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眼珠一转望向司徒凛:“所以,还有呢?”
看着小子沾了包子油的手在头发上不安分地转悠悠,司徒凛没急吭声,双眼一眯,就势将爪子一把拎起。四目相望之际,弓着身子把人压到床上,唇贴着唇搜刮一圈,稍带品了品对方口中菜粥的咸香。
“唔唔——”
昨夜折腾太狠,如今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这下惨遭偷袭,云濯无力抵抗,只能安分任人所为。
岂知一来一去,动作扯到身后伤处,一次次被顶到深处的回忆也随痛感浮上心来。眼瞅着二人衣衫渐渐搅成团,脐下三寸的火也有了被点起的苗头,生怕弄不好又被嗯嗯啊啊再来一次,他赶紧瞪着眼睛以示抗议,强行侧过脸去让司徒凛松口:“停,说正事!”
“好。”
对方从善如流,唇舌分离之际一声轻笑:“还有嘛,就是天狼君重出江湖,又因破洞中机关之事,于生死之间与在下互诉心意,结为眷侣……此事亦已随苍灼之死,闹得人尽皆知了。”
“啊?这……”
虽弑父之名暂算洗清,这段多年感情的变味来得也有理有据,但想想自己先前名声颇不佳,又如此明目张胆和别人家一派之长搞起断袖,云濯还是对这传得甚快的八卦消息略犯嘀咕。
沉吟片刻,他试探道:“那,江湖轶报如何品评此事啊?”
司徒凛一本正经道:“报上说,一对祸害江湖多年的祖宗历经磨难终于互相消化,算是为各家待嫁的闺秀和女修免去了一场灾难,很是可喜可贺。”
“什么?!”
虽知那些轶报必不会说自己什么好话,但闻此等言论,云濯仍大感愤懑不平,旋即怒道:“我的污名不都被洗清了,还可喜可贺个什么劲儿?!”
顿了顿,又恍然大悟叹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莫非这小报是要嘲我没摸过姑娘的手,倒先和男人成了亲?!”
“怎么,这样不好?”
司徒凛不怀好意地加重了在人腰上揉捏的力道,果不其然就感到那人嘶嘶抽起冷气,又趁势蹬鼻子上脸,假作委屈道:“昨晚一夜风流,相公是嫌妾身哪里服侍不周?今竟说出此等话来,莫非还想牵旁的姑娘之手?始乱终弃,好生令人伤心啊。”
瞧瞧,瞧瞧,这说的都什么话……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本事,最厉害也不过眼前这位。
心中有千言万语想骂,但顾念着作痛的腰,云濯没好意思正面反驳,气鼓鼓朝司徒凛望去,留给对方一个天大的白眼:“得,您老人家七窍玲珑心思,我昨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让你做个彻底,现在倒连这都看不透?”
“当局者迷。”
司徒凛勾起唇角将人一揽,下巴虚虚蹭在雪白的发顶:“三少,再叫一声‘如止哥哥’,或许我便信了。”
这话不说倒罢,说了,偏让他想起昨晚被人逼到口不择言的羞耻经历,倔劲儿上头,就是不想松口。哼唧半天,又想起旧事,板下脸来,冷眼兴师问罪道:“我还就不叫,能待怎的?你昨天先假装受伤又诓我表白心意,现在又要倒打一耙?!”
“哦,这事啊……”
司徒凛一戳他的额头:“我还没怪你破坏我的计划呢。”
计划?什么计划?
云濯不可置信地翻他一眼,深觉这人劣迹斑斑,怕是又在诓自己,不假思索哼道:“行,你接着编,我听着。”
“哎,这次我说的,可是真的啊。”
平时调侃连篇就是有这个问题,该被信的时候,别人偏生半点不信,司徒凛叹口气,开始同对方耐心解释:“你想,那幕后黑手先知你我在调查真相,又破坏机关害人不成,可不就要着手再翻风浪?”
云濯仍不明所以:“这不是废话?可他若还想杀你,只管杀他的去,你躺屋里装死人还禀退侍者,和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司徒凛又无奈道:“你还记得清洛道长怎么死的么?”
云濯下意识道:“不就是先被妖兽挠伤了,然后莫名其妙伤势不治……”
语至此,脑中却忽灵犀一现,抬眼望向司徒凛:“嘶,伤势不治,难道你的意思是……”
司徒凛点点头:“当初清洛道长受伤在床,本非致命之伤却恶化而死,那人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伤情加重还不为人知。而若害我的与害洛道长的真为同一人,今我假装伤重,便极可能让他轻敌大意,再借当年之法故技重施一次。这不就是教我寻得端倪的绝好时机?谁知你啊……”
“谁知我?”
此语入耳思量须臾,云濯马上会意,大仇得报似的笑意盈盈:“谁知,你被我一番言语搅得心绪不宁,这就破了功了?”
司徒凛点点头,耳根浮上不明显的赫色,却恰被对方一眼瞧见。
原来这人八面玲珑处变不惊,也有因自己而乱了阵脚的时刻。
他蹬鼻子上脸凑到人耳前去瞅,越看越觉可爱。顺手提起本舀着欲自己喝的半勺菜粥往司徒凛嘴边送,神情半是调戏半是得意:“不羞不羞,乖,相公喂你喝粥啊。”
难得对方主动调戏,司徒凛自然奉陪到底,依他所言张了嘴,舌头却缓缓卷上那瓷勺,舔来舐去,故意逗留,颇有些意味不明。
这幅画面委实诡异妖娆,看得云濯心下一滞,本就因受伤而持勺不稳的左手也跟着微颤。
――结果这一抖不得了,浓稠粥液陡然全翻入那人口中,司徒凛被呛了一呛,捂嘴咳嗽数声,肩上起伏不止,喘息也愈来愈急:“咳,咳咳……”
“凛兄?”
始作俑者见状,赶紧去拍背顺气,可折腾一会儿,却在那人唇齿间闻到股血腥气,心下一滞忽觉不对,忙掰了他手来看,果然见那掌心除了粥液,还掺着点殷红的血丝。
怎么回事?喝粥能把人呛吐血?
殷红刺眼,云濯甚感骇然,下意识便觉是这人身上残雪毒发作,或被苍灼弄出的什么内伤在见不到的地复了发。当即丢下勺子将人一按,开始一点一点检查。
可,摸索查看了须臾,却半点不见内伤外伤,对方脉象极稳,除过呼吸亦稍急,似并无因伤势或中毒而吐血之意。
“可以了。”
任人半扒了衣衫左碰右摸好久,虽是检查伤势不带欲念,可自己也正值血气方刚年岁,深觉再由此下去又要起火。念着云濯昨晚上被折腾伤了不能再行云雨,赶紧将人腕子一抓,拎着吻上掌心和指缝:“别检查了,那伤那毒都没事。”
“都没事?那吐血还能是怎么回事?”
见对方气色尚佳,比之先前梦里虚弱光景确实好上很多,但偏又想不通方才被咳出的血,云濯甚觉迷惑:“总不能是你这人身子太虚,洞个房就把自己累吐血了吧?”
语罢,又自己都不信服般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昨天我比你惨多了,我都没吐血,哪有这样的……”
“云,千,玄!”
小子自说自话还颇觉有理,司徒凛听得额角青筋一跳,身为男人哪禁得此等嘲讽,再度将人摁在床上,一字一顿道:“什么意思?说我人道不能?!”
“别,没没没!”
云濯赶紧解释:“我在认真分析呢!”
语罢,又琢磨半天,待瞧见床褥与饭菜时,忽恍然大悟般一叹,开始正经打岔:“哎,凛兄,你说会不会是这样。昨日那幕后黑手在我来前,其实已想法子给你投了毒,只不过咱们当时折腾太投入,没立刻中招,直到方才才碰到那玩意。但你伤势已痊愈,所以他那加重别人伤势的药没起多大作用,只咯出了点血来?”
他此言虽有些异想天开,但听来却也不无道理,司徒凛眉峰一皱将人放开,坐直忖道:“有可能,但我这几日未餐未食,伤药饮水也是亲信弟子所带,这毒却能下在哪儿?”
云濯瞥了眼桌上的半碗菜粥。
司徒凛摇头:“不可能,那粥是我早上看着厨子现做的,何况你也喝了。”
云濯挠挠头:“那可能是因我身体好,所以暂时没发作?”
司徒凛眉间愈皱,并不苟同,目光上下将房内打量一番,最终停留在地面角落一处小香炉前。
那香炉乃是青瓷所制,口粗底细,三腿雕镂云纹,腹上纹饰花木,风格并非司徒凛所好。而当中徐徐燃着三根熏香,半粗不细,香杆极长,周遭白烟缭绕,观之有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