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想起的一些事情+
◎[微笑过后的寂静]◎
第一章·离情何为断肠泪·(翻译:别看我的名字很严肃,其实......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
师傅叫我药。
不管这个名字有多古怪,但毕竟是师傅给的。
第一次遇见师傅,我正在和几个书童玩耍,鞠一不留神就滚到了她的脚边,她捡起来。
"那是我的!"见那人转身就走,我急得叫起来。但那名女子像没听到一样。
"喂,那边的姑娘......听的见吗?"女子脚步奇快,我追的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了,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精疲力尽,只得在路边拾个半拳大的石块,正准备丢。
但她居然折身回来了!这时候才看清,那哪是什么姑娘。他二十岁上下,眉清目秀,一袭白衣干净利落,腰间吊了把短剑,青丝没有扎起,随意披在肩上。此时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我,眼里净是不满。
"你这小辈,信口雌黄,"他将鞠还给我,"以后你记得看人看清楚。"
"明明是你自己做女人家打扮的......"
"什么?"
"......不,没什么。"
"不是问你这个,小兄弟。"
"那问什么?"我疑惑。
"姓甚名谁。"
我顿时无力,"讲明白些啊......鄙人姓丁,单名瑶。兄台你呢?"
"师傅。"
"啊?"
"就叫‘师傅'。"
"......该不会姓师名傅吧?"
他瞪我一眼,"废话。"
"我知道有些无理,但你为什么要抢我的鞠?"
"谁抢你的鞠了?"他挑眉。
"你啊!我还追了这么久......"
"我抢你的东西?那鞠现在在谁手上?"
"......我啦......"
"这不就成了。"他拍拍衣袍,起身走人。
想逃?哪那么容易?我跳起来拉住他衣襟,心想这总行了,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身子一低,将我甩过去,而自己的手又抓太紧了......
吱啦。
闹市向右,有一片湖,被人称为"右城湖"。此时是初夏,富家子弟有时经常会到此地来戏水游玩。
城东丁家,当家老爷是当今一品尚书丁祖诚,早年丧妻,但膝下有一子,为人清廉,身无长物。平日爱民如子,不过爱子如什么......咱们以后再慢慢讨论,姑且不讲......
"嘘......轻点......别让我爹发现了......"
"没办法......"
"怎么了?"
"我要打喷嚏......"
"师师师师师傅我求你了忍一忍......"原本自己要偷跑回家很容易,但带了这么个拖油瓶......其实也不能这样说,师傅的武功实在不差,有机会推荐他去搞滑稽事业,包准把那赵X山摔下去,能够面无表情的打喷嚏,想必也不是一朝一夕练就。尽管有面瘫的可能......
"好了。"
"咦?"
"喷嚏打好了。"
"......"早说嘛......吓的我一身冷汗......
他又开始发疯了,朝前方鞠躬,"伯父好。"
"你......在和谁说话?"我发觉有些寒气。
他一指前方。"你爹。"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时,阴影之下,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孔展现出来......
"去哪里了?"
......不愧是老爹......问个问题都像是开案似的......
"原来是瑶儿弄坏了公子的衣裳......真对不住,教子无方。"这么好听的口气......天晓得师傅走了之后我会怎样。
"没什么大碍,夏季,天也不冷。"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师傅。"
"师傅?你......姓师?"我爹除了对姓氏有些奇怪,对这个姓名组合倒也接受了......
他点了点头。
"师公子,家师......是不是武林人士如雷灌耳的中原霸主师溱?"
又点了点头。
"那你是他的......"
"徒弟。"
"......那个......什么徒弟?"爹......你不是一直教育我不要对小八卦太过专注嘛......
师傅沉吟了一下。
"我......"
"快说......"
"忘记了......"这个......毫无愧色......
不过爹似乎不太在意。
"原来是师大人的弟子,有失远迎,师公子现来江南游玩,入住何地?"
"人生地不熟的,举目无亲。"
哼!摆明了想占便宜!
我气鼓鼓的眨巴眨巴眼睛,妄想用亲情感动老爹......但......一品大臣那铁铸的心呀......
"那么,如果师公子不嫌弃的话,"爹摆出一付东道主形象,"请到陋室暂住。"
师傅就这样名归言顺的住在我家了......
二、
据说尚书府住进了一位美人。
此人眉似新月貌美如花楚楚可怜沉鱼落雁,而这位美人,此时正在我面前......杀鸡。
他杀鸡功夫可真是了得,一刀子下去无辜生灵叫都不叫就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堂堂尚书府血流成河......让人看了真是......
"哪个......师傅,杀鸡很好玩?"
"恩。"
"......哪里好玩?"
"就是很好玩。"
"......当我没问。"叹了口气,师傅住进来已经一月有余,爹爹也对杀鸡这种行为习以为常,真不晓得他怎么想的,"我们已经把全酒楼的鸡都拿来了......"
"怕什么,"美人横刀而立,"不是付了钱吗。"
付的是我的钱呀......暗中咬牙,"你究竟是师溱什么徒弟?"
"忘记了。"
"这没有别人,说给我听嘛。"笑着看他,哼,想蒙过去,做梦!
"掌门大弟子。"
"骗人!"我惊叫,"师溱是中原武林盟主,门下弟子数千,的确有个掌门弟子,但从没人见过!"
"你不就见着了吗?"
"假的!"
"凭什么说我假?"
"你你你......你不会武功。"
"那么那天用轻功追我的是谁?"
"......我。"
"追上了没有?"
"没......"那天他只是寻常走路,我用九牛二虎之力都追不上,"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爹爹?"
"真想知道?"
"恩。"
"他没你漂亮。"
"......"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被吵醒。
"什么事?"我把管家容伯拉来。
"回少爷的话,京城商人来闹事。"
"来干吗?"
"那个牛少爷据说从小家里宠坏了,因此风流成性......"
"停,他现在来干吗?"
"他对师大人一见钟情,来求亲。"
"告诉他,甭想。"
"已经这样说过了,但不听。"
"这么厉害?"
"不,厉害的是他的随从,猪莫愁。"
"什么来头?"
"卖菜的。"
"卖什么菜?"
"韭菜、青菜、萝卜、土豆......"
走道门口,果然看到一个猪头领着一帮牛头在兴风作浪。其中一个白面馒头格外醒目。
"哪个是牛少爷?"我问容伯。
"回少爷,那个牛头。"
"牛头太多了,我分不清。"
"那个长的像白面馒头的牛头。"
"知道了,"我一甩头,"那个姓牛的长的像白面馒头的牛头给我站出来!"
"大人,话不能这样讲。"
"那要怎样讲?"z
"应该这样。"容伯清清嗓子,"那堆牛头里长的像白面馒头的姓牛的风流成性的的给我出来。"
一番话下来,牛头没多大反映,猪头倒火了,"你XX的,说我们家少爷什么?!"
"像白面馒头的牛头。"我很诚实。y
"给我记住,"猪头也学我甩甩头,"我们家少爷应该是长的像馒头的烧烤!"
"什么烧烤?"b
"牛肉烧烤!"他吼回来,但想想不对,"少爷,你说你是什么烧烤?"
许久,一个像蚊子的声音传过来,"......馒头烧烤。"
猪头拔刀了,气的像烧烤,"兄弟们给我杀!"
一群牛头冲过来。g
"住手......我们是来求亲不是打架......"
"少爷......"莫愁含情脉脉的眼神......那个叫......恐怖......
"我们......走吧......"
"是......"
等这一搭一腔终于闪了,我总算感到胃部稍微舒服了点。
总觉得今天早上什么不对头,可说不上来,就是太安静了,让人不太习惯。
到底是哪里呢......
直到丫头急急忙忙跑过来说师大人不见我才终于如梦惊醒,那个家伙,到哪里去了?!
江南真是个好地方。师傅这样觉得。很多年后,他回想起来,还是会这样说。
他现在在城东的河边,露出久违的展眉微笑,他想他很久都没做过这个表情,以至于心中总有那么一抹遗憾。
水中的自己很美,他弯下腰去,用手捣起一片片涟漪,自己的面容迅速扭曲,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他苦笑,旧伤口一阵锯痛,让他忍不住咳嗽。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你、你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里。明知故问嘛。"
"急死我了知不知道!"
"不知道。"
"师傅!你这没心没肺的!"
"安静......"悠悠的把笑收起来,他可不想吓到小孩,"早上那里太吵。"
"还不是因为你。"
"哦。"
"连抱歉也不说?"
"抱歉。"
"......一点诚意也没有。"
"随便。"
他想自己已经留不久了。
时间不多。这次换他离开,"瑶。"
"恩?"
"我迷路了。"
"......"
夜晚宁静得出奇。我慢慢走到师傅的房间,到了门口还没敲门,里面的人就发出指令。
"别偷偷摸摸的,进来。"
"你叫我进我就进,多没面子。"
"无所谓,那就在外面吧。"
必须要承认,我是个很有骨气且很要面子的男人。但是晚风那个叫冷啊......命比面子重要,还是乖乖进屋吧。
他把长明灯吹了,只留下油盏,昏暗昏暗的火光,把他的脸衬的格外苍白。"你生病了?"
"没。"
"脸色不好。"
"今天才发现?"
"你真是......没心没肺。"
"早上说过了,换句听听。"
"没良心......"
"没其他的?"
"没。"
"笨蛋。"
"......"
为什么每次给欺负的都是我......
"师傅......"
"恩?"
"讲讲你的事。不准说忘记。"
"不想说。"
"我要把你是首席的事......"
"我会杀人灭口的。"
"......你舍得?"
"不舍得。"
"求求你了,说吧。"
"你都知道。"
"只知道一点点,我要听详细的!"
"那我也只说一点点。"
"好~"
"我是师溱的养子。4岁就开始修行了。"
"很年轻嘛。"
"恩。我10岁就出师了。义父要我去山下,10年后再回去。现在已经9年了。"
"你......你19岁?"
"看不出?"
"......不是说看不出,气质上面......"
"前几个月,义父飞鸽传信,要我替他找样东西。据说流落到了江南。"
"什么东西?说不定我能帮你!"
"与其说东西,不如说是人。"
"拐卖儿童?"
"下次记得说诱拐。义父托我找一种蛊,而这种蛊在炼成时,苗人担心会被人抢走,所以将它藏了起来。"
"藏在江南?"
"他们让一个婴儿吃下蛊。消去记忆,然后把他带到中原。"
"那你怎么知道谁吃了蛊?"
"那是雌雄蛊。那人吃下的是雄蛊。"
"这我知道,就是说雌雄会互相呼应。但那又怎样?"我问。
师傅点亮了长明灯。
"笨蛋。说了这么多你都不知道。"他回头,微笑。我第一次看见。
他的眸子是幽绿的。就像长在阴湿地的苔藓那样。
接着绿光一瞬间消失。
决不是幻觉。
"我就是吃下了雌蛊的祭品。"
他的表情,沉的恐怖。
"......唔......师傅,早上了。"懒懒睁开眼,想去拉另一个人起床。
昨天晚上天太晚,困了,又不想回房,自然就在师傅房间睡着了。
"喂......起来了啦......"起身想叫那家伙,但回应我的只有沉寂。
空空荡荡的床。
他就在我眼前,莫名消失了。
爹爹已经谴所有人去找,但都是空空而归。
一直都很奇怪,一个尚书怎么会对武林中人如此重视,"爹,你为什么要这样?"
爹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爹?"
"瑶儿,你过来。"
爹把我领进后花园,确认周围没有人。
"你和他是不是瞒了爹什么?"
"没有。"
"爹说谎时会怎样?"
"揪胡子......"
"你娘呢?"
"摸袖口......"
"你呢?"
"啊?......哦......"我急忙放开被捏的紧紧的右手拇指。
"说吧。"
"他是......他是中原霸主的首席弟子......也是养子......"
"......果然。"
"爹你知道?!"
"刚开始不确定,但现在知道了。"
"怎么了?"
"知道他姓师后就在怀疑,这个姓的人不多,而且有传闻师溱的养子最近下江南......我早该知道的。他说他认识师溱,也是其弟子,那人腰间的那把匕首,你注意过吗?"
"刻着很奇怪的花纹。"
"那是罹淤蛊。据说是世上最毒的蛊。"
"就是那雌蛊?"
"他都跟你说了吗?"
"他说是来找吞食雄蛊的人。"
"找到之后的?"
"他没说......"
爹也没追问,将派出去的人招回,好象没事一样。
只有我知道,师傅,非找到不可。
而且我也大约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
早上轰轰烈烈闹腾了一下,丁府男女老幼都累的要死,我倒没什么,趁着门卫换班溜了出去。夕阳西斜天已经黑了一半,今天有个集市,路上还是很热闹的。一路上挤过去,人越来越少,终于可以远远看到右城河在流淌,那家伙就在旁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