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恋（一）逢魔————花奶油

王净蹙眉，“我不想留在人间！我要跟你一起去救公主！”
知道他定会反对，王诺的脸色不由分说就立刻阴沉下来。“想要我去救乔羽就照我说的做！还是你们希望我就此退出，不再管神族的闲事？！”
王净虎目顿张表情愤愤，狄卡琳已抢先一步严厉的命令：
“净！照魔王说的去做！你刚才的失职我还未处置你，现在又想抗命吗！”
王净一时之间有苦难言。他知道王诺的用意，他是想把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可是这种安全并不是王净想要的！他是一个神将！在他的公主面临绑架殊死搏杀时，他没有在她的身边，反而与情人搂在一起悲秋思春，王诺能明白他此刻的自责吗？！他只希望能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为营救公主出一点绵薄之力！
然而王诺与他对视的眼眸坚定不移，没有任何妥协的迹象，王净终于悲愤的垂下眼帘：
“是……属下……属下遵命！”
看见他受伤的眼神，王诺心中刺痛，然而把他困在人间的念头却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他明白今晚的这一役将会多么凶险，一个桑托斯就够他头痛的了，现在又卷进了塔泽尔。如果王净跟去，就算明明知道他身手不凡，自己也会关心则乱，决然做不到心无旁鹜。那还不如把他放在能让自己放心的地方，好歹过了今夜，以后再寻机求他谅解了。
心中主意已定，他转头向冰命令：“在我回来之前，你寸步不离的跟在净神将身边，帮他处理人间的一切事宜。可以把你的亲兵全部调来，千万小心谨慎行事！”
“是！”冰利落领命。
然后王诺最后再深深的望了王净一眼，向狄卡琳点了点头，优美身形倏然而去。
27
魔界的塔泽尔城堡终年笼罩在黑暗之中，这座城连同周围方圆数百里的领地都在魔界开国初期由魔王撒旦赐给了贵族恶魔塔泽尔王。
此刻城堡的大殿里正燃着几簇阴森森的鬼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得这个空间更形诡异妖邪。
大殿左侧的墙壁上，悬缚着昏迷的许乔，墙下站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黑衣男子背后长着一副巨大的黑翼，头顶一对尖锐的银角在火光的反射下闪着森冷的寒光。
他就是塔泽尔王，而另一个则是桑托斯。只见桑托斯冰冷的打量着许乔说：
“我想撒旦马上就会来的。当年他对那个人类的痴迷全族皆知，他不会不管那个男人的女儿。等会儿只要他一到，你就立刻出手杀了他！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塔泽尔王冷漠的开口，“我们只是合作而已。事成之后你尽管带走这个女人，至于要怎么处置撒旦，那是我的事。”
“嘿嘿嘿――”桑托斯咧开嘴阴恻恻的奸笑起来，“真没想到啊――你该不会也被那个美人迷住了吧？他可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小心到时候花没采着反被花刺扎得头破血流……”
“你闭嘴！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塔泽尔愤恨的表情下闪过一丝不及掩饰的狼狈。
桑托斯轻蔑的瞟他一眼，冷冷哼道：“当年他离开‘神之乐园’的时候只带走了一样东西，就是他后来一直挂在颈上的那条项链。你把那条链子给我，其他的我可以不管。不过――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他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你可千万别给那个美人任何翻身的机会哦。”
“啧啧啧，两位，我还没到手呢，你们就开始讨论怎么处置我会不会太早了点？”
大殿外如平地惊雷般蓦然响起一道充满戏谑的声音，桑托斯和塔泽尔王同时脸上变色。以他们两人的能力，竟连撒旦何时潜入城堡的都没发现？！
桑托斯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立刻狡猾的笑道：“你们魔界的家务事我就不插手了，塔泽尔王，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告辞――”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着消失无踪。塔泽尔镇定了一下心神，朝门外冷声高呼：
“欢迎光临我的城堡――撒旦王！”
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魔王终于出现在大殿门口，他穿着一袭修身的绣花黑袍，腰间用金丝绦束了，身后一款红底黑面的披风随着他的步子微微抖动。他的笑容柔美如花，手中甚至还夹着一朵长茎玫瑰时不时的凑到鼻端幽幽细闻。那悠闲的模样，不像是来赴生死之约，倒像是在自家的庭院里散步一样轻松自然。
塔泽尔被他惊人的美态迷惑了，接着，就有一股被人轻视的愤怒油然而生。他从以前就是这样，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管别人是恋慕他也好，是敌视他也罢，他一律都回以漫不经心。漫不经心的看着别人辗转反侧，漫不经心的逗着敌人游戏追逐。即使在最血腥的杀戮中，他的笑容也依然冷漠而高贵。没人能入得了他的眼！没有人！他这副高傲疏离的样子怎不叫人恨得牙痒痒？只恨不得折了他翼，断了他的骨，让他再也不能把众生踩在脚下！让他只能卑微的匍匐于地哀声泣求！那将是怎样的大快人心啊！
只见塔泽尔一挥手，大殿里立刻鬼影重重，顷刻间就将撒旦团团围住。撒旦轻笑，悦耳的声音傲慢的诘问：
“你们这些小喽罗也配与我动手吗？”
话音刚落，也不见他是如何动的手，优雅的身影已突破包围圈静静的立到了塔泽尔面前。大殿上惨叫突起血肉横飞，殿门中一支精兵骤然闯入，将先前包围的喽罗瞬间斩杀殆尽。
塔泽尔脸上变了颜色。“你居然敢带兵来！你就不怕我杀了那个女人吗？！”
谁知撒旦却笑得更欢了：“你尽管杀好了，我早想让她死了，可惜她毕竟是故人之女，我不便亲自下手。桑托斯一定告诉你她是我最心爱之人的女儿吧？哼，他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女儿――死得越惨我越开心！”说着，俊美的容颜染上一层煞气。“塔泽尔，你若不跟神族勾结，我还能多陪你玩些时日。可惜……一切到今天为止了！你的城堡已被我团团围住，你反叛的部队也已成了申宫大军的囊中之物。放心，我会让你的整个部族为你陪葬的！”
他嚣张傲慢的笑语简直气得塔泽尔火冒三丈。只闻他一声尖啸，身后的黑暗中立刻射出无数道气箭，紧接着塔泽尔的伏兵几乎倾巢而出，与夕矢贝蒂森带领的魔王军队战成一团。血腥味渐渐弥漫越来越浓，妖异的殿堂里到处充都斥着刀光剑影和哀叫痛号。
与那些跳跃纷乱的魔影截然不同的就是撒旦和塔泽尔。他们彼此不再对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对方，唯一显示出他们之间紧张战况的，是两人相间的中点突然如电线走火般爆出一团耀眼的火花。火花忽左忽右的游移着，两人周围也渐渐隔出一圈不可逾越的气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花一点一滴的向塔泽尔靠近，他额上的汗珠也开始汇成小溪从鼻梁鬓角流淌而下。反观撒旦，仍是一派悠闲，嘴角浮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甚至连过腰的长发都静静的披垂着不见丝毫异动。
刚才离开的桑托斯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大殿，当他看清场中那几乎一边倒的局势后，眼中射出奸猾嗜血的光芒。悄悄扬起手，两道杀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分别向撒旦和塔泽尔袭去――
正在酣斗的二人突然发现偷袭，要躲已是不及，撒旦连忙撤力与桑托斯相抗。两人本在仲伯之间，现在他又失了先机，心中暗叫不好。只怪自己托大，刚才玩性突起竟没有立刻解决塔泽尔，这一次，只怕受伤是在所难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胸前突然蓝光一闪，银链上的那颗蓝晶坠子在刹那间碎成了无数小片。与此同时，袭向魔王的所有杀气就如石沉大海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听到塔泽尔一声惨叫，顿时尖声厉吼起来：
“桑托斯！你竟敢背叛我！我要让你也不能得偿所愿――”
接着，他聚集起所有的力量向悬挂在墙上的许乔射出死前最后一击――
“乔羽――”
王诺猝然惊呼，怎奈那蓝光阻了桑托斯的进攻也同时让他浑身酥软，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神的镰刀向许乔挥下。老天！王诺的心脏吓得几乎停跳。虽然他也曾在暗地里诅咒过乔羽，但是，如果她真在他的面前死了，他怎么对得起悠？又怎么回去向王净交待！？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人群里突然窜出一道闪电般的黑影挡在许乔面前。塔泽尔的力量与他手中的盾牌相撞反射到屋顶，继而穿射而出。与此同时，那黑影也猛的喷出一口鲜血跌落在地。黑卷长发，金蓝妖瞳，竟是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王子夕矢！
桑托斯从这一系列的变故中回过神，突然嘿笑两声，击电奔星般一把夺过许乔的身体。望一眼还在蓝光包围中的王诺，他倒也不敢再多作停留，冷啐一声就消失无踪。
这边王诺又气又急，不明白两千多年来他视若珍宝的项链怎会突然碎裂，而且还把他禁锢起来，让他再次失去许乔的踪影。就在他咬牙切齿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温柔醇厚的呢喃：
“幻――”
只有一个字，却令王诺瞬间僵硬如石。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不！即使已过千年，他也决不会认错这个声音！
“你……”王诺震惊得难以成言，雾水迅速迷蒙了双瞳。“不……这不是真的……你……悠……悠！”
脆弱的睫毛终于无法承受盈眶而出的泪水，那晶莹的珍珠落在苍白的颊上，立刻就沿着滑腻的肌肤顺流而下。
“你……别哭，我的幻……”那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我现在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你听我说，你立刻去‘神之乐园’，去替我保护乔羽，命运转轮在生命之光中……”
“不！”王诺回过神，猛的用力抹去眼泪发起狠来。“你这个骗子！你既然出现了就别想再甩开我！当初离开‘神之乐园’时我曾发过毒誓，若不是你亲自来把我迎回去，我就决不再踏入神族一步！你这两千多年到底干什么去了！？”
“唉……”那声音又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幻，这两千多年来我一直就在你的身边啊……还记得我送你项链时说过的话吗？那蓝宝石就是我的心……我一直就在宝石里沉睡啊……”
王诺被事实的真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怎样也无法相信，遍寻不获的至宝竟然一直就挂在他的脖子上？！那他这两千年来的痛苦和孤寂算什么？只是傻子的自我折磨吗？
他陷在自己的懊恼之中柔肠百转，“悠”的声音却在不知不觉中急迫起来：
“幻，我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快去‘神之乐园’吧，我会在那儿等你。替我保护好乔羽，你若是让她死了，我就永不见你――”
“不！悠！你别走――”
王诺疾声嘶喊，却见眼前蓝光渐散，大殿上的各种情景声响如突然接上了线路一般顿时涌入他的五官六感。
28
眼前蓝光渐散，王诺焦急的扭头寻找悠的踪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能行动自如。他大声呼喊着悠的名字，在殿堂里茫然四顾，却哪里还能得到半点回应？
一种夹杂着痛苦和愤怒的强烈情绪像火苗一样腾的从心底窜起，那一瞬间他真想冲到许乔面前将她杀之而后快！两千年后好不容易与悠重逢，他心中念念不忘的竟只有他的女儿！还说什么“若是乔羽死了就永不相见”的话来威胁他！难道在悠的心里自己就仅是这种地位吗？！
恨啊！真是好恨啊――
他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泛出强烈的杀气，连向来顺服的长发都根根竖立起来。
只见大殿里黑影闪动，霎时间血气冲天。魔王军还未弄清怎么回事，就觉眼前一花，身边的敌人已经化成黑血四处喷洒了。不到一分钟，几百叛军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全以死亡告终。王诺还嫌不够忽然仰天长啸，顿时整座城堡都在他的呼啸中摇摇欲坠。
魔王军这才从呆滞中回神，纷纷扶起身边受伤的同僚急忙逃命。不一会儿，巍峨壮丽的塔泽尔城堡就在魔王的啸声中成为历史。又过了好久，才见刚刚大显了神威的帝王幽灵般从瓦砾中飘然而出。
他的面容依然俊美，却苍白得可怕，嘴角甚至还流淌着一缕触目惊心的血丝。几个魔王亲使首先惊呼了起来，还以为他们撤出后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们哪里知道，这心里的伤害远比肉体上的格杀更能致人死命，魔王是在刚才悲愤交加的长啸中受了内伤。
魔王暗沉无光的眼眸漫不经心的瞟过众魔，最后在两个王子身上停住。刚才为救许乔身受重伤的夕矢已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具有医治能力的贝蒂森正在徒劳的使用魔法阻止死亡的发生，却也只能眼看着夕矢的脸色渐渐蜡白下去。
“让我来。”魔王走过去推开贝蒂森，手上金光一闪接过他的工作。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恶魔都屏息注视着他们的帝王创造奇迹。不知过了多久，夕矢的情况逐渐有了起色，王诺却觉得自己的胸口越来越痛！他真是天字号第一大傻瓜！敌人没能伤到他分毫，他却自己把自己弄得这样惨不忍睹！这天下最能伤人的只怕就是这一个“情”字了！
突然，王诺放开夕矢猛的倒退了几步，手上金光也同时消失。两旁的亲使连忙上前欲扶，皆被他冷漠的推开。他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胸口的刺痛，威严开口道：
“我已用魔法封住了夕矢的元神，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雷，海，你们把他带回魔王城堡好生照料，等我回去后再为他接着治疗。雪，你去通知申宫，我要将塔泽尔一族全歼，一个活口不留！”谁让他们正好撞在他的气头上？那就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他今天所受是委屈吧！“贝蒂森，剩下的善后工作就全由你来负责，回去后把塔泽尔事件整理成宗卷送去元老院封存。该怎么写你心中有数。大家都明白了吗？”
“是！属下遵命――”
众魔整齐划一的领命后，王诺微眯豹眸，再朝那堆瓦砾废墟幽幽一望，挺拔的身形终于轻轻晃动着从众魔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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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魔界回到人间，距离上一次离开也不过就是几小时的光景，然而对王诺来说却已经恍如隔世。
漂浮在王净家的窗外向里望去，王净正双手环胸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他的表情平静淡定，然而那双时不时向挂钟瞟去的眼睛却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情。
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端正的坐着冰，她果然忠诚的执行着魔王的旨意，对王净片刻不离。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静得像是没有人烟。
王诺目不转睛的紧紧盯住王净的表情，甚至连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都不放过。像！实在是太像了！以前悠不耐烦时隐忍的模样就是如此！可是，如果说这两千年来悠一直都在他的链坠里沉睡，那王净又是谁？他无缘无故怎会与悠如此相像？王诺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这团混乱搞得崩溃了！与王净相处的一点一滴都在他的脑中重现，他甚至直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快乐和满足。难道，此刻竟要他亲口承认所爱非人吗？这要他情何以堪？！这又把王净置于何地？！
心中矛盾苦恼，他竟头一次失去了进入那间房子的勇气。就在这时，王净却像突然发现异样，警觉的起身向窗户走来。王诺知道他再也无法犹豫下去了，深吸一口气主动现身。
发现窗外那股强烈的存在感竟是王诺回来了，王净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但立刻，他还未完全展露的笑容又隐入惊惧之后。
“王诺，你受伤了？！”王净低呼一声，激动的手抚上王诺苍白的脸颊，那双盈满了心疼和担忧的眼睛在他唇角早已干涸的血迹上一扫，又急忙检查他身体的其他部位。
王净那发自内心的关怀奇迹般的抚平了王诺心中的焦躁。不知为什么，在那双温柔的，充满了感情的眼眸下，他竟变得像个孩子一样委屈。他一把将王净抱进怀里，脸庞深深埋进他的颈窝，声音哽咽道：
“净……我刚才……我刚才见到悠了――”
怀里的身体顿时僵住，几秒钟后，王净叹息一声悄悄的柔软了背脊。他轻柔的抚摸着王诺的头发，温言询问：
“这是好事啊，你为什么如此悲伤？”
他毫无怨言的体贴几乎让王诺立刻落下泪来。冰在一旁看着情况不对，知情识趣的悄然消失，把空间留给那两个历劫重逢的恋人（？）。王诺咬牙深深呼吸着，每一口气都是王净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却不是悠？！他明明如此像啊！命运到底跟他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