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他放下书看过去,入眼的是个漂亮的青年,穿着合体的白色衬衫,下面是黑色的休闲裤,发丝乌黑,在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五官像是精心测量过,一双眼睛迎着光线微微眯起,显出长而密的睫毛。陆驰誉的目光若有所思。
郝恬见雇主盯着自己不放,忍不住紧张起来,主动开口:“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吗?”
“倒杯水。”
“好的。”
郝恬倒了水递到陆驰誉跟前,陆驰誉接过抿了一口还给他,郝恬正想放好,却听陆驰誉突然问道:“记起来了吗?”
“啊?”郝恬一脸茫然。
“饮料。”
“没有……”
陆驰誉点点头,捧起书继续看。
郝恬见他暂时不需要自己帮忙,打算出去。
”你去哪?”说这话的陆驰誉目不斜视,翻了一页纸。
“我去外面等着,先生有事叫我就行。”
“在这里就可以。”
郝恬原本觉得他留在这会碍眼,助理先生告诫过他先生喜欢清净,很厌恶不相干的人在他跟前转悠,但现在陆驰誉这么说,他自然听话。
这间病房虽然装饰的富丽堂皇,但陈设却相当少,只有一张沙发椅摆在靠窗的角落,郝恬放轻脚步走过去坐下,睁着眼睛发呆。
陆驰誉看完手里的书,抬眼见郝恬侧着脸看窗外,也跟着看了一眼,这所医院的环境一般,窗户外并没有什么亮眼的景色,若不是当初情况紧急,他也不会在这就诊。
郝恬对他的视线很敏感,转头与他对视:“先生?”
陆驰誉目光幽深:“我要上厕所。”
这个郝恬跟着学过,闻言起身去拿尿壶,这期间陆驰誉的目光一直跟着他,郝恬的感官敏锐,几乎是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害怕被看出什么来。
取了尿壶走到床边,由于陆驰誉行动不便,郝恬小心的搬动他的双腿,先是垫了一片吸水的纸,然后把尿壶放到他的腿间。
这个过程中陆驰誉一言不发,只在腿被移动时微微皱眉,显然是在忍耐疼痛。做完这一切,郝恬抬头看他。
见陆驰誉还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后来陆驰誉迟迟不动作,他才恍然反应过来,伸手帮他拉开拉链。
做这一切时郝恬的神情很自然,人类的身体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作为一颗草莓也不能理解人类对于袒露身体的羞耻感。
陆驰誉也没有任何不自在,他打量着低头动作的郝恬,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腰被一只手环住。郝恬正费力的抬起他的腰,好把最后一层布料褪下。
由于距离极近,陆驰誉能清楚的看到他垂下的睫毛以及水光饱满的唇,他眼皮微垂,怀疑郝恬化了妆,不然哪有人的嘴唇会是这样,像涂了唇釉一样晶莹Q弹。
即使已经受过锻炼,郝恬的气力仍是有限,费了一番功夫才解决了雇主的内裤,一个巨大的物什立刻跳了出来。
郝恬认定先生是不打算自己动手了,于是伸手将那巨物握住。一摸之下他“咦”了一声,怎么是硬邦邦的。郝恬化的人身自然也有这东西,但他自己的不会像这样啊。
原本想要自己来的陆驰誉:“……”
方才被郝恬又搂又抱时就已经有些反应,现在再被温热滑腻的手一握,救不回来了。
郝恬只敢疑惑,可不敢问陆驰誉是怎么回事,只当是车祸的后遗症之一,动作小心的将它凑近尿壶口。
等了一会儿不见尿液出来,他忍不住抬头看陆驰誉。
郝恬的疑惑表现的实在太明显,陆驰誉仔细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发现其中确实没有一丝羞赧,也没有任何暧昧和绮思,眼神清澈,坦荡极了,这样的表现令他对自己最初的猜测产生了质疑。
“你先出去。”
“喔,好。”
郝恬虽然不解但没有多问,放下手中的物件往外面走。
关门的时候听到先生对他说了一句:“记得洗手。”
他乖巧的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等陆驰誉再喊他进去,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了,他自觉上去把尿壶和垫片拿走,鼻子动了动,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但现在显然不是该好奇的时候,郝恬动作麻利的出去丢掉,回来时端了盆水,让陆驰誉净手。
陆驰誉并没有要求水,可郝恬自发端来了,他想着先生走前让他洗手,助理先生也说过先生很爱干净,于是就这么做了。
陆驰誉看着眼前这盆水,其实他已经用湿巾擦过了,但还是伸出手又洗了一遍。
接下去的一天都很顺利,起码对于郝恬来说是如此,晚上给先生擦身体先生也很配合,就是中途又让他出去了大半个小时。
几天磨合下来,郝恬已经能很好的适应陆驰誉的节奏,而陆驰誉也对郝恬有了更多了解。
房内添了张单人床,郝恬晚上就睡那,方便陆驰誉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由于成天待在一起,陆驰誉终于确信郝恬没有化妆,那嘴唇是天生的。
中间陆驰誉的二伯来过两回,见他请了个漂亮的护工,眼神很是暧昧,陆驰誉对此不为所动,三言两语将他打发走,自然又被记了一笔。
陆驰誉在医院养伤的日子并不那么悠闲,除了看书就是拿起笔记本电脑处理集团事务,即使手下有无数可用的精英,很多事仍需要他亲自决策,而这时候郝恬一般会坐在沙发椅上玩消消乐,陆驰誉某天发现郝恬用的是老爷机,难怪他总是对着窗户发呆,于是给了他一个平板电脑,郝恬只对消消乐感兴趣,因为里面有很多他认识的水果。
郝恬对陆氏集团有多庞大没有什么清晰概念,自然也不会好奇什么商业机密,这点让陆驰誉进一步打消了心里的怀疑。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驰誉的腿伤渐渐稳定下来,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
第14章
出院前,郝恬得知李鑫已经被送入监狱,听说被判了好几年,他看着床上安静看书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心想人类的一双腿和几年时间相比,果然还是腿更重要一些。
陆驰誉感受到郝恬的目光,头也不抬继续翻页:“他来了吗?”
“还没有。”说的是姜助理,出院的事宜几乎全是他在奔波,郝恬觉得姜助理总是看起来很匆忙不是没有道理的,先生交给他的事情很多,相比之下郝恬就要清闲太多了,先生是个很耐得下性子的人,成天不是看书就是对着电脑忙,最近公司事务似乎变少了,比以前还要清净。
房内安静的只有翻页声,郝恬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不到,去沙发上玩消消乐了,说起来这平板上有很多休闲游戏,但都不是郝恬下载的,他至今仍然只会玩消消乐,因为怕弄坏,那些稍微复杂点的操作他都不会去试,毕竟是先生借他的呢。
到点时姜助理准时来了,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陆驰誉坐在轮椅上由郝恬推着,享受着众星拱月般的待遇出了医院,有人去附近提防是否媒体偷拍,陆驰誉则被送上车,郝恬也跟着上去,车门关上,扬长而去。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郝恬看着五六米宽的镂空雕花大门,心想桂花姐他们一定很喜欢这样的。陆驰誉的住处,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个庄园,来时路上还看到了海滩。
陆驰誉被搬下车,见郝恬盯着大门出神,没有提醒他,让姜元推他进去,郝恬转头发现大家都往里走,连忙缀在后面跟着进去。
边走他边想,其实陆先生根本不缺人照顾,留下他并没有什么用处啊,郝恬突然醒悟了一点。
陆先生真是个好人!
不知道被发了好人卡的陆驰誉,到了大宅后就遣退了所有人,姜元同他报告了公司情况后也走了,豪华但空荡的客厅只剩下陆驰誉自己,还有姗姗来迟的郝恬。
这处房产足够大,自然也需要足够多的人打理,但除了厨娘和管家,其余人很少会出现在陆驰誉视野中。
郝恬连忙上前扶住轮椅:“先生想去哪?”
到这个点,陆驰誉已经感到饿了,郝恬得知后打算去通知厨娘,却没想到陆先生抬头看着他:“你给我做,工资翻倍。”
郝恬嘴巴微张,吃了一惊:“可我不会做饭……”
陆驰誉闻言若有所思。留下郝恬,他自然调查过他,知道他无父无母之前生活在一个叫张家村的地方,独居,加上没有固定收入来源,按理说这样的环境他不可能不会做饭,另一个疑点是,在医院时,陆驰誉从没见他在自己面前吃过东西,除了喝水。
而最令陆驰誉生疑的,是他在过去的近二十年里,调查显示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踪迹,他仿佛是凭空出现在这世上。
“三倍。”
“我马上去学!”
郝恬急忙去找厨房,身后的陆驰誉目光幽深。
有趣。
走了两步,郝恬突然回过身来,小心翼翼的问:“那个……要是我做的很难吃你还会给我三倍工资吗?”
陆驰誉挑眉看他:“你说呢?”
“喔……”
厨房,锅碗瓢盆各式厨具应有尽有,打开冰箱,里面是装的满满的新鲜果蔬,郝恬看到时目光游移,现在他对植物尸体已经有了很大的抗性,但想到要对它们的尸体这样那样,心里还是很抗拒。
然而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郝恬对于烹饪可是一窍不通,厨娘似乎听了陆驰誉的话,现在不知道在哪,而他又不会上网查菜谱。
好在郝恬以前有见过村里人吃的菜肴,大概知道哪些东西能放一起组成菜。煮米饭这个还好,郝恬见过别人用电饭煲,不太熟练的边回忆边操作。
他拿了口锅,倒水,然后取了几棵自己也不认识的绿色蔬菜,咬牙丢进去,别开脸盖上锅盖。
炒菜对他来说难度太高,郝恬又去取了些排骨,瞥见香菇,隐约记得桂花姐家灶台上也有,于是顺手拿了,和排骨一起放进另一口锅里煮。
这些食材本就处理干净了,也幸好如此,郝恬自己意识不到这点。
郝恬觉得他们植物本身的味道都很有特点,应该不需要加调料了,于是打开排骨汤的盖子,从调料架上挑了几种常见的,盐和醋什么的,不认识的不拿。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蔬菜入水熟的很快,但排骨汤需要很长时间,不应该那么早煮菜,捞起来后放到盘子里,郝恬对着被煮软的蔬菜双手合十,默念了声抱歉,尽量把蔬菜摆的好看些,然后重新取了些蔬菜,等排骨被煮出浓香,觉得差不多了开始重新水煮菜。
郝恬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吃了就是身体杂质,香菇排骨汤盛在碗里,他拧着眉毛凑近观察了许久,不确信这个程度人类到底能不能吃,虽然煮的有够久了,等到把蔬菜捞出来,摆放在盘子上,郝恬远看近看,觉得看起来还不错,起码颜色澄亮。
他直起身,突然想到了以前自己种的菜,吃过的都说味道很好,那是因为菜是用他的“草莓汁”浇灌的,由此郝恬简单粗暴的推理得出他的草莓汁能提味。
但他现在哭不出来……泪点低不代表想哭就能哭。
那么就只能……
郝恬眨了眨眼睛,鼓起腮帮子,从桌上拿过一只小碗,凑上去吐了些草莓汁。他的口水浓度还比眼泪高,由于富含灵气,他不敢多放,往汤里倒了大半,剩下一丢丢混了些矿泉水淋在水煮菜上。
呼了口气,他盛了一碗饭,把菜和饭放在精致的木端盘上,一起端了出去。
这栋别墅真的很大,从厨房到饭厅他走了很多步数,直到在长桌尽头看到了静坐着的陆先生,陆先生似乎发现他了,目光落在端盘上。
木端盘与桌面相触产生清脆的声音,陆驰誉看着眼前的一汤一菜和饭,半天没说话。
郝恬站在旁边忐忑极了,好不容易见陆先生执起筷子,眼巴巴的盯着那筷子夹了菜往陆先生口里送,不由得屏住呼吸等待。
陆驰誉入口时是不抱希望的,即使郝恬自觉这菜卖相可以,但在阅菜无数的陆驰誉看来,过于粗糙了。
入口的菜显然煮过头了,口感很烂,陆驰誉正要皱眉,唇齿间忽然弥漫开来一股清甜的味道,直达肺腑,整个人都像被清洗了一遍。
这么说可能太夸张,但陆驰誉就是感到很舒服,他又吃了两口,确信这不是错觉,拿起汤匙喝排骨汤,这回感觉更明显。
郝恬见陆先生接连吃了好几块排骨,眼睛发亮,三倍工资有望啦。
不自觉吃完了,陆驰誉才去动了口饭,然后立马皱着眉不再动筷,米饭还是普通的米饭,口感甚至很差,显然水放的不对。
他慢条斯理的用餐巾清洁完,抬头对上郝恬满是期待的眼神。
“还不错,以后都是你负责。”
见郝恬点头后还盯着他,小眼神满是希冀,陆驰誉又补充道:“工资翻三倍。”
接着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不加掩饰的高兴神情,都笑出一口小白牙了。
兼职了厨师的工作,郝恬为了让陆先生更满意,每天有空就跟闲起来的厨娘请教怎么做菜,陆驰誉并没有辞退厨娘,有钱领又有人代劳工作,厨娘阿姨可高兴了,教起来毫不藏私。
郝恬自觉陆先生是好心给他工作,学的也很用心。两个星期过去,不借助草莓汁也能做出好几道味道还行的菜肴,但他没有停止放草莓汁,经他观察,陆先生这两个星期的状态看起来很好,晚上给他按摩腿部肌肉时,反应也比先前强烈。
他想时间久了,说不定陆先生会重新站起来呢。
这种感觉陆驰誉也有,书架前,他沉默了许久,伸手碰了碰膝盖,从出院后疼痛感就不那么明显了,但近日他经常感到那里隐隐作痛,家庭医生检查时神情奇特的告诉他,他那碎裂的腿骨附近,细胞重又开始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