目的,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只是他现在还没玩够。
而且还有花奎这么个大活宝在,他还真的舍不得走,不过他要是再留在这里,精明如父王也会派人找到这里,说心里话,离宫数日他还真有些想念父王和母后,特别是古怪的妹妹,不知道又发明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药丸,左思右想,他想了个两全之策--带着花奎一起回宫,有了他的存在相信宫中的生活不会再那么的无趣,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立刻付诛行动。
“阿珏,你来的正好,快帮忙出主意,现在我们被官兵包围,不知道何去何从?”阿牛一见到他,立刻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急道。
厅中唯一不高兴见到玄珏的人只有花奎,他老着一张臭脸,吼道:“阿牛,回来,这是我们寨子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玄珏倒也不示弱,两眼一翻,“姓花的,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真是个榆木疙瘩,脑子少根筋,都在紧要关头上了,还要顾及自己的面子,若是脑子转的快一些,很可能会发现官兵包围这里的意图只是想找到他这个太子,可惜的是性子太直,没有想那么多。
花奎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众人皆苦笑,还是站回了原位,玄珏倒也不在意,找了张空着的椅子坐了下来,他倒是要看看花奎能有什么办法赶走这些不速之客。
堂上又是一片寂静,气氛紧张的没人敢大声喘气,渐渐的,花奎也有些不耐了,站起来在堂中走来走去,眉头几乎皱成一字,玄珏看着就好笑,却捂着嘴,没有笑出声来。
早在一旁阴沉着脸,没有发话的樊东此刻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寨主,在下主张弃寨而去,他日再东山再起。”
花奎的脸上立刻黑了一片,这是他最不赞成的方式,却从他最信任的兄弟口中说了出来。
“寨主,你听我说,现在我们不知道官兵的来意,若是贸然抵抗只会增加兄弟们的伤亡,要是弃寨而去,一来可以防止兄弟们无谓的牺牲,二来万一官府并不是上来围剿我们,我们也有个余地缓冲,等官兵散去后,再回来重建。”樊东说的振振有词,大义凛然。
其实他的私心早被玄珏看穿,什么怕兄弟牺牲,明明是他怕寨子被官兵们扫平,自己图谋的寨主之位也会落空,才提议弃寨而逃。
花奎没有作声,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又在原地转了一圈,一咬牙,道:“好,就听樊兄弟的,大家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准备逃难。”
或许大部分人都是同意樊东的意见,听到花奎发了话,立刻一哄而散,花奎看着大家离开,眼眶不免有些红了。
阿牛第一个跑过来拉着玄珏的手臂,“阿珏,我们一起走吧。”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跟花奎说。”玄珏轻抿嘴角,拉开阿牛的手,摇摇头。
他是不会让樊东的奸计得逞的,而且花奎是属于他的,他不容许其他的人对花奎动手,要来也是自己亲自解决。
堂内只剩下两个人,花奎满脸的心思,忽略了玄珏的存在,但玄珏却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
“你怎么还不走?”终于,花奎发现已经走到他面前的玄珏,满目愕然。
他以为玄珏早就离开了,毕竟寨子已经是是非之地,不可能再收容他。
玄珏两手一摊,大赤赤的坐到花奎原来的位置,晒道:“我?我为什么要走?这么好玩的事情,我怎么能错过?”
等会儿要冲进来的可是父王的人,他根本就不担心,他比较在意的倒是花奎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般回去收拾东西,反而一脸木然的坐在大厅里,两眼无神的望着天顶,仿佛有很多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