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源猝不及防地被强行喂了一大口狗粮,“……你没事就好。”
四人在早上七点时来到饭堂,此时饭堂里已经有不少玩家了。昨天那个试图勾引江问源的波霸女玩家站在门口,她今天的穿着打扮和昨天大相径庭,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如果可能的话她甚至恨不得把连脑袋也全部包起来。波霸女玩家焦急地伸长脖子朝宿舍的方向张望,看到江问源四人后,她立刻朝几人迎过来。
齐思远对波霸女玩家还有印象,他努力思考片刻,也没能想起波霸女玩家叫什么名字,“你是昨天那个什么珊来着?”
波霸女玩家的语气十分着急,她飞快地说道:“我叫程珊。各位大佬,救命啊!”
“你身上又长出新的眼睛来了?”齐思远感兴趣地看着程珊。
程珊疯狂地摇头,“没有没有。我想说的是,我觉得我的队友不是很对劲!”
齐思远问道:“那就是他们的身上长出眼睛?”
“也没有,不过……”程珊的话没说完,就被齐思远打断了。
齐思远顿时就没了兴趣,“既然没有眼睛,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么就自力更生,要么就去找别人帮忙吧。大佬也是人,不吃早餐也会低血糖,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程珊被齐思远拒绝后,看准四人当中最好拿捏的单晓冉,她想要拉起单晓冉的手,却被江问源挡开,“你们那么厉害,就当是日行一善,行行好和我去看一眼我的队友吧。”
程珊的模样十分可怜,单晓冉有些动容,不过她也没替程珊求情,也许江问源和齐思远都有那个能力帮助程珊,但他们的力量并不是单晓冉的力量,她不能越俎代庖替江问源答应帮助程珊。
江问源转头对单晓冉说道:“扇子,吕琦妙,我们走吧。”
江问源用自身把单晓冉、吕琦妙与程珊隔开,他的行动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态度。
程珊气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游戏大佬就了不起啊,冷血,没人性,恶魔!”
她狠狠地骂完一通,就哭着跑走了。
人们更容易对弱势方产生同情,其他玩家不了解详情,看到程珊哭着跑开,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江问源和齐思远仗着自己的游戏排名欺负人,连带着他们看着单晓冉和吕琦妙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不过圆桌游戏不是讲究爱与正义的地方,就算其他玩家认为江问源和齐思远人品有问题,也没人出来打抱不平。
吕琦妙在吕英奇的车祸后经历过一段极其痛苦的时间,因此,她对别人的恶意非常敏感,她打好自己那份早餐,在单晓冉身边坐下来后,举起勺子稍微挡住嘴唇,“我感觉到不少玩家都对我们抱有敌意,陈眠哥,我们要不要和他们解释清楚,我们并没有欺负程珊,只是拒绝帮助她而已啊?”
江问源摇摇头,“就算我们解释清楚事情始末,也会人觉得强者帮助弱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没有必要和他们浪费口舌。你放心吧,不会有人敢来招惹我们的。”
果然和江问源所说的,直到他们用完早餐离开饭堂,那些替程珊抱不平的玩家也没敢过来和他们说一句话。
江问源四人去到高二(11)班时,早读还没开始。学生的学籍档案中都附带一寸的蓝底照片,江问源一眼就看到坐在最后一扇走廊窗户旁边的司徒静。江问源走到司徒静旁边,曲指敲了敲窗户。司徒静听到声音,转头朝江问源看过来,她的黑眼圈很重,脸颊也瘦得有些凹进去,显得颧骨很高。江问源猜错了,司徒静并非对穆绵绵的死毫无触动。
司徒静打开窗户,冷冷地问道:“你们是谁?”
江问源朝她微笑道:“我们是第二图书馆的装修工人,有些事想要向你咨询一下。”
“装修工人?怕是伪装成装修工人的记者才对吧。”司徒静口口声声质疑着江问源四人的身份,却还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有些话说,和谁说都无所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吧。”
司徒静带着江问源四人去的地方,竟然是穆绵绵跳楼自杀的楼顶。穆绵绵跳楼自杀后,通往楼顶的两扇门把手上就加了一把U型锁,也不知道司徒静打哪弄来的钥匙,打开U型锁,推开通往楼顶的门。司徒静回过头来,“你们先过去吧。”
齐思远用手指勾走还挂在其中一边门把手上的U型锁,第一个跨过门槛踏上天台。司徒静对齐思远的举动毫无反应,等江问源三人都上楼顶后,她才面朝楼梯口倒退着跨过门槛,把两扇门扉合上,“穆绵绵就是在这里跳楼的,她对这里有阴影,所以不会出现在这里。”
司徒静走到楼顶中央的某个位置,江问源做动画设计的,空间感很好,他几眼便看出司徒静所站的位置,和楼顶的所有墙面同时保持最远的距离。
司徒静站定之后,才继续说道:“反正我也快死了,既然你们是记者,那就把我最后的自白书刊登出去吧。穆绵绵在班上受到欺凌,确实和我有点关系,但是我认为——穆绵绵的死,我没有任何责任!”
在司徒静的叙述中,她只欺负过穆绵绵两次,但都是事出有因。
第一次是在美术课刚刚结束之后,司徒静对这次课的素描画非常满意,感觉自己比以前要进步了,所以下课时翻看起自己的素描练习册。
这个时候,穆绵绵和她的一个朋友说说笑笑从司徒静旁边经过。过道本来就窄,两个女生虽然很瘦,但是并排一走就已经把过道挤得满满当当的,结果穆绵绵还要和她的朋友说笑打闹,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手里拧开盖的矿泉水撒到司徒静的素描本上。
穆绵绵的一瓶水把司徒静的整本素描本都毁了。司徒静气得都炸了,她一时怒急攻心,直接一巴掌扇到穆绵绵脸上。
第二次则是体育课上,体育老师要求女生分组进行排球训练。素描本的事情还没过去几天,司徒静和穆绵绵又刚好被分到一组。
司徒静很讨厌输,既然是排球对抗,那当然也要赢。结果穆绵绵三番两次拖后腿不说,还把发球打到站在前排的司徒静后脑勺上。司徒静忍无可忍,口出恶言把穆绵绵骂得一无是处,让她立刻滚开。穆绵绵离开之后,司徒静的小队比对面少一人,反而打得更好,还赢下了比赛。
自从体育课之后,穆绵绵见到司徒静就绕着走,司徒静虽然讨厌穆绵绵,但并没有主动去找她的麻烦。
司徒静懒得去搭理穆绵绵,别人却不会。打那那次体育课之后,班上就开始有人欺负穆绵绵了。那些欺负穆绵绵的人当中,确实有人是存心想要讨好司徒静的。司徒静对那些欺负穆绵绵来讨好她的人一直很冷淡,但也没有帮穆绵绵说话,她本来就看不惯穆绵绵,不对穆绵绵落井下石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司徒静的眼神有些麻木,“我也没有想到,那些欺凌穆绵绵的人越来越过分,甚至把穆绵绵关在教室里整整一晚上。发现穆绵绵的值日生是我的一个哥们,他和老师把穆绵绵送去医务室后,又把穆绵绵留在垃圾桶里的东西给清干净了。那天他单独找我说话,把穆绵绵被关的事情和我说了一遍,委婉地提醒我不要太过分。”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需要对穆绵绵受到欺凌的事情负责,但我还是和他一起去找把穆绵绵关在教室里的人,让他们下次别这么做了。还有那几个在我哥们清理完穆绵绵的垃圾前就已经到教室的同学,我们也去找他们谈过,让他们对穆绵绵的事保密。”司徒静的思绪跟着她的话回到2月15日那天,“可是我们找他们谈话时,他们当中已经有人把穆绵绵的事情说出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穆绵绵的那个脏名就已经传遍我们班……”
流言一旦开始,就像是病毒蔓延那样,以极快的速度席卷江大附属,根本不是司徒静能控制的。等穆绵绵养好病回来,等待她的就是人间地狱。
司徒静自嘲地笑了声,“我们家还算有点权势,我求我爸整理出我们市除了江大附属以外,最好的十所公立高中。我把名单交给穆绵绵,让她选一所高中,只要她决定好,三天内就可以办好转学手续。穆绵绵受到欺凌明明不是我的错,可我还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连后路都替她想好了,是穆绵绵她自己拒绝转学的。”
“穆绵绵最后承受不住压力,跳楼自杀,难道还要怪我吗!”最后一句话,司徒静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声音都高得破了音。
江问源说道:“司徒静,感谢你愿意把当初的事情告诉我们。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司徒谦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55章 司徒谦
司徒静转身看向江问源, 脸上的表情轻微扭曲。
“你想要嘲讽我就直说, 没必要拐弯抹角。我在学校闹出天大的霸凌丑闻,同学相继死亡,现在我就连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我是司徒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司徒家也没有放弃我,为我出资建设第二图书馆, 但是以后司徒家的大权永远都不会交到我手上,司徒家将来只会属于司徒谦那个恶心的私生子。这样的回答, 你满意吗!”
司徒静朝齐思远伸出手, “现在我该说的该答的全部都已经告诉你们,可以把锁还给我了吧, 我要锁门回去早读。”
齐思远并没有立刻把锁还给司徒静,而是等所有人都从楼顶回到楼梯内,才把还插着钥匙的U型锁还给她。齐思远压根就没掩饰他对司徒静的防备,司徒静的周身的气场变得更冷,不过她并没有发作齐思远, 大概是穆绵绵死亡事件彻底把她大小姐的锐气给磨平了。司徒静锁上门后, 一句话都没和江问源四人多说, 拿着钥匙离开了顶楼。
直到司徒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江问源才开口说道:“江大附属的早读时间二十五分钟, 休息五分钟后,八点钟上第一节 课。我们等第一节课上课铃响起之后, 再去查探教学楼的女厕吧。”
现在教学楼里已经响起语文的朗读声, 离第一节 课还有不到半小时, 拿这点零碎的时间去查别的事情也不够用,江问源四人便呆在通往楼顶的楼梯口,等时间过去。
由于墙面、地面和所有隔断物上都可能长出眼睛,四人只能保持站立的姿势。罚站干等也挺无聊的,江问源好为人师的小爱好又在蠢蠢欲动,他对单晓冉和吕琦妙说道:“我们的效率还挺高的,不满二十四小时就已经查到了不少东西。对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扇子,吕琦妙,你们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拿出来讨论一下。”
单晓冉心地善良,刚才听司徒静说起穆绵绵的事情时,她没能忍住红了眼眶,也正因为她同情心泛滥,才更能设身处地站在穆绵绵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如果司徒静没有说假话,我觉得穆绵绵被欺凌的事情,还有司徒静也不知道的内情。穆绵绵被关在教室里的那天晚上是2月14日。2月14日是情人节,对于思春期的少年男女来说,情人节还挺特殊的。而且穆绵绵成为全校的笑柄,被冠以便便女侮辱性的外号,也不肯接受司徒静的帮助转学到别的学校。我觉得江大附属可能有着穆绵绵无法割舍的牵挂,这个牵挂还很可能与穆绵绵被欺凌的事情有关。”
单晓冉分析完后,有些忐忑地看着江问源,“我的分析……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你要对自己更有一点自信才好。”江问源都怀疑单晓冉没能成长起来,全是永钱的锅了。“司徒静也说过有一部分欺凌穆绵绵的同学是为了讨好她,在司徒静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后,那些人也应该明白他们讨好司徒静的方式有误,停止欺凌穆绵绵的行为。那些继续欺凌穆绵绵,并在2月14日把她锁在教室里的人,应该是出于别的原因才继续他们的行为的。当然,这个推论的前提是司徒静没有撒谎。”
江问源转而看向吕琦妙,“你呢,有什么想法。”
吕琦妙的切入点非常独特,她忽然说起了吕英奇的事。
她的语气十分冷静,“我和哥哥经受过残酷的现实,我们都已经基本失去对人性的信任,哥哥把我托付给你,肯定是有原因的。我猜,应该是哥哥以前和你在游戏里遇到过,并且得到你的帮助,认为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才把我托付给你的。你愿意帮助双腿残疾的哥哥,也愿意帮助我,你是一位很善良的人,为什么……你要拒绝程珊的求助?”
江问源有些意外地看着吕琦妙,这妹子不仅面对怪物时下手狠辣,眼光也非常毒辣,他的确不是无缘无故拒绝程珊求助的。“我和程珊并不熟悉,我直接拒绝程珊的求助,其实是因为齐思远拒绝了她。齐思远你们还不知道吗,哪有危险往哪凑,作死小能手。齐思远都不愿意去帮助程珊,要么就是太没挑战性,要么就是潜藏的危险太高,作死的话真的会死。至于是哪种原因,吕琦妙你要是想知道的话,直接问他本人吧。”
齐思远也是很无奈,他是真的没想到江问源把他也给分析得透透的,现在江问源、单晓冉和吕琦妙三个人都看着他,等他的答案。齐思远抿了抿唇,“以我在圆桌游戏里作死——咳,探索两年的经历,培养出我对危险的直觉。程珊看我的眼神感觉不太对劲,她的求救也很有问题,她连自己手臂上的眼睛都发现不了,是怎么察觉队友不对劲的。程珊让我感觉到异常的危险,我是很爱玩,但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命来玩。”
“谢谢陈眠哥和齐哥的解答,我明白了。”吕琦妙受教地点点头,“其实我也感觉到程珊不太对劲,不过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和我们说话的时间太短了,我没来得及弄明白,所以才向陈眠哥求证程珊是不是有问题的。下次再遇到程珊的话,我一定努力搞清楚她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