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我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撞上她这么一只缺心眼的蛾子。”
小鬼自顾自的念叨着:“嚯,我就不明白了,那亮堂堂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一晚上跟那绕着弯走,玩的不亦乐乎,看的我头都犯晕。”
小鬼:“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是我媳妇,她喜欢绕着弯走就绕着弯走吧,大不了我跟她一块绕着弯走。”
“好了,我说完了,你答应教我那个法术的,还有,你先把我放了。”小鬼扬了扬下巴,示意白仪去看他的手。
白仪将刻刀拔出,收到怀中,堂而皇之的说:“我骗你?" 灵怪非邪0 ">首页6 页, 模夥ㄊ酰挥惺巧墓砘辏Р焕础!笔值幕敌难邸?br /> “你骗鬼!”小鬼气冲冲的指向他。
白仪:“恩。”
“我不跟你玩了!”说罢,小鬼负气的跑开了。
“让你长长记性,要知道不是天底下所有的人都那么好欺负。”白仪垂首掩嘴打了个哈欠,以天为被地为铺,以木为邻梦为伴。
只要你会回来,我就不再害怕一个人。
晨曦破晓,旭日东升,白仪又开始着手雕刻灵木,一笔一画,慢慢凿刻出他的样貌,自言自语:“十五年了,你终于要回来了。”
白仪:“我等你回来,要打我骂我都好,不要再走了。”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一声响彻山林的喝骂声回荡在山谷间,白仪循声望去,会心一笑:“原来这麓山并不孤寂,这不是热闹的很嘛。”
束麓抱着果子从山坡下走来,拿了一个在手中边吃边走,听到动静,无奈的摇了摇头:“哎,真是只吵闹的蛾子,大白天的还这么得劲。”
小土精们嬉闹着从束麓脚边跑过,像一个个圆滚滚的土豆,反应迟钝的感觉到束麓的存在,又折回头来恭敬的齐齐道了一声:“神女。”
束麓蹲下身子问他们:“属你们最勤快,那只小鬼还好吧。”
“他昨晚去山下偷了件小姑娘的衣服,正被檀华追着打呢。”中间的大头幸灾乐祸的说道。
左边的二狗跳到大头的背上,抢着说:“还有还有,他偷拿神女你给白仪刻刀的事迹败露了,恐怕不止一顿打。”
右边的三猫捂嘴笑说:“我还知道他偷摸了长秋的屁股,长秋是只萤火虫,他的屁股会发光。”
束麓笑着将手里的果子分给他们:“好,我知道了,去玩吧。”
小土精们眨了眨黑溜溜的大眼睛,捧着手中的果子,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束麓起身走向坡顶,丢了个果子给白仪:“赏你的。”
白仪伸手将它接住,道了声:“多谢。”又问说:“这小鬼是新来的吗?”
束麓松手将臂弯里圈着的果子倾泻在地,红彤彤的果子滚到草地里,含羞带怯的露着一半身子:“才来了小半年的光景,吵嚷的这麓山上上下下都认识他了。”
白仪伸手在手边摸了个果子,滚动着手中的两个果子:“我觉得你应该还挺喜欢他的。”
束麓坐到树下,大口嚼着手中吃到一半的果子,含糊不清的说:“还行吧,有时候大晚上的实在吵的不行,我就罚他们两个去洗石台。”
束麓:“那小鬼生前过的不容易,难得有一颗悲悯之心。跟那蛾子有缘,闲来无事,为那扑火的蛾子挡了几次烛火,那只蛾子心地实诚,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修得人形之后便是要去报恩。两个人稀里糊涂就拜了天地,没过两年那小鬼的仇家找上门来,这小鬼死于非命,两腿一蹬,前尘往事尽忘,飘荡在人间寻找记忆,那蛾子一直陪着他兜兜转转,来到了这麓山。”
白齐光伸手轻轻将那些朝着烛火扑来的飞蛾扫开,口中念叨着:“天地间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蠢东西,每天都跟活够了似的。”
春灵推开屋门,将手里的衣服叠放好,对坐在窗边的白齐光说道:“齐光,别玩了,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离开这。”
“哎,还是你们实在,在哪都这么蠢。”白齐光总是一个人坐在窗台边,等天黑了,就把灯点亮。
好景不长,重病中的春灵奄奄一息的对白齐光说出在这人世间最后的话语:“齐光,你要照顾好自己。”
白齐光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典当了,好好的把姑姑安葬在这异国他乡,而今家徒四壁,连个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点亮油灯,等着窗外的飞蛾扑来,白齐光伸手将它们挡开,眼泪滴落在桌上,倒映着烛光,泪眼婆娑:“姑姑走了,往后就剩我一个人,我就要没钱点灯了,你们可千万别去人家那寻死。”
“你趴在我家窗口干什么呢?”空手而归的白齐□□势汹汹的质问她。
“我,我来找你。”刚刚修得人形的她还十分的怕生。
“我认识你吗。”白齐光语气不善。
“认识。”她肯定道。
“你叫什么。”白齐光听她如此肯定,心中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我没有名字。”
第13章 小鬼(下)
白齐光听她这般说,同病相怜,不免动了恻隐之心,缓和了语气:“你没有爹娘吗。”
她揪着裙子低声说道:“应,应该是有的,不过,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白齐光将她从石块上牵下来:“你住在哪里?”
她指向庙后的那棵青檀树:“那棵树上。”
白齐光时常听人说,这废弃的土地庙中有不干净的东西,她不会就是那不干净的东西吧,白齐光挤眉弄眼的问她:“你别是个妖怪。”
她一听,开心的点了点头:“对,我就是妖怪,来找你报恩的。”
“报恩,报什么恩?”白齐光不解。
她郑重的说道:“救命之恩。”
“这样啊。”白齐光不以为意,绕着她走了好了圈:“书上说,下凡报恩的女妖都生的好看极了,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她听了有些不乐意:“总有生的不那么好看的。”
白齐光一本正经的说:“书上还说,报恩的女妖都是以身相许的。”
她有些犹豫的说道:“这,这也不是不可以。”
“那往后你就是我媳妇了。”白齐光在心里偷乐,运气真好,白捡了个媳妇,娶个媳妇可要不少钱,他穷的很,怕是娶不起媳妇:“做我的媳妇,总得有个名字,要好听的,改明儿我问城里的教书先生给你取一个。”
她点头应说:“好。”
白齐光偷溜到私塾里,推窗探身扯着嗓子喊道:“先生,给我媳妇取个名字吧。”
千草合书转身敲了一下白齐光的脑袋:“走正门。”
有求于人,白齐光难得乖顺的饶了一大圈走到正门,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弟子礼,萧珏捧着书上下打量白齐光,嫌弃的说道:“你又不是这私塾的学生,朝我先生行什么弟子礼。”
白齐光冲萧珏比了个鬼脸:“爱哭鬼。”
“你方才说,为何寻我。”千草及时打断这二人斗嘴,不然就没完没了了。
白齐光抓了抓头发,这会才知道难为情:“先生,我昨天讨了个媳妇,可她没有名字,我不识几个大字,先生你读你的书多,想让先生给取个名字。”
讨了个媳妇,没有名字,这也真是奇事了。
千草知道白齐光这孩子孤身一人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本来在城中的后巷里住着,时常来他这里听他念书,后来被乞丐撵了出去,就搬到山上废弃的土地庙里去住了,也才十四岁,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这样的穷光蛋,只怕是山中的精怪,还得是那种不成器的小妖,才会没人给取个名字:“她是哪里人。”
白齐光笑说:“庙后青檀树人。”
千草听了,不由笑开:“倒是个好地方,既是庙后青檀树人,就叫檀华如何?”
白齐光口中念着:“檀华,檀华,诶,这名字好听,谢谢先生,我这就回去告诉她。”说着转身夺门而出,穿行在街道间,顺便在小摊上摸了几个白面馒头,被摊主追的抱头鼠窜,却一个劲的傻笑。
“出嫁从夫,往后你就我跟姓白,叫白檀华。”回到家,白齐光见檀华煮了一锅野菜粥,喝了一口,有些发涩,还是就着白面馒头,对付了一顿。
“好喝吗?”檀华搓着手心期待的问他。
白齐光一脸的嫌弃:“难喝。”
檀华:“那你得把它都喝完,不能浪费。”
“杀了我吧。”白齐光一听就瘫在了木椅上。
一日,白齐光带着檀华在城里游玩,一个武夫打扮的人大吼了一声:“他在这!”
白齐光拉起檀华的手娴熟的逃窜于巷弄中,身后的人大吼着:“抓住了打死他!”
白齐光眼看要被身后的人追上,闪身拐进里巷,拔下檀华头上的木簪子,插进门缝一抬,闩门的短木掉落,推门进去将门落放好,捧起檀华的脸气喘吁吁的说:“听好,他们是来取我性命的,虽然你是个妖怪,但我知道你没什么本事,做饭还特别难吃,家务也干不好。但不管你是什么妖,尽管逃命去吧,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檀华一听,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你不是说做夫妻要同甘共苦的吗。”
白齐光牵了衣袖胡乱把她的眼泪擦掉:“同甘共苦的意思是一起享过福再一起受难,我没让你过上一天的好日子,你大可不必跟我一起受苦。”
檀华一把将他推开:“你胡说,同甘共苦不是这个意思。”
白齐光坚定的说:“就是这个意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若还当我是你夫君,就听我的。”
檀华退开几步,撞到主人家晾晒草药的架子,抓了一把院中晾晒的草药丢向他:“我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给你了,生是你的妖,死是你的鬼。”
檀华虽说是妖,妖力薄弱,还拧不过一个壮汉,由不得她使性子,白齐光发起狠来,操起扫帚就朝她颈后抡去,喘着粗气:“我还治不了你了。”
白齐光将她拖到草垛后边,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小脸,俯身落吻于她额间,用稻草将她盖住,咬牙忍泪:“好好的活下去。”曾几何时,姑姑也对他说了同样的话,他背着这句话,一直活到了今天。
檀华在草垛中醒来,拨开稻草,天边挂上一片彤红的火烧云,檀华飞身化作飞蛾,找遍了整个镇子,最后在后山的乱葬岗中,找到了白齐光还留着余温的尸身,他的头颅被那些人带走了,身上还穿着早晨跟她一块出门时特地换上的新衣服,她认得,檀华跪俯在他的身侧,失声痛哭:“你这个混蛋。”
檀华直哭的抽噎起来:“若,我有能带你逃出生天,你也不会死于非命。”
“你趴在我的尸体上哭什么。”一只无头的小鬼蹲到檀华身边问她。
檀华泪眼婆娑的回首看去,猛扑到他怀中:“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小鬼有些手足无措的说:“哎,你是谁啊,你别哭呀,我最怕小姑娘哭了。”
檀华大声的冲他的吼道:“我是你媳妇,你说我哭什么!你头呢,你头哪去了!”
小鬼指着西边说道:“我感觉好像在那个方向。”
檀华满面泪痕未干,起身拉着他从满地的尸骸中走出去:“我们去找你的头,这样难看死了。”走着走着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白齐光的尸体:“对了,要把你安葬好才可以。”
“你想埋在哪呢。”檀华问他。
小鬼凭空多出个媳妇,又惊又喜又懵:“啊?庙后青檀树,就葬在那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应该葬在那。”
檀华破涕为笑:“因为你媳妇我是庙后青檀树人。”
“你真是我媳妇啊?”小鬼跟在她身后问她。
檀华挥舞着手中的铲子,恶狠狠的说:“你说下辈子也要娶我,要是敢骗我,等找到你的头,我就把它塞到茅坑里去。”
小鬼摸了摸半截脖子,觉得有些发凉:“你怎么这么凶啊。”
“我不凶你会怕我吗。”檀华将他的尸首拖到坑里,弃用铲子,着手捧起一抔黄土,洒在白齐光的尸身上,齐光,我定勤加修炼,护你世世平安顺遂。
白齐光:“你是我媳妇,我都听你的。”
“那是你的头诶。”一只飞蛾停在小鬼的肩上,隔着屏风看白齐光的头颅被放置在几案上,头颅的魂魄在地上骨碌碌的转着,而后看见了身体,停下动作,开心的笑了,一蹦一跳的回归原位。
“我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小鬼自告奋勇。
“这是白齐光?”坐上的男人一脸阴鸷。
“是,陛下。”殿下的男人恭敬的说道。
白石缓缓推动拇指上的扳指,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何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
男人将头俯的更低,生怕触怒那个身处于权利顶端的帝王:“宫女春灵在五年前死了,白齐光一个人在四海漂泊,居无定所,故耽搁了几载,望陛下赎罪。”
白石看了一眼白齐光的头颅,将木盒重新合上:“白节呢。”
“不肯说,在楚国找到白齐光之后就将他处决了。”
白石还算满意这个答案:“好,退下吧。”
赵后跌跌撞撞推开那扇门,见到殿上陈列的木盒,飞奔过去将它打开来,杏目圆瞪,失力的跌坐在地,发髻上的步摇轻颤,华容失色:“为什么…”
白石起身踱步到赵后跟前,俯身将她搀起:“皇后这是怎么了。”
赵后经年积怨成疾,落了一身蒲柳之质,声嘶力竭:“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杀了我的孩子,竟敢说让我来迎接他!”
白石扣着她的肩骨,沉声而言:“皇后失态了,成帝之子,不该苟存于世。”
赵后失笑,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格外凄凉:“那么我这个成帝之妻,是否也应该以死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