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望看着腕表屏幕上的数字,46%,也就是说只减少了4%左右,比起上一场来说,算是非常不错的淘汰率了。
当然这么低的淘汰率也是有原因的,上一场游戏大家的分数都变成了70分,选择题考试弃权只扣30分,只要知难而退及时保命就行。
但时望还是有些担心,下一场考试可能没这么简单了,无论是难度还是扣分程度,肯定都会大幅度提高。
时望觉得有些头疼,他有心想找容屿透点儿题,但是又抹不开面子,当初自己大言不惭的说要参加比赛提高人类存活率,现在再做小伏低的去求他,总有种认输的感觉。
再者说了,就算自己真去求了,只要容屿不打算放水,那么无论他说多少好话,也只会招来容屿的嘲笑和戏弄罢了,那个铁石心肠的人,时望根本无法应对。
考试前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时望还没来及思考出任何对策,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场的考试时间。
早上七点半,414考场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时望不动声色的数了下人数,除了自己和齐哲、陆余星之外,那边还站着四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白衬衣上班族,一个看起来很泼辣的中年大妈,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居然还有个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加起来一共是七个人,但是也可能还有尚未到达考点的。
从背后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指间握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容屿关切的道:“宝贝,你早餐吃得太仓促了,连水都没有喝,把这杯牛奶喝了再进去。”
时望的目光先是落在他那虚假的腕表上,然后才移到对方脸上,故意嘲讽道:“您怎么有空在这儿溜达,不去考试吗?”
容屿无辜的拿出准考证,“我和你一个考场啊,亲爱的。”
“……”
时望又气愤又嫉妒的夺过杯子,把牛奶一饮而尽,然后直接把杯子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操的,当造物主可真是方便,这作弊能力,想干啥干啥。
容屿温柔的笑起来,亲了亲时望带着奶渍的唇角,宠爱的夸赞道:“乖孩子。”
临考前十五分钟,考场开放,参赛者陆陆续续的走进了教室。
时望回头看见那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正蹲在小男孩跟前,不厌其烦的叮嘱道:“一定要好好考,要细心,不要马虎,不会的题要向大人求助,实在不行就弃权扣分,别莽撞,记住了吗?”
小男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乖乖的点点头。
中年人站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爸爸就在楼上,一考完就来接你。”
他说完就走了,时望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对父子,但不在一个考场,爸爸是来送儿子考试的。
他不由得有点儿同情这不谙世事的孩子,这才多大啊,就被迫陷入随时可能丧命的困境中。
414考场内没有桌椅,一张也没有,地板上空空如也,但讲台那边的黑板上用粉笔画了一张诡异的画:几只神态各异的兔子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小小的棺材,地上散乱着零碎的花朵,好像在举行什么葬礼似的,但那花朵是五颜六色的,又像是一场献祭般的狂欢。
这笔法稚嫩,图画充满了童趣的风格,但内容配合着各人的心境,却令人后背生寒。
黑板上的画就像有着黑洞一般的魔力似的,时望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幅画看了好久,直到广播里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丁铃铃铃……!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考场即将关闭,请各位同学尽快入场。”
教室的前后门全都无风自动,吱吱呀呀的要关上,就在此时,前门忽然伸进一只大手扳住了门框,紧接着一个强壮的男人强硬的挤了进来。
这人身上带着一股酒气,放荡不羁,且完全没有任何差点儿失去考试资格的危机感,还嘻嘻哈哈的道:“赶上了赶上了,运气不错。”
身后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咔嚓一下落了锁。
时望闻声看去,脸色顿时一变。好嘛,冤家路窄,碰上昨天那流氓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强行压抑住体内的暴躁冲动,才没违反考场纪律,上去残忍殴打考生。
但他没想到齐哲的反应比他更大,他居然从腰间掏出了配枪,咔啦一声拉开保险,单手平举,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对准那男人的脑袋。
齐哲的眼神锐利地聚焦在男人脸上,冷漠的念出他的名字,“严霆。”
名为严霆的男人转过头来,挑了挑眉,“哟,这不是齐长官,真巧,我还当这报应只落在我们恶人头上呢,你这种大好人怎么也在这儿?”
时望走到齐哲身边,低声问道:“那是谁?”
“是缅甸那边一个黑帮的二把手。”齐哲目不斜视,举枪的手纹丝不动,“两年前我亲手逮捕了他。”
“是啊,托您的福,我可是过了足足两年的无聊日子。”
严霆话是跟齐哲说的,眼睛却颇有兴致的看着时望,“想不到吧,就连监狱里的犯人都能收到参赛邀请,虽然是以纸制信件的方式。”
时望Qguan:⑤49叁八1⑥7②扭头看了容屿一眼,用不满的眼神控诉:你故意的吧,把这种恶人招进去来搅局!
容屿气定神闲的耸了耸肩,脸上露出真挚漂亮的笑容,表示系统抽选绝对随机,自己绝无私心。
时望又毫不客气的质问严霆,“我可不觉得监狱会随随便便的把关押的犯人送出来。”
严霆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BINGO!你说对了,他们确实不放心,所以每个犯人都由一个收到短信的警察看管,我就是和一个条子一块儿上的岛。”
时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了,一字一句的道:“那个警察呢?”
“他吗?”严霆抬起左手,不紧不慢的用指尖敲了敲表盘,邪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这里。”
时望下意识看向他的腕表,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般,瞳孔骤然紧缩,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那黑色的表盘上显示着他的分数,白色的、万分刺眼的一个三位数:190。
十八 考试时间禁止使用手机
每个参赛者的初始分数为60分,赢过第一场游戏之后便是70分,再赢了上一场选择题考试就是80分,也就是说按道理现在的最高分应该是像齐哲和陆余星那样的80分,怎么会突然出来一个190?!
时望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你那分数是怎么回事?”
“嗯?这个啊。”严霆随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甚至还有点儿轻微的遗憾,“可惜,要不是第一场游戏时间不够了,我还想突破两百分大关呢。”
时望忽然夺过齐哲的枪,一个箭步冲到严霆跟前,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枪口死死的抵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逼问:“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冰凉的枪管紧贴着皮肤,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只是枪走火,都能直接轰断他的颈椎。
严霆处于如此惊险的境地,却也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对他的怒火感到很好笑似的,“一个人十分,你自己算算呗,不过愿望卡只有一张,挺可惜的。”
“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骂我干什么?第一场游戏那么简单,我还以为就是用来刷分的呢,怎么,你们就杀了一个?”
“你!”时望眼里的怒火都快把严霆给吞没了,手指搭在扳机上就想扣下去,干脆把这祸害杀了一了百了!
但是……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一万条性命,时望杀了他,就代表着世界末日时会有一万人死去,可是不杀他的话,万一他以后再杀人怎么办?
时望额头慢慢渗出一层薄汗,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相悖的难题,左右为难,两边都是死路,哪条也走不通,唯一的退路就是放弃一切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走。
他前有狼后有虎,与他最亲近的容屿也不会给他提供任何帮助,反而比任何豺狼虎豹都要危险的盯着他的后背,觊觎着他,兴致盎然的等着他彻底绝望,乖乖的跪下低头认输。
时望眼神变得茫然起来,像是忽然迷失了方向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容屿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单手插着兜,饶有兴致的打量时望的神色,轻声戏谑道:“不会要哭吧?”
叮咚——
“考试开始,请各位同学回到自己的位置。”
时望垂下手臂,低着头回到齐哲身边,把手枪还给他,“抱歉。”
“嗯。”齐哲收起枪,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时望摇了摇头,他感觉有些疲惫,无力的靠在了墙壁上,容屿走过去把他揽进了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不管怎么说,考试已经开始了,必须得停止内讧,时望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但是还没什么特殊的迹象,其他人也略有不安的四下张望。
忽然那小男孩抬起手,指着窗外,“玻璃…”
众人都是一惊,连忙顺着他的手向窗户看去,只见本来透明的玻璃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上了黑色,就如同一瓶黑墨倒入清水中一般,转眼间就被染成了全黑。
没有了窗外的日光,教室内一下子变得黑暗起来,陆余星摸索着去开灯,可是按了五、六次开关都没有反应。
严霆倒是很直接,用手肘狠狠的撞了下玻璃,不过也是纹丝不动。
时望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照一下明,拇指刚按到指纹键,忽然就跟被电了一下似的,又疼又麻,他嘶的吸了口冷气,手指一颤,手机砰地砸在了地上,屏幕咔嚓一声碎了。
“艹!我上个月新换的手机!”
“考试时间不可以使用电子设备哦,时望同学,再犯错误老师就要惩罚你了。”
黑暗中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嗓音妖魅,尾调上扬,好像是男人,但又有点儿中性。
在完全黑暗的密闭空间里,这声音就跟鬼魂索命似的。
时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往容屿怀里靠了靠,睁大眼睛徒劳的在黑暗中搜寻声音的方位。
嘭!
讲台上忽然炸起了一团白雾,天花板就像舞台那样,从上方打下了一束刺眼的白光,在讲台上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光。
时望眯起眼,看到那团白雾中逐渐显出一个修长的人形,随着雾气一缕一缕的散去,那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明显,最后白雾完全消退,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带着西式礼帽,手里风度翩翩的拎着一根黑木手杖,脸上却故弄玄虚的戴着一个纯白的笑脸假面。
刚才的声音果然就是他发出的,这奇怪的男人妖娆的坐在了讲台桌上,翘起二郎腿,右手撑着手杖,“各位同学们上午好,我是你们这场考试的监考老师哦~”
时望从地上捡起已经无法开机的手机,面无表情道:“赔我手机。”
——还有里面他偷拍的几百张容屿的美照!
监考官愣了一下,讪笑道:“这不是我的责任吧…”
话还没说完,容屿忽然微微抬起下巴,不悦的盯了他一眼,监考官后背的冷汗哗的一下就冒出来了,立刻改口:“好的,考试结束后老师会赔给你的。”
时望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监考官不留痕迹的松了口气,扶正了礼帽,拍了拍戴着白手套的手,“那么现在考试开始,请各位先欣赏一段歌舞剧表演。”
“什么表演?”时望觉得莫名其妙的,哪有考试还看剧的?
教室的前门被缓缓推开了,一群穿着白衬衣与英伦风黑色背带短裤的小少年鱼贯而入,他们脚上踩着精致的小皮鞋,过膝袜,胸前别着一个黑色的金属校牌。
但是他们的头……
“啊啊啊!!!”上班族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惊恐的惨叫,大妈也吓得面无人色,使劲捂住了嘴。
时望下意识抓住了容屿的手臂,睁大眼睛看着这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少年。
长长的耳朵,毛茸茸的脸,猩红的眼珠,不断翕动的三瓣嘴,白森森的牙齿,这些少年们的头部,无一例外全都是兔子!
黑板上的画?!
时望猛的抬起头看向讲台,飞快的数了数,如果包括那具棺材的话,那就是有十只兔子,而面前这些兔首人身的怪物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十九 十只兔子
兔首少年们慢慢向他们靠拢了过来,眼睛就好像两颗血红的珠子似的镶嵌在绒毛之间,无神而深邃。
时望下意识把手伸进衣兜里,想摸出电击枪来,但这么一摸才想起来那东西已经被容屿没收了,因为昨晚在床上他被欺负到恼羞成怒,打算拿电击枪反抗来着。
然后容屿就生气了,看来他很讨厌别的男人送的东西出现在他与时望的床第之间,于是毫不留情的夺走了它,再也没还回来。
我还是应该向他索要一件武器的……
时望心里这样想,看着那些诡异的小怪物逐渐靠近,手无寸铁的状态让他心里慌得砰砰直跳,完全没底。
所幸这些兔子只是走到了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便停住了,紧接着他们就像是真正的稚气初中生一般,拉起了手,抬起脚,开始围着考生们转圈。
天花板上又打下了圆形的舞台光,细小琐碎的灰尘在白光中沉沉浮浮,随着少年们的走动而飞散,他们张开嘴,用稚嫩又清脆的嗓音唱起了一首奇诡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