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行————紫轩

第三章
谢曜握着白玉酒杯坐在凉亭石桌前，仰头喝完杯中酒，悠扬的琴声传入耳里，却让他眉头一皱，这琴声......
甩开酒杯，谢曜向萧湘的房间走去。
萧湘弹的兴起，手指滑动间，琴音清幽萦绕入心，温婉见却听是和煦融融。弦音撩上行到高处，正准备转下，却嘎然而止。
萧湘头也不抬，手指轻轻抚过琴弦，淡淡问，"有事？"
"你的琴声......"谢曜目光如炬似要看穿萧湘，"为何带着愉悦......"
"不好吗？不愉悦难道悲伤？"萧湘一哂，略有些讽刺道。
谢曜敛眉，沉思起来，柳松云的琴音一向带着凄凉，清冷中透着无限的孤寂。而这次却变的如春风般和煦，听得人心里暖暖的。
更甚的是，琴艺比以前更有了提高。
"你居然高兴？！为什么？！"谢曜实在不解，按柳松云的性格应该是悲痛，应该是伤心才是。
萧湘抬起头来，如水的眸子眨了眨，"我没死，不该高兴吗？"
他话一出口，就被一股大力道拎起来，对上那双带阴鸷的眼，萧湘长叹口气，装出哀怨样，"难不成我该去一个人蒙头痛苦，这样才对？"
"你变了......"谢曜蹦出一句话，他感觉得到柳松云变了，没了那柔弱凄哀的性子，有的是那处变不惊的淡然，仿佛是那尘间隐士，那样的洒脱。
对自己而言，柳松云只是一个收藏品，初见时惊于他的容貌，欣赏他的琴艺。但是，后来发现柳松云不过是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没什么生气，成天只会唉声叹气。
而现在的他，坦然的面对一切，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在那双眼里看不到对自己的畏惧，那双眼象一潭池水一样平静无波。
"变了吗？或许是因为我从悬崖摔下去忘却了一些东西吧。"萧湘挣脱开来斜睨谢曜一眼，顺手理理衣领。
"忘却一些东西？你忘了什么？！"谢曜面色一寒。
"忘了很多，忘了也好啊，不会被烦恼所困，人就能活的更自在不是吗？不过，我的身份我可是还没忘，我是这里的琴师，被你买来的。要听琴吗？要听什么曲子？"萧湘眯眼笑道，笑的几分狡黠。
谢曜静静看了他一会，冷冷道："不用了，只要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就好！"
萧湘忙不迭的点头，"一定记得，你放心......"
看谢曜离去，萧湘有些乐，谢曜这个人真的是很怪异，把人当物品看，而且还要自己独占，人果然是最摸不透的。
那这人界现在又是如何番模样呢？现在的江湖和那几百年前有变化吗？算起来自己已经七百年没有踏足过人界了。
谢曜对柳松云还是不错的，萧湘在看到谢曜命人送来的崭新的衣衫时，如是想，不过前提是得服侍好他。这几天来自己听话的听从他吩咐，弹琴给他解闷，换来的就是现在眼前这一箱衣服和一些饰品。
拎起一件月白色衣衫比了比似乎还不错，再扫眼看看那些饰品，萧湘不感兴趣。
"怎么样，还满意吧。"谢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不错。"萧湘满意的点头。
"这是你应得的，看吧，只要你好好的服侍，你就可得到这些，甚至更多。"谢曜走近几步，意味深长的看着萧湘，却见萧湘灿烂的笑了起来，连连点头，"多谢，多谢，我一定尽心服侍。"
那如莲花绽放的笑容让谢曜看得几分失神，但很快回过神来，嘴角嚼起玩味的笑容，"说得对，明白就好！我能给你很多的财富。"
"太谢谢庄主了。"
见他认真挑选衣衫，谢曜有些满足，人果然是要用东西来收买，人心也一样。
待谢曜走后，萧湘把手中衣服一扔，而把饰品收在一边，然后翻了翻屋里的箱柜，一共找出五百两银票，几样金饰，几样玉饰。
细心包好，掂了掂，萧湘笑道："应该够了，出门在外，银子还是要多带的。"
七天的时间已经到了，今晚就是离开的好时机。萧湘活动一下胳膊，握了握拳，灵魂和身体已经完全契合了。以自己的武功行走江湖应该完全没问题。
不过，在走之前得找样东西，那就是柳松云的卖身契，要毁了才行，免得到时候谢曜追来麻烦。
抬头看那天边太阳缓缓落下，萧湘一切准备就绪，就静待深夜来临......
夜深人静时，一道黑影在飞龙庄里灵活穿梭，那身影快的几乎让人看不见，熟门熟路的摸到谢曜的卧室。萧湘轻轻撬开房门，闪进屋后，手腕一转，一点银光射向谢曜。躺在床上熟睡的谢曜就完全陷入沉眠中。
再布下一道结界，萧湘放心的找起东西来。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小盒子里找到了柳松云的卖身契。
笑嘻嘻的捏着那张卖身契一晃，一道火焰燃起，瞬间把卖身契烧光。
再回头看一眼谢曜，萧湘潇洒的挥挥手，"但愿后会无期。"
背好包袱，萧湘身形一动，身影自谢曜房中消失无影。
离飞龙庄外五十里外的小树林中陡然出现一道影子，萧湘从空中跌下，翻了个身落地，口中抱怨，"唉，只有十分之一的法力真不方便，移形换影居然只能移动五十里。"
看着那黑漆漆的树林中点点光亮闪烁，萧湘笑道："这里的山精野怪和游魂还有一些啊，不过，我可不想待在这里。"
估摸了一下方向，萧湘最后决定向南而去。
清晨微光朦胧，萧湘站在一座小镇镇门前，他赶了一夜的路，此刻累得不行，手脚酸软无力。抬抬胳膊，萧湘有些抱怨，"这柳松云的身体还真是弱，亏得兰烟姐修复过，不然更弱。"
进了镇门，找了家客栈，萧湘跨进去，就见睡眼惺忪的小二打个呵欠迎上来，"客官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
"恩，先给我来点吃的，再给我一间上房。"萧湘微微一笑，这一笑，小二立刻清醒了，有些发呆的看着那张清丽出尘的容颜，甩甩头回过神来，小二立刻跑向厨房。
饿极了的萧湘在小二把馒头和绿豆粥端上来后顾不得形象大吃起来，吃下一个馒头喝完一碗粥后，他感觉好多了，倒了杯茶，正要端起，客栈门口出现两个手拿兵器的江湖人。
小二笑着脸迎过去，萧湘好奇的打量几眼，见只是寻常江湖人，遂不敢兴趣，继续吃他的东西。
两个江湖人坐下后，就谈论起来，那声音清晰飘入萧湘耳里。
"你说我们能赶到去看比武吗？"
"怎么不能，离比武开始还有三天，这三天时间一定能赶到柳阳城。"
"恩，这次比武可不能错过，是独霄剑客对上狂魔刀客，绝对精彩！"
独霄剑客？这四个字让萧湘一怔，独霄剑客，不就是那个什么燕绍晗吗？那个柳松云爱慕的人？他拒绝了柳松云，那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萧湘好奇心大起，想来现在也不知往何处去，不如就去看看比武，看现在的江湖是个什么样了。
想到这，萧湘眯了眼把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细细嚼起来。
第四章
在客栈里美美的睡了一觉，萧湘伸个懒腰起来，好久没这样睡过了，从昨天清晨睡到今天一大早，整整一天。
梳洗完毕，让小二包了些干粮，结了帐，问了柳阳城的方向，萧湘拎了包袱向柳阳城赶去。
柳阳城
"燕兄可有把握打败狂魔刀客？"醉仙楼上‘九灵鞭'路战语手掂酒杯笑问坐在他对面的燕绍晗，但见燕绍晗轻抿口酒后淡淡一笑，摇摇头，"把握这个说不准，狂魔刀客的能力我虽然清楚，但是没交过手，也不能妄下定论。"
"但燕兄武功高过他啊。"
"是高过他一点，但是一切要看临场的应变，并不是武功高的就一定能赢。比武间，心神，态度，环境都很重要。而且还要了解对方，知己知彼才行。并不是说我武功高过他就一定会赢。再者，这场比武并不是我所愿意的。其实又是何必呢，只不过争个名头而已。"燕绍晗有些失笑，低下头慢慢斟了一杯酒。
路战语看着他那超过他年纪的沉稳觉得很好笑，燕绍晗很静，静的如那古井，静的无波。淡笑间，深知进退，理智的去分析每件事。恍若一个身经百战的中年人，但实际他年龄也不过才二十五，是江湖年轻一辈中的高手。但却不会因此张狂骄傲。
见路战语看着自己，燕绍晗抬头笑道："路兄也不必担心，我与他也不过是切磋，我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比武自是点到为止。"
听他这话，路战语不以为然，"你说得轻松，这关系着名声，关系着你在江湖的排名。"
"排名又如何？名声又如何，这些名头有何用。自己只需做好自己的事便可，犯不着争这些名头。"燕绍晗笑容加深，"我来此江湖只不过想走一遭，游历游历。"笑容间那双幽黑的眸子深了几许。
路战语耸肩，"算了，我多说无用。你啊，真象个隐士。"
燕绍晗但笑不语。
"柳阳城，很热闹啊。"萧湘站在柳阳城的街道上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啧啧道，"难不成是因为有比武吗？"他已经看到不少手拿兵器的江湖人在街道上晃来晃去了。
"这独霄剑客和狂魔刀客的名头似乎很旺。"萧湘嘟哝着脚踏进一间酒楼，他刚踏进去，有两人正好走到门口和他擦身而过。其中一人在跨出酒楼门口后，愣了一愣，回头看去。
"怎么了？燕兄？"路战语见燕绍晗若有所思的回头看着一道白影不由得顺他眼看过去，这一看他一笑，"怎么，燕兄看上那美少年了？"
燕绍晗回过神来摇摇头，"没，只是我刚才觉得那人象我认识的一个人。走吧。"
路战语吹声口哨，两人离去。
柳阳城郊小风岗今天尤为热闹，萧湘背了包袱努力的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他昨天好好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就是为了来看这比武的。
这一路上他听得传闻不少，什么独霄剑客打败南海十客，什么狂魔刀客大败关西双雄。而且这两人都是近年来崛起的江湖年轻一辈的高手。
而狂魔刀客比较狂妄，独霄剑客声望大过他，于是他下了挑战书要和独霄剑客大战一场。而这场大战其实关乎到年轻一辈的排名。独霄剑客目前排名第一，狂魔刀客第二。
萧湘挤了半天都没挤到前面，有些懊恼，抬头望望，见四周树木茂密，心念一动。脚尖一点身形拔起，飞身翻上身边一棵大树，刚在树杈上坐稳，回头一看，吓一跳，树上能做的地方几乎都做满了。
他身边那人见他翻上来碰碰他笑了笑，"小兄弟，好身手。在下路战语。"
"过奖，在下萧湘。"萧湘抱了抱拳，"你们都是来看比武的？"
"对啊，这等盛事错过了多可惜。而且独霄剑客很少接挑战贴，这次被狂魔刀客缠的没办法了，才接下的。大家都想看他大展身手。"路战语抱着一包瓜子慢慢磕着，并抓了一把给萧湘。
萧湘谢过，磕起来，"你觉得这两人谁会赢？"
路战语笑道："我看好独霄剑客。"
"哦？"
"因为他够稳。"
"这是个理由。"萧湘点头正欲再问其他的，路战语一拉他，"看，人出来了，快开始了。"
萧湘低头望下去，小风岗上的那块空地上，一个身影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慢慢走了出来。只见那人一身蓝衣，含笑而立，向众人抱了抱拳后，静静的等待另一人的到来。只是远了点，萧湘有些遗憾看不太清楚那人的样貌。
"他是谁？"萧湘扭头问路战语，路战语身形闪了闪差点跌下去，他稳住身形睁大眼象看怪物一样看着萧湘，"不是吧，你连他都不知道。"
萧湘挠挠头，"我才出江湖，所以对江湖事不太明白。"
路战语哈哈一笑，拍拍萧湘的肩，"看清楚哦，他就是独霄剑客燕绍晗！"
萧湘眼睛睁大，努力看过去，燕绍晗？柳松云心仪的人？看着气势的确不错，而那感觉似乎也比谢曜好多了。
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大笑，"燕兄你果然守时！"
那蕴涵内力的声音震的众人一阵气血翻涌，路战语稳住心神正要问萧湘有没有事，只见萧湘面色如常直勾勾的看着比武的场地。
路战语不由得感叹现在江湖少年人才辈出。
狂魔刀客裘蕴天脚点树干飞身掠过众人头顶，落地下来，狂魔刀一插，挺了胸站在燕绍晗面前。
"裘兄，别来无恙。"燕绍晗客气的打招呼。
裘蕴天眸子精光一闪，挥手不客气道："别说这些客套话，我们可以开始了。"
说罢，他狂魔刀一挥，风卷残云般的向燕绍晗当头劈来！
第五章
力劈泰山之势压顶而来，燕绍晗却不慌，手中撩云剑出鞘，四两拨千金卸去裘蕴天的力道。立刻下削一招‘残云风雨'削裘蕴天的腰。
裘蕴天扭腰闪开，脚起连环配合手中的刀踢燕绍晗上三路。燕绍晗剑横于胸前挡住进攻。
这几招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周围的人看得啧啧称叹。
"如何，独霄剑客的武功不错吧。"路战语有些洋洋得意，燕绍晗是他的朋友，朋友占了上风他心情愉悦。
萧湘嗑着瓜子点点头，"还行。"燕绍晗的招数就如他人一样很稳，不会急着去进攻，当然也不是全然防守，在防守中有进有退，很得当。
"小兄弟啊，你是不是没看明白，这叫还行？这是高手之间的较量，是不是他们动作太快，你没看清楚？"萧湘的话让路战语有几分不满。
"不啊，"萧湘摇摇头，"我看得很清楚，你看狂魔刀客这招，虽然走的是中路，但却是虚招，他实际要攻的是上。"
路战语瞪着眼看过去，果真如萧湘说得一样，狂魔刀客的招数刚使出，萧湘的话又起，"而独霄剑客要破这一招就要翻身跃空，然后转左刺左路。"
路战语越看眼睛睁得越大，"你......你怎么会知道他们下一招要怎么出？"
萧湘嘻嘻一笑，转过头来，神秘的晃晃手，一眨眼，"猜的。"
路战语嘴里的瓜子差点卡住，他咳嗽半晌叹气道："你耍我啊。"
"哪有，我真是猜的。"萧湘笑道，其实他是使用了点小法术，所以才料到了燕绍晗和裘蕴天的下一招。
日头慢慢上移，燕绍晗和裘蕴天已经过了七十招了。燕绍晗依旧是稳扎稳打而裘蕴天已经有些急躁起来。
心神一乱，立刻有了破绽，燕绍晗嘴角勾笑，一剑破开裘蕴天的防守，逼退裘蕴天好几步。然后乘势而上，待裘蕴天招数还未成，他一掌打在裘蕴天胸口。
裘蕴天气血一涌，倒退数步，用刀撑住，恨恨瞪着燕绍晗。
燕绍晗收剑一抱拳，"抱歉了。"
下面的人声如雷动，"燕大侠好身手！"
"燕大侠赢了！"
"江湖第一啊！"
裘蕴天被那些话刺激的又欲吐血，刚挣扎站起来，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燕绍晗的掌贴上他的背，真气缓缓流入。
"你......"
燕绍晗笑道："裘兄别说话，我帮你运运气。"
真气流入顿时让裘蕴天感觉好了很多，他推开燕绍晗，撇过头去，"多谢，待我再修炼一段时间我会再找你的。"他话音一落，身形拔起，飞身离去。
路战语一见比武完了，立刻翻身下树去找燕绍晗。萧湘连忙跟着跳下，他刚一落地，一股让他讨厌的感觉传来，皱了眉，萧湘转身一望，立刻大呼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