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不死之奴本命毒————水色妖唇

作者:水色妖唇  录入:12-10

  端绪急忙的抱起我,连声呼唤"阿奴,阿奴,你醒醒,你不能睡过去啊!"只披着一件解开的袍子,他抱着我跑出去:"来人哪,去请王府里的太医过来,快!"我半醒间竟有点感动,为了什么对我好呢,是为了我的用处,还是为了跟我牵连的血脉,亦或是为了那所谓的情分?--不管了,起码,此生曾有一个人,会为了我的性命担忧,比之那狠心的爹娘,总好过千万遍。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在床头守侯着,容色疲惫。他握紧我的手:"好点了吗?"我凄然一笑:"阿奴是在人身下讨生活的,挨的打比吃的饭多,不会那么娇弱的,世子费心了。"为什么那么伤痛怜惜的看着我,是伤感我们同根不同命,还是只觉得这具躯体美好,动了爱怜的念头,或者只是做一场无妨的戏,骗取一个卖命的傀儡?我心里一声冷笑,若是信了你,我真枉活了十五年!

  昏昏睡过去。那场折腾真让我病的不轻,养了半个月才好。端绪常来看我,坐着陪我聊天。我常常暗自琢磨,王府里就不知道吗,怎么容得他常来呢,何况我的身份特殊。

  想想当初的想法真可笑,就是想跟他有染,让王爷知道,把王府搅个天翻地覆,最好人人耻笑。真是傻孩子啊,我自己叹息着,不过是作践自己罢了,真能伤到人家分毫吗,那禽兽的王爷又岂会为自己动一点心思?十三岁接客,如今已有两年,多少恩客看过那血书,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就是他的血脉,如果他有一点父子情分的话,会让他在这地方讨生活吗?--哪怕是杀了他都好。想来每次被人看那身世的时候,羞辱的都是自己啊!

  一口哀伤咽下,悲怆却从肚腹中攀爬上来,羞愤和悲凉交错着,只觉得冷,好冷,在床上不停的缩,缩成一团。惟有把自己抱的紧紧的,才能免去那心痛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三千界中淬了毒的一粒沙,漂浮无着,前后左右四周全是空荡荡,那毒惟有腐蚀了自己,无药可解,无计可施。

  端绪到底要干什么呢,他该不会跟我一样想孩子气的给父亲难堪吧?虽然相识不过十几日,我也看的出他是个深藏不露,极有野心,处处留退路的人,他到底要我干什么呢?我实在不明白。

  当他提出要接我入府的时候,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我入王府,算什么呢,世子的娈童?哈哈哈,真是可笑。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说是接我去认祖归宗的。我看错他了吧,这么天真的话是从他口中说不来的,认祖归宗?王爷连杀我都嫌手脏,又怎么会接受这么一个下贱的儿子?端绪却说先随他去,他自会向父王说明。

  我本不想去自取其辱,我更不想借他们什么富贵。端绪凝神望着我,突然轻笑:"你不想报仇了吗?"我楞住:"报仇?报什么仇?阿奴有什么仇要报吗?"端绪不屑的一笑:"在我面前不要说假话,你初识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费尽心思?还不是为了报复他?你恨他淫辱你母亲,任由她弃你到相公馆。你恨你的命。"我望向他:"那又如何,凭我如何报复的了他?"端绪莫测高深的笑着:"你放心,只要你随我入府,我一定给你机会。"

五王爷在大发雷霆,阴沉的眼睛盯着我,手指着端绪:"不成器的东西,在外面乱来也就算了,还要把这等贱货带到家里来?你是不是嫌我命长,想早点气死我,你好继承王位啊?"端绪磕头如捣蒜:"孩儿不敢。父王,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孩儿是不忍心手足流落在外,才把他带回来。"五王更是暴怒:"胡说!这等贱人怎么会是我的骨血?油蒙了心的东西,由得他们胡说八道,你也信?来呀,把这个妖物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我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面无表情。他对我如何又关我何事?哪怕他打死我仿佛也与我无关,我这条命早就是可丢可不丢的寄货了,谁要拿去便拿去,无所谓。端绪跪爬两步,抱着五王的腿:"有血书为证!父王,您不认他也就算了,可是不应该再让他在那种地方受苦啊。我不是去胡闹的,我是去察访我兄弟去的。父王您可以不认这个儿子,我却不能薄待了一父所生的弟兄!"

  那豺狼脸色终于缓和了,叹道:"也罢,就让他留在这里吧,不过没他的名分。你们都记住,他不是我的儿子,他只是个下贱之人!绪儿,"他抚着端绪的头顶:"你到底是宅心仁厚啊!有你照顾那几个不成器的,我也就放心了。"端绪拉着我跪下,抱着我似乎喜极而泣。我听到跪在后面的二世子恨恨的啐了一口。我无有感触,只是有生第一次这么想笑。这才是高人啊,原来我一进府就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宅心仁厚?将来他即位后,那帮虎视眈眈的兄弟,不但无性命之忧,还可保富贵平安?--这就是五王爷的判断吗,这条豺狼真是老了,老到看不透自己的儿子了。

  端绪眼精里的兄弟情如此坦荡而真诚,我仿佛又从里面看到了那一夜他的张皇失措,一样的上好表演。看了今天这场,以前的应该没有疑问了吧?虽然是不出我所料的虚假,可是我还是心痛了。毕竟希望他是真的不是吗?一点点的感情,一丝丝的心疼,就可以让我为之生为之死,怪只怪我太明白了,看的出真假,真是连骗自己也不会吗,就信他又如何呢,反正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要的是缠绵之间的迷醉是吗?一对水色的柔软的唇上上下下,如此慰贴,你是观音坐前俊美的金童,我不是玉女。我是生生从你身上劈下来的一半,得意的一半与悲惨的一般拉着手,脸相贴腿相磨。我的兄弟我的情人,你高高在上,把天下人视为鱼肉,渴望生就一双翻云覆雨手,把权势于手掌中反转成花;我低低匍匐,一切都是别人的,渴望在人世中拉开一条缝隙,给我一个容身之地,延续苦痛生涯。我们根本不需要欺骗是吗,两个异常的人彼此通透,你不爱我我不爱你,谁的心里没有罪孽,谁的梦里没有孤单。

  这人生一场于我不过是噩梦中的梦游,如果真的有神的话,给我拯救吧。

  然而没有神,只有佛,它悲悯世人却不施以援手。苦海中无处立足,尘埃满面,哭到声嘶力竭,伤心欲绝,只等自己万念俱灰,才算圆满结局吗?一个孽字,概括我一辈子。

  如花容颜,俊美身体,我在别人的掌握中无力自恃清高。

  我叫阿奴,但是,端绪,我不甘愿做任何人的奴。即便是蝼蚁,也有自生自灭的一条路,不希望做傀儡。你视我为玩偶,视我为棋,利用我的怨恨铺就一条骨肉相残的路,如吃掉母体的蜘蛛,心安理得。若我告诉你怨恨不是我生命的主题你信吗,它只不过逼到我无处可逃而已。我只是一个洞,一个黑色的洞,终生的愿望只是把它添满而已。不管灌入其中的是酒还是鸠。

  端绪在我耳边喘息过后,说:"他必须坐上龙椅。"我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他阴阴一笑:"皇室很微妙。若人丁不旺,威望不高,皇上的位子就坐不稳。若哪一支哪一人过于强势,若他不做皇上,必死无疑,老老小小不得善终。如今皇上老迈,惟有父王跟三叔成王成器,成王军功显赫,声望极好,可惜为人过于忠厚木讷。父王工于心计,谋略过人,可是为人暴烈残忍,百官愤恨。太子早夭,东宫之位一直空着。如今皇上快归天了,还是没透露个明白意思,到底要传位给谁。若成王即位,就是他肯放我们,他那一党也不会放过我们。"

  我翻了个身,懒懒的说:"那又于我何干?"端绪从背后抱住我:"就算你要报复他,也要让他痛苦到极点才好吧。若他争位不成,到最后死了不过是个愿赌服输,没什么好难过的。若是待他千辛万苦爬上那个位子后,再被亲生儿子蒙骗谋害,那死时才是万分不甘。"我微笑的看着他:"端绪,你果然狠毒啊。"

  端绪冷笑:"你才发现吗?不只你恨他,我也恨他。当年我母亲跟如今的王妃一起怀孕。我母亲被她下毒,她哀求太医保住我,吃了一剂以毒攻毒的药,保住了我自己却送了命。他为了王府的脸面竟然不予追究。你也知道没娘的滋味如何吧?在这王府中,我是长子,看似风光,实际上处处看人脸色。能活到现在全靠我小心谨慎。这些年我挖空心思讨好他,天天琢磨他喜好什么。我对他越屈服,就越是恨他,你明白吗?"我点点头,我明白,狼子野心,他如今对之最卑躬屈膝的人,就是日后他要千刀万剐的。

  我任他手指在我身上游移,苦笑着:"看来世子已经计划好了,我这个下贱的人能派什么用场吗?"他郎然大笑:"阿奴,你的用场最大了。"

  "哦?"我淡淡的说:"说来听听。"

  他翻身抱我坐在他腿上:"你明白上回他为什么对我说那番话吗?"我讽刺的说:"是因为世子宅心仁厚,处处以骨肉为念,所以他为你大为感动啊!"端绪悠然的说:"帝王最大的悲哀就是,亲兄弟亲骨肉都不能相安,不拼个你死我活不行。历代君王争皇位的时候,谁也不惭愧。可是一轮到自己的儿子们明争暗斗下死手的时候,谁都免不了心寒。所以立嗣的时候,不只是能者优先的问题,也不只看老头子喜欢谁,还要看谁仁慈一点,能在老头子西去之后,给他多留几个后。上次就因为我的表现,父王已认定了我忠厚,非我不立了。如果能把这招用在父王跟成王之间,也是百无一失。尤其是当今皇上晚年向佛,更是软弱,最怕看见自己的儿子撕杀。"

  我思索着看着端绪:"你的意思是?"

  端绪轻笑着亲亲我:"我带你走的时候,给了翠茗馆一大笔银子。告诉他们就说你暴病而死。谁敢吐露一句我灭他九族。王府一向口风甚紧,惹闹了父王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如今外面没人知道你在这里。"

  "你是说..."

  端绪舔着我的耳垂:"聪明,我的意思是你偷偷去找成王,把你的身世跟他讲讲。然后说本来父王就有杀你之心,听得我与你有染,立即要将你灭口。你千辛万苦逃脱了。一来这正是打击父王的大好时机,二来成王确实嫉恶如愁,他肯定要将此事上奏。到时候在大殿上你与父王滴血认亲,我会安排人做手脚。那时就是成亲王为了夺位,诬告父王了。若此时父王再苦苦替他求情,皇上就会觉得父王仁厚,那成王就输定了。"

  我哈哈大笑:"好计啊好计!到时候你再灭了我的口,与那豺狼父慈子孝,他百年之后你继承大统,岂不是圆满了?"端绪抬起我的下颌:"我舍得杀你吗?"我冷笑着说:"世子太抬举我了,我是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有数,怎会让你如此舍不得?"

  端绪叹道:"许是我人做的太假了,当真的时候你也不信我。"

  我垂着头说:"我倒不在乎这条贱命,但是不能让我亲眼看到他倒霉,反而见他登上皇位,我死也不甘。"

  端绪说:"只说与你一桩,他身体那么健朗,我可等不了他慢慢的死。这你总该信我了吧?"

  我点头微笑:"那倒是。"

  端绪说:"就算你不信我对你的情分,你也该知道这计谋不能我说与父王。那样的话,他再傻也看的出我什么为人。这计要你说与老二,让他告诉父王,那傻子一定巴不得捡到这么个立功的机会。父王定会听取,却会从心里恨他歹毒。然后我再苦苦求他想法保你不死,他就明白谁是好孩子了。何况他也不希望你死,否则你那么丢他的脸面,怎会留你到现在。人老了就是这样,念及骨肉,下不了手。"

  我"哦?"了一声,笑而不答。

  端绪浮现一个冷酷的笑容:"不管你信不信我,你要知道,这是你唯一报仇的机会,否则,你一根寒毛也动不了他的。你不要以为你若是将计就计,到成亲王那里把事情都抖搂出来,父王就要人头落地。大错特错,皇上老迈,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儿子,尤其是他珍爱的儿子有性命之忧。他宁愿牺牲你这个没来头的孙子。到时候他一定会把事压下去,父王顶多继不了位,还是可以安度晚年,恐怕比做了皇上还要逍遥!而你却一定要死!"

  我心头一凛:端绪说的对,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就是再险我也要赌一把。

  一切顺利,老二确实是个傻子,或者他其实不傻,可是十几岁的少年,听到不但有继承王位,甚至可以登上皇位的机会,哪个不热血沸腾。又有哪个能如端绪般的缜密,心计深重。他甚至不想想这等好计,为何我不说与交好的端绪听,就立马去告诉那老畜生了。父亲深深凝视着跪在地上的我:"怎么,你也肯替我考虑,替我办事吗?"老二抢先说:"怎么说,他也是父王亲生的..."

  "住口!"他呵斥老二:"我没问你!"

  我漠然答道:"我并不想一世做个相公。"

  父亲突然朗声大笑:"说的好!若你要提什么父子之情,我倒真要怀疑你的用心了。不甘卑贱地位,确实是我的种。也不论你的出身了,事成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一笑而起,亏待?你也配跟我提什么亏待不亏待?

  我只是没料到会在成王府碰到莹,那是如何让我魂牵梦系的一个女子啊,今生不敢奢望的爱恋,却如霹雳击中我,逃不得躲不得。

  成王听了我的身世,看了血书后,先是大怒:"这个禽兽!"后又感叹的问我:"毕竟是你的生父,你忍心吗?"我冷冷答道:"他与我没有半点父子情分,更何况,每一想到娘亲惨死时的怨恨,我就顾不得其他了,父不慈子不孝,是他逼我的!"成王长叹一声:"罢了,你下去吧。"

  我在成王府的花园里,如同走尸一般。这命,让我报复起来都如此的痛。恨别人的同时,就是又一遍伤害自己,又一遍检视伤口。罢了!若事情如我所愿,将来我就剃度出家,青灯古佛旁,赎我一身的罪孽吧。我踉踉跄跄,泪眼朦胧。

  恍惚间仿佛看见观音下凡一般,满面慈悲善良的女子,清秀的眉目,周身纤尘不染。早早对美貌没了感觉,那在我看来不过是祸水。可是眼前的女子不能用美或不美来形容,那一种超然出尘,是亲切又不可仰望的。她身后的丫头低低的说:"好俊的男子,他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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