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个长头发的女生又走过来给初夏分享她的薯片,说道:“初夏, 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 你的衣品可真好。”初夏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又是谢臣蔚给他买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新衣服。
这个女生看着初夏问道:“初夏,我那天看到有个特别帅的男生在校门口的巷子里等你,他是你哥哥吗?”
看着初夏点了点头, 女生又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觉得他长得可真好看。”
初夏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说道:“他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聊天,即使我给了你联系方式, 他也不会理你的。”
看着女生带着失望的神色离开的背影,初夏一下子就想起了秦沽对他说的谢臣蔚真的很受欢迎的话来。
下午放学的时候,初夏接到了一个快递小哥的电话,说他有一个新快递,初夏很少买东西,他以为这又是谢臣蔚给他送的什么惊喜。
因为谢臣蔚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喜欢给他送礼物了, 即便是初夏一再拒绝也没有用。初夏甚至觉得他的目的就是想把他小小的出租房全部占满,就像他现在一点一点完全占据他的心一样。
初夏没有想到, 打开之后才发现这不是什么谢臣蔚送的惊喜, 而是惊吓。
包裹里装着一个裹了很多层的信封,信封里有很多谢臣蔚和一个女生的照片, 虽然有些照片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是女生长得太漂亮了, 是人群中看一眼就很难让人忽略的存在。
初夏一眼就认出她就是上次他在榕嘉广场看见的和谢臣蔚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子,她长得很高很苗条,看起来和谢臣蔚很般配。
初夏用颤抖的手拿着照片一张张地翻看着,心像是刀割一般地在想象他们是在什么场景被偷拍的,有咖啡店一起喝咖啡的照片,还有看起来像是在某个会议室一起开会的照片。
初夏想,那么这个女生很有可能是谢臣蔚的同事。虽然谢臣蔚和这个女生并没有什么特殊亲密的举动,但是不知为什么,初夏在忍不住把照片看了又看之后,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
当天晚上,一向胃口都很好的初夏,竟然破天荒的没有食欲了,什么都吃不下。他觉得头痛欲裂,实在去不了学校上晚课了,初夏就用手机给辅导班的老师打了电话请了假。
然而躺在床上,蒙上被子,初夏还是睡不着,他又起身把那些照片用废弃的画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放到了床底的纸箱里收好。然而那些画面却像是烙在他脑海里一样,挥之不去,一想起来就会难受到浑身颤抖。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黑暗中初夏的手机亮了,显示是谢臣蔚的来电。然而初夏看着枕头边亮起又熄灭,熄灭了又再亮起的手机,生平第一次不想接谢臣蔚的电话。
但是谢臣蔚真的很执着,可能坚持不懈地打了至少有二十分钟,初夏最后于心不忍,还是接了他的电话。
谢臣蔚:“我听说你晚上请假了,身体不舒服吗?”
“呃……”初夏觉得自己不能听到谢臣蔚的声音,刚刚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瞬间又流下来了。
谢臣蔚:“初夏,你晚上吃饭了吗?”
初夏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鼻音没那么重,他开口道:“吃了。”
谢臣蔚:“我还没有吃,要不我买点东西去你那儿,你再陪我吃一点。”
初夏立刻拒绝道:“你别来。”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谢臣蔚,他也不想让谢臣蔚看到自己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
谢臣蔚听到初夏的声音有些异常,愣了一下,问道:“初夏,你怎么了?生病难受到哭了吗?”
一个小时后,谢臣蔚还是带着一些初夏喜欢的食物出现在这小小的房间。
带有很浓厚孜然味道的烤秋刀鱼和烤茄子,谢臣蔚记得是初夏非常喜欢的食物,谢臣蔚还特别让烧烤摊的老板放了一些红红的辣椒。
然而没想到的是,初夏看起来真的很没有胃口的样子。
谢臣蔚伸手摸了摸初夏的额头,发现他也没有发烧,就更疑惑了。直到他看到了初夏隐藏在刘海下面过于红肿的眼睛,就立刻问他是怎么回事,初夏回答是因为最近季节换季,好像有点皮肤过敏。
谢臣蔚又说要带初夏去医院看看,又被初夏拒绝了。初夏说,他不想跑来跑去了,他已经吃了药,今晚休息一下就能好的。
谢臣蔚忽然不说话了,他很严肃地盯着初夏看了一会儿,他觉得今天的初夏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因为平时的初夏真的很乖,基本上是他说什么都对,他说什么都好的状态,初夏从来没有这样连续拒绝过他这么多次。
所以当谢臣蔚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打开了饭盒里的鲜虾瘦肉粥的时侯,初夏却依然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吃。」时,谢臣蔚终于忍不住生气了。
谢臣蔚:“你今天怎么回事?”但是当初夏用通红的眼睛惊恐不已地看着他时,谢臣蔚又很快为自己过于严厉的语气感到后悔了。
他找了个靠枕放在床头,把初夏扶了起来,然后自己拿起调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来,我喂你,你吃一点吧。”
初夏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谢臣蔚,心里感觉又酸又软,就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其实谢臣蔚根本就不会照顾人,他都不知道自己先尝下这粥是不是太烫,不知道喂之前要先吹一下,更不知道吃粥的时候应该先舀最上面的那一层。
不过还好,这粥并没有烫到不能下咽的程度,初夏也十分擅长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好意。初夏尝了一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这是蕙姨做的吧?”
谢臣蔚点头:“今晚吃饭的时候,蕙姨说了句这是初夏最喜欢的粥了,我就让她帮你打包了一份。”
初夏想,蕙姨真细心,竟然还记得自己喜欢吃这个。也对,她甚至还记得自己走那天没有带伞。
谢臣蔚边喂边说道:“你以后还有什么想吃的菜,我都可以让她给你做。她今天打包的时候还问你有没有瘦呢?她说现在年轻人只喜欢吃外卖,一点营养都没有。”
初夏的嘴角终于露出淡淡的笑意,说道:“那你帮我谢谢她。”
初夏吃完了粥之后,看着谢臣蔚站在那里好像还是没打算离开的样子,就像是不经意间问了一句:“谢总,你今晚还不回去吗?”
谢臣蔚愣了片刻,脸色也变得更为阴沉,与其说这样的话让谢臣蔚觉得冒犯,他更觉得奇怪,奇怪为什么今晚初夏对待他的态度和平常差那么多。
因为正常情况是,每一次谢臣蔚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初夏都会恋恋不舍地抱着他亲好久,才会让他离开的。
“我今晚不回去,”说罢谢臣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这个房子的钥匙,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记得你给我的时候,就说过我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
当时是初夏在某天十点半下晚课之后,看到加班之后还坐在楼梯口傻等他放学的谢臣蔚,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第二天就赶紧去给他配了一把钥匙。
!!“可是——”初夏张开了口,却还是说不出一句拒绝谢臣蔚的话,因为他并不是真地想赶他走,而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他只要一想起那些在床底下的照片,就非常矛盾和纠结。初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心里那么难受,却从来没有要去向谢臣蔚质问一个真相的想法。
初夏想,也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问谢臣蔚,也许是他心里更害怕的是,如果谢臣蔚自己也解释不出来什么原因的话,那他们以后还将怎样相处呢。
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是死局。初夏短暂的人生,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困扰,即使当年被人直接从楼上丢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即使那天被朱颖从谢臣蔚的家里赶出来的时候也没有。
“好啦,初夏,别生气了。”谢臣蔚像平常一样上来主动拥抱了他,他亲吻了初夏的额头,问道:“是不是今天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人还是那个人,胸膛还是那个胸膛,但是这一次谢臣蔚的怀抱没有再给初夏带来想象中的安全感,因为初夏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定时装置,觉得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计时。
初夏觉得这样向死而生的滋味很不好受,所以在谢臣蔚睡着之后,他还是没有睡着。
谢臣蔚很喜欢抱着他睡,睡着的时候抱得尤其紧,与平时他冷漠疏离的形象很不同,睡着的他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子,抱着初夏像是抱着心爱的玩具一样不松手。
初夏不敢动作太大,静静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数羊数了一只又一只也睡不着。
初夏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他正在追更的大神的那篇文里,也有和现实类似的情节,小攻在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也有和女孩子约会的经历,他忽然突发奇想找到了大神公子阳曜的微博。
初夏用夏木的账号向大神倾诉了自己的苦恼和问题。其实他心里明白,大神的微博粉丝有好几万呢,每天肯定有很多人给他发私信表白的,他应该是看不到自己发的私信的。
但是就算看不到也没有关系,权当是个自己倾诉烦恼的树洞也很好。初夏在简单地匿名介绍了自己和谢臣蔚的状况之后,就问了大神两个问题。
“为什么我觉得他明明很喜欢我,但是暗地里却还在和女孩子约会呢?”
“我好困扰啊!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都不敢问他,可是我好难过。”
初夏在一通倾诉完了之后,才感觉压力没有那么大了,终于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当天晚上后半夜,熟睡中的谢臣蔚被一贯睡觉很乖的初夏给吵醒了。黑暗中,谢臣蔚没有听到那些熟悉又均匀的像猫咪一样的呼噜声,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声听起来很可怜又凄厉的尖叫声。
梦里的初夏不知是在被什么追赶,还是被鬼压床了,谢臣蔚只感觉到他四肢都在猛烈地抽搐,谢臣蔚立刻开了床头灯,他发现初夏的额头全都是汗,整张小脸都痛苦地皱在一起。
谢臣蔚立刻抱住了他,轻轻地唤了他几声,想把他从梦魇中叫醒。
梦中的初夏又一次回到了自己做一只小猫咪的时候,它被坏人用粗壮的棒子追赶,它被狗子追得四处逃窜,它每天为了一点食物就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心力,直到他遇到了那个改变他命运善良又心软的神。
现实中的初夏,不敢睁开眼睛,他像是用尽自己全部力气搂抱住谢臣蔚的腰。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着:“我是在做梦吗?”
谢臣蔚正要回答的时候,初夏又迷迷糊糊地说道:“不要回答我,那样我就不会觉得我在做不对的事情。”
……
初夏没有想到,他能在第二天收到公子阳曜的私信回复。
大神言简意赅地回复道:“不要相信骗婚的gay,或是寻求虚荣心满足的直男,因为这些人都不是好人。”
初夏的心情又是激动,又是难过,他想了想又问道:“如果我能确定这个人肯定是个好人呢?”
这一次大神回复得很快。“傻孩子,你不要太单纯了,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是很善于伪装的。现实和小说不一样,因为小说是理想世界,现实不仅毫无逻辑,而且更加残忍。”
初夏把大神的话,读了一遍又一遍,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亲手写出那些精彩故事的人会有一天亲口告诉他,他写的这些缠绵悱恻的爱情都是假的。
或许,亲手造梦的人不相信这个梦,这才是世界上最讽刺也最残忍的故事吧。
初夏思考再三,回答道:“谢谢你。”
公子阳曜又说道:“我看了你微博上的照片,太像我年轻时的一个朋友了。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作为性少数群体,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被诡计多端的直男给骗了。”
初夏心情沉重地回复道:“好的,谢谢,我知道了。”
最近初夏变得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美术生集训本来就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初夏和其他同学从早到晚都泡在画室里,在美术老师的指导下画着一幅又一幅的素描,有时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初夏作为一个没有什么基础的学生,比其他同学要更加努力,常常早上第一个到,晚上最后一个走,就连美术老师都会忍不住在同学们面前不遗余力地夸奖他,也会多花点时间指点他。
不过初夏偶尔也会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这么热爱绘画,还是借着努力用功为名,在逃避一些别的什么。
最近谢臣蔚的工作好像也很忙,他光临初夏出租屋的频率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高了,两人之间能够交叉有空的时间本来就少。
有时候谢臣蔚来了,两个人也没什么说话的时间,就只够抱着睡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又走了,初夏有时会觉得自己这个小房间是这个大总裁的临时宿舍。
那么他为什么要来呢?绕着榕港大半个城市,早出晚归的,只是为了体验底层老百姓的民情吗?初夏其实也不太了解。
之前的那种照片没有人再送来过,可是却在初夏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每一次当他想好好的和谢臣蔚分享生活中的开心或难过,想和他好好的拥抱想和他撒娇的时候,这些照片就会像针扎一样提醒着他,也许这么做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