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下下来毕生身子开始抖,丰一喆停下来,屁股打红了,他出了一身热汗,去看那小鬼的脸,丰一喆呆了,毕生竟然在笑
"变态,不准笑!"丰一喆又抬起手
"哥,附和我真的有这么难么?"
"你爷爷我可不是好惹的!"丰一喆把手落下去
毕生低哼了一声,却没再挣扎,直到丰一喆打得满头是汗,手打到痛才停住
丰一喆问:"疼吗?"
毕生点头:"我不是有叫么?"
"你那声音像在叫床!"丰一喆斜睇着他,拍了拍他的红屁股
毕生"啊"地一声大叫,翻了个白眼:"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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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生晚上开始发烧,趴在床上一张脸没有血色
丰一喆把温度计从毕生滚烫的皮肤上拿开,一看不禁吓了一条:三十九度四
丰一喆去拿毕生的外套,毕生把脑袋缩进被子:"我不去医院!"
"妈的,你多大了?再烧就成干尸了!"丰一喆去拉被子,毕生死活不撒手
"哥。我讨厌萝卜,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身上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毕生边解释边缩在床边"讨厌医院,我恨那地方,别让我去。"
"再说一次,给我起来!"丰一喆把毕生抱起来,毕生死命挣扎,丰一喆怎样都抓不牢。总不能把他绑起来丢医院吧,丰一喆看着毕生无奈地叹气
找手机,给罗博打电话
罗博皱眉,"叫我过去看病?你小子玩出火了?"
"发烧啊,毕生烧到三十九度四,死活不肯去医院。"
罗博开车赶过去,毕生躲在被子里,就露着两只大眼眨巴着
罗博顿时火冒三丈,"丰一喆你白痴啊,那小鬼是叫你整我呢!半夜三更的叫我赶过来,还真有办法啊!"
丰一喆把温度计往罗博眼前摆:"祖爷爷求求你,不管怎样快帮忙看看。"
罗博有种充当丰家保姆的感觉,他瞥了毕生一眼,毕生有点怯,眼神没敢跟他对视。罗博一直觉得毕生有点贫血,无奈要真是烧到三十九度多,放着不管就真的出人命了,他极不情愿地走过去,毕生往后缩,两个人看了看对方
罗博吼:"一喆,给我去接点冷水来!"
罗博给毕生开了药,为毕生打点滴,一喆跟在身边忙着当助手,一直折腾到天亮
毕生睡着了,丰一喆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悄声说"罗博你好伟大!"
罗博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今天有个大手术,如果我把别的什么当卵巢给切了,或者把手术刀留在患者肚子里。你小子就等着给我人头吧!"
丰一喆苦笑:"你是大医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罗博瞥他一眼,起身:"你就这么相信我?"
丰一喆笑:"除了信你我还能信谁啊!"
罗博拍拍他:"别玩了,我那个作废吧,我们玩不起!"
丰一喆一呆,心想毕生把事情告诉罗博了?但又不好问
"罗博,谢谢了!"他说
罗博一怔:"你小子什么时候跟我客套起来了?"
丰一喆笑:"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你说毕生那小鬼图我个什么?凭什么让我在这白吃白住?"
罗博摇头:"我走了,你的家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心中突然涩涩的
丰一喆跟他说谢谢,他本来没怎么在意,现在才发觉,原来他们心里已经同时有个阻隔了,他迎着晨晖走出屋子,回头望,不禁有点落寞,丰一喆没在窗台前......
毕生的身体凉凉的,空气周围含着消毒水的气息,仿佛自己是一个标本,不能动,被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只能通过透明玻璃瓶的外壁来窥探这个苍白的世界,毕生觉得冷
毕萍莲站在那,远远地凝视着他,他看到她哭,挣扎着想起来,他张口,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他摇头,剧烈地抖动身体想做点什么,嘴里一阵血腥,他发觉自己已经咬破了唇,但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双眼睛微微眯着,视线模糊,他恍惚看到毕萍莲走过来,抵住他的额头,眼角仍然挂着泪,她说:"毕生,活下去!"
他哭了,两行泪压抑了很久才缓缓流下,毕萍莲拂开他额头的发丝,吻了吻他的前额,冰凉的唇轻轻地靠在他的皮肤上,之后起身,默默离开......
毕生睁开眼,阳光撒在他的屋子里,暖洋洋的一片金黄,天湛蓝,万里无云。冬天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毕生缓缓坐起来,发觉身上的被子只盖了一半,他轻笑,怪不得觉得冷。身边的人趴在床边,轻轻地打着鼾,脸被手臂围着看不清晰,睡得很沉
毕生笑:"生活真是美好啊!"然后一拳头砸在丰一喆头上,丰一喆顿时弹了起来,"啊"地一声大叫,"干吗打我!"
毕生没作声,只是拉了拉被角
"毕生,不烫了吗?"丰一喆显然还没睡醒,竟然去摸自己的脑袋
毕生冷笑:"有你这么照顾病人的吗?我都快被冻死了!醒来发觉被子竟然在脚底下。"
丰一喆眨着惺忪的睡眼:"你小鬼原来喜欢踢被子啊!"
毕生一时语塞,脸微微红了
丰一喆手放在头顶看看窗外:"今天天气不错!"
"陪我出去!"毕生道,"我在家里呆了太久了,好闷!"
他其实是不喜欢房间那股消毒水味
"呃?我们去哪?"丰一喆一惊,暗自琢磨,这家伙不是又想什么鬼点子整人了吧!
毕生瞥他一眼:"少废话!跟着就是。"
毕生起床穿衣的时候,丰一喆去开自己的车,不,应该说是毕生的才对
然后毕生下楼来,皱眉:"我们不开车,见到车我就想呕!"
丰一喆想:是因为车祸?谁该为车祸流眼泪啊,无奈又把车开回车库。
"病还没全好,步行没事么?"丰一喆看着毕生的脸担心地问
毕生摇头,小孩像是许久没接地气了,竟有点小小的兴奋,脸微微泛着红光
毕生一直往前走,丰一喆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毕生连头也不回一下,丰一喆看着他的背影,一刻也不敢懈怠,过马路时更是格外小心。丰一喆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管家婆,真的在充当监护人的角色,他心里总是想着毕生,毕生是不是饿了,毕生是不是冷了,毕生是不是不舒服,他会牵挂会担心,甚至毕生受伤他会感到痛。
忽然脑子里闪现一个念头:毕生是他的,这个小小的背影是属于他的。
丰一喆顿时心里一振,什么时候他会有这些想法的呢?仔细回想,这个小变态即使是在虐待他,好像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他的东西一般,他会饿到死也只吃他的东西,他会为了他的离开而愤怒到去告公安局把他抓回来,他就是这样极端地警告他,仿佛在说:我是你的,我是你的,别想抛下我!
丰一喆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想起毕生说,"哥,你太高估自己了,不是因为是你的缘故,而是因为是我。"他想他多虑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毕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笑:"哥,我们到了。"
丰一喆望了望商店的招牌,大惊失色:"游艺厅?!"
丰一喆肚子饿:"毕生,我们回家吧!"
毕生眼盯着游戏机,摇头:"我曾经发过誓,如果以后赚了大钱,一定在这里玩到破关为止,每天吃好吃的,住超豪华的大房子,跟爸妈......"他停住,没继续说
丰一喆瞥他:"跟爸妈干吗?"
毕生手一顿,游戏角色马上被踢飞,屏幕出现"GAME OVER"的字样,毕生叫:"啊,啊,都怪你打茬!"
丰一喆抱头,比毕生还痛苦,天啊,为什么偏挑这个时候,又要重新开始,饿啊,我饿啊,为什么偏挑这个时候,我这个蠢货!
玩完游戏出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天空一片彩霞,好在丰一喆在小卖部买了点面包充饥,否则真被混蛋小鬼饿死了。
毕生看着丰一喆一张死脸毫无生气:"哥,还饿?"
"谁像你那么扛饿啊!"丰一喆吼,气得像头狮子似的
毕生笑,转过头走,却不是向家的方向
丰一喆被整惨了,肚子还"咕咕"叫着,这家伙又想去哪通关打机不成?但又不敢不跟着
走过一段居民楼,进了一个巷子,眼前俨然一个菜市场,丰一喆暗暗叫苦,他想,叫我死了吧,现在叫我买菜做饭,我真的会饿死的,饿死也好,早去极乐世界,早少受这小鬼折磨。
毕生往市场里面走,小家伙左看看右看看,笑着对丰一喆说:"没怎么变呢,这地方。"
丰一喆捂着鼻子,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地方,果然够脏的,到处都是腐败的菜叶和低洼的水坑:"这地方你来过?"
"我在这出生的。"毕生笑
丰一喆一愣,这小鬼有17年的过去,是他所不熟知的。他眸子往上瞟了瞟,想起了毕生臀部那几个伤疤,他想问,但是怎么问?
"以前这里有个老伯的糖炒栗子超级好吃,不知还有没有得买。"毕生往前走,然后"啊"了声,奔过去,丰一喆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头,用煤铲炒着油栗,一脸的沧桑,炒好的栗子热气腾腾地摆在大的竹筐里,竹子已经被熏得发黄,丰一喆不由得皱眉
毕生买了两包,递过一包,笑,如一个几岁的孩童般纯真的笑
丰一喆忽然觉得胃部一阵抽痛,不知道是因为饿了还是因为伤心,但是为什么会伤心呢?大概真的是因为饿了。
他接过,但没吃。
毕生皱眉:"哥,不是饿了?"
丰一喆没说话。
毕生笑:"嫌脏?"十几岁的孩子直觉敏锐得让人惊讶
"虽然是煤炒出来的,但是别看外表,真的很好吃。"丰一喆怕毕生生气,但是他没有,他把一个栗子剥开递过去,"瞧,里面是干净的。"金黄色的栗子冒着热气,一阵甘香的气味飘过,丰一喆点头......
放进嘴里,润润的,又香又糯,热得烫舌,丰一喆瞪大了眼,毕生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说了,快吃吧!"
丰一喆喜欢这种感觉,夕阳照在两人身上拉出斜斜的浅影,吃着美食漫无目的地游荡,毕生浅浅地笑着,一脸迷醉。他忽然觉得好幸福,貌似前二十六年都白活了,都无法取代这个时候所带来的美妙感觉。如果这是梦,他沉迷于此不愿清醒,他看着拉住他手臂的小人嘴角含着笑,他愿意守候这个梦境让它永不破灭。但是他可以吗?毕生会允许吗?毕生的眸子深邃得像口井,丢进任何东西都听不到回声的一口枯井,干涩没有生气。丰一喆忽然觉得心寒,他太不了解毕生,甚至不知道一点他的过去。但是一种莫名的情愫撞击着他,告诉他毕生是需要他来呵护的,即使毕生不需要,他却仍不要他再受一点伤一点痛,他仿佛看到一个挣扎的灵魂在哀嚎,跪下来祈求解脱,甚至不惜折磨自己。他受不了这种痛楚,他不想拯救谁,也没有那个资历,但......
丰一喆一把抓住毕生,毕生一愣:"哥?"
"毕生,你是我的!"丰一喆说。
毕生看看四周笑:"这世道真是怪了,蠢狗怎么这么多?"
再好的梦也会醒,丰一喆眼睁睁看着毕生优雅地把那一点薄弱的幸福搓揉撕烂踩在脚底,竟是不带一丝留恋。
不,应该说,他早就趴在暗处伺机等候,随时准备去打破那个梦
他闭上眸子感觉好累,他说:"毕生,我累了。"
毕生笑:"回家吧,今天我玩得很开心。"
丰一喆点点头,他就这么牵着毕生的手往前走,那纤细的手腕传来微烫的体温,丰一喆感到自己的手潮潮的,开始打滑。大街上人潮汹涌,丰一喆和毕生的联系在指尖晃荡着,那么脆弱,一两个路人就可以把他们冲散,丰一喆没作声,手不由得攥紧。
毕生觉得手腕痛,他偏过头看到丰一喆那张冷酷坚毅的脸,他问:"哥,你恨我吗?"
丰一喆瞥了他一眼:"毕生,从来没有人这么侮辱过我!"
毕生笑:"他们以前只是不敢。如果我现在想做,我可以让这大街上的每个行人往你脸上吐痰。"
"这就是你与我的关系?"
"这就是主人和狗的关系。"
丰一喆忽然想笑,他忍住,但嘴角却还是留下一抹笑意,在毕生看来,那笑竟充满了讽刺,丰一喆说:"毕生,如果你希望,那么让我恨你吧!"
恨并不是一件难事,毕生想,他早就知道。
快到家时,两人被一辆破旧的奥迪拦住,周林从车上走下来,推了推墨镜:"一喆,最近我找你找得好苦!"
丰一喆一愣,下意识地把毕生往自己身后推了推,笑:"你怎么在这?前不久去夏威夷了,所以不在。"
周林看了看丰一喆身后的毕生:"姿色不错,没想到最近你好吃这一口了。"
丰一喆咬牙:"周林,把你嘴放干净点!"
"自己做了,就别怕人说,我又不是八婆,放心,不会给你传出去的。"周林走上前,"这小家伙长得挺嫩,从哪搞到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探了过去
丰一喆一手把他攥住:"我警告你,别碰他,否则小心你脑袋!"
周林大笑:"你装个屁纯情啊!这种小鬼满大街都是,我才不希罕,来点钱,兄弟最近缺钱花。"
丰一喆冒冷汗,毕生在后面低着声音问:"要多少?"
周林一个巴掌扇过去:"妈的贱货轮得到你跟我讲话吗?"
丰一喆吓呆了,周林那一耳光又快又狠,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毕生觉得鼻腔痒痒的,他用手一抹,血顿时就流了下来
周林看着毕生笑:"你得教他规矩一点,小孩还什么都不懂呢!一喆,给我五千块钱,以你来说,九牛一毛吧!"
丰一喆气得直发抖,你爷爷的竟然敢打毕生,你他妈的杂种真不想活了。
毕生拉着他,手死死地不放,冲他使了个眼色。
丰一喆咬牙切齿:"不给,说什么也不给。"别以为老虎不发威,你就拿我当病猫!
周林笑:"还真生气了?不给?你不想想后果么?"
丰一喆冷笑:"几天不见,你怎么忽然说话这么狂了?你知道我丰一喆是什么人,给你就是大爷我心情好,赏你几根骨头,你敢惹大爷我,你小子就别想过舒坦日子!"
周林指着丰一喆:"好,好,你小子有种,等着瞧,看我怎么整你!"说着钻进车厢,开走了,卷了一路尘土
丰一喆转过脸看毕生,白皙的皮肤上五个发紫的指印子。
毕生说:"刚才我听你说那话怎么就那么耳熟呢?"
丰一喆一张脸扭曲着,想笑又想哭:"毕生,折磨我就这么让你高兴么?"
毕生笑:"哥,我又怎么折磨你了?"
丰一喆没说话,他不知道他说出口毕生是否能够理解,毕生受伤本身对他就是最大的折磨了
毕生在洗手间冲水冷敷,鼻血仍然止不住地流下来,滴了一身,脸上火辣辣的痛,毕生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左脸肿了一大块,黑紫黑紫的
丰一喆皱眉:"我来帮你!"就把毕生拎了起来,头朝下悬着
毕生说:"我这样子好丑,最近都没脸见人了!好在也没人认识我。"
丰一喆吼:"他妈的你又说我不是人!"
毕生皱了皱眉:"哥,人有人权,狗有狗权,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大家心知肚明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