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对魔帝的认识,他不是一个出尔反尔随意破坏规矩的人。”斐然子淡然回答。
“你倒是对他颇有研究。”浮世歌略有讥讽。
“若非做足功课,又怎敢与之一决高下,斐某非是被热血冲昏头脑的愣头青。”
“是啊,我们要相信斐掌教的判断。”赋秋声唯唯诺诺。
“反正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总归要往一处使力。”浮世歌不情愿道。
四位掌事中昆仑副尊最是谦虚少言、温润而有礼,从未有怀疑或讥笑之语,他站在其他三位掌教的旁边静听对话,一言不发。忽然,凌如风大笑着道了声,“魔帝来了。”其他的人立刻扭头朝着一处方向望去,远处一行黑影闪过。
魔帝在前,不慌不忙落在孤仞峰之顶,与正道的十人对立而视。盈我衣在一旁盯着,心中见了两人,暗暗一惊:一个是熟悉的朋友帝旒影,竟是魔道之人;一个是立于魔帝身旁的那个半带面具之人,分明就是师父无情,只是衣着神情打扮不似往日中正,多了邪气。魔帝身旁一行人,皆是魔道之重器心腹。
“魔帝,你来了,果然好胆量。”斐然子瞅了瞅魔帝随行之人高声喝语。
“许久未见,斐然子。”魔帝发出一种似笑非笑的面容,仿佛二人是缠绵不断的好友。
“今日双方各带十人,生死对决,只有一方能踏出这孤仞峰顶。”斐然子挑明规则。
“好。本帝天天陪着你们这群无头苍蝇游戏,如今累了。未来之霸有天下者,必是今日决战存者,尔等准备下黄泉吧。”魔帝君威十足。
“好!今日一战,若非你死,便是我亡。不知魔帝有何对决方案?”斐然子谦虚问道。
“难道你这位承办者连对决的方式还没定?”魔帝嘴角微微一笑。
“所谓待客之道,当以谦虚为要。”斐然子眼神斜视魔帝。
“不必惺惺作态,直言规则吧。”魔帝毫不谦逊,亦不悲亢。
“好。今日之战乃是生死之局。对战双方生死不论,以血溅当场为终止,共有三战。第一场一对一对决,第二场二对二对决,第三场双方所剩兵力齐上,直至一方全军覆灭,一方有生者,便是赢家。”
“好。”
第一场未知双方实力,众人好奇猜想,斐然子会派谁去应战。只听得狠辣得一声,“我衣,你去对决第一场。”
浮世歌在一旁道,“未知生死,何不派一个实力高强者?”
斐然子没有回答,站立于侧的副尊微微一笑:够狠!
不过,盈我衣一点也不稀奇,淡淡回:“好。”然后飞身往中间一跃。众人往后退了十几步,观战魔道对手的实力。
盈我衣上去后,心中窃喜:幸好没有对上那两个人。魔帝派出一个角色应战。盈我衣将干将莫邪双剑施展于左右两手,朝那边魔道之人劈去。那人轻功十分了得,只轻轻一闪,人已斜立于剑外。盈我衣并不迟钝,马上再去迎击,那名魔者手中推出一股魔气,朝着盈我衣的双剑高速迎击过去。咣当一声,她左手中的剑被顶出几十米远。
盈我衣不敢大意,右手紧握一剑,再次朝着那人砍去。双剑虽然威力无穷,但是盈我衣的左手并不灵活,所以失去一剑后,盈我衣的身姿反而更加灵活,挥剑的瞬间,与魔者对上,将那人一臂衣袖的衣服削下一小片。
魔帝脸轻带笑意,认真地看着盈我衣。
虽是略占下风,但那位魔者的气力丝毫不减,反观盈我衣,带着微微的喘气声,与魔者再次交手。魔者躲开剑的瞬间,反手一抓,在盈我衣的肩头留下了撕扯肌肤的血印。微痛,盈我衣快速灵活地又是一击,那人急忙退避三尺,剑间擦身而过。
那名魔者似有愤怒,突然发狂起来。手中聚集一团黑气,朝着盈我衣的方向飞身过来,盈我衣来不及退避,急忙挥出右剑,迎击上去。黑气与剑气激起一阵巨浪,将两人反方向推开几十步。
自古正邪不两立,干将莫邪剑乃是正气之剑,汇聚天地正气。盈我衣虽并未充分发挥出剑的极致,但也激发了剑与魔对抗的意志,这当是父母留给她的护身符。
那名魔者明显被这股剑气冲击身体,略有损伤。
盈我衣看准时机,不留机会喘息,再次狠命举剑朝着那人戳去,那人并不大意,急忙纵身一跳,轻踮脚尖,飘过剑身,翻过盈我衣的身后,急忙反转双脚奋力在后背踢了盈我衣一脚。
远处,魔道面具使者轻轻蹙眉。
盈我衣吐了一口血,喘着急切的呼吸声,心中想:再打下去,迟早会败在体力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说的就是不学无术只会乱劈毫无章法的野猫子。她心中思绪万千,但有一个信念十分坚定:还不能死,她一定要亲口确定那人是不是她的师父,否则死不瞑目。
耳边杀风吹起,魔者再一次朝她主动一击。盈我衣急忙抬起身体,拿起手中的剑奋力冲击,将那股力量劈碎。她被这股冲击碎片击中,身体支撑不住,一时间一个后退踉跄,竟然跌倒在地。
只是一瞬,她慌忙用剑撑地直立起来:她绝对不能死在第一关。于是咬紧牙关,朝着那名魔者痛快劈砍,像是非要砍倒一棵千年大树一般,那种意志,不禁让众人惊叹。魔者正要回击,却见盈我衣坚定的剑心竟在一瞬间与剑中力量合一,发出五彩炫目的光茫,连持剑者自己都未察觉,只在一瞬恍惚,魔者的一条臂膀处被剑伤到,流出汩汩鲜血。
待盈我衣回神时,才发觉她逐渐占了上风,竟然发挥出名剑万分之一的杀伤力。若非心有执念,她并非想要杀死与他无冤无仇的那人。在她心中,魔人也是人,就像帝旒影一样,她不清楚,为什么转眼之间,生出情愫的好友竟变成仇人,还出现在对决场上。人生如戏剧,可叹可笑。
盈我衣不敢大意,她必须赢,呼吸越来越急促,不能再拖了,她再次聚集全身力量,朝着对手挺剑而去。在众人看来,这小小的一击当不至于致命,有同样想法的就是那名魔道战士。他施展轻功,躲开了第一击。盈我衣紧追不舍,继续劈砍而去,像是追着一个恶狗一般,有种锲而不舍的执拗精神,她的执著与剑意合一,第二击更想不到,又在魔者的身上轻轻划过一处血迹。当盈我衣使出第三击之时,远方被踢出的那一剑,忽然像被强大磁力吸引一般,发了狂似的悄无声息地朝着魔者的后背冲去。正面迎击未中,他在退避间,忽被后方之剑贯胸而过,血渍斑斑的剑穿过身体,朝着盈我衣手中的剑飞去,落在在她的左手中。
魔道战士倒在血泊中,死了。
“对不起,我与你无冤无仇,却无故杀了你的性命,若我有机会走出这里,我一定会好好安葬你。”盈我衣心中想,缓步走至大部队中。
斐然子意味深长带笑不语。
其余的人纷纷言道,“不愧是无情的大弟子,斐掌教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干将莫邪双剑举世无双。”
盈我衣回身看了看对面面具魔道者,眼神中感受到一丝紧张气息。
“我一定要问清楚你究竟是谁。”盈我衣盯着那人,忘记了大敌在前。
☆、第三十一回 二二对决 生死交关
烽火动沙漠,连照甘泉云。汉皇按剑起,还召李将军。
兵气天上合,鼓声陇底闻。横行负勇气,一战净妖氛。
——《塞下曲》
只是赢了第一场,正道之人皆是热血沸腾、抑不住欢呼,似乎赢了三场比赛便赢得了正魔之战。实际上,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今日之战约比的是谁为剩者,剩者为王。擒贼擒王,两方皆为王。
魔帝出奇冷静,似是对这场对决结果并不在意,更似心中有了对结局的完美掌控。第二场对决,魔帝身旁的两名侍者飞身而出,一对中年男女,正是歌舞姐妹的父母亲,二人在魔道有响当当鬼见愁夫妇的地位,追随魔帝征战多年,从未有过失利。
正道诸人见了,暗暗替对战者捏了一把冷汗,纷纷将目光洒落在指挥官斐然子身上。斐然子面无喜怒忧心,淡淡口吐气息。
“请昆仑与蓬莱的两名大弟子对决。”众人齐刷刷地朝着二名弟子打量,果真一表人才,青年才俊。不过瘦弱的身板能抵挡得了对面狠戾的鬼见愁吗?眼中不禁传出狐疑的流光。还好,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两位青年才俊天不怕地不怕,听到命令,感到无限光荣,澎湃对答:“得令。”于是如飞鸟冲天一般跃身至对决场地,与魔道杀手正对。斐然子采用田忌赛马的笔法,暗中选择无情牺牲小辈,将最强战力留到最后。不过,第二局,魔帝下了狠手。
魔道夫妇先恭敬做了个揖,“请。”
正道小辈并不谦让,抽出腰间之剑,两两杀向对手。只见魔道那方毫无动作,直到剑指咽喉的一刻,魔道男子手指一挥,准确夹住昆仑弟子的剑刃。持剑者急忙往后抽身夺剑,剑却被死死地封住。而魔道女子瞬间移动,转到蓬莱弟子的身后,双手一击,后背便中招了。僵持片刻,两名正道弟子打了个踉跄步伐,一个被迫后退,一个被迫前进,进入安全距离。
“如何?”魔道男子挑眉怒目而笑。
两迎战小辈决计不服输,三下五除二,两人便聚集一处,提出剑飞向对手。魔道两人凛然以对,毫不放入眼中,纹丝不动,周身却缠绕生出巨大的流动魔气,那两人飞来的剑尚未与对手接触,便被这股魔气弹射而出。很明显,这场对局,如果魔道夫妇一开场便痛下杀手,两名小辈早已是战下鬼魂了。观者猜想,大概魔道之人想给他们杀一个下马威,杀个鸡给猴子们看看。战场中,威风凛凛,一股莫名的尴尬气息流绕在对战中。
不过,两人小辈发挥矢志不渝的打不死小强精神。稍作调整,便立刻再次开战。这次两人微微变动策略,并不单个剑指对方,两人心领神契,释放周身修行之力灌注在两人剑上,双剑合璧,将两股力量融汇一股强大的清气剑流,远远地挥向魔道夫妇。
魔道杀手顿觉威胁而来,两人亦不得不正面迎击。迅速化出各自武器,激发出强大的魔气,汇聚力量朝着迎面而来的剑流击去。砰的一声,只见巨大的蘑菇热浪冲向天空,光芒霎时闪盲观众之眼,待到灰尘雾茫尽散,才看到正道两名弟子俯身口吐血红,不动。
蓬莱浮世歌急忙喊道,“俊儿,你怎么样了?”其他人静待结果。
只见昆仑弟子艰难地挺起身姿,微微颤动,说不出话。而蓬莱弟子,俯身的姿态,在微风中一动不动,像是一具石塑。昆仑弟子方去用手扶他时,在触摸一瞬,那人颓然倒地,死气沉沉。迅速将手指放在鼻息间,早已感受不到任何呼吸了。
浮世歌见状痛叫,“大胆魔人,杀我弟子。”本已是跃跃欲试,被周旁几人硬是给拉住了。
按照这一局,战争尚未结束。只需一击,便可以结束昆仑弟子性命。
魔帝微微转身看了看缚奴,一副僵硬的表情中现出痛苦之感,就像祭祀拉奥孔被巨蟒缠身吞噬的痛苦瞬间,扭曲的悲恸定格在那一瞬的表情。不过缚奴终究立场鲜明,无动于衷。
魔帝忽然一手挥出一股魔气,将昆仑那名颤颤巍巍的对手安全推出战场远处波及不到的地方,然后瞬间移动到杀手夫妇中间,喝道:“省去麻烦,直接进入第三局混战。”魔帝身后的众人听到指令,立刻奔向前方对决场地,准备迎击。
斐然子笑道,“那就不客气了。”猛地一挥手,正道剩余之人全数一拥而上。
斐然子对战魔帝,凌如风对战缚奴,浮世歌与赋秋声合力对战夫妇杀手,帝旒影截住野猫子去路,其他人亦扭曲团在一起。
帝旒影将野猫子拦截在一旁,笑言:“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野猫子咬牙道:“是啊,你竟然变成魔道杀手。你到底是谁?”
“魔帝帝子。”帝旒影直言道。
“谢谢你关怀我许久,恐怕今日便是你死我亡的分晓时刻。”野猫子叹息。
魔帝一边和斐然子对战,一边眼神瞥向缚奴,果然如他所想,缚奴无意全力迎击凌如风,节节退避。魔帝分心朝着凌如风击去,被斐然子与凌如风两人前后围住。缚奴神情恍恍惚惚,心中不安,一直不愿意主动参与到对战中。魔帝将其堵在身后,朝着两面夹击的掌事奋力迎战。
“斐然子,好久不见。你过得更滋润了。”魔帝便杀便道。
“魔君不也一样,竟然还抱得美人归,越来越无心争夺战场,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呢!”斐然子回应。
“哈哈。说的倒是,天下之中,还有谁比你更了解我,不过毕竟正魔殊途,要不然真要好好坐下来喝一杯小酒。”魔帝回应,同时朝着副尊凌如风回击。
“你与我对战上了,竟然还有心思分心?”斐然子蔑笑。
“哈哈。说笑了,斐然子十分关心本尊啊。”魔帝一前一后丝毫不敢松懈,凌如风十分惊奇,斐然子的功力竟深藏不露,如汪洋大海,绝对不输于无情道尊,暗暗叫奇。
野猫子一边与帝旒影对战,一边言道:“我今日可能命丧于此,若你能活着出去,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啰嗦。”帝旒影并未下杀手。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便感觉出来。我师父正是无情道尊,他失踪前曾留下一本武功秘籍《道家逍遥诀》,这是他毕生的心血。他原本希望让我修习,可惜我天生不务正业。若你有一天,想对世界报以善意,就去老地方取出。”
“停!今日说不定要死的人是我。你不必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