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欲而安————悠雨

　　韩景颜越想越乱，不知为何就害臊起来，脸变得通红。
　　「好了，小韩，和我说再见吧。」g
　　「再......再见......」韩景颜觉得自己真的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
　　「嗯。」
　　小茉莉点头告别，但笑容依旧非常明媚，明媚得好像从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韩景颜明白，是他伤害小茉莉伤害得最深，白志涛的事情，还有苏扬的事情。小茉莉的只字不提，反倒让他内心不安。
　　「茉莉姐。」在小茉莉即将走出门的刹那，韩景颜突然叫住了她。
　　小茉莉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背对韩景颜。
　　「你会遇上一个好男人的，将来。」韩景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讲出这种话，虽然莫名其妙，但却是最真诚的祝愿。
　　「你也是哟。」小茉莉站在门边，依旧背对韩景颜说，「不过不是将来，而是现在。」
　　「？」
　　「唉，」一声长长的叹气，小茉莉的背影慢慢走远，「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好男人不是已婚，就是同性恋呢......」
　　当女人真是越来越难了。
苏扬下班回家把钥匙向防盗锁里一插，立刻意识到--不对！
　　--门没上锁，难道有小偷闯空门？
　　正想着，就听『卡』的一声，门被人由里面打开了。
　　「如果我不开门，你下一步是不是打算报警？」韩景颜站在门边，穿着宽松式的居家衣，目光中带着一点嘲笑，望着一步之外因为震惊而长大嘴巴的男人。
　　「你，你怎么回来的？！」愣了好半天，苏扬才惊爆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里好歹也算我的半个家好不好？」炫耀着手中的钥匙，韩景颜显得有些得意。
　　「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苏扬小声嘀咕着，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走进房间。
　　「给你一个惊喜嘛。」韩景颜跟在他后面开玩笑似的说。
　　「对了，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苏扬突然想起来。
　　「不用说，我知道，」韩景颜在沙发上坐下，悠闲自得地说，「不就是公司炒我鱿鱼了嘛，不用摆着这一张苦瓜脸给我看，被炒的又不是你。」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苏扬正想教育他说现在找工作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就看见韩景颜对他灿烂一笑，反问着：「你看我的表情像是在意吗？」
　　--的确不像。
　　「你该不会想......重操旧业吧？」苏扬最担心这个。
　　「重操旧业......」慢慢重复着这四个字，韩景颜的表情好像在说『听上去的确是个不错的提议。』
　　「不！不可以！」还不等韩景颜说出什么，苏扬就张开五指向对方发出禁令，「你已经从良了，绝对不可以再堕落下去！况且你母亲......」
　　「我母亲？」韩景颜目光蓦然阴沉下来。
　　「啊......这个......」苏扬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是宁老大告诉你的吧？」韩景颜迅速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他对你说了多少？」
　　苏扬只好照实说：「他把你大学时的事情，还有你母亲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韩景颜听后直接掏出手机，『哔哔哔』按了几下，接通以后，对着话筒大吼过去：「你这个到处揭人老底的混蛋大嘴巴！再有下次就揍扁你！」
　　吼完把电话切断，往沙发上一扔，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似的，继续抽他的烟。
　　苏扬站在韩景颜身后，完全呈石化状。
　　几秒钟后，还是一阵手机铃声把他唤回现实。手忙脚乱地接通一听，原来是宁夏打来的。
　　宁夏的声音听上去很可怜，但可怜中又带着一点感动：「太好了，他终于回来了，刚才听他那么有精神地骂我，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对了，有空叫他回来看我一下......啊，不好，手机快没电了，以后再说，拜拜！」
　　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由始至终苏扬没能插上一句话，不过他已经习惯被忽视了。
　　「过来。」韩景颜瞥了苏扬一眼。
　　苏扬乖乖向前走了两步。
　　「坐下。」简洁地发出命令。
　　苏扬乖乖坐在韩景颜斜对面的位置上，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警犬。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韩景颜别有用心地问，因为照小茉莉提供给他的情报推测，苏扬应该对自己有点意思。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以对方这闷葫芦一样的性格，要他对自己表白这简直比登天还难。自己如果不主动一看，恐怕一辈子也等不到他说我喜欢你。
　　「......景颜......」憋了半天，苏扬终于憋出了两个字来。
　　「嗯。」闷闷地答应了一声，韩景颜继续抽烟。
　　「其实......我对你......」
　　韩景颜抽烟的动作蓦然一僵，但还要故作镇定。
「其实我对你......」仿佛使出全身力气似的，苏扬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裤子。
　　「你不要用便秘一样的表情对我说这句话好不好？」韩景颜火冒三丈。
　　苏扬愣住了，好像从刚才韩景颜的话中查觉到什么似的，急忙问，「茉莉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嗯，她今天上午来过。」韩景颜轻松地回答。
　　「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苏扬的脸微微变红。
　　「她说你不和她结婚了。」
　　「还......还有呢？」苏扬越来越紧张。
　　「还说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韩景颜奸笑。
　　「还，还有呢？」心跳的声音『通通』撞击着胸口。
　　「还有呀......她说你喜欢的人......」故意拖长声音吊对方胃口。
　　「！」苏扬果然一副等待宣判时的痛苦表情。
　　「她说你喜欢的人......是个男人。本来嘛，像你这种由遗传因子决定的同性恋者，根本就不可能对女人产生兴趣。趁早和小茉莉摊牌是对的，省得以后有了孩子，罪恶感就更重。」
　　韩景颜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东西，苏扬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见他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就在韩景颜怀疑他的额头已经垂到大腿上的时候，对方才蓦然抬头，大吼了一句：「不是！虽然从小到大，我没有喜欢过女人，但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男人！」
　　「那比同性恋还糟糕，你根本就是冷血物种。」韩景颜半认真地给出一个总结性答案。
　　「不是！」还是这两个字，苏扬仿佛想要辩解什么似的，声音不由大了起来，「你是我喜欢上的第一个人。无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你是第一个让我有......有反应的人。」
　　虽然这个『反应』不一定是指生理上的，但韩景颜怎么听都觉得味道不对，继续用学术性的口吻解答道：「这个可以理解。因为通常情况下，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会对第一次性行为印象深刻。相对应的，对于第一次发生性行为的人，也会刻骨铭心。」
　　「不是呀......」苏扬简直快被韩景颜这种不热不火的态度逼疯了，明明他是这样挣扎着想要向他表白心迹，但对方根本不拿他当一回事，提了提气，终于选择放弃，「算了......」
　　就在苏扬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韩景颜一把拉住了他。「你是不是爱上我了？」韩景颜采取直接攻势。
　　「我......我......」
　　「没有摇头就是承认。」韩景颜懒得等苏扬把话说完，「现在我没有工作，如果你爱我，那么我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用你的，你都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苏扬急忙摇头。其实他心里在想，以前你有工作的时候，不也照样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这有区别吗？
　　「作为答谢，我白天帮你看家，晚上陪你睡觉。」韩景颜面带微笑，「我不会随便偷情，当然，你也不许背着我和其他人到处乱搞！」
　　「嗯......」
　　「不许打扰我睡懒觉。」
　　「嗯......」
　　「不许晚上不回家！」
　　「嗯......」
　　「不许偷藏私房钱！」
　　「嗯......」
　　「还有......最后一句话，」下意识地别开头，不去正式对方的目光，「还有，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
　　「嗯......」苏扬下意识地回答着这一个字，突然查觉有点不对，「嗯？！」
　　「『嗯』你个头！换个别的行不行！」韩景颜恼羞成怒。
　　「嗯......」苏扬正思索着，无意识间发出韩景颜最不想听的那个音节。
　　突然，烟灰缸就冲着他的脑门砸了过来，还好他躲避及时，不然只怕要直接送医院。
　　「景颜，」苏扬低低喊了一声，向韩景颜走去，两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正好把韩景颜夹在两臂之间，非常标准地接吻前准备动作。
　　「我爱你。」
　　这三个字淡淡传来，就像做梦一样，韩景颜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唇就被一股温热截获。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爱上你了。」
　　难得苏扬没有结巴地说完这句话，而且声音听上去还挺性感。
　　这个吻虽然很轻，但却是让韩景颜最难忘记的一次。
两人的同居生活就这样开始，苏扬每天朝九晚五出去工作，韩景颜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下午把房间简单收拾打扫一下，再打电话叫两分外卖等苏扬回家。
　　除了不做饭以外，韩景颜觉得自己的生活像极了家庭主妇。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两个多礼拜，临近发薪日是他们最穷的一段时期。韩景颜意识到再这样一直叫外卖下去，他们的水电费将无法按时交纳，所以毅然决定亲自下厨。
　　说是下厨，但公寓里根本没有厨房。厨具有是有，不过韩景颜不懂怎么用，只有做点凉拌菜充当晚饭填饱肚子。还记得那天苏扬望着一盘子胡萝卜块问对面的韩景颜：「这个......胡萝卜应该切成丝再凉拌比较好吧？」
　　「男人做的菜就这样，再啰嗦就别吃了。」
　　韩景颜不想承认是因为切丝太麻烦，于是干脆胡乱几刀砍下去，切成一块一块，结果调料根本没进味，吃起来就向啃生萝卜似的。连韩景颜吃到后来都想呕吐了，不过令他感动的是，苏扬居然把那一盘胡萝卜吃光了，还赞不绝口。
　　不过第二天苏扬立即消化不良，肚子痛得直不起腰，不过好在那天是周末休息，不用上班。
　　「笨死了，吃不下就不要硬塞，你以为自己的肚子是垃圾筒呀。」韩景颜一边给苏扬找药，一边抱怨。
　　「因为是你做的嘛。」苏扬捂住肚子缩在沙发上，脸色白得像霜。
　　「你每个月都这样吗？临近发薪日的时候就弹尽粮绝？」
　　「差不多吧......」其实以前没这么惨啦，不过由于韩景颜来了以后，他微薄的薪水要负担两个人的伙食，压力有些重而已。
　　「我明天还是去找份工作算了。」白吃白喝了这么久，韩景颜脸皮再厚也该不好意思了。
　　「不用不用，我可以养你。」苏扬觉得还是把韩景颜关在家里比较安全。
　　「逞什么强！」韩景颜重重地把水杯放到桌子上，把药片塞进苏扬手里，「快把药吃了。」
　　苏扬乖乖拿起水杯，喝下药后，望着韩景颜笑了笑。
　　「笑什么笑，恶心死了。」韩景颜走回卧室收拾床铺，越来越习惯他现在的主妇生活。
　　「我觉得......你这样子，好像......我妈。」
　　「你妈？！」韩景颜好像当头挨了一棒似的怔住。
　　「是呀......」苏扬还没查觉，继续说，「我妈虽然很凶，但对我却很好。小时候，每当我生病了，她都在身边照顾着我，虽然嘴里不停抱怨，但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还有，以前临近发薪日的时候，她知道我钱快用完了，就会带着几大口袋的菜来看望我，给我做饭。」
　　「哼，真有这么神，那她现在怎么不来？」韩景颜脸色不怎么好看，因为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扬曾经说过，他的母亲非常讨厌同性恋--因为曾经被同性恋抢走了老公，也就是苏扬的父亲。
　　「她......」
　　苏扬刚一张嘴，就听见一阵门铃声响起。
　　--不会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韩景颜从卧室里走出来，望着紧闭的防盗门。
　　「谁呀？」苏扬冲着门口问了一句。
　　「我。」
　　这个声音令苏扬蓦然怔住。
　　「不会......真是你妈吧？」韩景颜指了指门。
　　苏扬神色显得有些凝重地点头。
韩景颜以为苏扬的母亲一定是个长相刻薄的女人，但事实和他的想像正好相反，对方是一名总是面带微笑、非常温柔的女人。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小十岁左右的相貌，脸上的皱纹几乎看不见，总的来说，是一名非常知性的妈妈。她的性格和苏扬很像，文文弱弱的，虽然不多话，但却很亲切。韩景颜对她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伯母。」韩景颜乖孩子似的鞠了个躬。
　　对方显然没想到儿子的公寓里会突然钻出来一个大男人，有些吃惊。
　　苏扬抢先介绍道：「妈，这是我同事，韩景颜。职工宿舍满员了，就搬过来暂时和我一起住。」
　　「哦。」苏伯母对韩景颜点了点头，把提来的几只大口袋放在门边。
　　「妈，你又买这么多东西。」苏扬已经闻到了鸡鸭鱼肉的腥味。
　　「给你补补身体，自己不知道吃好一点。」苏伯母脱下外套，整理着门边的那几包食物。
　　「伯母，我来帮你。」韩景颜尽量表现得非常懂事，平时那不务正业的调子一点也看不出来。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苏伯母的目光从韩景颜脸上匆匆扫过，表情有点不自然。
　　「对了，伯母，」韩景颜只顾着整理蔬菜，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这里没有厨房，你还买这么多东西过来，到哪儿去做呀？」
　　「是吃火锅。」苏扬抢先答道，看来已经习惯火锅了。
　　「火锅？」韩景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这一招呀。
　　只要一个锅子，一个炉子，把菜洗一洗，就能吃上热腾腾的火锅，既快捷又省事，心想未来几天干脆天天吃火锅算了。省得他每天切菜切得手抽筋。
　　苏扬身体不适，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后，就躺到床上休息去了。韩景颜乖孩子似的在外面帮苏伯母洗菜，两人一边做事一边聊天，气氛还不错。韩景颜人长得漂亮，只要把恶劣的嘴巴收敛一下，保证走到哪里都讨人喜欢。
　　苏扬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刚开始时，还有点担心他们两个之间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听外面一阵谈笑风生，心想自己的担心太多余，于是闭上眼睛，静静休息去了。
　　洗完菜，就该切菜。
　　由于只有一把菜刀，一块砧板，这切菜的活只能由一个人来干。韩景颜那连萝卜丝都切不出来的手艺，当然不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于是只能在旁边看着。
　　「小韩，」苏伯母和小茉莉一样这样称呼韩景颜，她一边切菜，一边问，「你知道茉莉吧？」
　　「嗯，知道。」不就是小茉莉吗。
　　「她和小扬本来已经打算结婚了，怎么小扬突然变卦？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被这么一问，韩景颜才想起来。苏伯母特别喜欢小茉莉，两人连婚纱都选好了，等着盼着结婚那天，谁知道这钉在铁板上的事情竟然在最后关头出现变化，她好奇原因也是理所当然。
　　但韩景颜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把苏扬的性取向说出来，只好回避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轻轻叹了声气，苏伯母继续切菜，又问：「对了，小韩，苏扬腰上有一块三寸多长的伤疤，晚上一下雨就会发痛，痛起来时就大叫，他有没有吵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