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依痕————恰如春草

"没错，你说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水月寒苦笑着。
"那，你现在怎么样？" 萧婷很是关切。
"我没事，静卧几天即可。只是无痕不见了，这两天紫璃一直找他不着。我想帮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唉！"
"哦？我建议你可以去查一下命册，万事万物有什么能不被命册记载？虽然它只能在事发的这个月月初出现，但小白的失踪已是过去的事了，上面应该有记载。过两天，我哥会出府视察，那时我领你去看命册。"
"那就有劳了。谢谢。"听萧婷这么言之灼灼，水月寒心中顿生希望，看来这的确不失为一条捷径。
"不要客气，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而已，希望能够帮到你们。"
"谢谢，现在我也只能依靠你了。"水月寒再次欠身道谢。
"不说那么多了，我去看看紫璃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好好休息吧。"
"嗯，辛苦了。"
紫璃正在院中给桃花水母喂食，只听她自言自语说："奇怪了，虽然说不出具体哪里怪，但这两天你们怎么怪怪的呢？你们不会也知道小白出事了吧！？呸呸～～我这张乌鸦嘴，小白吉人自有天相，　一定不会出事的。"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多事把如姬救回来，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是自己的错！想着，紫璃的眼眶湿润了。
"怎么了？" 萧婷从后面拍上了她的肩膀。
"小白不见了，公子又卧病在床，都怪我那天多事！" 紫璃满脸的懊恼，恨不得回到过去将历史重写。
"一切都会好的，小白会回来的，月寒大哥也会好的，这不是你的错。" 萧婷竭力安慰她。
"真的吗？" 紫璃抬起噙着泪花的大眼睛看着萧婷。
"是的，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嗯，谢谢。对了，我发现桃花水母这两天怪怪的。更奇怪的是我在池边看见过红色的类似血迹的圆形斑点，但那确实不是血。不会是池子里有什么东西吧？" 紫璃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是你想太多了，池子里那会有什么东西。" 萧婷假意劝解，心下却意识到也许......不好啊！"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月寒大哥吧！"
"嗯？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算了吧！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那么为了这个秘密就只好请你消失了。"说着，萧婷突然出手了，只见她指甲暴长，丹蔻色的指甲泛着寒光，透着杀意直直向紫璃袭去。
由于事出突然，紫璃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闭目等待死亡时刻的到来。只觉指风猎猎，刮得两颊生疼，却没有理所当然疼痛。睁眼，原来是如姬不知何时跃入两人之间，为紫璃挡下了这记重击。
"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婷一见是如姬心下大叹不妙。
"你要对她做什么？"如姬恼怒的问。
"我只想让她替我保守一个秘密罢了。"
"哼，那就是杀人灭口咯。用不着说得那么道貌岸然。"如姬冷笑着加快了手中的进攻。
片刻间，两人已过百招，紫璃在一旁观战，只看的是心惊肉跳。起先如姬一直占着上风，后来萧婷似乎是看出了她手上未愈的伤口，便招招往此处攻去。果然，如姬渐渐开始力不从心了。
"怎么这么不要脸，经往别人的伤处下手！" 紫璃虽然怨恨如姬下毒害水月寒，但此时她毕竟在帮自己，所以，她揉身进入战局。
"你不要来添乱。"如姬深刻地了解紫璃越帮越忙的个性，急忙喝止她。但已经来不及了，说话间萧婷一指戳在如姬的伤处，只见未全部结起来的伤口再次迸裂。趁着如姬为一阵痛楚分神的一霎那，萧婷锐利的指甲已到了紫璃的咽喉。凝力于指尖，横向划去，鲜血四溅，从洁白的咽喉处渗出，好像一朵凄美的花，慢慢绽放。
如姬见紫璃倒在地上心下一惊，立刻一记架开萧婷，不管不顾的伏身去看紫璃，但她已全无气息。"谁让你伤害她的？"如姬双目赤红，即使她不是七暹，自己也不允许有人上海与他那么想象的人。"我要你给她陪葬！"如姬顾不得自己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再一次向萧婷扑去。
"哼，你不想去追回她的魂魄吗？说不定你还可以在她饮孟婆汤之前追上她。" 萧婷自知不是已然发狂的如姬，只能用言语来引开如姬的注意。
"好，今天就放过你。你给我小心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如姬狠狠瞪了萧婷一眼，飞奔而去。
见大敌已去，萧婷得意地笑着。这就告诉哥哥，让她把那丫头的魂魄藏起来。好戏还在后头呢！
"不好了，月寒大哥，如姬刚才来过，她伤了紫璃，你快来看看吧！"咬破自己的嘴，让鲜血蜿蜒的从嘴角留下，萧婷哭喊着跑进水月寒的房间。
水月寒看见泪流满面，嘴角带血的萧婷，脸色大变，快步跟她来到院中。只见紫璃仰面倒在地上，身下的鲜血早已汇成了一小滩。这哪里还有活着的可能！
"紫璃！"水月寒一把抱起紫璃，尸体冰凉沉重的感觉清晰而恐怖。水月寒顿时泪流满面。
"我没想到如姬会来行凶，我斗不过她，对不起。"
"如姬，你欺人太甚，我一定放过你！"水月寒许下誓言，一定要为紫璃报仇。
"节哀吧，我们还是先安葬了小璃，让她入土为安吧。"
"好吧......"
纸钱飘，蝴蝶飞。血泪染，杜鹃啼。睹物伤情，越凄惨。
水月寒跪在紫璃的坟前烧着纸钱："小璃啊，你活着的时候最向往人类的生活，最喜欢过他们的节日。现在，我就按人类的习俗化些纸钱给你，记得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语未完，泪先流。水月寒哽咽着将一些紫璃生前用过的东西投入火中"这些你喜欢的东西也一并带走吧！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你。"
"月寒大哥，不要伤心了好不好？我们还要去找小白，你要振作起来啊！" 萧婷在一旁陪着水月寒一起落泪。
"是啊，我不能再失去他了。真得不能了。"水月寒用双手捂住脸，盈盈泪珠从指缝间流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就是这里了。" 萧婷带着水月寒来到一间房前，指着门示意水月寒进去。"这间屋子是不上锁的。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收藏命册的屋子弄得像客房一样，反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况且没有钥匙是无论如何打不开命册的。但这里每次只能进一个人。所以你只能一个人进去了。用茶几上的粉台楼阁打开屏风，命册就在里面。"
冲她点了点头，水月寒推门而入。果然，屋角的茶几上放着一盆水仙。正是他救治过的粉台楼阁。他小心的捧起水仙放到屏风上的阴文水仙图案前。正好吻合，青铜色的屏风无声开启，里面有一个暗阁，一本泛黄的书躺在里面。冥界最神秘的东西--命册。
水月寒捧出命册，埋头查找起来。
有了，白无痕将为救心爱的人遍访名医。水月寒看着看着心越看越凉。为了爱人遍访名医？爱人？除了自己他还有爱人。也就是说他不是失踪，只是不告而别，为了他的爱人，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
呵呵～～水月寒笑着流下泪来。要找名医是吧？拿自己就成为名医等他来找吧！真想看看他在一次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放回命册，水月寒惨白着脸走出房间。
"怎么样？" 萧婷焦急地问。
"你知道萧然什么时候回来？我要找她。"水月寒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不能答，也不会答。
"烦劳美人相待，真是罪过。"
"我有事要你帮忙。"水月寒对萧然轻佻的语气忽略不计。
"能替美人做事是我的荣幸。"
"我要从你这里招回魂魄的能力。"
"这个嘛......天命不可逆转，轮回不能打破。这个规矩你也是知道的。所以......"萧然摇着头，以示这个要求的难度。
"你有什么条件？"
"爽快，我日夜盼着美人无非是想一吻芳泽、共度良宵而已。"
"这不可能。你如果强人所难，这个交易就算了吧。"
"诶，美人不要这么绝情嘛。要不这样吧。我听说美人你有一样世上独一无二的宝物，不如就用它来换吧。"
"好，成交。"水月寒一口答应。
自此，这世上在没有能力花木起死回生的水月寒，取而代之的是能救回死人的神医水月寒。他拒绝了萧婷的陪伴照顾，独自回到自己原来的小屋，开始了长达几百年的等待。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要等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来到。也不知道这种急切的等待注定会转变成一种缓慢而又绝望的美丽。

第二十七章
记忆之门訇然关上，水月寒就这么呆立着。
毋庸置疑，前来求医的男子的确不是白无痕。因为当日在他手腕上点下的莲花是永远不会退色的。那么到底哪里错了？这几百年的等待难道错了吗？真正的白无痕在哪里？自己要等的人在哪里？他会不会出现？
太多的疑问让水月寒无所适从，他颓然坐下，太阳穴突突的痛着，却远比不上心中那肝肠寸断的痛楚。不知道这能否被称为宿命。也许任何人都逃不开命运无情的捉弄。
不可以认输，自己当初没有去找如姬和萧然报仇，就是为了安心的等他回来。或许自己可以再去查一查命册，想到这里，水月寒决定再去一次冥界。
幽暗的冥界不时有点点鬼火飘过。水月寒沿着不舍昼夜奔流不知向何处的忘川一路前行，耳边传来缥缈虚幻的歌声"三魂渺渺，七魄悠悠，阎王叫人三更死，并不留人到五更。"这歌声乎远乎近，荡漾于整个冥界，无论在何处都能听见。歌词昭示了阎王在此处绝对的权威。
是不是自己从遇到萧然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这就是自己违抗他权威的下场吗？水月寒惨然的笑着，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怎样才能知道白无痕的下落。这几百年他是否也像自己一样寂寞而绝然的等待着。
依稀记得那天自己来时走过的路，路的尽头冥府的招牌高挂在门楼上，血红的大字，现在看来好像是变幻莫测的命运，张着血盆大口嘲讽着世间的万物。
翻墙而入，冥府的格局一成不变。循着记忆中的路，水月寒很快就来到了收藏命册的地方。
"哪里来的宵小之辈，胆敢在冥府乱闯？"刚要伸手推门，便被喝止。回头，水月寒大吃一惊，"萧婷？"
"月寒大哥，怎么会是你？" 萧婷也惊诧不已，"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再来查一下命册，确定无痕的踪迹。"
"你还在等吗？他不在了还有我啊！还有我可以陪你走下去。" 萧婷知道水月寒还在等白无痕时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愤恨。
"对不起，你永远都不能代替他。虽然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但是我一定会等下去，一直等到他出现为止。"水月寒像以前许多次一样重复着自己的誓言。
"为什么我不可以？你一直在等他的同时有没有想过有一个人也在无怨无悔的等着你？我将我的岁月毫不吝啬的花在等待上，只为有一天你转过身来能够看见我。" 萧婷双眸含泪，无助的望着水月寒，"月寒大哥，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变成任何你想要的样子。我不奢求你爱我，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萧婷说着扑上去一把抱住水月寒，把头埋在他胸前轻轻啜泣起来。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希望，因为之后一定是失望。如果我把你当成他的替身，那对我们三个都不公平。对不起，你可以找到更合适的，所以不要哭了好吗？"水月寒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怀里伤心欲绝的萧婷。
半晌，萧婷从水月寒的怀中抬起头，"你是要进去吗？"她已经停止了哭泣。既然哀求与哭泣不能令他心软，拿自己就不要装可怜了。不爱了也不要同情。
"嗯。"
"那好，我放你进取，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已有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其实他的爱从来不曾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他的眼中永远只有那只狐狸。爱走了会不会留下恨？应该回吧！他忍心对自己视而不见，自己又怎么不忍心再在他伤口上洒一把盐呢？呵呵～～想必待会儿他翻了命册以后的表情一定很好看，这次可是真正的命册哦！
奇怪，水月寒总觉得拿在手里的命册有些奇怪，似乎和上次看得不太一样。是自己多心了吧。水月寒收回心神仔细查阅起来。
拿着命册的手开始颤抖。他看见了，原来白无痕中毒后一直沉睡在水潭里，等待自己用世上独一无二能起死回生的手拯救他。原来......原来他从未背叛自己也从未离开过。
欢喜？惊讶？愤怒？瞬间水月寒心里百感交集。亲爱的终于又能再见到你了。
那天的命册是假的！而那天和萧然的交易是早就设下的圈套。骗他的是萧然还是他们俩兄妹？算了吧，这几百年的等待就当是还了她的青睐，总算自己是不欠她的了。
出门，萧婷还站在那里。见他出来，问："你都知道了？"
"是的，都知道了。坐待久期恨自生。我不怪你。"
"你倒是宽宏大量。现在就去找我哥吧，他在老地方等你。"
目送着水月寒头也不会的离去，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慢慢流进嘴里，苦涩的让人无法言语。他为什么可以那么平静得说出不怪自己？现在还要装好人吗？这个恋爱中自私的人。不过，他很快就不能平静了。因为自己安排得惊喜正等着他呢！相信一定会令他毕生难忘。而且她也快来了吧！"哈哈哈哈......"想着萧婷不由狂笑起来。
"美人近来可好啊？哦，对了，独守空房那么久又怎么会好呢？你看我这记性。"萧然知道水月寒再一次来找他一定是发现了，看来好戏已经开演了。
"把我的手还给我。"水月寒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
"这可不行，你答应用它来交换取回魂魄的权利，现在怎么又反悔了呢？我可是每天在床上爱抚它，不知道美人感受到了没有呢？失去它我会很寂寞的啊。"萧然轻摇手中的折扇，摇头以示拒绝。
水月寒到底是脸皮薄，听了萧然几近下流的话，当下就羞红了脸。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要把肉麻当有趣。你当用假命册欺骗我，我才会答应的。而且如果不是你指示如姬下毒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是发生？马上把它还给我。"想起此前种种皆因眼前这个人而起，量是涵养极佳的水月寒也不由怒火中烧。一双美目含冤带恨怒视着萧然。
萧然听了他的话不怒反笑"你真地想要回去也可以，不过即使要回去也不一定能够用上。"言毕，萧然伸手一挥，一个球形透明的容器出现在他的掌心，隐紫光。
水月寒衣袖轻挥，容器已到了他的怀里。他急不可待的想用法力打开容器，却不料毫无成效。"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泛出的紫光吗？我怕有人觊觎它就加了一道封印。正好边有一个魂魄，我就用它作了封印。噢，忘了告诉你，这个魂魄的主人好像叫紫什么的，具体我也记不清了。"萧然一连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和萧婷设下的这个局就是为了看到水月寒受到一冲又一冲打击后会是什么样子。这个局萧婷可是主谋，有时真搞不懂女人，为什么可以一边爱一个人，一边却又这样处心积虑的折磨他。大概爱与恨本来就是一体两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