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哭迟闻一边想,他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等到哭累了,迟闻也头一歪就睡了过去,手里还紧紧攥着哭得都能拧出水的西装,陆曦承嫌弃的看了一眼,从他手里把自己的外套拽出来,扔在了垃圾桶里。
就在此时,迟闻不知道扔在了什么地方的手机忽然震天响了起来,可是当事人正睡得迷糊,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要醒还是醒不了,总之那铃声响了一会儿之后就自动灭了。陆曦承也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他只是觉得迟闻这大白天的逃课,现在肯定是班主任过来打催命电话了。
无论是于情于理,都得翻出来看一看。
虽然这个屋子是陆曦承的,但是作为房东那里会对自己的房子每一处都了解,自然是发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在一堆衣服下面翻找到了迟闻的手机。
吸引着他找过去的,还是那接二连三的短消息声。
陆曦承拿起手机,正打算把它放在迟闻的床头,就看到上面显示着几条明晃晃的信息——
须少紊:
至于后面的信息,陆曦承就看不到了,因为信息只显示到这里。
陆曦承的瞳孔陡然的收紧,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在太平间的时候,入俭师为迟闻缝了一天的脑袋,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头骨早就已经摔烂了,为了能够维持像个人一样的模样,甚至还要在里面加了一些填充物,让原本瘪下去的脑袋再鼓起来。
入俭师缝了多久,陆曦承就在旁边看了多久。
他看着迟闻的脸庞,虽然血污和那些白白灰灰的脑浆已经不见了,可是死人的模样到底是不好看的。迟闻灰黑色的脸,僵硬的四肢,早已经没有呼吸的胸膛,以及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眼。
陆曦承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不觉得害怕,但也不说话。
直到给迟闻画上了妆,看着好看了一些,陆曦承才转身离去。
就好像他只是过来送迟闻最后一程。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陆曦承晚上都会睡不着,他知道关于迟闻几乎所有的事情,这个人的交际圈实在是太过单一,警方也对陆曦承做过调查,可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那群人只留了陆曦承的电话就再也没有找过他。
但是现在这一刻,陆曦承的手不由自主的在颤抖。
为什么赵修成的事情,警方要去找一个毫无关系的高中生?
他伸出手划开迟闻的手机屏幕,却被那一串4位数的密码给难住了,陆曦承沉默了片刻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把手机轻轻地放在了迟闻的枕头旁,陆曦承坐在床边看着迟闻。
陆曦承越看迟闻越觉得琢磨不透,一个长相不同却同名同姓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到底是为什么?
迟闻像是哭的累了,趴在床上短促的呼吸,睫毛上沾着没有擦干净的泪水,陆曦承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眼睛,掏出了手机。
“之前让你们调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我不想听借口,我只要确切的答案。”
陆曦承拿着电话,走到了门口,对电话的人说:“警方那边有赵修成的地址,给你们半个小时,帮我弄到手。”
电话那边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陆曦承回头看了一眼迟闻,顺手把门关上。
这人,不急着盘问。
反正跑不掉。
…………
等迟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沉的时候,迟闻随手在枕头边胡乱的摸索着,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打开看了一眼时间,是晚上的8点钟。
他这一觉睡了十个小时?
迟闻懵懵的坐直了身子,理了一下思绪,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赶忙划开手机给房屋中介打电话!
“你好……”
迟闻没等那人说什么,直接就劈头盖脸的问道:“我的房东是陆曦承么!”
电话那头顿了顿,苦笑道:“这个不太方便说。”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们还瞒着我做什么?”
“那好吧,的确是陆总出租给你的房子。”电话那头说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不重要,现在迟闻的小世界正在逐渐的崩塌,一天连着三个人都瞒着他,还有一个不是人。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迟闻气哼哼的说了经理一顿,在经理三令五申表示不会再犯并认认真真的道了歉之后,迟闻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还不罢休,迟闻又继续收拾东西,这次是真的打算走!
“闭嘴!”
迟闻生气的说:“诺斯你也是个大骗子!”
迟闻鼻子冷哼一声,捂住了耳朵表示不想听。
诺斯说话根本不需要用声音,依旧畅通无阻的说:
挖眼割肾抢孩子的那种自媒体小说,迟闻是真的怕了,觉得自己发了一整天的脾气了也实在是该冷静一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赵修成的消息,就算是晚了点,也依旧有进展。
迟闻缓缓地放下了堵住耳朵的手,无奈的说:“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再生气吧。”
迟闻说:“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迟闻这才拿起手机看了看,的确有一条未读信息,是须少紊让他明天去警局一趟的那条信息。
是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发的?
迟闻眨了眨眼睛,他回复了须少紊一个的手势,便关上了手机。
“问问他,我是怎么死的。”迟闻说:“还要问问他,要不要孩子。”
“不要最好,我本来也没打算把崽崽给他。”
迟闻冷哼一声,那种白眼狼的男人,他迟家人不稀罕。
不过说起崽崽……
迟闻问道:“如果我想要拿回崽崽的抚养权,有什么办法么?”
“那么简单?”
迟闻有些惊讶,程堔怎么也把崽崽放在身边好几个月了,户口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迟闻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过了好久才说:“那改天,我和学长谈一谈吧。”
谈一谈崽崽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忘记设定时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双更
第48章
昨天翘了课, 今天依旧是翘课的一天。
迟闻严重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办法高中毕业了,没有办法高中毕业就意味着他只有一份初中毕业的学历证明。
现在这个社会到底还有什么是初中毕业生可以做的呢?
都是九年义务教育, 他迟闻可没有那么优秀。
给班主任请了假,班主任虽然是一个非常严肃认真的教育工作人员,但是对于迟闻的这种行为也只留下了一句话——。
迟闻看了两眼之后,便把手机揣进了口袋中, 打开冰箱拿出了今天的早饭。
两颗鸡蛋,一碗面,一根香肠和三四颗小番茄。
还没等水煮好, 须少紊的电话便像是催命符一样的响了起来,迟闻看了一眼时间,才刚刚早上7点钟。
迟闻接了电话把手机夹在肩膀处, 开口道:“怎么你比我还着急?”
“有变化。”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吵,似乎是开了外放,迟闻煮面的手就顿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他昨天晚上后半夜才睡着,6点钟爬起来给自己做早餐请假什么的, 真的是很费劲了, 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 这又出什么乱子了?
须少紊打着方向盘, 对放在一旁的手机说:“我去你楼下接你,直接跟我去城郊。”
迟闻心中有不太好的预感,面也不煮了,随便把几个小番茄和火腿肠塞进嘴里, 就脱了自己的睡衣开始换外套,好在这个天已经不需要穿太多的衣服,套着轻薄的夏装迟闻便直接下了楼。
刚走到小区门口,便看到须少紊的那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般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摇下车窗,须少紊脸色奇差的就吐出俩字:“上车。”
迟闻缩了缩脖子,今天的须少紊和以前那个嬉皮笑脸的不太一样,怎么看起来格外的凶神恶煞?
须少紊看到迟闻有些犹豫,便一伸手把车门推开了,说:“你难道不想去找赵修成了么?”
一听到这个名字迟闻就是一个机灵,干净弯下腰钻进了车里,还没有等迟闻把安全带系好,须少紊便直接发动车子驶上了路。
迟闻在昨天晚上和诺斯一起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他现在已经能够非常平静的看待即将要面对赵修成的这件事情,可是当迟闻看到须少紊黑着脸的时候,很难不胡思乱想。
难道说赵修成又跑了?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意外,他没有办法去见面了?
或者说,须少紊这一趟根本不是送他去什么城郊别墅,而是去神经病院?
迟闻有些紧张,看了一眼须少紊驶上了公路,便皱着眉头说:“我们这要去哪里?”
须少紊沉默了片刻,才说:“今天早上盯点的同事发来消息,说今早5点钟,有人开着面包车闯进了赵修成家里,把他直接带走了。”
迟闻一惊:“谁?”
须少紊看了他一眼,说道:“陆曦承。”
“陆……”迟闻怔了怔,他昨天还见过这个人呢,只不过因为醒来之后太生气了,导致他根本就不想去见这个人。
“他怎么知道赵修成在哪里的?”迟闻不解:“你告诉他了么?”
“我跟他又不熟悉,怎么会告诉他。”
须少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皱着眉头说:“原本打算等都准备好了再进行抓捕,可是陆曦承这么一闹,我们的节奏都打乱了。”
昨天须少紊加班住在警局,1点钟睡的,5点钟就被吵醒,原本打算直接开车去那边,可是须少紊想了想,还是顺路把迟闻给带上了。
至于带上他做什么,须少紊也没有细想,只是觉得迟闻无论是和陆曦承还是和赵修成都是有一丝关系的,带着也许到时候还能用得上。
一路狂飙,须少紊把油门踹得飞快,加上一大清早省道上没什么人和车,那简直就是差点没飞起来。
迟闻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能把轿车开成F4的感觉,下来的时候迟闻的腿肚子还在软。
现在的他只想抱着一棵树,好好的静一静。
须少紊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地址,便拍了拍迟闻的肩膀:“到地方了,跟我上去。”
迟闻抬起头,这才看到这里不是什么城郊别墅,而是郊区的墓地。
墓地一大清早安安静静还有浓雾,迟闻在车上的时候光害怕了,闭上眼睛就让诺斯给自己念心经,根本没有注意到须少紊把车开到了哪里。
望着漫山遍野的浓雾,迟闻只觉得周身都很潮湿,那种山林间的浓雾就像是带着寒气一样,一个劲儿的往迟闻的身体里面钻。
须少紊在前面走着,迟闻在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
两个人没有走多远便看到了在远处站着的几个人,他们看到须少紊也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眼。
迟闻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便看到在一个小小的墓碑前,有两个人影在那边,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站着的那个人是陆曦承,而跪在墓碑前面的人,迟闻看着他眼熟的背影,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赵修成大概是很久没有打理过自己了,头发又乱又长,乱糟糟的顶在头上,身上穿着是一件灰色的睡衣,在潮湿寒冷的墓地里面看着格外的冷。
迟闻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那两个人。
也不知道陆曦承说了什么,迟闻听不清楚,可是却能感觉到他们两个在说话。
或者说,是陆曦承一个人在说,赵修成就跪在地上听。
到了最后,赵修成抱着怀里的东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在冷清的墓地里面显得格外的遥远。
诺斯此时声音低沉的传了出来,如果迟闻想听,再远的距离它都能够让迟闻听清楚。
迟闻想了想,却摇了摇头:“不用了。”
陆曦承和那人说了什么,迟闻并不在意。只是当看到陆曦承从地面上抄起一根手臂粗的棍子的时候,微微有些震惊。
那个时候,陆曦承就好像是一个恶魔,脱掉了包装起来人类的外表,像疯了一样的挥舞着手中的棍子,一下又一下的砸向了赵修成。
迟闻眼睁睁的看着须少紊他们几个人冲了上去,把陆曦承和那人强行分开,陆曦承力气很大,三个人联合起来都差点没有把他掰开,在漫山遍野的寂静里面只有急促的呼吸和低沉的哭泣声。
看着这一切的迟闻,却有着出人意料的平静。
陆曦承在踹了赵修成几脚之后,也脱力的跪在了地上,就好像是被驯服的野兽,头发低垂看不见他的眼睛。
诺斯看到迟闻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离去,有些不解的问道。
迟闻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在路边摘了几朵新绽放的蓝色小花,看到一朵便摘下来,直到手中满满都是。
在一块灰色的墓碑前,迟闻停了下来。
他把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也不计较清晨的地板有多凉,就这样缓缓地坐在它前面。
那些蓝色的花在手里的时候还能维持一束的模样,放在墓碑前的时候就懒洋洋的四散奔逃,像那些花店里不要的小配角。
“姐姐。”迟闻盯着墓碑上的照片,淡淡的说:“我来看你了。”
墓碑上写着。
那正是迟闻的亲姐姐,迟欣童的墓。
墓碑上的照片拍摄的有一段时间,那个时候迟欣童还是花样年华,年轻漂亮有朝气,乌黑的头发和姣好的容貌,吸引了不少追求者。
可是迟欣童就是傻,只喜欢赵修成那一个男人,对谁的殷勤也不会多看一眼。
想一想也对,如果自己的姐姐是个聪明人的话,也不会落在二十多岁就进坟墓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