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切仅发生在我遇到他之前。若人生之如初见,只有最初的惊鸿一瞥,我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我。
若人生之如初见......
刚钻出土地的我,只是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花,还没有吸收尸体的养分,光靠土壤的我瘦瘦小小。我在一大片彼岸花田的最边远,由于无甚营养,相对而言我是安全的,终日可以舒展枝叶花瓣,尽情招摇。
"好特别的彼岸花。"一个女声在我身边响起。
"这是刚萌芽的,很漂亮吧!我以为这个时候的彼岸花是最美的。虚弱苍白,在夜里会显出无法彰示的微薄悸动,有荧荧的暗光,像是无法安息的孤魂,注定永生漂泊,永生流浪。"那是一个很好听的男声,像是脆玉相击发出的声响,清亮迷人。
"是啊,不过我怎么看都有些单薄,不似旁边那些的霸气十足。我一直认为彼岸花是枭雄一类的花,够狠、够绝、也够美。有人说它们罪恶,我却认为它们是最合适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我倒觉得这朵彼岸花很特别,一般的是不能只须那么久白色的。我能想象她成人形后的样子。"他顿了顿,似乎正在脑海中够了那幅画面,"有苍白绝美的面容,衣锦夜行,脚步轻盈虚弱,鲜艳湿润的红唇,点点如初绽的玫瑰,染着晨雾,粘着朝露,魅惑的双眸有淡淡的哀愁的云雾。轻笼着,黯然如往。"
这个镇的是我吗?瘦弱苍白得自己竟然可以被他称赞得如此遗世独立。我抬头看他,一身玄色长袍的她一脸闲适,蓦的我突然有种要努力承认的冲动。从那天起,我决定要排除万难,尽力的成长,不管要杀掉多少同伴,谁也不能阻止我!
"你这么说他的魅力,我可是会吃醋的。"说着少女转身嬉笑着走开。
他旋即追随着她离去,风将他剩下的越吹到我的耳边"你如果会吃醋就好了。"可惜,远去的少女已听不到他的话了。
我目送他离去,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的最终端。
第一次,我怨恨自己不能离开这里。
之后,他每天都会来,他告诉我他叫七暹,是一名拘魂使,而他爱的认识那天一同出现的少女。我的心里酸酸的,即使我再努力,化成人形也要几百年的时间,那时他们或许已经......已经......我不敢再想下去。华也随着心中的沮丧蜷曲起来。
"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情吗?"他适时出现在我身旁。
"不要回信,很快你就可以化成人形了,我会陪着你的。"他似乎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用力地点着头。
"你不像我,我是彻底没希望了,她说她爱我,但我知道,我身上没有她喜欢的霸气,我只不过是她暂时停靠的地方,她一定会再离开的,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使她折服的男人。"他很伤心,我好想安慰他,却只能抖动着花枝。
"是我长得太女孩子气了吗?我也不像这样,长相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不是,不是,我最喜欢七暹的样子了。我拼命抖动着,用尽最大的力气。
"好了,不要摇了,我知道你要安慰我。你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可以说话了。我好寂寞,都没有人和我说话。"
............
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这出独角戏演了整整三百年。但他终究没能听见我的声音。那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好恨,为什么自己不再努力一点,好让他听到我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也好。
那天,我如往常一样收拾掉那些竞争对手,吸收完它们后的我精神抖擞。对了,那时我已经是这一带最强的彼岸花了,不出意外再过几年我就可以成人形了。我耐心的等着,得着自己可以叫出他的名字的那一天。
他来了,踉踉跄跄,我看见血从他身体里涌出,铺天盖地的红色,比我的颜色还要红,红得刺目。
他走到我跟前,似乎用尽了全力。我看着他缓缓倒下,鲜血渗入泥土,很快被吸收掉。四周弥漫着一种气息,我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新鲜的尸体的气息,他就要死了!
感受到气息的彼岸花蜂拥而至,我挡在他身前。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害他!
"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对不起,我等不到那天了。我真傻,明知道去为他送死,还一定要去。不过算了吧,我终于解脱了。你记住,一定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只有多自己狠才能真正对别人狠......"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但那字字句句却一下比一下重的敲打在我的心上。
终于,他走了,他的身体开始僵硬,冰冷。我再一次看着他如玉的脸庞,我不要!我不要失去他!
我将自己的根缠绕上他的身体,慢慢收紧,破碎的血肉飞快的被我吸收。吃掉他,把他变成我的部分,他就是我的了,永远不会离开我了,我们不会再分开了。谁都不可以夺走他,连她也不可以!
他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进我的身体,好温暖,就像他的话语一样。突然,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其变化,好热,热得浑身都要炸开了一样。一道红光闪过,我发现自己长高了,搞得有些离谱,彼岸花的确硕大,但是贴地而生的。我低头看着自己,惊讶的发现我有手有脚。
天哪,我化成人形了。虽然时间还没到,但是站着的人的确是我。呵呵~~老天为何如此对我?!当我终于化成人形的那天,我最重要的人却已经看不到了。为什么?
"七暹~~七暹~~......"我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再也唤不回他谦谦的身影。
我真的失去他了。真的失去他了。
我在自己曾经生长过的地方坐了好久,我用双手抚摸过每一寸他踏过的土地,身边仿佛都是他的气息。我不再悲伤,因为他没有消失,他活在我的身体里,用我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用我的心感受这个世界。
之后我决定去做一件事,杀了她,他死了,她也没有权利活着。
我杀了她,再吃掉她。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她也在我的身体里了。七暹你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你们化为我的血肉,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开了。
做完这些,我安心地笑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有了名字--如姬。那是她的名字,我常听他提起。
七暹,我就是如姬了,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如姬。我可不可以就把之前你说如姬的好、如姬的爱都当成是再说我呢?嗯?你否认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呵呵~~我们就这么过下去吧!七暹,我就是你的如姬。
第二十五章
顺利留下来的如姬为了表示感谢于是洗手调羹,为他们做上一桌美味佳肴。虽然这四只妖(仙?)都不用像凡人那样一日三餐,但美味当前也的确不由得他们不食指大动,大块朵颐了起来。
"好美味哦!"紫璃努力动着自己塞满食物的嘴称赞道。
"那你多吃一点。哎,这个放了辣椒,你不喜欢的。"如姬及时阻止了将筷子伸向麻婆豆腐的紫璃,"这是松鼠鳜鱼,有你喜欢吃的松子。"
"啊?你怎么会知道我不吃辣,而且喜欢松子?"奇怪,她好像没说过吧!
"我猜的。"因为七暹说过他喜欢啊!
"一定是你长得比较像松子。"白无痕从头到脚的打亮着紫璃"嗯,油光光、胖嘟嘟,的确像得很哪!"
"你......哼!不跟你一般见识!" 紫璃这次决定对白无痕的"挑衅"不予理睬,吃饭皇帝大啊!哼!化悲痛为食欲,我吃!我吃!我吃吃吃!
"你不要惹她了,来,我知道你爱吃这个。"水月寒说着把一块鸡肉放到白无痕的碗里。
"好感动,你竟然知道。"(草儿:拜托,凡是正常的狐狸都爱吃鸡好不好。)
"不要用‘竟然'两个字,好像我从来不关心你一样。"水月寒说着白了他一眼。
"嗯,呵呵~~"此时的白无痕已经只知道傻笑了。伸手摸上手腕上的莲花,那是前两天水月寒为他点上的,据说是永远不会退色的。淡粉色的莲花衬着如雪的皓腕,就好像是把水月寒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一样。白无痕是越想越甜蜜。
真幸福,如姬回想起这几天的生活,禁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一方世外仙境,真的好幸福。可自己看到他们的幸福已经忘了怎么嫉妒。好恨啊,却不知道自己该恨谁。那就毁了它吧!全部毁掉!世上是没有那么多的幸福的。不但没有,而且她不允许有。
"你可真会躲!躲到这里还真让人好找。"萧然轻佻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如姬铁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喂!你有完没完啊!是谁啊!整天说爱我们公子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又找着新目标啦!" 紫璃一心维护着如姬,却不想已经把她的公子给卖了。
果然他立刻接受到了白无痕可以杀人的目光。不过大敌当前理应一致对外,所以白无痕选择保持沉默。
"麻烦你立刻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水月寒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不要都反应那么大嘛!我会理解成你们在吃醋的。"
"我呸,吃你的醋,我宁愿去吃猪的醋!" 紫璃明显是这场"战斗"中的主力军。
"好了,太激动不好。如姬,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考虑清楚吧!"说完萧然凭空消失在众人面前。
"我还是走吧!"
"不要,如果想你走,当初就不会留你下来。"
"是的,你听紫璃一句留下来吧,不会有事的。"
"对不起......"
这是第三天,一切安好,很奇怪,也很庆幸,没有发生任何事。一大早起来的紫璃伸着懒腰自言自语:"都已经第三天了,还没什么事,那家伙可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啊。"(草儿:诶,你是不是想要发生什么事啊!?)
不过,她很快发现事情不对,一向早起的水月寒没有起来。会不会两个人又闹得很晚?啧,不会啊,紫璃刚想推开水月寒的房门进去看个究竟,就听见他房里传出一声惨叫,是白无痕的声音!
"怎么了?"闻声冲入房间的紫璃和慢一步进入的如姬不约而同的问。
"月寒他......"白无痕披散着头发,惊恐万状。
只见水月寒很安详的躺在床上,一点也没有受伤的痕迹,也没有受到三个人的影响。
"公子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叫他他都不醒。怎么办?怎么办啊?"白无痕颤抖着声音,脸上早已面无人色。
"怎么会呢?我们要怎么办?"
"我来看看。"如姬推开两个已经不知所措的人,走上前去。"相留醉,他中了相留醉。"如姬在一番诊视之后得出了结论。"我也许可以试着救他。"说着如姬在纸上写下几味药地给紫璃,"马上去找齐这些药材,三碗水煮成一碗,要快。"待紫璃冲出房门,如姬对白无痕说:"我可以救他,但你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你愿意吗?"
"我愿意,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白无痕听见如姬的话脸上现出希望的光芒。
"如果将毒引到你的身上,你会代替他沉睡,也许永远不会醒来。相留醉,留住你醉生梦死一场。我不愿这么做,但这是唯一可以救他的方法。只有相爱的人才能救彼此。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如姬说得很认真。
"那麻烦你了。"白无痕躬身施礼,神态移较之前要平静得多,"引毒之后我能清醒多久?"
"一天,他也会在两天之内醒来。所以你们注定不能再清醒地见上一面。"
"够了,一天就够了。"白无痕浅笑道,"我们开始吧。"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白绢上墨迹未干,白无痕就这么坐着。还是该离开了,自己不属于这里似乎是一种宿命,是怎么样都逃不过的。
不过谢谢你们给我那么多的快乐和幸福,谢谢啊,陪伴我那么久的人。
手指轻拂过水月寒的面颊,一颗绯红的眼泪滴落,胭脂泪!看来自己离发作已经不远了。我多么想再看一眼清醒的你啊。
最后一次吻上他的额,最后一次吻上他的唇。再见了我的爱人。对不起,不能陪你到最后。我真的真的不想离开,可我没有时间了。对不起。
转身,推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闭目,落泪,泪从衣襟上缓缓滑落。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我好像睡了很久,好累啊。"水月寒只觉得浑身酸软物力,好半天才勉强坐起身来。
"公子,你终于醒了。" 紫璃激动地扑了上去,"你睡了整整两天,急死我了!"
"我怎么了?"
"姐姐说你中了相留醉,我真怕你会一直不醒过来。"
"相留醉?这不是无解的吗?"
"我不清楚,你现在醒了不是吗?可是,小白不知道去那里了。"
"什么,他什么时候不见的?"白无痕激动地想起身,却在一阵晕眩中颓然倒下。
"公子,你不要激动,自从你沉睡,小白他衣不解带地守在你床前,之后我出去熬药,他就不见了。你放心,我会去找的。" 紫璃安慰着水月寒,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可能见到白无痕。
"好,你去找找吧,对了,先去请如姬过来吧。"
"公子你醒了。"
"我没想到会是你。"水月寒的声音寒冷如冰。
"此话怎讲?"如姬脸色微微变了变,依旧强作镇定。
"不要否认,对我下毒的人就是你。说,为什么我好了,无痕就不见了。他去哪儿了?"水月寒逼问着如姬。
"果然够聪明。真可惜啊,那么早就被你看穿了,真令我佩服。"见事情暴露,如姬也不再伪装,"要怪也只能怪你们的幸福太刺眼,让人忍不住要去毁了它。
清脆的瓷碗落地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紫璃显然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我怎么不能?是你们一厢情愿的相信我。"
"你太令我失望了,亏我还把你当成姐姐看待。你怎么这么狠毒?" 话音未落,紫璃便一掌击出。
"不要,你不是她的对手。"水月寒无法帮忙,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如姬举手架开紫璃的攻击,趁着她首长不及,顺势一掌击在她的胸口,同时脚下一扫,紫璃就全无反抗能力的摔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如姬半蹲在紫璃的面前,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我狠毒?我要是狠毒又怎么因为这张脸而留你活口呢?"
"因为我长得像七暹?"
"你还不笨嘛,好好感谢你这张脸吧!"说着如姬用手拍打着她的脸。
"那我就毁了这张脸。" 紫璃拿起地上的碎片猛地往自己的脸上划去。
"不!"水月寒惨叫着。
一只手挡在她的面前,雪白的瓷片扎进了那只手里,有血滴落。是如姬用手为她挡下了锋利的瓷片。"你最好好好保护这张脸,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的公子。给我记住了。"
"好了,任务完成了,我们就此别过吧!"如姬轻笑着转身翩然离去。留下房里两个懊悔不已伤员。
第二十六章
"月寒大哥,听说我哥他要如姬加害你们,你们要小心啊!"萧婷一边推门而入,一边急着吐露自己所知的内部消息。一眼看见半倚在床上的水月寒,她顿时大惊失色"月寒大哥你怎么了?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