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文术还记得给他纠正过来,看着半空中的人隐隐作颤的手,文术低骂了一句‘白痴’,而后右手揽过他的身子,避开了致命一击。
两人抱在一起,一连在草坡上换了好几个来回,不断颠倒,终于撞到了一棵树上,停止了疯狂的翻滚玩法。
甘遂还好,没有受什么大伤,而文术就比较凄惨了,先前被他妖物偷袭,如今又因为护着甘遂,后背直接猛撞在了树上,一口鲜血自然咳出。
甘遂一个翻滚半跪在地,手忙脚乱地,“文文术,怎么办?连你都打不过它……徒望师兄呢?他怎么还没来?”
“白痴,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神棍身上。”文术抬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此时,远处的徒望打了个寒战。
甘遂泪花在眼眶中不断打转,文术忍着痛,对他招了招手,身子也随着前倾,唇角贴住了他的耳垂。
甘遂含泪,一脸认真地凑近,唯恐将文术的‘遗言’落下一个字,可他还没有听清楚,头脑一阵晕眩,然后就软趴趴地倒在了文术身上。甘遂倒下的那一刹那,一道黑影如毒蛇一般扑来,文术手掌凝气,岂知那黑影无所畏惧,反而击碎他的灵力,再而穿透他的手掌。
文术眸色一寒,反手按住了甘遂的后脑,凝眉抿唇。黑影穿透他手掌后微微上浮,紧接着就分为两支,其中一支锁着文术的咽喉,而另一支,化为一利爪,缓缓扣向了他的头颅。
意识涣散,文术咬牙抵抗,那黑影也发觉他耐力惊人,在空中顿了片刻,松开了咽喉处的钳制,直接贯穿了文术的天灵。
文术闷哼一声,随即眼前一黑。
“呦,白家今年又拔得了头筹,真是可喜可贺啊……”
“今年出彩的那个孩子,听说了嘛,白家四子,一举挑了三只地级妖兽,后生可畏。”
“听说白决明格外重视他这个儿子,一心栽培,毫不马虎,如今不过十五岁就这般厉害了,倘若以后做了白家之主,岂不是风光无限!”
“呸,什么风光无限!”有人暗唾一口,冷声道:“他白家作为除妖第一大家,这几十年来接了多少大单子,杀了多少妖,真当妖界住着一群吃素的,我看嘛,别说日后,指不定明天就被一锅端了!”
他话音刚落,坐台上一道冷眼扫来,那孩子面容稚嫩,水蓝色衣衫整洁,正微微侧身,像是要离去。先前说话的人猛然一怔,随后唯唯诺诺地退到了后面,身侧立即有人轻笑。
“怎么了?”
蓝衣少年微微摇头,俯身对着高台上的几位长者拜了拜,缓步离开。
所有家仆都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作为除妖第一世家,白家有着让人望尘莫及的力量,让人敬畏,同时也让人觊觎。其实几十年前的白家并非如此风光,若非现任白家家主白决明曾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解决了白家之危,如今的白家在人界不过是兵微将寡小辈而已,也不至于让人气的牙痒痒,坏就坏在白家不仅出了个白决明,还要出个白降秋。
白家四子白降秋,品行高雅,天生奇才,要论怎么个奇法?那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对于白降秋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不管是好事者还是不好事者心中都有一分或多或少的不服。但不服归不服,你又打不过人家,只能生着闷气,这是所有人的一个通病。
眼看白家蒸蒸日上,衰微的诸家不得不依附于他们,分化严重,对此,有些人便采取措施,结立盟约,而有的人,则要用极端的手段来重新洗牌。
重新洗牌,便意味着将白家除名,这是一种残忍的手法,但这却也是几百年来通用的手法。在除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只有强者才能制约强者。
厮杀声响彻云霄,天色昏暗,那扇朱红色木门禁闭,里面不停有诡异的拍门声,还有骇人的抓痕声,但门始终没有被打开。
寻常人不知为何,大多修士却能看出来原因。整个白家都被添上了几层封印,按说这种封印对于他们来说本是造成不了威胁的,但若是里面还有敌人,想要逃出来,那就是难于上青天。
白家后院已经被血洗,一道黑影从草丛中蹿出来,白降秋就地一个翻滚,右手执剑横空一划,湛蓝色的袍子被染红了衣襟。与此同时,一女子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就跑。
白降秋右手握剑,面色冷凝,“父亲呢?”
前面人影似乎一顿,默然不吱声,白降秋手一收,步子后退了几步,“姑姑,你自己先走吧,我过去……”
“你别想回去!”女子回头,发丝凌乱,面上一道伤疤还淌着血,她甩手扔出一枚令牌,厉声道:“白降秋,你记住,那个人不止是你父亲,他还是白家家主,如今你要奉家主之名,离开白家!”
白降秋看都不看那令牌,一剑将令牌斩断,目色阴沉,“规矩是他定的,遵不遵守是我的事情。”
“你给我站住!白家被血洗本就是……”
“本就是什么?”白降秋回头,“是天命难违?狗屁不通!我只知道这些妖物是他们有意放之,否则白家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白家气数已尽,这就是结果!”女子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降秋,听我一句劝,离开白家,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我有时候真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明明是他们不仁不义在先,为什么你们还要找借口为他们开脱?”
“降秋,白家所修道法本就是禁术,灭亡是迟早的事,如果不是这样,那就会是另外一种更加残忍的死法,我们是违天命而存的。你要知道,今日的繁荣离不开昔日的卑贱,同样,今日的厄运也离不开昔日的卑贱。”女子身子缓缓下蹲,双手按着他颤抖的手腕,“白家,得有今日,不过自取灭亡。”
白降秋紧咬下唇,右手的剑叮当一声坠地,他幽幽道:“是因为那些被迫献祭的人吗?”
“你可以这样想。”女子叹气,眼前一片血色,“你如今年少,许多事情尚不可知,你的父亲也不打算让你知道,白家的繁荣私底下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永远不要去猜想。离开这里,从此换名改姓,天高海阔,哪里都是你的容身之所。”
“姑姑。”
白降秋还要说话,身子突然一软,然后就被她抱起。以鲜血强行撕裂开来外面的结界,白降秋被放在了外面,女子将一把剑放在他身侧,一句话都不说,头也不回的走了。
☆、吊打BOSS(三)
作者有话要说: 官方吐槽最为致命
“姑姑……”
文术四肢被缚,极其痛苦的浮在半空中,那紫烟汇聚,渐渐从文术脑颅之中撤出。
“看吧看吧,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你们白家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你是罪人,罪人之子,当杀!”
文术眉头紧锁,十指蜷缩,“当杀……”
他双目阖着,只听着那充满蛊惑的声音不停响起,右手下意识地就抬起,“当杀……”
――我白家男儿,生而当为除妖,怎可被妖所诛!
――从今日起,你便是缥缈山门下第一百四十三代弟子文术,前尘往事随风而逝,过去种种,再与你无任何瓜葛。
――文术,我,我不会用剑杀妖,你,你记得保护我啊。
文术双眼倏然睁开,仙剑响应而来,而他一剑还未斩下,凌空突然而来一道更加凌厉的银光。常山一个华丽转身,轻盈地落在了甘遂身侧。
“我说……你们两个搞什么,区区一个梦魇都要花这么久时间对付?我看那些民间写书的写个篇幅也没你们杀妖时间长。”
“还有,甘遂这是怎么了?被谁打晕了吗?你没事吧?我不就离开了一小会儿吗?怎么会发生这事情?梦魇偷袭的?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好歹也是缥缈门……”
“啰嗦。”文术眉头一皱,随后俯身点开了甘遂的穴位。
见文术不回答他的问题,常山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冷悠悠道:“文术,你这态度不好啊,虽然我们是同辈,可今天我到底算是你们俩的救命恩人吧,不为别的,就当我救了甘遂,你也总得给我道个谢吧……”
“好吵。”甘遂悠悠转醒,耳边一阵聒噪,他不由得捂着耳朵,又往文术身边靠了靠。
“嘿,我说你这小子,找扁是吧!”常山气得瞪眼,一手就要拍在这个白眼狼头上,半空中却被人拦住。
“你又干啥子!”
文术捏着他的手腕,一言不发地看着,甘遂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登时大惊失色,“赤,赤玉珠……徒望师兄的赤玉珠怎么会在你这里!难道说……难道说……”
“难道说……”甘遂泫然欲泣,一手扯着文术的衣袖,一手遮面,哽咽道:“你杀了徒望师兄夺珠!”
常山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文术,你好好管管这家伙,一天到晚都在外学了什么东西!也就你能容忍这大哭包了。”
文术松了手,“你碰到他了?何时?”
“不久。”常山抬手,摇了摇右手腕间的那串赤玉珠,“半个时辰前吧,我碰见了徒望师兄,他说兵分两路,又怕我也遇到危险,就把这串珠子给我了。”
“给,给了你他怎么办?师兄他有把握对付梦魇吗?”甘遂看着他赤玉珠晃动,一颗心也悬浮在空,惴惴不安。
“唔,不知道,他把珠子扔给我后就跑的没踪影了,不过我觉得以师兄的能力,应该不存在什么大问题。”
“梦魇贪吃,除非他真的无欲无求,否则总会被钻了空子的。”
常山手指摩挲着下颚,嘴角一抽,其实他本来也不确认,再一听文术这样说,更慌了,“那怎么办?再兵分三路去找?”
“好……”文术一句话还未完全说完,远处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破声,文术同常山相视一望。
“师兄!”两人还未有太多的动作,甘遂已经从地上蹦哒起来,蓬头垢面了地跑了过去,留下两人风中凌乱。
甘遂自顾自地跑着,也管不得身后两人跟上了没有,一下子就来到了声源地。
诡异林立的枯树林中,几道霹雳银光嘶啦作响,一较大较结实的树上此刻正绑着一只梦魇。
梦魇庞大,如今却只用一发丝细小的绳子捆绑着,正倒挂在树上,左右摇晃,而树下的人一手后置,微微仰头。听到动静,他侧身,因为背着光,他微微眯眼,却依旧看不清楚,而甘遂却瞧清楚了他。
“你,你,你……”
“怎么了!”文术紧跟而来,一手将他扯在身后,常山拔剑以待,文术道:“阁下何许人?”
“云中,苏未眠。”
常山险些吐血,一个梦魇已经够受的了,还来一个妖君苏未眠,他娘的,十几年都没这运气,可以下山开赌了吧!
常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拔剑了,而一边的甘遂却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那个,请问你见过徒望师兄吗?”
“我不知道,但估计是追着往千秋走了。”苏未眠一边含笑说着,一边往三人这里走来,身后的梦魇嘶吼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苏未眠又退了回去,目光清浅,从常山手腕间掠过,“梦魇被捕,就算入梦也会被强行拉出,你们放心吧,他不会出什么事的。”
“真的?”甘遂几步跳到了苏未眠身前,“那你大概知道徒望师兄的方向吗?”
苏未眠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淡淡一笑,后面的常山毛骨悚然:混蛋!那可是云中苏未眠啊!
“东南。”苏未眠敛眉温声道:“如果找到了他记得帮我告个别,来日有机会再见。”
“我知道了。”得到了回答,甘遂道了声谢,几步又跑了过来,毫不迟疑地扯着文术就往东南方向跑。
常山执剑后退几步,然后跟上了两人,气急败坏道:“喂!干嘛要相信一个妖怪,万一东南方向有埋伏呢?你有脑子吗?”
“不会,他不会骗人的。徒望师兄认识他。”甘遂没有回头,毫不含糊地回答着常山问题。
“我擦嘞!谁不认识妖君苏未眠,你就说!”
这推理,完全是谬论好嘛!缥缈门下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傻白甜的存在!
虽然已经跑了很远,可常山按着剑柄的手依旧出着冷汗,始终不敢回头,这是什么!绝对压制啊!在苏未眠这种强者面前,他们这群渣渣就只能如刚才的梦魇一样被吊打,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徒望为什么会认识苏未眠?而且就刚才那个样子来看,两人还不是一般的关系,他是疯了吧?若是被祖师爷们知道堂堂缥缈门门下弟子和一介妖君交好,那还了得!
“疯子疯子。”常山一边跑一边暗暗咒骂,在他分神期间,没有看到手腕间那一串珠子的诡异变化。
三人一路往东南方行,梦魇术解除,街上越发空荡,直到快出了城门,这才发现了异样。
一间破败不堪的土房子里,时而发出几声□□的嘿嘿声,常山三人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执剑以待,正准备杀他个措手不防,那一串珠子突然红光大现,不安分地摇动着。
文术目光一瞥,心知不能耽搁了,抬脚就踹开了门。
“往千秋,果然是你!”
里面的人明显受了重伤,反应有些迟钝。往千秋不曾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尽管是些小渣渣,但她依然不敢出手,翻身就从窗口逃出。
“站住!”文术眼疾手快,疾步上前劈下一掌,往千秋凄厉地嘶吼一声,踉踉跄跄地向城外跑。
“她受了重伤,这次一定要拿下。”文术说着,身子已经一闪离开了房子。
三人在城外枯树林内堵住了往千秋,虽然不晓得她是被何人打伤成了这样,但常山几人明显地捡了便宜。以文术为首,同时列阵,一切动作毫不含糊,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