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熙安闲扯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店里可就她一个服务生,没办法摸鱼摸太久的。
桌旁就剩下翩跹和银紫面对面地坐着了。
场面突然沉寂了下来,银紫随便找了个话题:“说起来,这次事件,最无辜的就是那个云家的大小姐吧。”
“无辜?你说夙玉?”翩跹笑得趴在桌子上,肩膀抖个不停:“世家大族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就是作为皇后候选人来培养的,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银紫白了她一眼:“你当我看不出来?只是这次的事件,她确实是无辜的。”
翩跹慢慢地止住笑,点头道:“我也知道她是无辜的。当初婚事定下来的时候,她就跑来找我了。”
“我想,云家大小姐没白痴到去找未婚夫的旧情人闹事的程度。”银紫嘴角一勾,悠悠然道:“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啊。”
“还好吧。”翩跹想了想,“你也知道,夙玉那种出身。又是作为准皇后来培养的,要有一两个无关利益的知心地朋友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我跟她,嗯,比较无关利益一点,我们之间算是相对比较纯粹的友情吧。”
“于是抢了好友的男朋友心里过意不去?”
“怎么可能?”翩跹哑然失笑,摇着头笑道:“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两个都是心里有数的。她早就明白,为了家族利益,她只能嫁给即将成为新皇的那一位。而这一代有资格夺位的帝子中,很显然。姬檀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
银紫无语:“女人的友谊……还真让人看不懂。”
“还好啦。”
“不过你还没说她跑来找你做什么。”
翩跹轻描淡写地答道:“没什么。就是她跟我说,她希望整个事件中,她都可以扮演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受害者,虽然有家族作为后盾,但没有感情基础地婚姻,她想要多点保障。姬檀算是有点良心的人,如果她曾经为了这桩婚事受了天大的委屈,日后在姬檀心目中自然会有个比较特殊点的地位。”
银紫了然:“难怪现在外界的舆论全部指向姬檀,云家大小姐明明是第三者却是受到同情的对象。”
“男未婚女未嫁的,她也不算第三者吧。更何况。政治联姻而已。”
沉默了许久,翩跹突然开口道:“说起来,我一直都很嫉妒阿曜,居然能遇到你这么个死心眼的。”
“死心眼?”银紫轻笑。“死心眼的人不止我一个吧。”
“所以我才嫉妒啊。”翩跹趴在桌子上,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问题,“你们两个都是死心眼地主,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再放手……真嫉妒。”
“那你自己找一个不就是了。”银紫也趴在桌子上跟她玩大眼瞪小眼,“我记得。天外天追求你的人可以组成一个集团军了,一个个都对你死心塌地,哪一个不比姬檀好,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到底看上姬檀什么地方了……”
翩跹望天:“你问我我问谁?换了你你能答出你看上阿曜哪里,阿曜又是看上你哪里吗?至于天外天追求我的那些人……”冷笑一声,翩跹的声音里满是不屑:“你确定她们看上地不是我的容貌实力和背景?”
银紫泄气:“我差点忘了……你在感情方面的精神洁癖……”
“说啦说啦,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跟灵曜看对眼的?”翩跹催促着银紫回话,眼里只写了两个字----八卦。
认真回想了一阵子,等到翩跹都有点不耐烦地连连催促的时候。银紫才一摊手:“我怎么知道。”
翩跹足足呆了三秒钟,随即温柔地微笑着,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地味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我失忆。”万金没回复一出,翩跹彻底没了脾气。
入夜后,银紫坐在床头看着灵曜。眼神却有些涣散。显然是在走神中。
“紫?”灵曜扯了扯他地衣袖,把他唤回神来。许是白天睡够了。晚上灵曜难得的清醒无比。
“啊?哦。”银紫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拉着银紫一起躺下,灵曜才问道:“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回想,当初我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对上眼的?”
灵曜怔了怔,认真地开始回想:“唔……我记得,我发动涅的那一次,是因为突然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
银紫登时睁大了眼,灵曜沉浸在回忆中,继续回想:“那之后,就开始越来越在意你。直到十年前,”转过头来看着银紫,灵曜伸出手沿着银紫脸颊的轮廓细细摩挲,“十年前你离开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你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重逢之后,我就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那十年,够了。”
“在与你相关的事情上,我总是后知后觉……我很迟钝,对吧。”
银紫有些傻傻的点头,微笑了起来:“是啊,很迟钝。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迟钝地一个人呢?”
“可惜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灵曜佯怒,眼底是温柔的笑意:“无论你怎么想,我是绝无可能放手了。”
“是你把我从一个人的世界拉出来的,你就要对此负责到底。”灵曜扬起头,有些孩子气的任性。
银紫扬起一抹笑容,纵使耳上地金凤掩去了天生地魅惑,依旧美得惊心动魄:“遵旨,我的曜殿下。”
第三十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紫,怎么了?”灵曜揉着惺忪的眨眼,“谁的信?”
银紫将手上的信纸递给灵曜,一脸的无所谓地说:“想跟我和解呗。”
一目十行地将信件内容扫过,灵曜抖抖信纸,看着银紫抿得紧紧地嘴,问:“那你要去吗?相思宫。”
安静了许久,久到让人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银紫开口了,声音很轻:“还是去吧。”
“安全问题?”灵曜趴在床上问,“我记得你说过你跟他打了一架没打赢。”
银紫双手环胸,坐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灵曜:“就算虎毒不食子这一条在帝王之家不成立,他也伤不了我。别忘了,我身上有九重封神咒。”
“倒是我关心则乱了。”灵曜失笑。
银紫在灵曜额头印下一吻,起身换衣服:“我会早点回来的。”
天空还是黑沉沉的,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
纵使是初夏,凌晨的空气依旧带着几分凉意。
路灯静静地站着,散发着或晕黄或亮白的光线,闪烁了一夜的霓虹灯在无人的街道上自顾自地亮着,间或有嬉闹着的人群经过,打破了安静,随后又是一片沉寂。
银紫走在帝都的街头上,仍旧是参加婚礼那日的打扮,纯白的连帽披风下是附着着咒文的法师长袍。
顺着贯穿帝都南北的中央大道,一路走到皇宫的正门。银紫伸出手去,直接推开了大门。
厚重的大门被推开时,驻守在正门的禁卫军和偶尔路过的群众却似乎没有一个看到。
大门完全打开后,银紫径直走了进去,越过门地部位消失在视线中,等到整个人都消失在空气中后。大门就自动关上了。
银紫踏入大门后,站定,眼前已经不是帝都的皇宫,而是一片广场。
汉白玉铺砌的地面上似乎有薄薄的一层浅蓝色,踏上去会激起一阵阵的涟漪。如同站在水面上。
银紫闲庭信步地穿行在空旷地广场上,然而若是换个人来。早在三步内就被广场上密密麻麻的阵法陷井机关轰成渣了。
广场地尽头,是一堵宫墙,上面没有任何入口,从四五米高的宫墙可见里面亭台楼阁、假山绿树高出宫墙的部分。
不多时,银紫便已来到宫墙。眼见着就要撞到墙上,他也不停步,直直地往前走,身体直接从墙上穿了过去。
穿墙而过后。眼前的景色又是一变。银紫站在一间宽阔的大厅门口处,背后地大门就是银紫进入的地方,可以直接从里面看到外面的广场而不是宫墙。其他的部分倒是货真价实地墙壁。所以,就从外面算看着宫墙不高想跳进来也不行。
一个紫发、金银妖瞳地男子站在大厅上,背对着门负手而立,虽然容貌丽,却是霸道傲气。带着铁血的感觉。银紫悄无声息地进来之后。他转过身来:“我原以为……你不会来。”
“长者请,不敢辞。”
银紫将披风上的帽子掀起。露出和男子一样的紫色及金银妖瞳,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除了发色和眸色之外,两人的容貌再无任何相似之处。
男子看着银紫的容颜,眼中是追忆与怀念:“若不是发色和眸色不同,我还以为是雪站在我面前。”
银紫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原来陛下还记得我父皇?”
“怎么可能忘得掉?”男子叹息道。
看着银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男子在心底苦笑一声,却也知道是自己自作自受。且不说千年前地那些旧事,当初银紫从相思宫取走信物之时,可是他先动手地。
“你还在记恨七年前的事?”男子决定服软,“那次确实是我不对,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动手。”
“不敢,倒是银紫未曾谢过当时陛下的不杀之恩。”
银紫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去,好半天,男子才讪讪地说:“那个……我当时不知道你是雪的儿子……我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来偷东西了。”
在心里撇了撇嘴,银紫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陈年旧事,“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聊聊天吗?”看着银紫似笑非笑的表情,男子连忙改口:“是有点事。”
沉默了许久,银紫有些不耐烦地准备转身走人时,男子才开口道:“雪……还好吗?”
“不好。”干脆利落地丢出两个字,银紫冷笑:“不死不活,怎么能说好?”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男子才开口,试探地问道:“能陪我走走吗?”
等得有些不耐烦,银紫双手环胸地站着,闻言,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一前一后走出大厅,两人都沉默着,只看前眼前的景色。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中间点缀着院子,或姹紫嫣红或绿柳拂波或假山奇石,不一而足。流水小池,长桥卧波,波光云影倒映其中,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与帝都倒影而生的地下城。
“你……最近还好吧。”走了一段路,男子开口打破沉默。
“衣食住行样样不缺,自然是好的。”银紫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开口道:“你到底有什么事?“你是为了君家的少主才这么急着回去?”虽然是疑问,但男子的口气相当笃定,“你喜欢他?”
“我爱他。”银紫站定,斩钉截铁地说。
男子一愣,没想到银紫大大方方地就这么承认了。
好半天,男子才找回声音:“虽然他是君家少主……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先爱上的人先输。”
“我和曜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嘴。”银紫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男子神色一紧。显然是被那一句“外人”打击到了,半天才讪讪道:“我也是担心你……关心则乱。他是君妖女的儿子,君妖女我还是信得过,只是君妖女那种个性……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关心则乱?银紫听到这个词就想发作,不过想想还是没开口。只是“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我就走了。”
“其实……”男子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我想问你……嗯……那个……”
银紫一脸的鄙视:“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成这个样子?”
“我就是想问下雪……雪是否愿意见我。”
“就为了这事?”银紫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吞吞吐吐婆婆妈妈了半天就为了问这种言情八点档的话?
男子很无奈:“青莲我找不到她;翩跹以前就看我不顺眼,最近又出了姬檀地事,更不可能跟我说;君灵曜根本就不肯跟我联系;以前的你明显是失忆状态,我能问谁?”
银紫耸耸肩“你问我也没用。父皇现在半死不活,全靠君小姨在给他续命。”
“什么?”男子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银紫之前那句“不死不活”只是气话。没想到……
“他自己活腻了呗。”银紫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再加上又用全部修为来封印我,没了灵力支持。他也是会老会死的。”
银紫突然站定。看着男子,微笑地说:“以前父皇有着稀世容颜绝代风华都留不住你,如今他衰老将死,你又何必找他?以色事君者,色衰而爱驰。但不如不见,他在你心目中就永远是那个风华绝代的雪衣
“老了又如何?我陪他一起老就是了。”男子不以为难。
这回换成银紫被噎住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说:“真受不了你。既然这样。当初又干嘛要分开?”
男子苦笑:“是我地错。雪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接受和别人分享自己地爱人?”
“这倒是。”银紫很理解银雪当初的选择:“若换了是曜有了第二个人……我也会彻底放手,纵然相思入骨。也不会再见他。”
“那雪……不肯见我?”男子听了这话,紧张了起来。
“见不见你,现在要问君小姨。”银紫一脸的鄙视,“你没听到我之前说过吗?父皇现在不死不活,沉睡不醒,全靠君小姨帮他吊住最后一口气,愿不愿意让你见父皇,现在是君小姨说了算。”
“君妖女?”男子摇摇头,“看来我的希望不大,以君妖女的个性不整死我才怪。”
“也许在把你整个半死后就会同意了。”银紫很不负责任地说:“你去试试看好了。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男子叹了口气:“也只能这么试了。”
“看在这几年你挺照顾我地份上,我会记得帮你收尸的。”银紫没心没肺的话让男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呀……”无奈地苦笑,藏着几许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