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温大人来要人了,说是要你去他府里做事。我说西哲啊,我早就看出来你不一般了嘛,怎么样,被温大人看中了吧?州尹府上啊,那可是好地方,工钱可比咱这高,你......"
我皱了眉,总觉得林娘象是把我往外赶:"等等等等......什么、什么?"
林娘笑笑不说话,冲身后招了招手,三四个人走了进来,
"子桑公子,大人托我带信给您,说您见信便知。"
呃......
我头疼,听见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话,再抬眼看看,竟又是那三次送信的人,
这小哥就不能换句话?算这回,和他共见了五次面,有四次都说同一句......
这人还带了手下来,竟不等我回话就开始收拾我的东西,涂涂居然也帮起了忙,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脑子停滞了,等我反应回来,已经是被人架着在店外了,
"喂......不是,林娘,我走了,店里......"
真是搞不清楚状况了,我急忙的回头,却见三个长相俊秀的人正在店里忙碌,
诶?
站在门口的林娘挥挥巾帕:"西哲,到了府上好好做啊。"
还是涂涂真心,抹了抹眼泪的说:"子桑哥,我会想你的。"
我晕!林娘显然的巴不得我快些走的样子;至于涂涂,一害怕就掉眼泪的小孩子,躲,是他最擅长的。
不过,想想也是的,
林家宜居,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自谋生活的小客店,谁愿意留一个惹上大人物的人在店里呢?
说不准什么时候再来这么一出,对于林娘这样的人来说,安安稳稳的赚钱才是最重要的吧。
我这样可能会惹来什么坏事的人,还是能"请"出去就请出去的好。
直到坐上门口的马车,我才有工夫看那封温越的信,
信上果是如林娘所说,
只是,太狡猾了些吧,居然连候补都带去了,还一下就送去了三个人,加上涂涂,林家宜居就有四个伙计了--连后路都给我断了吧,三人的时候,工钱还好说;四人的话林娘那么爱财会有些吃紧;若我想回去,林娘会皱眉,因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支出,她断是不乐意的。
这下,连回旋的余地也不留给我......
温越,够"狠"。
我除了林家宜居和他温越,别处再也不认识,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只能在他府上混了?
温越,和上次一样的,笑眯眯的站在大门口,
"子桑。"
"温大人......"
"嗯,走了。"
吩咐下人把我的东西抱了进去,然后他便领着我向书房方向走去。
"还好,上回带你参观过了,省了不少事呢......"g
"呃......"我忽然怀疑他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才会邀请我,还来个府中参观?
"嗯......不管怎么说,子桑还是来了。"
"......"我更加感觉他难道真的是有预谋?
"温大人难不成是想要我保管书册?"我看着那间满是书香的屋子问,
"哈,子桑真聪明,以后你就在这书房劳动,地脏了就扫扫地,院子脏了就扫扫院子......"
"就这么简单?"我看看干干净净的书房和院子,很是怀疑我是否有工作的必要,
"嗯。哦,对了,子桑的另一个工作就是陪我聊天。"他补充道,
我看着他笑笑的样子,连日因为那件事的紧张忽然放松了下来,
这个人,让我安心的。
东就,你一直都叫我很紧张,我总怕你内心的伤会越来越深,
东就,你的笑容,其实对我很重要......
"东就,如果你也能笑就好了......"
我低声说着,却也在同时看到了旋转的世界,
那日的刺激,忽然的放松,身上的疼痛,我竟也会因为这些而产生眩晕,
东就,你在担心吗?
这么温暖的怀,我忽然贪婪的向更深处靠过去,不想离开呢......
"东就......"
第 17 章
"......西哲,你有开心的事吗?为什么我不知道?"
"东就,其实你要是笑笑也很好看的......"
"西哲,你要丢下我吗?因为我不笑......"
"不是的,东就......"
"西哲,不要,不要,我的一切就是你......"
"东就!"我大叫着醒来,是梦吗?又看见东就和那片刺眼的红......
揉揉眼睛,爬坐起来,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里,一时的脑子竟有些转不过来,
这里......好象是州尹的府上,
我昨天......
门被推开的声音,我转过头去,
嗯,是了,
我终于确定自己确实是在温越的府上了--
那位送信的小哥已经走至我的面前。
"子桑公子,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了,这个院子的旁边就是书房的院子,很是方便。哦,还有,大夫说你没什么大碍,身上的瘀伤也已经涂过药了。要牢记大人对你的救命之恩,所以好好干......"这人,要么就总是说同一句话,要么就是说这么多,
我抬眼看着他,忽然想到,应该好好介绍介绍自己,以后算是要和他"共事"吧,
"你好,我叫子桑西哲,你可以叫我子桑或西哲,‘公子'什么的就去了吧,我一介小工称不上那个。"我觉得自己的笑脸很真诚,
"李靖。"那人接口说道,又是这样,一个多余字没有,
"呃......请问,哪吒和你什么关系?"我眨眨眼问,
"什么?哪吒......是什么东西?"
"呵......"我忽然发现我还是比较喜欢看这人脸上起问号的表情,
"子桑,我就住你后面的院子......你......可以明天再开始工作。"李靖出门前说,
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走出我的屋子,
切,直接说完全可以监视我不就得了......
难不成我还会做什么坏事?
算啦,人家自有人家的道理,我终归还是个陌生人。
摇摇头,爬起来,打开小衣箱子,从我那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里随便找了一套穿上,
身上有着好闻的药香,疼痛也减轻了许多,果然这官员们用的药就是好啊。
院子不大,但还算好,
角落的小门,穿过去,果然就是书房所在的院子。
明天开始吗?
那今天先熟悉下我未来的工作环境好了。
不知道这么多的书册,是温越自己整理的还是别的什么人,井井有条,分类清楚,杂而不乱。
我忽然很是羡慕,能有这么一大屋子的藏书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记得那时的东就,总是粘着我听他讲话,几乎很少有独立的时间去看书呢。
本来这座院府就大,看起来府上的下人也很少,
温越应该是在府衙前堂办公吧,书房这里静悄悄的,
随便抽出一本来,席地而坐,
嗯,真的是很惬意的读书环境呢......
"......诶......这样啊......"
"嗯......有趣......"
"啊!怎么会......"
"唉,可怜啊......"
我身边的书册越堆越高,看的渐渐出神,丝毫没有察觉身边已经站了人,
"噗......"一声轻笑,
我叹气,想也没想的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东就,不要在那里打扰我,我就再看一会儿......"
"子桑!"
"诶?......啊!"
我一惊,声音不对,连忙的抬头,胳膊也碰倒了身边的书册,
我竟是忘记了自己所在的地点;忘记了,东就,已经不在了......
温越无奈的看着我,蹲下身帮着我整理,
"子桑,你从昨天起就一直把我认成东就......"
"啊......对不起......"我连声道着歉,为什么总也改不了呢......
"子桑,......什么时候你才能......"
"大人你说什么?"我忙着把书册放回原处,只听见他低声的几个字,
是吗?我从昨天......
昨天,我好象贪恋上一个怀抱,
东就,你曾有过那样的温暖吗?
第 18 章
吃过午饭,温越要我陪他在凉亭聊天。
我还在为那时误唤他为东就而懊悔,但看他的心情似乎并未因此而变坏。
凉亭正对着小池塘,水波漾漾的,把阳光折送进眼睛,幻境样的,眼前蒙起华彩,
这样的环境让我平静了许多,难得的什么都不想,只看着眼前的青碧发呆。
"嗯......和子桑坐在一起聊天,是我觉得最放松的时候。"温越伸伸腰笑着说,
我叹气:"温大人,您总这么说,不能不让我觉得您是有预谋的把我弄进府的。"
"哦?嗯......也算吧。"他眨眨眼睛,
"诶?诶!!!"我张大了嘴,不是、不是真的吧......
"哈......子桑,不要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
"不是,温大人,我又不认识你,我除了林家宜居的也不认识任何人。你做什么......"
"因为子桑的来历太蹊跷了。"
"嗯?......"我一惊,难不成......
"还记得老年吧?"见我点头,他继续说:"那其实是我州尹派下的眼线,在江州还有好多的。他那日对我说店里招了一个年轻人,衣饰奇怪的很,怕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所以,我便找了三天便衣化妆去看了。"
我冷汗都冒出来了,没想到,老年居然......
"但看见你以后,我就放心了,人的眼睛是最不会说谎的,那种忧郁却干净的眼神,虽不多见但也很能说明问题了。我连住了三天,也观察了你三天,最后,我赌你不是坏人,顶多也就来历不明。"
"那如果大人对我印象不好怎么办?"
"杀。老年也不会等我去看了,直接就结果你了。"温越笑得开心,
"呃......"我头一次对自己干净俊秀的长相表示感谢,
"于是呢,我就觉得这么有意思的人,我一定要认识,正巧,赶上了州试......"
"所以你宁愿跨四分之一个城去林家宜居住店?!我说温大人,你的思维有时候我实在是不能理解。"我真是彻底服了他了。
"哈!可是,子桑总躲着我,我就想,要不就把他弄回府来?"
"你个无良的州尹......"我小声的嘟囔着,
"不过,我也就是在第一次去店里的时候......发现骏王千岁也在那里。"温越忽然低了声音,
我看着他,骏王......似锦......
"我那时是震惊的,但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与他相见,所以,只得嘱咐老年全力保护了......"温越说至此,语气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只能安静的坐着,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子桑,其实......你可以问的......"温越靠坐在凉亭的围栏边,声音不大,
"问......什么?"我傻傻的,没反应过来,
"关于骏王千岁。"他说着,扭回头看着我:"哦......对你来说,他应该是叫似锦。"
没有回答,我默默的起身,给他倒上一盏茶递在他的手里,
"不想问,他的事是他的,我......恐怕没这个兴趣。"
"哦?"温越啜着茶,许久又继续说:"难道你也没兴趣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他缠上过节儿吗?"
"那也许......是我的不对吧,没准在什么地方我惹到他了......"我无所谓的说着,
"子桑,你对东就......也是这么的给自己揽错吗?"
"......"我猛的抬头,惊讶的望着他,
东就?这和东就有什么关系?
"有的时候,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子桑,你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自己身上,就宛如蝜蝂(fu ban),不停地堆积,总有一天你会被累死。"温越用手指细细的摩挲着茶杯口,话说得很是尖刻,
"温大人......请不要把我和那种贪得无厌的小虫子混为一谈。"我想笑笑的跳过他关于东就的话题,
"子桑,你究竟是聪明透顶还是糊涂的可以......"他摇摇头,把茶杯递还给我。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找不出可以反驳他的理由。
水反射的光闪在他的脸上,晃晃的光影,让我眼前有些发眩......
东就,我这么的袒护着你,我给予你如此的保护,你还不知足吗?
东就,你觉得我在揽事吗?
虽说,我一直都背负着我们两人的责任,但东就,我没有办法的不对吗?
东就,你应该感谢我吧?你一直都依赖我的......
第 19 章
"骏王千岁,今年应该也有十八岁了吧。"温越叹着气的说,
我暗暗吃惊,看着似锦瘦小的身子与娃娃般的脸,我一直以为他和涂涂同岁呢,谁想竟只小我一岁。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坐下来静静的听,尽管我并没有什么好奇,但我觉得他说得还是对的,我总该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会招致他对我的厌。
"他五岁的时候,他的母妃急症而亡,皇帝有那么多妃子,少了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在皇帝慢慢忘记这个妃子的同时,也慢慢忘记了这个儿子。骏王是皇帝的第六子,不上不下的地位,确实不怎么举足轻重。而当时,家兄温卓是皇宫里的太傅,教授这群皇家子弟学业是家兄的职责。
骏王因为失了母亲失了宠,不管是上还是下的皇子公主都会去欺负欺负他,就连宫女太监的也对他只是表面的恭敬,他的吃用穿戴除了皇帝御赐以外,几乎是无人过问的。所以,他从小就体弱,性子也是懦弱的,胆小怕事,没有主见。
家兄那时年轻,总归是看不得小孩子受欺负的,便上奏了皇帝,请求将六皇子带回家中教授其课业。
子桑你看过历史了吧,我朝允许太傅将皇子请入家中教导的,再加上这么个不受宠的孩子,皇帝挥挥手的便同意了。
那时的我十三岁,看着兄长带回个漂亮的娃娃,还是很好奇的。
在自己家中,称呼其皇家名讳终究是不妥,哥哥便给他起了个假名唤作‘似锦'。
说起来,似锦对哥哥的缠到了让他有些头痛的地步。
从未有过被疼爱的感觉,忽然被当作宝一样的保护着,似锦应该是深陷其中吧。
我也曾劝过哥哥,要他不要对似锦太过溺爱,那样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毕竟他还是皇子。
但哥哥却说,似锦很象我们两兄弟小的时候,家道中落,受尽亲戚的欺负。
唯一不同的是,哥哥是争气的,他自己考取了功名,也同时教育了我。
我想哥哥的初衷还是好的,但他应该也是没想到,似锦终归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随着似锦慢慢的长大,我发现了有些不对头,
在似锦十五岁那年,我意外的发现似锦再看哥哥的眼神有了别样的东西。
但也就是在那一年,家兄忽染顽疾,仅两月便逝去了。
似锦疯了一般的,抱着家兄的身体哭得昏天黑地。
家兄临去前把似锦交给了我,要我继续好好教导于他。
我早是高中状元,已在朝中任职,皇帝破格将我提为太傅,继续教授学业。
似锦便也得以继续在我家中学习。
但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似锦竟将我看作了哥哥的接替者,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解释,
似锦就象是着了魔,把对哥哥没有显现的那份深情,全部投在了我的身上。
那个......可以叫做是他少年的爱情吗?
我又如何接受的了?我甚至都不明白他最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