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边看书的容屿听到了这轻微的提示音,不过他并没有开口提醒,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翻了页书,似乎准备袖手旁观的看戏。
手表屏幕上跳出一则消息:尊敬的参赛者,现临时发起一次学校大扫除活动,请各位同学清理校内杂草,除灭害虫,大扫除在二十分钟之后开始,时长四个小时,结束后按照各位同学的具体表现奖励分数,望互帮互助,共建美好校园。
二十五 做梦
时望通过管理员面试后,去公司大楼报道那天正好是个阳光明媚、微风轻拂的大晴天,那时候时望的年龄与外貌一致,才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之后做了一年的广告摄影师,被父母嫌弃工作不稳定,赶他去参加世界管理员考试。
时望本想敷衍了事的,可怎么也没想到,抱着这样吊儿郎当的心态,居然一口气通过了笔试和面试,成为了人人敬羡的管理者中的一员。
对此,曾收到过无数自家孩子不及格成绩单的爸爸表示,这就是神迹啊,是上天显灵。
他妈说得比较深刻:你这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上辈子不知道烧多少盆高香。
反正不管怎么样,有一份这样体面且高薪的新工作,时望还是很高兴的,入职这天特意换上了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很正式的系了领带,拎着电脑包迈上高高的台阶,向一看就很高端的公司大门走去。
台阶下华丽丽的花池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即使不看牌子,光看那流畅潇洒的车身线条,低调奢华的车身材质,就知道肯定价值不菲,是辆难得一见的名车。
时望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自己要工作多少年才能买辆这样的车爽一爽。
当然彼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不但很快就能坐上这样的车,还在车里被艹得很爽……
时望继续往前走,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于是扭过头来想看看这豪车的主人长什么样。
但他这么一扭头,就移不开眼了。
那男人从容不迫的从车里出来,浅金色的头发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如同流动的黄金一般引人注目。纵使时望因为摄影师工作的缘由经常接触到帅哥美女,但他可以保证,面前这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都要好看几百倍!
时望不自觉的就看呆了,但脚步没停,身体习惯性的继续往前走,然后——
砰!
一头撞在了透明的玻璃门喃凮上。
“唔!”时望疼得闷哼一声,双手捂着脑袋蹲下了身。
看美人看到这种地步,也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他蹲在地上,余光瞥见有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抬起头来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好看的男人,时望立刻站起身想追上去要电话号码,但是刚一迈出脚去,忽然感觉左脚脚踝处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他愣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不知道从哪儿爬出来一条滑溜溜的黑鳞蛇,深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吐着分叉的信子,用冰凉的身子缠绕住了他的小腿!
“!!!”
时望猛的惊醒过来,被那条黑蛇吓了一身冷汗,睁着眼茫然的望着天花板的看了一会儿,大脑缓慢运转起来之后,才意识到刚才都是在做梦。
真是怪梦,不过能重温一下初遇容屿时的惊艳,还是不错的。
他揉了揉眼睛,觉得喉咙干涩,坐起来想叫容屿给他倒杯水喝。
这时候他才发觉屋里一片昏暗,容屿也不在。难道他一直睡到了晚上吗?可是齐哲和陆余星怎么还没回来?
时望Q:①0贰柒08叁947往窗外看了一眼,顿时后背一凉,寒毛倒竖。原来这根本不是晚上,而是窗户被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植物给封住了。
那些长长的藤蔓扭曲交缠在一起,一团一团的贴在窗户上,几乎完全隔绝了外面的日光,时望只能透过其中一两条狭小的缝隙,看到外面还是白天。
时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第三场考试时间也不在今天啊。
他抬起左手,看到了腕表上的那则临时通知。
时望一个字一个字仔细阅读了一遍,又扭头看了眼窗外那到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暴毙的藤蔓,心里只觉得万分的操蛋。
你管这叫杂草?杂草?你他妈知道什么叫草吗?!
时望无语的掀开被子,正要下床,忽然左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屋里太昏暗,时望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个黑黢黢的绳子一样的东西。
他摸索着从身边拿出一个小手电筒,往腿边一照,那赫然是一条墨绿色的藤蔓,三指粗细,紧紧的缠绕着他的小腿。
“妈的,居然都跑进来了。”时望伸手用力的将那条藤蔓扯开,叼着手电筒打算顺着床梯往下爬。
然后他无意间一扭头,手电的光扫到地板,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地板上竟然也密密麻麻的铺满了藤蔓,它们就像是活的毒蛇一般扭动着,挥舞着,前端高高扬起,四处试探。
时望都快吐了。
这种进退两难的状况确实令人头疼,时望皱着眉思索对策,一条粗壮的藤蔓忽然伸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他的小腿,一把将他扯到了半空中。
“卧槽卧槽!”时望心里一慌,手电筒砰的一声掉进了藤蔓堆里,那点儿光芒转眼就被吞灭。
两条藤蔓一左一右探了过来,缠住了时望不断挣扎的双臂,并且强硬的将他的手扭到背后,紧接着一条明显要细很多的滑溜溜藤蔓也伸了过来,从时望的衣服下摆处钻了进去,在他腹部肆意滑动。
时望猛的睁大眼睛,更加拼命挣扎起来。什么树啊这是,怎么还耍流氓?!
树确实不是正经树,而且还变本加厉的缠了过来,紧紧卷住他的衣服,硬生生的扯成碎片,很快就把他扒了个精光。
时望心里大概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能放任这些藤蔓撕他的衣服,而且在缠着他的时候还刻意避开了手臂上的刀伤,这样变态又体贴,八成就是容屿在暗处控制它们。
心头火瞬起,时望两眼冒着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的骂:“容屿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是你搞的鬼!操/你妈的!”
啪!!
一条藤蔓如同鞭子一般狠狠的抽打在时望赤裸的屁股上,皮肤上顿时肿起一道鲜艳的红痕,就像故意在惩罚他那些冒犯之言似的。
“啊!”时望猝不及防,短促的痛叫了一声,马上又恼羞成怒,不长记性的继续骂:“疼死了!混蛋!变态!滚出来!”
啪!又是一鞭。
时望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眼神就像落入陷阱的野狼一般,愈发的凶狠,他恨不得放把火将这堆恶心玩意儿全烧了,再把容屿找出来切成丝喂狗!
就在他愤恨的视线中,两条粗壮的藤蔓忽然互相缠绕起来,结成一个邪恶而可怖的形状,缓缓向他身后探去。
时望瞳孔骤然缩紧,瞬间明白了这藤蔓的用意,心里一下子慌了。
他拼命的挣扎,脸上惊慌失措,连声不断的叫容屿的名字,“容屿,容屿,你出来!你这样我要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好了我不说脏话了…对不起我刚才骂你了,你让它们停下…”
“容屿……容屿!”
最后一声几乎是绝望了,时望几乎已经感受到那湿湿凉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后腰,他使劲闭上眼,孤注一掷的大喊:“老公!”
话音刚落,藤蔓忽然全都停住了,下一秒便松开时望缩了回去,时望没了支撑,扑通一声掉在上铺的一团被子里,他平躺在床上,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浑身都在发抖。
得亏那混蛋还算有点儿良心,要是真让这些藤蔓得逞了,他绝对扭头就从三楼跳下去!
二十六 所谓害虫
宿舍内的藤蔓无声的退了出去,贴在窗户上的那些也散了七七八八,屋内重新变得明亮,看外面那刺眼的太阳,现在大概才午后一、两点钟。
也许齐哲他们被困在了食堂,时望有心去找他们,但是……他没衣服穿。
看看地板上那一堆衣服碎布,被撕得乱七八糟,缝都缝不起来,时望可不想赤身裸体的出这个门。要是让人看见了,那简直就是史上最可怕的社死现场,他绝对连夜扛着火车逃离这座城市。
时望正发着愁,忽然房门外传来拧动门把手的声音,时望一惊,连忙拽起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的严严实实,只掀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眼睛来,警惕的盯着门口。
很快,门开了,容屿不紧不慢的走进来,抬头看了眼床上那鼓鼓囊囊的一团,佯作不知的笑道:“怎么了宝贝,还在睡懒觉?”
“我睡尼玛了个比!!”时望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猛地掀开被子,弹坐起来怒目而视,“你还装无辜,刚才那些东西不就是你在控制吗?!”
容屿的目光在时望白皙的胸口上扫了一圈,欣赏够了之后才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好吧,对不起,宝贝,我承认是我做的。”
“你有病!”
“说话也太难听了。”
容屿眼里带着几分戏谑:“只是你平时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我才想看看你害怕的样子。”
“你就是有病!”
容屿:“……”
看吧,时望这种人就是这样,伤疤还没好就能忘了疼,这才刚把他放下来几分钟,就忘了刚才是怎么慌张怎么求饶怎么喊老公的了。
容屿无奈又宠爱的叹了口气,递过去一个挺大的浅咖色牛皮纸袋,“好了,不睡了就起来把衣服穿上吧,小心感冒了。”
时望狐疑的接过来,从袋子里拿出两个高档服装盒,里面分别装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一条牛仔裤,布料摸起来很舒服,剪裁也非常合适。
他先穿好T恤,又把手伸进袋子和盒子里摸,微微一愣。
“嗯?”
没有内裤?
时望扭头看向容屿,理所当然的伸出手,掌心朝上,“内裤呢?你没给我。”
容屿故意逗他,“你那会儿最后喊我什么来着,再喊一声我就给你。”
“……不给拉倒!”
时望也是个狠人,干脆就不穿了,光着屁股直接套上了牛仔裤,利索的系好腰带,穿上原来的外套,下了床踩上鞋,很不客气的推开容屿,大步向宿舍门走去。
容屿本来还觉得好笑,但一看他那如同黑云压城一般的脸色与阴沉的眼神,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坏了,这回可能欺负过头了。
而且自己就站在这里,像往常一样漂亮且散发着无形的魅力,外貌协会的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就走开了。看来他真的很生气,连自己有意无意的勾引都不起作用。
时望一脚踹开门,气势汹汹的在走廊里走着,他的脸色确实很难看,一方面是恼怒于容屿的作弄,另一方面是……不穿内裤,裤子磨得那里好疼!
再加上屁股上的那两道肿痕也刺痛刺痛的,让他心情超不爽——不就是骂了两句吗,用得着动手打人?
偏偏容屿还阴魂不散的跟了上来,让时望愈发的头大,低吼道:“滚开!别跟着我!”
“宝贝,别生气了。”容屿从善如流的哄着,“很抱歉刚才那样欺负你,我向你道歉。”
时望冷着脸不理他。
容屿又温言细语的道:“亲爱的,不穿内裤很不舒服吧,我来帮你穿上。”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勾住了时望的腰带,还往下扯了扯。
时望差点儿一脚把他踹出去,双手紧拽着自己的裤子,满脸惊恐:“艹!你干什么!哪有在走廊上扒别人裤子的!”
容屿温柔体贴的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脸上露出动人心魂的微笑,“我只是想帮你穿上内裤。”
“那你也看看场合啊!这是穿内裤的地方吗?!万一要是有人来……!”
时望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敏锐的听到了有脚步声从楼梯口那边传来,而且听这动静,好像还不只一个人。
时望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眼睛死死盯着楼梯的位置,紧接着,那“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浑身上下长满黑毛,六眼赤红,獠牙上沾满鲜血的巨大蜘蛛!
那蜘蛛足足有两米高,一看见时望便向他飞快的爬了过来,八条细长的腿敲击着地板,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咚咚声。
…清理杂草,除灭害虫…
时望脸都白了,一把抓住容屿的领子,手指颤抖的指着那只蜘蛛,嗓音涩哑,“你你你管那叫害虫?害虫?!”
容屿若有所思,“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蜘蛛属于益虫。”
“谁跟你讨论小学科学了!哪有这么大的蜘蛛啊,你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吗!”
话说到这儿,那只巨型蜘蛛也奔到了眼前,时望下意识想掏武器防御,可一摸身上才想起来自己什么利器都没带。
眼看着蜘蛛的毒爪飞快的刺了过来,时望脸色煞白,本能的抓住了容屿的衣服。
后者从容不迫的把他搂进怀里,不悦的看了蜘蛛一眼,语调傲慢而威严,“谁允许你打扰我们说话了?”
蜘蛛顿时停住了脚,紧接着竟像是非常害怕似的,哆嗦着伏低身体,迅速的后退了回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容屿转向时望,无缝切换了一张温和的笑脸,“不怕,宝贝,它逃走了。”
时望扭头看看,就像被蟑螂吓到的小姑娘一般,谨慎的确认没有大虫子了之后,才从男朋友怀里出来,站直了身子,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并没有原谅你,也没让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