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层,他当时就震惊了,回忆起江清月死在自己怀里时的情景,越想越不对。
会不会这是阴谋?沈翊突然睁大眼睛,这不就是一招金蝉脱壳吗?江清月为什么选在那时候离开?还不是因为沈寒流走了?
他一怒之下把整个坟土全部挖开了,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那叫一个干净。
江清月跑了,他是沈寒流那边的人。弄明白这件事之后,沈翊就派人去了城门口守着,进出的每个人都要严查。不仅这样,他还让人去了沈寒流所在的地方,不过那人至今没有回复。
他看着眼前娇艳的花,尾巴一卷,无数花瓣落下,地上滴滴点点,很快又被他踩在脚下狠狠碾成粉末。
尾巴,没错就是尾巴,当初江皎月生下的那个半狐,一出生就被他抢了尾巴和妖力。
那个半狐一共有六条尾巴,被沈翊抢走了五条,自己剩下一条。它原本是被关在一个囚室里,等着被沈翊开发出最后一点用处然后死掉。
谁知,老天不让他就这么死掉,一天夜里囚室的门被人打开了,它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看到一抹鹅黄色的裙摆,它来不及想太多,趁此机会拖着自己干瘪虚弱的身体跑掉了。
沈翊是两天之后发现的,当时大发雷霆,一定要找出那个开门的人,可是王府里侍卫带来的却是一身鹅黄裙装的柔夷。
江皎月死了之后,柔夷便疯了,沈翊本来没把这个凡间女子放在眼里,可偏偏却是她坏了事。
柔夷为什么会疯,沈翊冷笑,他大概知道原因了。
柔夷被斩了,就在王府的鱼池边,鲜血染红了池水,她的身体整个被扔了进去,然后沈翊命人填平了那个鱼池。
这一切景容都不知道,他现在身处孟陵王府的后院,感觉自己闻到了很淡很淡的一股鱼腥味。
每个王府后院都有鱼池,可是这种味道绝不会是池子里面那些小鱼散发出来的。他顺着这味道一路找到了王府的地下通道,然后从一个枯井中爬出来,孟陵王府内部竟然有通道连接外面。
景容神色复杂,他四处看了几眼,这就是一处废弃的宅子,大门从外面锁着,门上还有很多灰尘。
可是,就是这样一处宅院,最中间的位置竟然闪着飘忽不定的光点,似乎是火苗。
他的手不自觉的按在了腰间,那里别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景容一点点靠近,距离越近他就听得越清楚,里面传出来的水声,?" 清月照寒流0 ">首页 8 页, 拖袷怯阄苍谂幕饕谎?br /> 他在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选择直接从正门进去,他走到窗边,探头看了一眼,当即便愣在原地。
这个房间内部没有桌子没有床,只有一个巨大的水池,而现在泡在水池里面的人,是失踪的沈归。
景容探头的那一瞬间沈归就察觉到了,他捂着右脸迅速转过头,和景容四目相对。
“怎么是你?”景容打开窗户,双手撑在窗沿上轻轻一跃就进去了。
沈归苦笑一声,拿开挡脸的手,他的右脸上先前被遮住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鱼鳞,显得无比狰狞。“我现在这样怎么见人?”
他明明不知道景容是谁,语气却很是熟稔,他看起来像是接受了这件事,景容却听出来了其中的怨恨。
“怎么回事?”他问,“如果我没记错,易悲久才是最有可能的,泡在水里的生物。”
沈归陡然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景容微微挑眉,“在这之前你能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吗?”
“他是,人鱼,他自称是海妖的其中一种。”沈归这句话停顿了两次,语速整体来说也很慢,还带着一点点的难以置信。
景容了解的点了点头,“那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变成这样?”
沈归张了张嘴,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这件事似乎很难以启齿,他皱着眉,手指按在太阳穴上,不停叹气。
“你究竟做了什么?”景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顿时便没了什么耐心,他伸手禁锢住沈归的脖子,带着一点凶恶的神情问道。
“我……”他抿了抿唇,继续道,“吃了他的肉,喝了熬着他身体的汤……”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系列应该还有一本《半狐》,主角名字我都想好了,但是我前面的坑太多了,就先不发了
第29章 伪装
景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层,当时就愣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要的是鲫鱼汤,谁知道端上来的会是他的肉……”沈归说着,表情沉重。
“他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吃了人鱼肉的?总要有人告诉你吧?”
沈归咬牙切齿道:“是沈翊身边的人过来告诉我的,我怀疑他不是普通人。”
景容放开锁住他脖颈的手,“看来你没有说谎,他身边的确是有不凡的人。”
“不,不止他身边的人,连同他自己也是。”沈归说着突然激动起来,“我亲眼看见他有五条白色的尾巴。”
“不可能吧?”景容知道沈翊的情况,他是狐族夭折的小王子,魂魄附在沈翊身上,可这一世终究只是凡人,怎么可能还存有尾巴?
沈归叹气,“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骗你的。”
说的也是。
景容不自觉的摸着下巴,“那你现在的意思就是,沈翊想害你,他给你送来了一碗不同寻常的鱼汤,直接一箭双雕了?”
沈归嗯了一声,心有不甘,“我们皇家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是沈翊他太过分了,我不过一介凡人,他居然这么对我。”
“不,不对。”景容出声反驳道,“那一碗鱼汤改变了你,从你喝下鱼汤之后,你就不再是凡人了。”
“陆地上的妖物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海妖,更别提了解海妖。沈翊以为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其实,人鱼的自愈能力很强,而食用过他们身体的凡人,也不会死掉。”
景容看着沈归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轻笑,“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易悲久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如果他只是受了伤被割了一块肉下来,那么他一定没死。可是,如果他整个人伤得太重,失去意识,那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你不知道,沈翊炖了多大的一锅鱼汤。”
沈归听完这段话当场呆在原地,半晌伸手捂住脸,“都是因为我,不然他现在还生活在大海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苦难。”
“说实话我也没有见过海妖,你是怎么把易悲久带上岸来的?”景容问,“还跟他关系这么好?”
“其实他们很单纯。”沈归说着敛下眼睫,目光扫过自己布满鱼鳞的手臂,陷入回忆。
景容轻声叹气,“那我还得去打听打听易悲久的下落,你就在这里待着可以吗?”
沈归嗯了一声,“我已经在这里躲了快一个月了,死不了。”
“……”景容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看沈归自己都不太在意的样子,他也不好说太多,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沈归在他离开之后就彻底沉下水去了,黑发铺陈,他闭着眼睛捂住自己的脸,嘴角有一丝苦笑。
他身上虽然长出了鱼鳞,但是下半身依旧是凡人的腿,他可以正常行走。可是,他却不敢从水里出来,也不敢看每天给他送饭的人是谁。
不会是易悲久的,他生死未卜,又怎么可能来管你呢?
沈归想着用力抹了一把脸,保持着这个略微蜷缩的姿势不动了。
与此同时,院落的门被风吹开,轻轻地发出“吱呀”一声。一个黑影趁这个机会飞速闪进去,小心翼翼地到了窗前,从缝隙间往里看。
他什么都没说,连表情都没变,但是他看了很久,直到夜色深沉,直到第二天天色明亮起来,他才鬼魅一般离开。
景容在京城待了两个月,他原本本个月就要走的,可是谁知道沈翊竟然下令封锁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当然,这也难不倒现在的他,可是,就在他准备动用灵力出城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花莳。
“镜中花”花莳,是魔界二君之一,在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知道“镜中花”的存在,可是谁也没想到她是个女子。
她本是天上的人,后来犯了戒,因为不想接受残酷的惩罚,便逃离了天界。不过这都不是她最出名的事迹,传说她在离开天界之时盗取了幻花镜,导致前天帝封望陷入绝地,直接堕仙为魔,两人双双下去了。
封望堕仙的原因不明,不过大家都因为这事猜测是和幻花镜有关,可具体是什么关系,还是无人知晓。
景容看到花莳的时候整个人都惊悚了,他知道前不久四君和“水中月”“镜中花”对战了一场。龙晰水在这场战斗中受了重伤,花莳也因为暮云而被迫放大招,而后暮云作为仙器,本体直接碎了,可为什么花莳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还好他的灵力隐藏得好,花莳并没有察觉,直奔厌安王府去了。
景容悄悄跟在后面,看着花莳轻车熟路的跳进去,内心的谜团更大,什么时候狐族和魔界还扯上了关系?
花莳在王府里待了一个月没出来,景容便也跟着留了一个月,这期间他又去看了几次沈归,沈归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鱼鳞几乎布满了全身。
“我估计,你就要变成人鱼了。”这是景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这句之后,景容再也没有出现过。
因为,他接到了来自沈寒流的信,沈寒流那边已经拿下了两座城池,正准备乘胜追击。
景容并不赞成速度太快,一个半月的时间,两座城池,未免太简单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必须要尽快赶回去。
他离开的这天,特意去买了一些易容的东西,给自己化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子。
景容也不想扮成这样,他原本只是抹黑了肤色,伪装成一个有些驼背的小伙子,谁知道还没到城门口远远看了一眼,沈翊竟然站在那里,当时就给他吓到了。
按照沈归的说法,沈翊现在有五条尾巴,那么他还是凡人吗?肯定不是,凡人怎么可能有尾巴呢?
可是他不是凡人,那就意味着普通的伪装会被他识破,这可就难办了,要怎么才能做到不被怀疑,顺利出城?
景容狠下心,给自己化成了女子,换上一身素色衣裙,长发简单的挽起来,看上去就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媳妇。她肤色有些黑,整张脸上唯一出彩的就是那双眼睛,灵动得很。
景容攥着香帕看起来有点紧张,他的步子迈得很小,身上的气息收敛得没有一点异常,从沈翊身边走过去甚至没能让他看上一眼。
直到他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了,沈翊才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四周,他刚才好像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第30章 巫者
这次回去的路程比来时更慢,因为天气不好,暴雨常常一下就是一天,伴随着电闪雷鸣,景容不得不停下脚步,等到雨小一点再赶路。
他离京城越远,雨势便越小,但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天色阴沉压抑,让人无端心烦意乱。
日夜兼程回到王府的景容,还没踏进去就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他脚步一顿,伸手轻缓的推开虚掩的门,一眼就看到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
血腥味扑面而来,景容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但他没有转身离开,他略微停顿之后便继续向前走。
突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景容目光一凛,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谢知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探出头来,看到他的一瞬间明显松了一口气,强撑着从藏身的地方爬出来,一边爬一边咳,原本身上的衣裳就已经因为伤势而破烂不堪,现在在地上拖曳着,又一点点磨开,景容皱眉,四处看了看,随手拿过一块毯子给她披上。
“谢谢。”她说着,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景容仿佛没听到这两个字,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你最好如实告诉我。”
谢知云咳出一口血沫,“是齐鲁国的香川圣女,趁着王爷出征,偷袭了我们。”
“你们?”
“就是留在王府里的人,凌儿护着爷爷逃走了,我断后。”
景容闻言挑眉,“要断后也应该是谢凌留下来断后吧,你武功不及他,他们就不怕你今天战死在这里?”
谢知云的目光暗淡了一瞬,“可是爷爷受伤了,我不方便照顾。”
景容嗯了一声,“那个圣女,她人呢?”
“打伤我之后就走了,我也不清楚她是去追谁去了,不过我猜测应该是王爷。”谢知云说着抿了抿唇,“王爷他谁都不相信,出征从来不带上凌儿,对着爷爷也只是表面和气,我送去的汤茶膳食他从来不用,而你,他支开了你,就是对你的不信任,你还不明白吗?他不信你,你还要追随他吗?”
景容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认真的听着,甚至还点头表示了赞同,可到最后,听到那两句问题的时候,他却没有一点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