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弄完我也下班了,”栾阔说,“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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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没多久,谭嘉应就醒了。
虽然血流得吓人,但伤得并不严重。
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徐洛闻就陪在旁边,跟他说话也不理,只是一个劲儿掉眼泪,徐洛闻以为他是疼的,直到他提起肖想不接电话的事,谭嘉应猛地发了疯,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医生护士一齐冲上来按住他,谭嘉应一边疯狂挣扎一边失声痛哭,直到一针镇静剂打下去,他才迅速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
徐洛闻便知道,谭嘉应和肖想出事了。
难道真的一语成谶,肖想出轨了?
徐洛闻急忙掏出手机给肖想打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终于接了。
“喂。”肖想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
“你跟嘉应怎么了?”徐洛闻直截了当地问。
肖想沉默片刻,淡淡地说:“我被他捉奸在床了,就这样。”
虽然已经猜到这种可能,但当亲耳听到,徐洛闻依旧如遭雷击,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肖想也不说话,就这样僵持半晌,徐洛闻冷声问:“你在哪儿?”
肖想说:“医院。”
徐洛闻一愣:“哪个医院?”
肖想说:“仁和。”
徐洛闻没再多问,说:“嘉应出车祸了,现在就在仁和的急诊病房,你过来吧。”
那边直接挂了。
两分钟之后,肖想冲进病房,上半身赤裸着,左肩上缠着纱布,透着血色。他冲到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脸色煞白,双手不住发抖。他机械地扭脸看向徐洛闻,声音颤得厉害:“他……他没事的,对吗?”
看他这样,徐洛闻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撇开眼淡淡地说:“放心吧,死不了。”
肖想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床边,抓住谭嘉应的手,小心翼翼地拢在掌心。
一阵死寂之后,徐洛闻冷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往他心口捅刀子?”
肖想不作声。
徐洛闻又说:“你知道回来之前谭嘉应在计划什么吗?他以为他妈终于要同意你们在一起了,所以他打算向你求婚,然后去国外注册,度蜜月……”
“别说了!”肖想突然粗声打断他,“别他妈说了!”
徐洛闻沉默两秒,不带任何情绪地说:“肖想,你一定会后悔的,你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谭嘉应了,你再也遇不到比谭嘉应更爱你的人了。”
肖想抹一把脸上的泪,起身要走,手却突然被抓住。
谭嘉应醒了,他抓着肖想的手,红着眼看着心爱的男人,张了张嘴,哑着嗓子问:“疼不疼?”
肖想咬着牙关不吭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谭嘉应看着他,“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肖想用力甩开他的手,扭脸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神冷淡而决绝:“我没什么好说的,分手吧。房子归你,我搬走,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从今往后,你就当我死了吧。”
说完,肖想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你别走!肖想!你回来!”谭嘉应哭着喊着下床,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徐洛闻急忙去扶他,谭嘉应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洛闻,你帮我把他拉回来!快!”
徐洛闻强忍泪意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谭嘉应却挣扎着往外爬:“肖想!你回来!是我错了!你别走!你别不要我!求求你!回来!”
肖想走出病房,贴着墙滑坐到地上,用拳头堵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牙齿把手咬出了血,血混着泪顺着手背往下流。
裴澍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走过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搂着他的肩膀离开。
病房里,谭嘉应还在哭闹,徐洛闻死死地抱着他,劝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闹不动了,泪流干了,徐洛闻把人抱上床,盖上被子,擦掉他脸上斑驳的泪痕,说:“睡一会儿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谭嘉应大睁着双眼,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回到家,走进卧室,看到肖想抱着一个男的睡在我们的床上,衣服扔了一地,还有用过的安全套,我弯腰捡起来一个,里面的东西流了我一手,我冲进厨房,找了一把刀,我要杀了那个男的,可是肖想醒了,他扑到那个男的身上给他挡刀,肖想的血溅了我一手,然后我就跑了,我去找你,路上出了车祸,那一刻我想,就这样死了吧,活着真他妈没劲……”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好像跟你说过,我能接受肖想身体出轨,可现在我知道了,我他妈根本接受不了,我当时是真的想把那个男的杀了,如果不是肖想挡了那一刀,我现在就是个杀人犯了。”
他轻飘飘地笑了一下:“可就算接受不了,我还是不想失去肖想,不,不是不想,是不能,肖想就是我的命,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贱的?我也这么觉得,真他妈贱,为了个男人,连尊严都不要了。”
他又笑了下,却比哭还难看:“可是肖想不要我了,他要跟我分手,他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他要跟别的男人一起吃饭、睡觉、接吻、做爱……洛闻,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太他妈奇怪了。”
他闭上眼,眼泪流出来。
他哽咽着说:“洛闻,你能不能抱抱我?我觉得好冷啊。”
徐洛闻弯腰,将他拥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他在他耳边苍白无力地安慰:“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第46章
白郎和栾阔赶到时, 谭嘉应已经睡着了。
徐洛闻示意他们出去,抬手帮谭嘉应掖了掖被角,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轻轻关上了病房的门。
“他没事吧?”白郎问。
“没事,”徐洛闻疲惫地摇摇头, “只是一点轻伤, 这会儿睡着了。”
栾阔这会儿换了一身便装,挺拔又帅气。
他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看,看到灯光下谭嘉应惨白的侧脸, 年少时心动的感觉几乎瞬间便苏醒了,心脏扑通扑通。
白郎见徐洛闻脸色不好, 关切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徐洛闻摇头, 没说话, 靠着墙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
徐洛闻说:“你还在医院吗?好,我现在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他对白郎说:“你在这儿守着谭嘉应, 我去见个人, 很快回来。”
白郎也不多问, 点头说:“好。”
五分钟后,徐洛闻来到裴澍言的办公室门口, 推门进去。
裴澍言不在, 肖想躺在沙发上, 闭着眼睛。
徐洛闻坐在旁边的茶几上,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要听真话。你没那么傻,非得挑谭嘉应回家的日子跟人上床,还特地把人带到你们家里,外面那么多酒店不够你睡吗?你故意演给他看的,对吗?”
肖想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出神,绝望的神情和谭嘉应如出一辙。
长久的沉默之后,肖想终于开口:“谭嘉应他妈得癌症了。”
徐洛闻陡然一惊。
“一个身患绝症的女人,跪在地上哭着求我,求我把儿子还给她,你说我能怎么办?这事儿搁你身上,你又能怎么办?”肖想抬手盖住眼睛,“没了我,谭嘉应还可以遇到别的男人,但妈妈只有一个,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我不能跟一个垂死的母亲争,我只能放手,我没有别的选择。”
徐洛闻心思百转,木然片刻,问:“那你和那个男人上床了吗?”
肖想苦笑了下:“爱上谭嘉应之前,哥们儿是个笔直的直男,对着别的男人我他妈根本硬不起来。”
没错,肖想原本是个钢铁直的男神,不幸遇到了谭嘉应这个小妖精,还被这个小妖精一眼看上了,死皮赖脸地缠上了。可无数前辈的血泪揭示了一个道理,爱上直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当初徐洛闻一直劝他别撞南墙,免得落个头破血流的下场,但谭嘉应偏不,他说就算肖想是一根金箍棒,他也非把他掰弯了不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把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半年后,肖想成了他老公,把他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把他宠上了天,一宠就是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