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有办法解决吧!"我舒了口气,顺势在他颊上偷了个吻,溜向门外。
回头看一眼沐浴在斜阳余晖下的心上人,我快乐地差点没哼起歌来。
果然是夕阳无限好啊!
4
每一次走进息凰宫,我总会有一种似乎一切都被别人掌握在手心里的感觉。
吩咐侍卫将东西搬到指定的地方去,并制止了小顺子的通报,我突然涌起一种想法,想看看幽然在做什么,于是一个人施展轻功溜了进去。以我现在的功力,有心算无心之下,骗过幽然的耳目并不困难。
天色已经暗了,但幽然所居的望湖小筑里却并没有亮起灯来,黑沉沉的一片。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算起来,我平时和幽然见面都是湖边或是偏殿,进这望湖小筑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虽然知道幽然爱静,不喜欢下人打扰,但是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还是太过了吧!
虽然是春天,但小小的花园里却显然无人打理,没有一朵花,只是长满了几乎有半人多高的野草,很难想象精致绝伦的皇宫里居然还有如此荒芜的地方。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绕过花园,找到书房。
没有什么理由,也许只是一种直觉,我知道他在那里。
站在门口微一犹豫,我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推开门。
"陛下?"上官幽然一脸的错愕之色,手上还抱着一叠书,看到我进来,一时不知是不是该放下。
"这么黑也不知道点上灯,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我无视他的表情,大步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火石,打火点燃蜡烛。屋中顿时明亮起来,甚至有了一丝温暖。
走到他面前,将手按上他的脸,我有些无可奈何地叹息:"这么美的一双眼睛,你就舍得弄坏它!"
"陛下可有什么事吗?"习惯了我的任性和强硬,对我突然间的柔情,上官幽然显得很无措。
"没事就不能找你?"我想抱他,却发现他手上那叠书实在很碍事,干脆抢了过来,随手往书桌上一放,"跟我来!"
"去哪里?"上官幽然一愣。
"赏月!"我干脆地吐出两个字,一把抓住他的手,拖着他往外走去。
上官幽然并没有反抗,任由我拉着离开望湖小筑,只是冷冷地提醒了一句:"今天是初一。"
"那就赏云好了。"我丝毫不在意,带他来到息凰宫正殿。
上官幽然看了看我,虽然还是没说什么,但是眼神中已是非常不满。
"上去了!"我搂着他的腰,施展轻功,轻松地飞上了屋顶。
居高临下看着宫中的灯火,我心中一阵舒畅。以前看武侠片时就经常幻想,有朝一日能够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抱着心爱的人飞来飞去,如今这终于不是梦想了。虽然说......我怀里的这个人上个屋顶根本不用我抱。
"你是早有预谋啊。"上官幽然瞟了一眼整齐地堆在一起的酒坛,淡淡地道。
我嘿嘿一笑,拉着他在平整的屋顶上坐下来,随手抓过一个酒坛,拍开封泥递给他。
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
我自己也拿过一坛,于他轻轻一碰。
上官幽然极浅地牵动了一下唇角,单手举起酒坛,仰起脖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我一声偷笑,也学他的样大口喝起来。
一坛酒落肚,就算是上官幽然,如玉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血色来,在朦胧的夜色里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却似也别有一番风情。
我随意将空酒坛丢开,照样打开两坛酒,塞了一坛给他,而他竟也不多言,举起来就喝。
又陪他一饮而尽,我依旧神色如常,但幽然那清明的眼中却已带了三分醉意。
一阵夜风吹过,微微带着些凉意,让人为之一清。
"幽然,你太累了。"我伸手替他拨开贴到脸上的发丝,突然说了一句。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上官幽然淡然道。
"幽然,在我的......家乡,曾经有过一位非常著名的丞相,叫诸葛亮。无论是军事战阵,还是文治之道,终其一生,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他把所有的智慧和能力都贡献给了国家,真正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个字。"我考虑了一下,慢慢地道。
"我记得我说过,你是楚清傲,不是什么别的人,你的家乡......是西焰。"上官幽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提到这些。
"你很像他。"我按住他的手,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到底想说什么?"上官幽然皱着眉,不解地看我。
"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个国家有如此贤明的丞相,却还是被人轻易灭亡了?"我看他张口,不等他说话,就立即接下去道,"因为他不信任手下人的能力,事必亲躬,他在时国家固若金汤,他一死,国家失去支柱,没有了能独当一面的人才,所以在他国的进攻下兵败如山倒。"
"你......"上官幽然脸色一沉。
"幽然,西焰不是你一个人的西焰,你不需要,也不应该把所有的责任都自己背起来。"我看着他,缓和了一下口气,慢慢地道:"多信任一点他们,也多信任一点我。毕竟......这是你挑选的官员,你挑选的皇帝,难道,你最不信任的,就是你自己?"
"我......"上官幽然怔了一下,突然温和地笑起来,"今天才发现,原来你真是皇帝。"
"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前不像皇帝?"我瞪着他。
上官幽然不回答我的话,却道:"陛下搬来这么多酒不是用来当摆设的吧?"
"好,今天我们不醉无归!"我笑着开了一坛酒给他,又去抓另一坛。
"等等!"上官幽然把酒还给我,自己去另取了一坛,打开封泥,一面淡淡地道,"陛下是君,这等小事就由臣子来做吧!"
"啊?"我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酒坛,作声不得。
"陛下不是说,不醉无归的么?"上官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好!"我咬牙切齿地道。
上官幽然轻轻一笑,举起酒坛喝了起来。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不已,他到底什么时候看出我一直在喝清水的?亏我还故意去搬了最香的御酒来掩盖清水没有酒香的破绽呢!
5、
把睡着的幽然抱回望湖小筑安顿妥当,我心中却没有几分得意。虽然最后先喝醉的人是他,但我却知道,那是他自己想醉。
不过幸好幽然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也只是安静地睡觉,浑然不像我前世见过的那些死党醉酒后的疯态。
坐在床前发了一会儿呆,我无奈地叹息一声,起身离去。
我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也只有让他自己去想了!
离开了息凰宫,我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轻声道:"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白影闪过,刑风出现在我身后,脸上一片意外之色:"陛下的功力果然精进很多,竟然能够发现我。"
"我可不是用武功发现你的。"我回过身,故意凑过脸去,用一种极为暧昧的语气道,"听说有了肌肤之亲的人之间会有一种灵犀相通的感应......"
"陛下!"刑风唤了一声,打断我的话,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哈哈!"我笑了笑,"好了,逗你玩呢!"
"现在和东陵交战在即,我也是怕凌慕华再弄出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刑风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
"我当然知道你是担心我。"我拉着他的手往风阁走去,"不如我们切磋一下看看,我也想知道,我现在的武功到底达到什么程度了。"
"这......"刑风面带难色地看着我。
"你怎么也像那些侍卫一样推三阻四的?"我不满地哼了一声。
"刑风......遵命。"
"这不就行了?先说明,不准你放水!"我一下子兴奋起来。
刑风无奈地笑了笑。
一回到风阁,我迫不及待地拉着他来到宽敞的后院。
"请陛下指教。"刑风抽出腰间的软剑。
虽然只是切磋,但有剑在手的刑风不自觉间已隐隐露出一代宗师的风范,让原本只抱着好玩心态的我也不禁认真起来。
我用的剑自然是冷玥留给我的那把宝剑,虽然我也曾想过另找一把剑,但无奈地发现,若是没有这把短剑,冷玥留下的武功根本无法施展。因为那种配合剑法的内功实在非常霸道,普通的剑根本无法承受就断裂了,而宫中收藏的几把名剑中却没有短剑,我也无计可施,只得把它们分赠给了身边的人,比如刑风手中这柄软剑,听说还是百年前大陆十大名剑之首。不过我对这些过时的内幕可不感兴趣,选中它只是因为它有一个很合我意的名字--柔情似水。
"小心了!"我一声轻喝,无名剑法的第一招已经使了出来--冷玥没有留下剑法的名字,我只好暂时称之为无名剑法了。
刑风眼中露出一丝讶然之色,我剑法初成,虽然有深厚的内力为辅,但还是难不倒他的,他惊讶的是,我的短剑剑柄处那四个奇形文字竟然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红光在白天时几乎看不出来,我也是偶尔一次晚上练剑时才发现这个秘密,原本以为剑上的字是南殷文字,但是请教了幽然后,他居然也找不出头绪,我也只好把此事放下了。
一瞬间,刑风动了起来,手中的柔情似水软绵绵地划了半个圆,悠闲得像是闲庭信步一般。由于他曾两年无法运功,反而因祸得福,练成了出剑无声的本事,虽然明明在我面前,但我却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似的。
双剑相交,却意外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刑风的柔情似水弯了一个弧度,巧妙地抵消了我剑上的内力,让我感到像是劈在一块棉花上似的,丝毫使不上劲。
但是我内力的强劲显然也让刑风意外。
"再接一招!"我知道我现在是绝对赢不了他的,也不怕他会受伤,兴奋地收剑,使出下一招,但心中还有一丝遗憾,如此美丽的剑法,想必原本有个好听的名字吧!可惜了。
刑风微微一笑,退了半步,已脱出我的剑势笼罩范围。
我越打越兴奋,用完了那七招剑法,把幽然曾经教过我的招数也随兴一一使了出来,刑风一面招架,只偶尔还击一剑,口中则是简略地指出我的错误之处,让我感到受益不浅,以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也一下子豁然开朗。
"陛下!"我正全身心沉浸在这种挥洒自如的快感中时,柳玉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事?"刑风闻言已收了剑,退开几步,我也只有悻悻地停了下来。
"并非玉儿有意打扰陛下的兴致,只是......"柳玉歉然一笑,接着道,"四皇子求见。"
"四皇子?"我呆了一下。
我对皇室向来没什么好感,和这个名义上的四弟除了必要的庆典之外,也从无来往,可是如今他深夜来见,莫非是为了......
"陛下,刑风暂且告退。"
"不用!"我想了想,转头对柳玉道,"告诉他我已经睡了,让他明天早朝后到御书房见我。"
"尊旨。"柳玉行了一礼,退去。
"我们也进去吧!"我微微一笑,抛开杂事,"刚才又出了一身汗,先去浴池。"
6、
四皇子楚清华,在我的印象中仅止于当年上官幽然的评语:四皇子性格软弱无主见,生母兰妃又是相府千金,若他为帝,免不了外戚专权,臣强主弱。
可是如今,丞相张子文被我以年老体弱的理由送回老家养老去了,丞相一派系的官员也被上官幽然彻底清理了一遍,大部分不称职的都被罢了官,连昔日的兰贵妃今日的兰太妃也正在深宫度日,外戚专权的可能性已经被扑灭了。
何况,既然敢以南殷公主的事来和我抗争,这位皇子似乎也不像上官幽然说的那样性格软弱而无主见吧?
散了朝,我就带着上官幽然和刑风来到御书房,在楚清华来之前,我想先讨论一下和东陵的战事。
看完昨晚才送来的军报,上官幽然一阵沉思。
"幽然,现在东陵二十万大军陈兵平阳关下,每日所需粮草定然是极为惊人,可他们不但不速战速决,反而坚守不出,你看他们在搞什么鬼?"我烦躁地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
"诡计定然是有的。"上官幽然将军报放回书桌上,淡然道,"但是平阳关城高地险,易守难攻,又有心逸和十万大军坐镇,只要不犯致命的错误,东陵是攻不下平阳关的。虽然兵法上有出奇制胜之说,但奇兵也只能获得一时的小胜,若要完胜,最后还是得靠堂堂正正之兵。如今东陵既然坚守不出,那我们正可凭平阳关据守以待其粮尽。"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啊。"我皱着眉道,"东陵的主帅果然是楚清风,他不是那么蠢的人吧!"
"只要保证关门不失,任他有千般诡计也无用武之地。心逸久经战场,对此不会没有防备,除非平阳关一半以上军队叛变,否则小股的内奸是没用的。"上官幽然想了想,又道,"难道他想派刺客行刺主帅不成?"
"什么?"我吃了一惊。
"也不可能。"上官幽然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东陵的高手不多,能胜过心逸的,楚清风和凌慕华,他们负担不起这个损失。"
"但也不可不防啊。"我看了看静静地站在一边的刑风,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派他去心逸身边。
"陛下,四皇子求见!"柳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我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幽然先行告退了。"上官幽然道。
我点了点头,门一开,楚清华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大喊道:"大皇兄!"
"四殿下!"上官幽然轻轻点了点头,退出门去。
得他提醒,楚清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连忙行礼:"臣弟参见皇上。"
"自家兄弟,这么多礼干什么?"我强压下对边疆的担心,微笑着扶起他。
"皇兄,我不要娶那个公主!"楚清华迫不及待地道。
真的是个孩子呢,我盯着他犹带稚气的脸,不由叹了口气。他就像是两年前的我,善良而冲动,完全不懂得在残酷的斗争中保护自己。
"为什么?听说南殷的无双公主是个绝色美人呢!"我故意道。
"那皇兄娶她好了!"楚清华冲口而出。
"啊?"我被他反问得一愣。
"皇兄比清华年长,宫中却未立一名妃子,清华怎可抢在皇兄之前成亲?"楚清华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不时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若是以前的我可能会忽略过去,但现在......
哼哼!皇室中人果然个个都不简单啊,尤其是这个楚清华,以前的软弱恐怕大都是装出来的吧,居然能连幽然也瞒过去!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点点头,心中暗笑,"听说京城来了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水梦柔,不如宣旨讲她招进宫来......"
"皇兄!"楚清华一脸的苦笑,"不要玩我了好不好?小时候大家欺负我,只有你最帮我了,那就再帮我一次吧!"
"怎么帮?"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要......"
"皇上,南殷无双公主求见!"柳玉的声音打断了楚清华的话。
还真是凑一起了啊?我差点笑出声来:"有请!"
"皇兄!"
"你先到偏殿避一避吧!"我朝他挥了挥手。
"是!"楚清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