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道:"你说如我所愿。"
丁一道:"还好你记得,凌家......"
我忙伸手捂住他的口,看著他,不言。
无论是先前丁一的态度,还是湘夫人听闻我身世时神色的变化,都让我心惊。丁一与凌家之事有关联是必然的,只是有些事你明明知道它的缘由,只要不说出来,大家便都可以糊涂下去,可是一旦出了口,那再也不是原样。
丁一笑了一笑,掰开我的手,道:"是我。"
手指微微颤抖起来,我道:"你病了,乱说话。"
丁一拿过那玉牌,在手中摩挲了片刻,道:"我手下有一批暗子,这便是调遣他们的信物,平日里都是我亲自与他们打交道,这东西多半用不到。"
他将那玉牌又重新塞进我手中,道:"不过前些日子我倒与他们说了,若是有人拿了这玉牌来,听他的便是,不用顾及我的命令。"
一股寒意自手中玉牌散出,直透入心底,我恼道:"这算什麽!"
"这条路太寂寞,总得有些什麽排遣。你我就当这是消闲罢了。"丁一说得极淡,声音中还带著倦意:"再说,你动得了我麽?"
我怔忪著,什麽也说不出。忽觉得身上一沈,丁一一下把我压在榻上,我一惊,忙用力去推,触手之感却是异样的湿粘温暖,凑到眼前,顿时呆了,沾在手上的竟是鲜血,仔细看去,发觉他根本是晕厥了。
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张口叫人,只是那一声"来人"只发了个前音就被丁一以口唇堵上了嘴,浅浅的吻,只是碰触著唇瓣。灼热的气息,呼在脸上。过了一会儿,见我静了下来,他才道:"别喊。"然後自我身上爬起,看了看洇出血迹的衣服,将案台上的物品扫到一旁,令我从角落里搬来冬日取暖用的火盆,以火石点燃。丁一解开中衣,自枕下摸出一把匕首,除了鞘,割开胸前染血的绷带,露出心口附近一处寸许伤口,看样子像用什麽狭长利器刺下的。丁一将绷带连同衣物一并投入火中,又指使我取了伤药、干净绷带、新衣。他沾了些药物,自行处理妥当,根本不用我帮手,手法纯熟的很,像是常做此事。
待穿好中衣,灭了火盆,放到原位,丁一拉著我上了榻,拔了我头上簪子,揉乱我的发,扯下外衣,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待解我亵衣时,我抓住他的手,丁一笑了一声,道:"要不你自己来?"我呆了一下,松了手,任凭他将我剥个净光。
丁一在我颈旁锁骨间吮咬了几处,才放了手,道:"真是乏了,就这般将就下。"然後搂我在怀,拉了被褥,盖起。
即便这般状态,他也没个安分,一双手不停得撩拨著我,怕碰著他伤处,我竭力小心,慢慢向外挪动,丁一不出声,只是锁住我,不依不饶的慢慢撩拨,直至我情动,喘息著软在他怀中,他顺手拿了我的亵衣,擦拭干净我的下体,拍著我,道:"睡吧。"然後便没了声音。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想著他方才的那句"这条路太寂寞,总得有些什麽排遣。你就当这是消闲罢了。"疑惑渐生,这个人当真是凌家之案的祸首麽?虽然先前肯定他与此事有关,但他的这番话倒像是安慰我,给我找个目标。
微微的暖意从丁一那里传来,我向他那边靠了靠,忽得动作又顿住了,僵了下,躺在原处动也不动。
这样的温暖毕竟不是来自自身,又能持续多久呢?或许等他厌恶了这游戏,等待我的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我望著雕著长春藤图案的床楣,发著呆。
身後人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恢复了往常的清爽微凉,看来已无大碍。
待他醒来时,少不了又要陪他演一出戏,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这般小心,连府中人都瞒著密不透风。
丁一丁一,我终究放不下,只是,这情已不在是当初。
再次醒来已是酉时,红豔妩媚的阳光透过窗格子照进屋中。回转身,发觉丁一依然沈睡著,呼吸悠长轻浅,脸上褪了嫣红,只剩苍白。伸出手,轻抚他的眉眼,大约是倦极,丁一竟只是微微蹙眉,并未醒觉,抚到他的眉心,停了下来,摩挲片刻,心中渐起波澜。
手腕处忽得一痛,抬眼,丁一正看向我,那目光平静冰冷,犹如寒潭,他呆了一下,松了手,道:"弄痛你了。"然後又轻柔的覆上我的腕,闭了眼,力道适中的按摩著。
时间就在无言中静静流逝,至到门外传来刘管事的声音:"兵部侍郎元大人求见。"
丁一闭著眼,应了一声,随即便有丫鬟使女进来,其中的一位身著宫装,梳著样式繁复的发髻,眉间眼上有著不属於家仆们所应有的世家气息。
她见了房内一片狼籍,微微红了面,指使其他人收拾妥当,上挑的凤眸,向我这边瞧来。丁一搂著我,并没将被褥盖得严实,只是拉到肩膀处,偏偏露出之前故意留下的痕迹。
那女子的目光实在犀利,看得我心中发毛,禁不住向丁一怀中蹭了蹭,她这才垂了目,安静的立在原地,等著丁一发话。
丁一没看她,甚至连眼都没睁,只是道:"找些合适的凌夷的衣服来。"
她欠身,然後走了出去,不到一柱香的时刻,就捧来一套崭新衣物,放在榻上,拉下帏帘。丁一这才起身,并将衣物扔给我。
一面穿著衣服,一面瞄著丁一,他是不是总有这种习惯,不许旁人服侍他起身,否则这些丫鬟使女的们的行动也不会如此。
丁一忽得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道:"我与别人欢好时候便不许他们服侍。"
我讪讪得笑了一笑,默默穿著衣服,这个家夥,是别人肚中虫麽?怎的每次都猜得这般精准?
穿上衣物,即便是三层交领,也遮不住丁一故意弄出的青紫淤痕。
待收拾妥当,丁一才领著我去了正堂,一眼就瞧见元大人坐於一旁,他见了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恭谨的向丁一行了礼,道:"襄阳王气色似乎不太好。"说著向我瞄了一眼,似是要证明什麽。
我站在丁一身旁,看向他,元大人的目光落在我裸露的脖颈处,顿了下,不著痕迹的收了视线。
丁一笑了笑,道:"今日是乏了。"说著将我一带,拉入怀中,低语道:"午膳还没用吧?倒是我疏忽了。"
虽说是低语,相信底下的元大人能听得分明,他面露窘色,拿了茶杯,胡乱喝了几口,才道:"这几日总不见襄阳王,同僚们都担心您的身体,若是有个万一,麻烦可就大了,兼霞地处要塞,不可一日无守将。"
丁一道:"不过是贪欢了些,让诸位担心真是过意不去,此去兼霞不知又要停留多少时日,这边总有人让我放心不下。"他一面说著一面似有似无的在我身上抚弄。
元大人道:"襄阳王无恙便好,否则这兼霞将领可要换做他人,别说我们,陛下也定会头疼,哪里能找到襄阳王这般文武双全的名将。"
丁一道:"元大人放心,本王身体自己心中有数,勿须大人操心,兼霞守将,想必还是能担当得起的。"
听了半晌,才自他们打太极般的对话中找出那麽一丝头绪,难怪丁一如此辛苦瞒著受伤一事。无聊的玩弄著丁一修长的手指,忽又觉得不妥,即便如此,也不至於连家中人都一并瞒著,想起那名目光犀利的女子,看模样,象是丁一侍妾一类的身份,只是她看我的神态实在奇怪,像是要探了究竟似的,要是平常女子,多半是嫉妒,再不就是坦然。
丁一与元大人下面的话,我几乎没听进去多少,推来搡去,除却那些重点,几乎都是客套的废话。
好不容易待到他们寒暄完了,我对著正欲走出的元大人,道:"元大人,漆夜一直想著您,连他自望辉台跃下那一刻,还念著您的名字。"
元大人的身型一僵,顿了下,并未回头,径自离去。
10章 伤情怀
伏在丁一膝头,眼眶热热的,胸中憋闷的难受。
漆夜,这片刻的停顿,便是你倾尽所有换来的回报。
丁一哄孩子般抚著我的背,不言。微微的凉意,顺著他的指尖,透过锦衣,传至肌肤上。引得我微微战栗起来。
只剩我们二人时,丁一才道:"皇上立九皇子为太子,这才引得五皇子一派不满。"
我想了想,道:"你是太子派的。"丁一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抚在我身上,目光却不知落在什麽地方。过了许久也不见他有反应,我将他缠得更紧,道:"你不理我。"丁一笑起:"我怎麽不理你?"他如此回应,我也无话可答,不满的在他身上掐了一下。丁一啊了一声:"小混蛋。"正与他闹著,丁一忽然禁了声,扣在我腰部的手也施加了力,见他凝神向大门处看去,我也乖觉的伏在他身上,不出一声。静了稍许,丁一忽得将我打横压在膝盖上,道:"我要教教你什麽是礼仪。"接著就见他自案台上拿了一只干净毛笔,然後又褪了我衣服,我微惊,挣了几挣,又被他压下。丁一道:"我写一字你就念一字。"我愣了下,痒痒的感触从背部光裸的肌肤传来,还没反应过来,他便道:"什麽字?"我摇头,丁一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打在屁股上,道:"是‘礼'"随後他又叹了一声,道:"真是不知礼数的小混蛋。"
我急道:"方才是我没注意。"丁一哦了一声,道:"我再写一字,你仔细了。"我颔首,全部心神都放在那在背部游移的笔上,渐渐的,我红了脸,待丁一落下最後一笔,看向我,伏下身,耳语道:"什麽字。"
我热著脸,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笑了一声,带著几分得意,道:"还是答不出。"然後又听他道:"这回打哪里好?"正说著,柔软的毛笔已经探到後庭之处,轻柔的在边缘划著圈,搔弄著,我颤了颤,私密处因为痒而不由自主的收缩著,我伏在他的膝上,咬牙道:"你才是......才是......"
丁一笑了一声道:"是什麽?"腰际感触到突如起来的刺激,我惊叫出声,道:"......混蛋......"
我听见丁一大笑出声,毛茸茸的笔头肆意在双腿之间游移,那种触觉仿佛隔靴搔痒般万分难过,我颤声道:"你......别用笔。"
丁一道:"你说用什麽?"我窘了脸,说不出话来,狠狠在他腿上咬了一口,丁一道:"你是小狗麽?"我不答,只是喘息著,忍了许久,被他撩拨的实在受不了,终於微声求道:"......用手。"本以为丁一会继续发难,谁知他竟抛了笔,认真撩拨起来,正胡闹著,忽听见开门之音,丁一厉声道:"没规矩。"说著就拾起衣物将我盖好。我攀著他的身体,拽著他的衣服,坐起,斜眸向来人看去,那人正是之前在丁一房中见到的宫装女子,她面露讶色,道:"......我方才见元大人离去,以为厅中无人......我......"丁一不耐的挥手,抱起我,向外走去,临出门前,对她道:"晚膳直接送去房中。"
丁一起程却是半月之後,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府上,丁一像其他纨!子弟一样,夜夜与我厮磨。只是碍在有伤在身,真正欢好却没有几回。其间丁一未曾招过他人侍奉枕席,想是为了隐瞒受伤之事,更深层的意味,我不知晓,他不说,我也不问。
不知丁一是不是管理得太好,竟没妻妾男宠来找乱子。呆得实在无聊,想起小皓,向丁一问他去处,丁一只是道太子身体微恙,小皓与他母亲回太子府了。
我笑了笑,想这微恙大抵是借口,湘夫人毕竟是太子之妾,流连於此,外面风言风语何其多。丁一与湘夫人之间的乌龙情思,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直到现在竟还让丁一深深留恋,不过她著实是个好女人,仅那一次见面,就令我倍生好感,端方不失大度,虽生得平凡,言谈举止间的气度却无可比拟,对待我们这些操贱业的人,也是三分礼,三分威,毫不以与我们相交为耻。
看著蝶影的回信,感受著他的喜悦,仿佛连自己也一同喜悦起来,蝶影说,他找到了他喜欢的人,那人不是刘原释,到底是谁,蝶影并没明说。读到这里,心中莫明的不安起来,却又不知为何。
提笔欲回,忽发觉不妥,我一直都只想著蝶影,却忽略了刘原释乃是萧国丞相,丁一为何能这般轻松的将信笺在两国之间传递?越往深里想,越觉得可怕,忙摇头,将那大逆不道的念头丢到九霄云外。行文至一半,终究写不下去,将笔一丢,拿起那封回信愣了神。一双手自身後抱住我,吓得我一颤,菲薄的纸张,就这麽直接落到地上。接著边听见丁一清冷的声音:"想什麽?"
我哪里敢照实回答,只是含糊应著,说想蝶影了,以前在阁中,他看上去最冷漠,其实却是最懂得关心人的,许久没见他,实在是想......我心虚,话就没个完。
丁一耐心的听我喋喋不休,好半天,等我把一时间能记起的琐事都搬了出来,实在没了话语,禁了声,丁一才贴著我的耳,轻声道:"凌夷是聪明孩子,这事我也不想瞒你。"他停了停,将我抱上榻,放下帘子,一边与我厮磨,一边道:"这与你也有些关联。"我本能的撇过头,道:"我不要听。"丁一道:"小孩子气。"然後他抱起我,道:"四年前,我刚继承了襄阳王之位,那时我国与燕国在兼霞发生了冲突。我本无多少兵权,若是能得了兼霞领将之职,大有益处。可偏偏罗氏一族挡在我面前,最终怀化大将军罗!奉命前去兼霞。"
丁一顿了一下,似是在思考,道:"我怎会放过这样机会。若要皇帝任我为兼霞主将,罗!必须战败。我派人去西凉王那里以美人十位换了三百薄钢铠,再以这三百薄钢铠做报酬,与萧国左丞相刘原释约定,他派人前去兼霞,毁我国兼霞边防,令罗!无法设防......"
我睁大了眼,道:"你怎麽......若是燕趁此机会攻入......"
丁一笑道:"刘原释怎麽会眼见这样事端发生?萧位於宸燕之间,除却兼霞,那里是南北唯一通路,燕若灭了宸,萧必亡。不用我说,他定会适时派人扰乱燕军,牵制燕兵。"
"罗!是沙场老将,领军指挥颇有一手,光是如此,我怕他仍有胜机,就在军粮上做了手脚。"
我震了震,闭了眼。
"那批来自江南凌家的粮,一并被我送给刘原释,作为此事报酬。"
丁一抱紧了我,道:"西凉王在得到那十名美人的第二日就因过度纵欲暴毙身亡,美人自然做了陪葬。我得胜归来後,朝廷查出西凉王为谋私利,与萧国商贩勾结,私自贩卖薄钢铠。西凉王暴尸荒野,知道那美人与我关联的官员侍从都因参与贩卖薄钢铠之罪被处死。"丁一的声音越发的清冷,似乎能将空气冻结:"江南凌家,除却十岁以下孩童,全部处以斩刑......"
"别说了!"我惊叫著捂住双耳,闭了眼,丁一拉下我的手,道:"你总要知道。"
我一边挣著,一边哽咽道:"你要我怎麽办!你要我怎麽办!"
丁一压下我胡乱挣著的四肢,道:"我只是让你知道实情,该怎麽办要由你自己选。"我哭道:"你明知我喜欢你,为什麽还要告诉我,你不与我说,我也就装作糊涂,什麽事都不会发生,什麽事都不知道。"
丁一没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抚著我的发,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渐渐安静下来,只是止不住的抽噎。
丁一这才道:"你选了你要走的路,这些就是你应明了的。"他伸手,将挡在前额的一缕湿发向後理去,贴著我的耳,道:"世上没有後悔药卖,要麽踩著他人登上顶峰,要麽被别人踩下去。"丁一拉了被子,替我盖上,道:"这是君笑曾与我说的,自那日起我便与他纠缠不清。"丁一忽得握紧了我的手,道:"我在他手中,再也逃不脱。"过了许久,我以为丁一已经睡著的时候,他忽然道:"你呢?逃得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