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非寒出了什么事?"
离言略是一惊,望着柳随雅的神色间,平白的添了几分探究之色。忽尔神色顿一温和。
他早看出主子对眼前这人很是上心,要说是情根已深,也确实不为过。但他却也一直奇怪,虽说主子性子随性,喜欢上谁也只凭感情,并没个道理,但若是从一开始就引不得他的注意,一切也是枉然。
倒是这柳随雅到底有何惊人之处,能让主子从初见时起,就是尤其的留心。
若说容貌风姿,那人怎看都只普通,虽有几分书生儒雅,但怎都算不得上乘。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人,一步一步深入了主子的心。
原是觉得那人怎都配不得主子,但今日眼见他听闻政变一事,竟就这么独自一人不顾危险赶进宫来,自个儿心中也是不免动容。
也许,那人的风姿才智,只有主子才能看的清楚。
但至少知道此人对主子是真心真意,自己也就安心了。
只要有这么一人,能真情实意的爱着他,包容他,宠溺他,如此,就够了。
离言释然的微微一笑,倒是叫柳随雅心头一愣。
"恭亲王已被捉拿,但主子,退出了大殿,也不知他去了哪儿。"
柳随雅眼见离言无奈的神色,顿时明白了他不安的原因。
君非寒,他去了哪里。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脑中,柳随雅未发一言,就已赶着步子朝了后宫的方向而去。
站在原处的离言也是一愣,那个平日里总是恭谦有礼的人,今儿竟就这么一声不发,赶着离开了。
虽是觉得异样,心里头,却是隐隐的高兴。
那人,心中,也是有着主子的。
如此,就够了。
抬头望向昏色天边,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明月高挂。
不觉间,竟又是入夜。
柳随雅顺着那日夜里头的记忆,摸索着来到了那深宫幽处的云莫宫,这一路甚是曲折缭绕,想来那日君非寒竟能如此熟门熟路的不绕弯子来到这儿,必是对此很是熟悉。
绕过那宫殿前院,当柳随雅来到那后头荒地时,果不其然的见到君非寒正站在不远处的无字墓碑前。
君非寒木然的望着那空无一字的墓碑,他微微一笑,似是宽慰的喃喃道,
"大哥,如今恭亲王已除,终于,只剩一人而已了。"
他耳聪之际,忽感有人靠近,反射的一转身,正是柳随雅站在不远处。
吟吟一笑,恰似是欣慰。
"随雅,你来了啊。"
柳随雅清风一笑,平凡的容貌上顿是染上说不尽的温润之色,他缓着步子,徐徐走进君非寒,
"是啊,我来了。"
那幽幽的双眸间,凝着清雅的笑,丝丝凝视相望,含着诉不尽的深情切意。
君非寒心头顿时染起浓浓情意,暖意渐生之际,更是心潮澎湃。
几步上前,他走到柳随雅身边,俊雅一笑,似是风流道,
"随雅,那日,我可是把话说的明白,你,倒是做何感想。"
柳随雅眉宇眼角含着淡淡的笑,幽幽的望着眼前那人,心头泛起了止不住的波澜情动。
伤也好,凄也好,喜也好,欣也好,那人所情所感无一不牵引着自己的心。
为他时而流露的凄伤之色而心疼纠痛,
为他的欣喜调笑而会心一笑,
如今这心,已深深的陷入了那人的身上,纵然是想收回,也已无力。
两颗心,既是已牢牢牵连在了一起,若非割血撕肺,是怎都分不开的。
心下既是明了,柳随雅也并非是故拒还迎之人。
他别有深意的一笑,伸出了手,把那人微是阴冷的手掌握在自个儿的手心里头。
那温和暖意顿时传入君非寒手间,他身子微微一颤,幽幽的望着柳随雅,只见那人又是一声清笑,别有一番和煦温润之色。
"如此,你是否明白了呢?"
柳随雅清雅淡笑道。
君非寒心头一热,一伸手,牢牢的把柳随雅搂进自个儿的怀里。
身子虽是纤瘦,那人力气倒是极大。
被紧紧的锁在君非寒的怀里,柳随雅放松了身子,也不挣扎。
彼此的心隔着衣服紧贴着,既是顿感温暖和满足,情动之际,更是身子微感发热。
心头既已情动难耐,君非寒揽着柳随雅朝着那宫殿卧房走去。
才刚走进屋子,他已把柳随雅深锁在自个儿的怀里头,如是对待珍爱之物那般,既是牢牢的丝毫不松开手,也恰是温柔,似是生怕弄疼了他。
情之所终,柳随雅也是深感心头的情动难耐,身子微微泛着热,他伸上手,抚着君非寒的背,牢牢的回抱着他。
君非寒一吻而上,印在了柳随雅的唇上。
唇间的点啄触碰,已是无法满足两人的情深欲火,他伸舌探入,长驱直入柳随雅的嘴间,在他舌齿间翻添挑逗着,不多时,柳随雅也伸舌回吻。
两舌间百般的缠绕纠葛,你来我往谁也不松开一会儿,彼此喘息着,贪婪的允吸着对方口中的味道。
似是誓死方休般,舌间唇触百般缠绵温存,怎都分不开。
感觉到彼此间已是燃上欲火,君非寒揽着柳随雅挪到床边,手间一伸,安然的把那人扶躺在床塌上。
君非寒跨坐在柳随雅身上,变是贪婪的继续着唇间的深吻,遍是伸手一一脱去那人的衣服。
待柳随雅衣衫已渐渐褪去,君非寒一扯腰间衣带,让自个儿的薄衣锦缎顺着倾滑的肌肤退落在床尾。
当他正伸手抚摩着柳随雅的腰际时,那人微微一笑,伸手细心一撩,摘下他发上玉冠。
一头黑发青丝披落在洁白无暇的身子上,君非寒虽是练武之人,身子上却是丝毫没有伤痕,消瘦之际,也无魁梧之态。
柳随雅微微一笑,打趣道,
"你这十几二十年的武功倒是怎么练的,连个痕迹都没有。"
君非寒闻言调侃一笑,说道,
"你怎不说是我天资聪慧,用不着怎的费功夫,就掌握了其窍门。"
柳随雅轻声一笑,自然知道他这是玩笑话。
"我们家的人身子都是这样,我大哥自小每日练个一整天,也没见怎魁梧起来。"
君非寒如此坦然的说起自家的事,柳随雅微微一惊间,也是觉得温暖和心安。
"就算是如此,我看你这性子,也不象是勤加练武之人。"
君非寒没好气的别了柳随雅一眼,忿忿道,
"是啊,我这人就人贪图享乐,不务正事,游手好闲,不光如此,我还任性的很,嘴巴也坏,怎么,柳随雅,你倒是嫌我了?"
眼见君非寒如此孩子气的话语,柳随雅不由一笑,神色却是说不出的温柔和宠溺,他伸手抚上君非寒的脸孔,满是深情的望着君非寒的双眸,喃喃道,
"已经是上了这贼船,恐怕是想下来,也下不来了。"
君非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轻哼道,
"哼,还想下来?也不怕淹死你。"
柳随雅闻言,脸上笑意更浓,柔声道,
"是啊,我就是怕好死不死的淹在这海里,所以,干脆也就宽了心,安分的呆着船上得了。"
君非寒一口咬上柳随雅的肩头,刹是用力,一松口,顿时能见得深深的痕迹。
虽是感到疼,心头却是至不住的甜,凝着那人的容色,神色间自是说不出的温柔和包容。
君非寒顿感解气,煞是风流一笑道,
"好你个柳随雅,平日里可没见你这么会调笑人,这么就偏偏是不气死我不罢休啊。"
柳随雅也是一笑,半是玩笑半是调侃道,
"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这话虽是带了几分玩笑的成分,但确实是不错。
若是平日里,柳随雅决不会这般调笑的说着玩笑话,也就只有这君非寒,既是能逗得他牙痒痒的满是气恼,也是能让他忍不住调笑逗弄还击一番。
说到底,在柳随雅心里头,君非寒跟其他些个人,是决然不同的。
君非寒闻言却是不恼,别有深意的一笑,神色间,满是说不尽的真情切意,他温柔的在柳随雅唇间印上一吻,然后,在他耳边低声细语道,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就算是下地狱,你也得陪着我去。"
柳随雅微微一笑,自是无暇的温润清雅,他一手插入君非寒的发间,一手抚上那人的身子,丝丝温暖流入他体内。
似是无意,却是牢牢的锁着那人的身子,手间抚弄着那人的青丝长发,凝神望着他俊雅的面容,目光间是说不尽的温情深意,微微一笑,虽是柔声细语,却是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黄泉碧落,我都随你去。"
待到第二日两人醒来的时候,已是响午。
眼见外头烈日高照,柳随雅微是一愣,喃喃道,
"糟了,这早朝可早就过了。"
身边的君非寒也已慢慢清醒,微微一笑,满不在乎道,
"放心,昨个出那么大的事,人心惶惶,皇上哪会自个儿找麻烦去听那般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啊。"
柳随雅也是心知如此,便是释然。
身子骨腰酸背痛的着实是不舒服,但这宫里头,虽是整洁无暇,却是连个宫女太监服侍的人都没有,柳随雅微微皱起眉头。
忽然想到,按说这宫久未有人住,怎会如此干净,莫非是有人按时派人来打扫。
那,会是君非寒,还是慕容烬。
君非寒也是看出他心头的疑惑,倒是不隐瞒,他微微一笑,坦然道,
"这宫殿以前是大哥住的,大哥既要护得皇上周全,当然得不离其左右。"
柳随雅也知君非寒此言已说的明白,再往深里头去,就犯着禁忌,虽仍对他所说的大哥略有疑惑,却也并不感兴趣去探究。
君非寒倒是又一轻笑,转过身子面对着柳随雅,牢牢的把他抱在怀里头,自他耳边柔声道,
"有些事儿我现在还不能说,但你放心,我决不会骗你,随雅。"
那认真的神色语气叫柳随雅顿时心头一暖,满是说不出的甜味和满足,他自也伸手回抱着那人,彼此的身体又交缠在了一起。
清洗了身子,穿戴好了衣衫发冠,君非寒与柳随雅并肩走出宫殿,那幽静之处倒确实是寂静无人。
"昨儿个皇上的手受了伤,我得去看看。"
柳随雅微微一惊,君非寒见状,神情自若道,
"他一心护着我,才犯了这险,"
说到这儿,他停顿下了,叹了口气,才又接着说下去,
"我很明白,当时,他定是想起了大哥,才会这么不顾一切的挡在了我前头。"
说话间,他神色略是黯然,遥遥的望着那宫殿深处的荒地孤坟,恍惚道,
"当日,大哥就是这么挡在他面前,为了保护他才死的。"
柳随雅眼见君非寒眉宇眼角毫不掩饰的苦楚凄伤之色,心头不由一阵纠疼,相握的手也下意识的加大了力道。
君非寒深感他意,宽慰一笑,也是释然。
待到不得不分开之际,十指相扣的手才总算是分开。
独自一人走在出宫的路上,待到踱在曲桥之上时,柳随雅隐约见得一熟悉的身影,仔细一想,正是昨日入宫时所见的那人。
定神一看,隐约得见他人身姿形态,正是李秋逸。
心头既是疑惑,但一联想起这些日子来,那人的细小言行间异样之处,这脑子里头,也不是没个猜测。
李秋逸,难道在这后宫呆了一晚?
料想着这其中结果,柳随雅的脸上不由染上不安之色。
既是毫无武功的他,哪会发现不远处的亭子里,一身白衣胜雪的纪云洛正遥遥凝视着他。
眉宇眼角,满是道不清的苦涩悲痛,似是无力,也是绝望。
他手间牢牢的捏紧着,竟已全然湿润个遍。
胸中涌起一股热气,他不住的咳嗽着,似是要连那肺也一起咳出来才能停。
他伸手捂着嘴间,阻止着喉咙里既将要涌出的腥甜。
待带许久平息后,他松开了手,垂在了身侧,感觉到手中的温热液体正顺着掌心往下流,他牢牢握着拳,似是生怕那暗红的鲜血在地上留下痕迹。
凝视着柳随雅腰间挂着的玉佩,他脸上自是复杂的神色。
无力的摇摇头,苦涩一笑,口中不住的喃喃唤着,
"非寒......"
23
君非寒来到御书房里头的时候,慕容烬恰好在办着公务,果然如他所料,慕容烬不朝不宣,竟连一个大臣也不见。
"这李括和慕容炎属下的大臣们都悉数来请见过了吧?"
刚一进门,君非寒调笑道,
慕容烬点点头,倒无为难之色,想来齐楚和纪云洛把这件事审得极其的漂亮。
慕容烬见君非寒神色并无异样,也终是放下了心,侃侃而谈道,
"皇叔恐怕到现在还以为他输在你和月见宫的手里,却不知他不过是输在了自己心高气傲。"
君非寒闻言也是一笑,
"可不是吗,要不是他太有自信,我们也未必真能防得了他,看看那李括,这十几二十年了,还不按耐到了现在。"
慕容烬见他嬉笑调侃,心头舒适之际,笑得也更欢了,
"不过,料想皇叔到现在还不知道,当日假粮草之事,之所以会破败,是因为你在他身边放了一颗暗棋足有四年之久。"
君非寒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嬉笑道,
"可不是吗,改明儿趁着王爷还未行刑,叫从青到他跟前晃个几下,说不定王爷还就这么气死了,还能省了刑部的事儿呢。"
慕容烬笑意正起之际,手间一动,恰是碰到了臂上的伤口,君非寒也是眼尖,一眼就瞧见了,略是无奈摇头道,
"皇上,龙体这两个字不用我教你写吧。"
慕容烬倒不生气,笑的更是温柔,
"我说过,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君非寒嗤的一笑,接话道,
"是啊,你还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什么都能给我呢。"
慕容烬满是温柔的望着他,唇间微微含着笑。
君非寒又是风流一笑道,
"那么,如果我要的是自由呢。"
慕容烬微微一愣,面露异色的喃喃唤着,
"非寒,你真......"
君非寒恰是一笑,似是调侃道,
"哪是呢,我开个玩笑罢了,皇上可别当真,扯了我官位,帮我赶回吴江啊。"
慕容烬神色略是凄伤和不安,他幽幽道,
"非寒,若是你真要......"
君非寒目色一怔,脸上褪去了之前的调笑之色,肃然道,
"放心,皇上,我并没有不甘,也没觉得生厌,这一切,都是我自个儿决定的,决不会怨谁。"
慕容烬手间微微一颤,愣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君非寒神色略是恍惚,似是忆着什么事儿,幽幽说道,
"当日大哥弥留的时候,你我皆立下誓言。你自是得做一代明君,而我则要接管月见宫,辅佐你除去两大祸患。"
神色迷离之际,慕容烬似是又回忆起那日的情景,那个意气风发的人竟就这么安然的躺在他怀里,挣扎着,喘息着,艰难的说着最后的话。
他说,他要他做一代明君,旷世天子。
他说,他无法再伴于他身边辅佐保护。
他说,君非寒虽是性子闲散,却是极为聪明之人。
从头到底,他说的,皆是国事和职责。
他,从来没有提过一个爱字。
慕容烬苦涩而笑,心里头是止不住的纠疼,
是啊,从来不都是这样,那人,根本就从未说过爱他。
一切,不过是他纠缠苛求,
在那人心里,自己终究不过是君王,是主子,从来不是爱人。
他之所以这么愤然的扑倒在他身前,未他挡下一剑,不过也是为了最后一次忠于自己的职责,不是吗?
那人向来就是如此,忠诚二字看的比什么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