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磐（边界续篇）[上]————秋红叶

“不许出去，直到我说可以。我会找人代替你的工作，不要试图抗拒我，你明白后果的。”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剩下我一人呆愣在床上连抗议都忘了。
真的是被软禁。刚开始是因为失血过后的虚弱，再加上下身的伤口，我不得不在床上躺了好些天。他留下一个男人跟在我的身边，总是躲在暗影中的男人，连面貌都是模糊的，总是静静的守在那里，但是，我连上厕所都要获得他的同意。
发怒，绝食我都用过，他只是将唐擎叫回，然后我的伎俩就不攻自破，唐擎一向知道怎样让我投降。王妈与吴伯虽然会关切的看着我，但是对于我的处境他们也无能为力。
终于可以下地，我走下楼梯，却无法出门，那个唐擎留下的影子跟随左右，任我拳打脚踢，既不还手，也不让开。我无奈，对于这样的人，我无法继续胡闹下去。
于是只好爬浴室的窗户，但是，悲惨的被唐擎抓了个正着。
“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他深思的看着我说。
我背墙而立，全身的肌肉紧张的收缩，我警觉的看着他氤氲的眸子，不相信他竟然想用这种手段让我听话。
但是事实上，他还是用了。当我浑身酸软的躺在床上，我真实而深切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激烈的欢爱，让我一时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刚才真的以为我快死掉了，那样激烈的唐擎，即使习惯了与他交合，仍然难以承受，明显是在发泄什么，带着些惩罚的意味。
躺在床上，身体疲倦的无法移动，脑子里却一刻不曾停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本来一点征召都没有，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脱了轨。我没有忘记乐怡口口声声提到过的‘女人’，她显然不知道唐擎的真实身份，但是却知道我的爱人，既无法给我婚姻，也无法给我孩子。
她明明不该知道，却偏偏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乐怡自行调查？但是，乐怡怎会有这样的手段，后来的疯狂至今我还难以相信，那一切真的是那个纯真美丽，即使有时有一点任性，却还是讨人怜爱的小小女子，真像着了魔一样。
事实上我并未想过要报复她，就当是小女孩一时任性，反正并没有真正作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只是，我想知道这一切的一切，真是出自她的计划？还是……被人利用？
还担心唐擎会怎样报复，只是个孩子而已。我知道，只要唐擎愿意，他可以查到那晚发生的事情，但是，毕竟只是依稀的印象和猜测，只要没有经过我和乐怡的亲口证实，永远只是猜测，唐擎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对一个小孩子，他能做出什么？
我乐观的这样认为。太过安逸的日子，让我淡忘了唐擎曾经怎样的冷酷，当我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天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日子一天天滑过，唐擎严格的履行他的诺言，不许我出去，只要提及，他都会使用同一个方法让我闭嘴，而且，他似乎很喜欢这个方法，当我在他身下哭泣求饶，一遍遍的说着‘我爱你’之类的话时，唐擎充满情欲的脸上也会显出些柔和来。
但是，总是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
机会终于来了。国外的公司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唐擎在威胁我之后，不情愿的离开了这里。
突然觉得唐擎似乎比以前人性化了许多，虽然大多是一贯的冰冷，但是有时也会溢出现淡淡的柔情，而且，发怒的次数比以前也多了许多，渐渐的，他发怒的表情明显起来，不再是以前那样一脸的千年不变的冷然。
这是个好现象，过度压抑并不是有益健康的做法。怎么会这么爱一个人？乐怡也是这样的心情吗？一样的执着？但是，她的方法用错了，以欺骗为手段，怎么会拥美好的爱情？我可以不要孩子，不要婚姻，只要能守在他的身边。
当然，爱他是爱他，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在王妈帮助下，我迷倒了守着我的男人，终于暂时结束了不见天日的生活。
“顾少爷，你千万要快点回来，万一少爷发现了，可就遭了。”
“我知道，我只是去问些事情，再去看看姐姐，天黑之前一定回来，放心吧！”
足足两周没有去公司，唐擎又不许我打电话，姐姐一定担心死了；虽然唐擎安排在公司的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但是我还是希望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电话中的裴冷欲言又止，最后约定在姐姐家见面，我没有异议，公司里有唐擎的人，我不会傻得自投罗网。
然后打电话给乐怡，可是意外的是乐怡的手机竟然已被消号，出国了吗？不是说过年后才走吗？我皱眉。我必须得找到她，心中有太多疑问，只有她能帮我解答。我沉思片刻，拨通了容总的手机……但是，结果让我惊讶，竟然所有的电话都拨不通，甚至连公司的电话。我怔然，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姐姐看到我，几乎高兴的又叫又跳。
“还以为你怎么了，唐擎那个混蛋只是说你病了，也没说什么病，又不许我去看你，真是混帐到了极点，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家伙？”
我只是点头，却不敢答话，姐姐每每数落起唐擎总是口若悬河，若是答腔，后果不堪设想。
终于，姐姐尽兴后停止了演讲。
“好了，你还没有吃饭吧？姐姐最近学了一道新菜，马上做给你吃。”
我点头，犹豫半天还是没有开口向姐姐打听关于乐怡家里事情，还是等裴冷来了再说吧，她必定知道的更详细一些。
“我还叫了裴冷，姐姐，得多做些饭菜，常大哥今天来不来？”姐姐与常大哥的感情在稳步发展，很快就会结婚了吧？
“哦，他今天值班，来不了……”姐姐的声音从厨房传出，甜蜜而快乐，只要她快乐就好。
我打开电视，电视中人影来来去去，却进不了我的脑中，很久没有看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除了新闻，我已经不再看其他的电视节目，真的很久了，从唐擎走进我的生命，我的生活似乎被他与工作共同占据。这些天，连新闻都没怎么看，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无意识的转动着遥控，彩影闪烁，却没有看的欲望，叹了口气，看到沙发上摊满的报纸，杂志，开始自觉的收拾起来。
还是像以前一样，那样美丽的姐姐其实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有点邋遢。面不改色的将报纸下的内衣收做一堆，放进洗衣篮，还有零食，指甲刀……明明不善处理家事，却还是不愿意请佣人，说是要保护隐私……不知准姐夫做何感想？大概只是无奈的笑笑，然后任命的兼职做佣人吧！想起那张老实的面孔上因姐姐泛起的宠溺而无奈的笑容，自己也不觉得微笑起来。
沙发的夹缝里露出一角报纸的残页，我弯身捡起，揉得发皱的报纸上，油印的大字清楚刺目 ‘容任合一失足成千古恨，公司破产，千金自尽’，我一惊，急忙拿起细看。
虽然标题醒目，但是内容却十分简单含糊，只是提到了容氏因决策失误，导致大笔资金流失，股票大跌，容总也因欠下大笔债务，，无力偿还，被告入狱。文中提到极限公司的老板曾经提出愿意出资帮容氏一族度过难关，可是在容乐怡服药自尽后便也销声匿迹了。看看时间，竟然只是三天前发生的事情。
我僵硬的坐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这是我心中不祥预感的由来吗？这一切的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这么离奇，这么……迅速，我怎么可能相信这一切是容家父女自行招惹的。
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我不敢多想，我怕那答案我承受不起。但是，脑子却不听使唤，思绪纷纷，都是容总慈爱宽厚的笑脸。一向处事稳重的业界老大，怎么会范这种错误？以他的能力，怎么会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便被逼得家破人亡？以他的交际广阔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他？为什么一向为容总所不齿，个性残忍，毫无信义，几乎说得上是容总的仇家的马德——极限的总裁会提出要帮忙？还有……乐怡为什么会自杀？
是谁有这么大的力量足以颠覆容氏？是谁与那个总是笑语晏晏的老好人有这么深切的仇恨？是谁会这么残忍的赶尽杀绝？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人，一个一直让我担心不已却不敢去证实，一直明知不会善罢甘休，却还鸵鸟般假装自己不知道，不清楚他残忍的天性，强迫自己相信，那个人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那个人或许只是小小的发泄一下怒气！强迫自己相信，不管那个人不管作出什么，我都来得及弥补……可是事实上……
不！不会是他的！不会是！我握紧报纸，跳起来，向门口冲去，我要去问一问，这一切，是否真的与他有关！
拉开门，狠狠的与正欲敲门的人撞在一起，惊呼声，花盆倒地的声音让姐姐赶了出来。
“惜雨，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小裴，你怎么坐在地上？”
姐姐惊异的神情在我眼中模糊不清，我迈开脚步，转身想要继续之前的事情。但是，我的腿被紧紧抱住。
“经理，你不要去……情姐，快帮我把他拉回去。”
推推搡搡中，我又回到了客厅，姐姐忧心的看着我，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僵直的坐着，双拳紧握，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我才能不向外冲去。
裴冷小心的从我紧握的拳中将揉成一团的报纸抠了出来，虽然报纸已经破碎，但是不全的字迹仍然让裴冷露出明了的表情。
姐姐也看到了，她抚着我沁满冷汗的额头，神情凝重的问：“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姐姐！”
我咬紧牙关，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情姐，能不能给他一杯热水？”
我抱着杯子，急切的将水灌进我的口中，浑身如坠冰窟一般寒冷，我急需温暖的感觉。
“到底怎么了？”姐姐转脸问裴冷。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我们很快会知道答案的。”她转向我：“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我点点头，神智已经清醒很多，身体仍然冰冷，似乎从心底深处在不停的制造着寒意。
“这件事情的确很蹊跷，你不在公司的这些天，我收到一些奇怪的信件，是给你的……发信日期是三天前，容小姐自杀的时候……我不知道发这些信的人到底有什么企图，但是，我想，这里一定有你想要的答案……另外，还有容小姐寄给你的信？”
我看着眼前那一堆厚厚的信件，却不敢伸手去拿，我知道那里有我所惧怕的东西。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我定会置身地狱！
不打开？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闭塞自己的知觉，维持自己虚假的幸福？
打开？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残酷？自己的愚蠢？永远痛苦的追悔自己所犯的罪？永远在地狱中挣扎，永世不得超生？
思绪千转，最终，我还是伸出了手。
最先打开的是乐怡的信。清秀的字迹上，处处斑点，是她的泪，因为我而流的泪。
“顾大哥：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已经不在了。请原谅我的任性。
我知道自己的任性给你添了许多麻烦，但是……我不想说抱歉。
我自小没有母亲，父亲对我疼爱至深，我想要的东西，爸爸一定会用尽手段为我取得，所以养成了我娇纵的性格。
或许任何东西都可以轻松取得，所以，我一直不知道什么是珍惜，想要时便去争取，不想要了，便会轻松抛弃，没有一点留恋。即使爱情也是一样。这是上流社会每个人都奉行不二的法则，我一直以为这是真理，从来没有怀疑。
直到，我看见了你。
你是不一样的，跟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你站在人群中，无比的融洽却又无比的超然，我不得不注意你，无时无刻，我想知道，你与我们不一样的地方。你并不英俊，也不美丽，可是我却移不开视线。
很快我便发现了我所要寻找的东西——你眼中的温柔，那么纯净的温柔，没有一点杂质，在面对你身边的女人时，那一刻我就决定，我要这种温柔，我要让它属于我！
于是，我开始接近你，用各种方法夺取你的注意，可是，种种可以让男人为我痴迷的方法都不能奏效，你看着我的眼神，只有客气的疏远，这不是我想要的。于是，我只好卸去所有装扮，跟着父亲，装作不解世事的天真小女孩的模样接近你，这一回，你总算对我笑了，温暖而关怀的笑意，让我的心都温暖起来，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心竟然一直都是冰冷的，只有在你的身边，我才能感觉到这种温暖。
好吧！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愿意一直做一个乖巧的小女孩，属于你的小女孩。
但是，对你而言，似乎仅止于此，只是个可爱的女孩，这不是我要的。
我想大喊，我想抗议，但是，我怕会让你讨厌我，所以只能静静的站在角落，窥视着你。我知道你带着的女伴并不是你的爱人，既然从未出现，那么她应该是不存在的吧？那么，我不会放弃，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有一天，你终究会看到我的。
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你却对我越来越疏远，你会神情自若的问候我故意用来气你的男友，你不在乎我，那一刻，我痛苦的明白了这个事实。但是，我已经无法放弃，任性也好，痴傻也好，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得到你。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告诉我，其实你已经有一个爱人了，你极爱她，可是，那个人却不爱你。她不会给你婚姻，不会给你孩子，不会给你爱情！这样的女人，怎么配拥有你？
爸爸的事业也出了问题，不久我就会离开这里，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必须要作些什么，至少，我要让你一生一世都记得我。
一个孩子，我想要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或许这个孩子会将你带到我的身边。
可是，我没有料到你的反应竟然会那么激烈，你那样冷漠的看着我，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碎裂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可是你却伤痕累累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只是希望你能注意我，却没有想到会换回你憎恨的眼神！这不是我要的！我只是希望你喜欢我，爱我！只是这样而已！可是我却得不到。看着你头也不回的离开，我觉得我似乎在那一刻死亡。
爸爸的生意似乎出了大麻烦，他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是我听见他在电话里向人求助，一向骄傲的爸爸，竟然用那样卑微的口气，我明白这次的危机一定会毁掉公司。
如果你要是在就好了，你一定可以帮助爸爸。
这只是我的妄想是不是？爸爸几十年的朋友都不愿意帮忙，你应该也不会。
爸爸说我们似乎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但是，我跟爸爸怎么也想不出是谁？我好怕，方大哥，他们要把爸爸送进监狱！你在哪里？
后来有个很丑的老头子来找我，说只要我嫁给他，他就会帮爸爸。但是我讨厌他，他的眼神总是有一种残忍的感觉，当他用皱缩的手指抚摸我的时候，我只想吐。但是，为了救爸爸，我还是答应了，我没有别的办法，爸爸年纪大了，他不能进监狱！
但是听别人说，那个老头是个虐待狂，他的两个妻子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真的想帮爸爸……但是，那张丑陋的脸，我看着他只是想吐。
方大哥，我做不到，我没用，我无法做到。他威胁我，他不许我逃开，我只有死才能解脱……我不想死，我放不下爸爸，也放不下你，对不起……我只是个没用的人……
帮我照顾爸爸，如果可以……
永别了，方大哥，希望来生，我先遇到你！
容乐怡绝笔”
我怔然无语。良久，我才拿起另外两个厚厚的信封，打印的字句，看不出是谁寄来的，没有一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