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如今陇右一带的情况不好,这容身之所您就将就住下吧。”方正脸说着,小心翼翼地扣门,里面很快传出一声:“谁?”
“属下十七。”他说要看了一眼沈寒流,“太子殿下到了。”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可认清楚了?”
十七迟疑了一下,“应该错不了,阴邪那老头下了死手。”
“进来吧。”
沈寒流一直不动声色地听着,却不知景容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艰难的抬手在他背上写了两个字。
“……”
见他一直没反应,景容伸手在他背上戳了戳。
沈寒流身体渐渐绷紧,他抬起眼眸,盯着站在前面的十七,“原来有人冒充我?”
十七推门的手僵了一下,“是。”
“我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他说着,抬脚跨了进去。
宅院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坐在那,沈寒流一进去就和他对上了眼,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惊喜万分。
“殿下,真的是殿下!”何纵拖着他并不方便的双腿走到沈寒流的面前,眼眶渐渐的红了。
与此同时,沈寒流看着这张还有一点点熟悉感的脸,恍然道:“是老管家?”
何纵热泪盈眶,一边抹泪一边点头,“可算是等到殿下了,这么多年,咱们远化王府都不知道没落成什么样了,属下一直都盼着殿下到来的这一天啊!”
沈寒流扯了扯嘴角,“我已经不是太子殿下了,我是被皇上抛弃的孩子。”
“殿下何出此言?他杀害柔怀郡主,火烧远化王府,是殿下该抛弃他呀!他不配做殿下的父亲,他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帝王,是我们的敌人!”
何纵一番话说下来,显得异常的激动,最后他抚摸着自己泛白的胡须,敛下清明的眼眸,把一切情绪都藏在心底。
沈寒流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他似乎被这番话打动了,拧眉陷入沉思。
景容简直服了沈寒流,他自己背上背着一个人他是感觉不到吗?
“沈……沈寒流……”他轻轻喊了一声,“我快撑不住了。”
“……”某人听到这声音如梦初醒,“先不要说这些了,管家爷爷,快帮他医治。”
景容终于被放了下来,何纵叫来了府中的医术最精湛的大夫,为他上药和包扎。
“伤筋动骨一?" 清月照寒流0 ">首页 7 页, 偬欤阏庖话偬炀秃煤眯菹桑憔攘宋遥一嵴展撕媚恪!鄙蚝骷搴昧四诜闹幸鬃愿说酱查奖撸銎鹄淳鸵埂?br /> 景容闻到这苦涩的味道就直皱眉,然而他还来不及拒绝,那一勺中药已经到了唇边。
“喝药。”沈寒流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冷淡,配合着手上轻柔的动作,让景容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略微张开嘴,药汁顺着流进去,沈寒流松了一口气,“好好养伤。”
景容乖乖的喝完一碗药,然后眼巴巴的盼着某人能尽快从房间里出去。
“到了这里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沈寒流的目光落在空碗上面,语气平淡。
“……”
“怎么不说话了?”
景容抿了抿唇,“当然作数。”
“但是我觉得你现在表现得不太情愿。”沈寒流说着,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丝丝下压的力气。
“殿下。”景容扯了扯嘴角,“我身上还有伤。”
沈寒流盯着他的眼睛,“是我疏忽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景容一个人,他侧耳倾听,确定周围没有异常之后,伸手按在自己腰间的伤口上。
其实他的伤口并不重,甚至恢复的速度快得惊人,可是为了伪装,为了不被人看出自己的不同,他亲手加重了自己的伤势。
“真憋屈啊。”他感叹着,解开层层的绷带,里面的伤口已经结痂!
“我现在算什么?人不人仙不仙的,又不给我灵力,又让我伤势可以尽快好起来,这让我很为难啊。”
“陛下!我是不是又被你坑了一把啊!”
他这边怨天怨地,沈寒流那边却是一出门就被十七叫走了,他们到了内堂里,何纵坐在一把精致的座椅上,手中正端着一杯茶品尝。
“殿下,请坐。”何纵见到沈寒流,放下茶盏,站起来迎接他,言语中也尽是恭敬之意。
“管家爷爷。”沈寒流顺着他手指的地方坐下去,一旁有女子上了茶,两人这才开始说话。
何纵对着沈寒流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凌儿,进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门帘被撩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人身穿银色甲胄,披着雪白的斗篷,看面容很是年轻,他走到沈寒流面前,跪下一边行大礼一边道:“谢凌参见太子殿下!”
沈寒流一句起来吧还没说出口,门帘再次被撩开,一个黄衫女子轻柔的迈了进来,她的目光落在地上,就这样一路走了过来。
“谢知云,见过太子。”
何纵看出沈寒流的疑惑,说道:“凌儿是王爷的义孙,云儿是王府最后一位郡主,南世子的女儿,如今他们都是殿下最亲的人了。”
第25章 不忠
其实对于何纵这句话,沈寒流是不太赞同的。
谢凌和谢知云都是他不曾了解过的人,即便何纵告诉他这是远化王府的人,他内心深处也是不信任的。
不过,这些都不能表现出来。
“原来如此。”他说着,起身亲自去将两人扶起来,“都是一家人,再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这些礼数便免了吧。”
何纵闻言挑眉,“殿下,脱离了朝廷你就不是太子,我也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好。”
沈寒流嗯了一声,“那管家爷爷的意思是?”
何纵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道:“不如殿下在这自封为王。”
“反贼?”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反贼的?”何纵笑得开怀,“这一天老王爷早就预料到了,他甚至连名号都想好了。”
沈寒流皱眉,“什么意思?”
何纵对着谢凌点了点头,谢凌便从身上拿出一张陈旧的纸交给沈寒流。
若有朝一日为叛贼,自封奕宣,杀尽……
纸上只有这么一句没完的话,字迹十分潦草,但下笔很重,沈寒流伸手去抚,发现很多地方都已经裂开了小口,他突然就猜到了,猜到当时老王爷在写字的时候,周围是什么样的情形。
应该是走水了吧,熊熊大火燃烧起来,把整个王府裹在里面,而那时宫里皇后的死讯也瞒不住传了出来,老王爷痛失爱女,再联想到无缘无故的一场大火,大概什么都明白了吧。
可怜他们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沈寒流捏着纸张的手渐渐抖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寒流自封奕宣王的事情传到京城时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情了,那时他们士气高涨,景容的伤势也渐渐恢复,但是他并不开心,因为他知道,这么多天,足以让另一个消息也从京城传到陇右来。
果然,这天午饭时间,沈寒流给景容布好了菜,正准备坐下来用膳,一个小侍卫匆匆忙忙跑进来,“王爷,捉到一只鸽子。”
沈寒流笑了笑,“不必惊慌,这是本王留在京城的眼线传来的消息。”
他把鸽子接过去,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一张小纸条,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
景容本就一直盯着他,看到他瞬间变脸之后什么都明白了,他慢吞吞的舀起一勺白粥,敛下眼眸装作专心吃饭的样子。
因为斗笠和黑纱在日常中太不方便,所以他如今换上了沈寒流给他准备的专属白玉面具,露出薄唇和略有些冷淡的眼。
对不住了,沈寒流,由于我现在还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委屈你暂时伤心一会儿了。
何纵谢凌也坐在一旁,从沈寒流的手碰到鸽子的那一刻开始,何纵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
“王爷,这是怎么了?”
“江清月身亡……”沈寒流一边说一边把信纸展开给他看,“原因是被沈翊下毒。”
何纵眉毛一挑,“江清月?就是当初王爷的伴读么?”
“是……”
何纵无视了他声音里的悲恸,“可是我却听说,他后来背叛了你,跟了沈翊。”
沈寒流望着他,眼睛都红了,“那是因为他担心皎皎!他从来没有站在沈翊那边,他说过的。”
“是吗?”何纵道,“原来如此,那沈翊毒害他不过就是发现了这一点。王爷,难道你没过想过吗?你早该想到了,江皎月死了之后,江清月也难逃一劫,可是你却没有把他带回来……”
“我说了让他和我一起走!”沈寒流说到这里声音都哑了,“可是他拒绝了,他说要给皎皎报仇……”
“那就没有办法了,王爷,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你无法改变。”
景容不动声色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碗中的白粥也在次过程中也见了底,他舀起最后一勺吃下去,随后无声离席。
何纵的目光落在景容身上,他的手无意识的抚摸着座椅的扶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谢凌全程都在吃,连眼神都没有分出去半个。谢知云则是在他们交谈之前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对此一无所知。
只有饭桌上的三个人,各怀心思,但都隐藏得很好。
自从得知江清月的死讯,沈寒流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等待,而是选择主动出击。
“我需要大量的人。”他说,“我们自己的兵马太少了。”
何纵附和的点头,“是的,可是王爷,在这里我们无法招兵买马,想要扩充兵马目前就只有一个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进攻。”
何纵把地图摆出来,指了指齐鲁国所在的位置,“齐鲁善战,如果我们能得到他的帮助,拿下第一座城池基本不难。”
沈寒流看得直皱眉,“可是齐鲁和大夏是敌对关系也不是一两天了,我觉得他不会出手相助。”
“王爷,这你就说错了。”何纵笑得精明,“齐鲁和大夏的确是敌对关系,可是我们和大夏也是敌对关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景容不太赞同他的话,正准备反驳,何纵竟然看着他先一步开口了。
“王爷,这位恩人,你准备让他上战场吗?”
“我可……”景容还有一个以字没说出口,就被沈寒流的声音盖了过去。
他说:“他伤还没好,继续休养。”
景容:“……”
休养休养,再养下去我们都得死。
何纵走了之后,景容拉住紧跟在他身后的沈寒流,“你什么意思?”
“怎么了?”沈寒流一脸茫然。
“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景容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你让我很担心。”
沈寒流情不自禁放缓了声音,“为什么担心?”
景容抿了抿唇,“你身边有不忠之人,他会害你。”
他没有明说是谁,因为对于这个人他目前也只是怀疑的态度,但这就足够了。
可是,沈寒流却不会信,如果他拿不出具体证据的话。
“你不必知道是谁,这个人在你面前隐藏得很好,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帮你看着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道:“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定保你安全。”
第26章 因由
翌日,沈寒流带了一队人马前去齐鲁,把景容与何纵一等人全部留在府中。
何纵年纪大了,也不想跟着再四处去奔波,对于这个安排自然是十分乐意。等沈寒流离开他便命人搬了座椅到池边喂鱼,好不惬意。
景容坐在窗边看着,看了一会儿突然提着佩剑走了出去。
他的伤势按照时间来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不出去锻炼锻炼人都要废了。
池边有一块空地,景容老早就看好了准备用来练习剑法。
他弄出的动静不小,可是何纵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仍然悠哉悠哉的扔着鱼食。直到谢知云娉婷的走过去,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才转过头来。
那时景容正挽起一朵剑花,在何纵转头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这位景兄弟。”何纵把手中的鱼食放到一边,不紧不慢的站起来,“你明知王爷大势已去,为何还这般死心塌地啊?”
“若是他曾经救过你,那我倒是能理解,可偏偏救人的是你。”
景容停下手中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帕子擦拭着自己的佩剑,他闻言歪了歪头,“管家爷爷不也一样跟着王爷吗?”
谢知云抬眸看他,“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景容疑惑道,“我们是同一类人,共同追随着王爷,有什么问题?”
何纵嘴角微勾,“不如你跟随我,你身手不错,我这边也不会亏待你。”
景容知道鱼已经上钩了,他故意装作犹豫的样子,“王爷怎么了让你对他改观?”
“别提这件事了,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深谋远虑,运筹帷幄,明明年纪不大却深谙皇家生存之道,那时候我忠心耿耿的在这里等着他,无论多少年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