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他的面孔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血水中铜镜的边缘渗了出来,将镜面完全覆盖住,一团血舞将乔乐庭整个人包裹住,他的眼前变得混沌了起来,什么也看不见。
那些抓住他胳膊的手变成了禽类的爪子,撕开了他的外套即将刺入他的血肉之中,就在这时,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叫他道:“小公子?”
包裹住他的血雾在一刹那消失,乔乐庭怔怔地看着镜子中又突然出现在的白影。
“小公子你回来啦?”白影嗖地一下从铜镜中钻了出来,绕着乔乐庭转了一圈,拍着手欢喜地道,“主上一定很开心。”
乔乐庭仍是一头雾水,他为什么会叫自己小公子?主上又是谁?是指埋在这里的姬钺吗?
“太久没见您了,刚才竟然没认出您来,我太该死了,差点还伤了您,我这就带您去见主上。”白影上来拉住乔乐庭的手,乔乐庭躲避不及,左手很快被白影包住,但是下一瞬那道白影却直接从他的手上穿了过去,什么也没能抓住。
“诶呀,我忘了我不能离开这里了,”白影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的苦恼,“小公子我送您出去吧,主上就在下面,您很快就可以见到他的。”
乔乐庭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接着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出了这座宫殿。
他站在宫殿的外面,而眼前竟然还有十七间一模一样的宫殿,宫殿呈十字排开,墙壁上各自画着不同的突然,他想起之前在玉盘中所看到的景象,这些宫殿对应的大概就是冥界的十八层地狱,他出来那间宫殿代表的应该是十八层地狱中的孽镜地狱,其他的人不知道是否也能平安出来。
乔乐庭在宫殿间穿梭着,试图寻找这座的地宫的出口,他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发现墙壁上的恶鬼图时刻都在发生变化,有的还会沁出鲜血来。
朱红色的长廊里寂静无声,乔乐庭握着榔头走到了尽头,这是一条死路,他正要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的身后传来一阵了脚步声,乔乐庭回过头,看见黄子山捂着正在流血的肚子像自己走过来,他张口就问道:“你刚才见到了什么?”
乔乐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做了一场梦。”
“你梦见了什么?”黄子山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了起来,好像是回忆起了梦中的场景,脸色白了几分,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可怜。
“我梦见……”乔乐庭自然不可能对黄子山说实话,他犹豫了一下,将从前灵异探险的经历稍微改编了一下说给了黄子山听,“我梦见我被泡在一个血池里面,周围全是人的肉块,一把电锯在池子里来回的划动,后来我听见一个声音说,我给他十年的寿命他就能放我出来。”
“这样啊……”黄子山拍了拍乔乐庭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乔乐庭,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他沉着声音道:“我们去找找其他人吧。”
乔乐庭的肩头立刻被印上了一个血色的手印,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向着最后一排的宫殿走过去,走了没两步,乔乐庭听见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哭声,他拉了拉黄子山的衣摆,寻着那哭声的方向走去。
在一个宫室的拐角处,一具尸体出现在了他们两人的面前,尸体的面目煞白,表情狰狞,一双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血丝,应该是在死前受到了很大惊吓。
“李辉!李辉!”黄子山一个箭步冲过去,跪倒在尸体的身旁抱住他,大声叫喊着李辉的名字。
“他已经死了。”二瘸子从一根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一脸悲痛地对黄子山说:“放开他吧,他已经死了……”
乔乐庭看到二瘸子左边的袖子是空荡荡的,他立刻反应过来他在那里少了一条胳膊。
“啊——”
突然,一声尖叫从不远处传来。
第24章 宴阳陵
三人拔腿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二瘸子因为有跛足所以跑得略微慢了些,四周宫殿墙壁上怪物做出凶残的表情,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奔跑的几人,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黄子山的心跳突然停了一般,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朱红色的柱子好像是用鲜血抹成的,一道道的在他们的余光中飞快地闪过,他们最后停在了最西边的宫殿门口,宫殿的门看了一条细细的缝,鲜血顺着门缝中流淌出来,黄子山跑在最前头,他看见门口的鲜血时瞳孔缩了一下,不顾身后二瘸子的阻拦上去将宫殿的门直接撞开,
随后,黄子山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乔乐庭是在他身后进的宫殿,紧接着也被里面的场景吓住了。
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十多块尸块横七竖八地被放在血泊之中,黑色的眼珠浸泡在鲜红的血液中,惨白枯瘦的手指蜷缩在头颅的旁边。
从那没有完全裂开的头颅来看,这尸体的主人正是黄老赖。
黄子山的身体晃了晃,咚的一声跪倒了血泊里,他肚子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他刚才跑得太剧烈,伤口扩大,鲜红的血嘀嗒、嘀嗒地落在了血泊里,昏暗的灯光下,黄子山跪得好似一座雕塑。
乔乐庭终究是个外人,他这个时候出来安慰多半也没什么效果,他站在原地,这间宫殿的墙壁上并没有故事类的壁画,而是画着各种酷刑执行时的血腥场面。
二瘸子抹了抹眼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黄子山从地上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说:“山子,节哀顺变吧”
二瘸子自己在宫殿里断了一只胳膊,刚出来没多会儿自己唯一的徒弟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现在又看到一起多年的搭档死在这里,二瘸子的心里也不好受,好像有人拿着冰刀在他的心里一下接一下地扎着,好好的一颗心现在已经是血糊糊的一片。
可是现在不好受又有什么用呢,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活下去,就算他死了,也得让这些孩子们活着走出去。
黄子山没有说话,推开身边的二瘸子,弯下腰从血泊中捡起黄老赖的头颅,把它抱在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头颅的额头上,与血融在了一起。
黄老赖这人虽然不咋地,但是对儿子和徒弟都是没话说的,黄子山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两眼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二瘸子拍打着他的后背,将他带出这间宫殿,低声安慰他:“哭出来吧,哭出来就能好受些了。”
身后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乔乐庭回头看去,虎子和老马一同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老马的头发白了大白,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十几岁,而虎子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和乔乐庭一样没有受伤,然而当他张开嘴,乔乐庭发现他的嘴巴里面已经没有了舌头。
他们这些人都在这些宫殿里失去了什么,唯有乔乐庭的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等这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肯定是要将乔乐庭盘问一番的,他的那番说辞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相信,不过如今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人还有精力过来管乔乐庭是怎么回事了。
老马的声音喑哑,他捂着嘴咳了几声,看了一眼宫室里的尸块,痛苦地移开了视线,低声道:“这里应该是宴阳陵的第二层地宫了,古书上说的无间地狱应该就是指这里了。”
七层的地宫他们这才刚刚到达了第二层,可是原本八个人的队伍此时只剩下了五个,在接下来的路程中还有可能会继续死人,能活下来的几个都是未知的。
众人谁也没有说话,怀着沉重悲痛的心情在这十八座宫殿间间寻找出路,宫殿外面墙壁上的怪物消失了,而每一间宫殿里面却多了一样刑具,老马向着离他最近的那间宫殿里张望了一眼,脸色立马就白了。
乔乐庭好奇也顺着缝隙偷看了一眼,见宫殿中央的桌子上只放了一张渔网和一把尖刀,他一眼便看出来这是磔刑地狱,传说中盗墓的人死后会被判入磔刑地狱,而这磔刑指得便是凌迟,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进入到这里来。
黄子山现在浑浑噩噩的跟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虎子没了舌头也不再出声,二瘸子和老马一边想着该如何从这里出去,一边还要照顾着这两个孩子,也没有精神在顾及其他的了。只有乔乐庭时刻警惕着四周,生怕再次出现危险。
所有人绕着这些宫殿走了两遍后发现在宫殿最中央的位置多出了一面两人高一人宽的巨大铜镜,在所有人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的时候,乔乐庭大着胆子走上前,将手放在了镜子上,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这面镜子竟然是可以穿过去的,他迅速将手收了回来,他的手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
众人见此便明白通往第三层的地宫应该就是这面镜子了,二瘸子问身边的老马:“还要在下去吗?”
“下!”不下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即使到了这种地步,老马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
这回仍旧是乔乐庭走在最前边,几人依次穿过了这面巨大的镜子,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手中的照明灯全部消失,手机也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干扰根本打不开。
虎子长着嘴巴挥着手胡乱比划着,可是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一阵阵空气的流动。
“出口到底在什么地方?”二瘸子看着眼前无尽的黑暗出声问道。
“若是能听到水声就好了,”老马的话刚说完,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他顺手抓住身边老马的胳膊来保持平衡,结果却是抓住了一条空荡荡的袖子,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攥着二瘸子的那条袖子,他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二瘸子的左胳膊已经没有,忙出声问道:“你的胳膊怎么了?”
二瘸子苦笑了一声,回答说:“在里面没了。”
老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家都握着手别走散了,有事也好照应一下。”
乔乐庭本来是排在最后一个的,但是黄子山不愿放下手里父亲的头颅,便自己跑到了最后边,乔乐庭右手握着虎子的手,左手被二瘸子拉着,老马在前面带路,一排人在黑暗中弯弯曲曲地行进着,偶尔脚下会踩到一两块石头一样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二瘸子突然开口道,只见远方发出微微的光亮,在光亮中出现了大量手中拿着长|枪和盾牌的士兵,士兵们行动整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像是被操纵的木偶。
“这些是陵墓里的守墓人,”老马的脸色煞白,望着那些盔甲的士兵,小声说,“阴兵听说过没?”
“阴兵借道倒是听说过。”二瘸子握紧黄子山的手,“他们会做什么?”
“我不知道。”老马说道。
周围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好似空气都停止了流动,这种寂静似乎是合乎情理的。
乔乐庭却忽然间察觉到自己手里的两只手好像都有点不太对劲儿,冰冷僵硬,像是一具死尸的手,他来不及多想,用力想要将手总两只手里抽开,但是他的两只手像是被夹在了石头缝里,根本拽不出来。
“抓到你了,”有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留下来吧。”
第25章 宴阳陵
一张煞白煞白的脸出现在乔乐庭的视线中,这张鬼脸上的五官糅合在一起,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仿佛要将乔乐庭整个人都装进去,诡异异常,鬼脸主人听声音该是个年老的男人,他的身上穿着黑色的古时候的寿衣,脚下踏着微光,不等乔乐庭反应过来,便拿出一条粗粗的绳子将乔乐庭绑成了个粽子,牵着乔乐庭向前方的黑暗中走去。
乔乐庭走得一瘸一拐的,借着那微光他看清了脚下的路,一根根白骨横在路上,远处的阴兵发出阵阵杀伐之声,他隐约在那声音中听见了黄子山他们的哀叫声。
乔乐庭现在自身难保,也顾不上这些人了,男鬼走了一段路后,粗粝的绳子将他捆得有些难受,两只胳膊上被勒出了一条条红痕,他抬起头,看见远方亮起了幽幽的灯光,那里有一间简陋的草屋,在略昏黄的灯光下竟显得有些温馨,实在与这间陵寝有些格格不入。
男鬼在把乔乐庭牵到了门口,对着那房门猛敲了几下,冲着里面的人叫道:“老婆子,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这宴阳陵能有什么东西!”一个女声从房子内传了出来,不多时草屋的木门被人推开,乔乐庭抬眼看去,出乎他意料的,那是一个极美貌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衣,带着红字的披帛,一头青丝披在脑后,眉眼动人,只是脸色过于惨白,多了些鬼气。
“你看看你看看,”男鬼似献宝一般将乔乐庭推到了女鬼的面前,“我刚才出去了一趟就抓了这个小胖子,你看看这皮肉滑嫩嫩的,味道一定很好。”
这话大概是句夸奖,但乔乐庭一点也不想听,被缚在背后的手腕扭动着,却半点也挣脱不开。
“吃人啊……”女鬼斜靠在门边,支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的乔乐庭,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男鬼笑了起来,掐了一把乔乐庭的肚子,“嘿嘿嘿,几百年没遇见个生人了,味道真好闻。”
女鬼拍了下男鬼的后背,问道:“死老鬼,我怎么觉得这个小胖子的味道有点熟悉?”
“熟悉?生人不都是这个味吗?”男鬼的脑袋凑到乔乐庭的脖颈间细细嗅了一遍,揉着鼻子舒舒服服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我们再抓两个过来。”
女鬼敲了一下男鬼的脑袋:“抓什么抓,留着给那些石头们玩吧。”
男鬼诶了一声,把乔乐庭牵去了墙角,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石磨上,威胁乔乐庭说:“你要是敢逃跑,我就把抓过来摁进那石磨里,把你磨成一滩肉糜,”男鬼的表情应该是很凶恶的,但是因为他的五官揉在一起,所以这份凶恶都是不太能表现出来,男鬼转过身对着门口的女鬼喊道:“老婆子快把水烧开了,我要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