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很显然,云决同学,一个生活在莫名时空的封建阶级的顶层代表在一个如此动荡不安群雄争霸的年代居然一个人顿悟出了现代的民主和自由思想。在充分尊重了我说话的权利之后,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我做不做完全是他的自由。
以上只是意在阐明,我与云决同学在某些事情上绝对不是一个段位级的。在我有生之年试图理解云决这个怪物的一切行为都是毫无意义的。
每日的散步是我主动提出的,我实在受不了云决每日在自己营帐内的发霉行为。而当我提出这个设想时,云决只是木然的点头,然后附加上了我必需陪同的条件。
我没想出拒绝的理由......
所以,当时诏云国驻扎在主营的士兵最常看到的是他们的宁王我,按照早晚三顿饭的时间拖着,注意是拖着!他们的皇帝陛下去爬附近的山。当然后面还要随时跟着一大队亲兵。
云决走路时会发呆,这个毛病,我曾经严肃地请教过御医是否是因为伤势对脑子有影响。那位可怜的御医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敢起来。
好吧,我就算云决脑子是如常的,可他那随时随地的发呆是怎么回事?只要我有一刻没理他,他就能陷进自己的世界不出来。这种状况下,我是彻底抓狂了。我觉得我现在完全愿意去领兵把文纥平了也不想再和身未动,心已远的云决同学干耗着了。
不幸中的万幸,对辟月的围攻终于在一个月后结束了。云决大人的发呆状况也好转了,并且已经慢慢恢复到那个以前的好哥哥状态,我感动得差点去拜神!
交接那天,云决负手站在辟月的神坛之上,新制的白色朝服上原本的象征着诏云皇族的云龙图样改成了金线的日月天龙图。取的是辟月,与樊天各自的象征。
至此,天下五分,他已得其三。
他接过辟月呈上的玉玺微微一笑,然后缓缓宣告,"此后原辟月所属便是宁王的封地。"
我站在台下脑中一片空白。
"司徒,去给我查,诏云境内出了什么事,"中途拖出队伍中的司徒,给了他我的令牌让他先回去。
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啊!我站在暗处静静盯着那个接受众人叩拜的人。
云决的个性是只做不说,而什么事,一旦他说出口就代表已经布局好了,再无回旋余地了。我可以不管他要干什么,但是我不希望他干什么是为了我。
可恶,这次又被他骗了。
有了封地,代表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回京,但是过年时要回去朝见。现在已经入冬一个多月,这中间只相隔不一个月的时间,而这么短的时间内云决是不希望我在诏云的,我能猜出的是他一定打算做什么,且与我有关。
完全没有头绪,怕的是等我有头绪了就只有接受安排的份了。c
最好的办法是能有足够的理由和云决一块回去。最起码要做到,就算云决不准,我坚持他也没办法才行。麻烦啊,能威胁到云决的能有什么呢?
暂住在辟月皇宫,或者说是我往后的宫邸。
缓步出殿,原来的宫人都被遣散了,现在这静得像鬼城。
无意间发现和章在前面背对我低头站着,我头微侧,果然看见云决在远处。迎着风伫立,衣诀翻飞,那样的风华却透着彻骨的寂寞。
我说过我从来没有明白过他,以前如此,现在依然。
□□□自□由□自□在□□□
预定的行程上,云决会在此待上数日。虽不过数日,送来讨好新主子的东西倒是堆积如山,果然历史走到哪都少不了一些如杂草般有生命力的‘臣子'啊!
不知道云决疼爱弟弟的名声是不是真的那么响,反正能到他手上的,我肯定有一份。从珠宝字画到侍妾脔童,我就是不能明白这帮人是怎么想的出来。
司徒不在,我只好抓来辟月分部这边的焉峦来身边打杂,顺便打听下云决那是怎么处理的。
结果那人,非常诡异的照单全收。
顺着衣袖一敛,微笑起身,我想我有办法离开这了。
招来焉峦做了布置,虽然古怪但他倒是不敢质疑。
琼瑶夜宴,杯舞贪欢,我正坐于云决身侧,轻晃着杯中之物发呆。云决以目光询问,我微笑举杯示意敬酒,云决轻笑低头端杯。
眼侧一道寒光闪过,身后焉峦迅速踢翻桌子,一只袖箭稳稳插在桌上正对我眉心的地方。
场上皆惊,我佯惧顺势一伏,落下的发丝正好挡开脸上的表情。
射箭之人被立诛当场,上震怒下令彻查。
此事无果,影响却是大的,行凶之人是原辟月遗臣送来的侍童,但主谋不祥,至少那送的人是死没招供。但此事又绝非一个小小侍童能策划出来的。
所以结论是辟月并未稳定,而得出这个结论的云决在第二日下旨让我随驾回京。
"那个孩子的家人都安顿好了,"我拿竹签拨了拨灯心。
"按主子的要求处理好了"。
"知道了,下去吧,"罩上灯罩,依然是迷蒙一片。
屋里没人后,我就这么一直的静坐着,似乎是学了那人的习惯,径自的发呆,连门被推开了都没发现。
渐渐感到冷,回过神来看到云决站在面前,抬头对上他的眼,依然没有反应。
然后他单膝慢慢跪在我面前,伸手轻轻拉低我的脖子,额头相抵。
"峥儿,你到底希望我怎样"。
很无奈的声音,我从椅子上滑坐在他面前,抱住他,却一个字也没说。
以云决的聪明即使当时没想到,事后也能明白过来。无妨,我本来没打算骗过他,因为最初以及最终的目的都不过是想告诉他,下一次,再感撇开我,我不介意那只箭真的插在我身上。
能威胁到云决的从来都只有一样东西,不幸的是,那样东西属于我!
暗香
回到诏云的时间比预定行程要晚,倒不是刻意在路上停留,而是皇后协同太子反了。
司徒先一天回来报给我消息的时候,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过来。完全不能理解,明明是只要在等几年的事,他们为何如此迫不及待。云决虽出征在外,但到底是握着实权,身边甚至还带着诏云的九成军队。难道他们疯了吗?
"据说是因为陛下在前线受伤的事,而在朝中处理政事的又是左相,皇后的亲弟弟。"司徒解释道。
"那也不过是机会而不是理由,如此大的风险,如果是我根本不会做如此无意义的事,"我揉着额头。
"属下有句不知是否当讲,"司徒突得来了句。
"说",我起身,寻思是否该去通知云决。
"京城秘传,陛下有意百年后传位宁王,此行回京便会废去太子。"
"无稽之谈,太子无过,凭什么废他,"我回身骂道,话刚一出口,突的意识到,太子现在不是已经反了吗,叛国之罪,杀他也不为过。
"你什么意思,"我闯进云决休息的房间,看到那人正在喝药。
"峥儿,你来了,"云决应了句,平静地喝完药,转手将碗递出,和章端着空碗下去了。
确定和章下去后,我才压低声音问,"是你在逼他们反,别告诉我你什么也不知道"。
云决没有回答,只是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我。
"你那段时间是刻意不去管后方的事的,你在给他们制造机会,让他们以为你重伤之后一直没有恢复,把这当成可乘之机。"我走进,按着云决的肩,"甚至还放出那样的流言来逼他们。"
"不是流言,"云决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我只是先行通知了他们而已"。
"云决,"扯着他的衣服叫了句,"你疯了吗"。
"现在也通知你了,"云决挥开我的手站起来,"本来是打算处理好再告诉你的,无所谓,迟早问题。"
"这就是你当时要把我留在辟月的理由,"我没有动,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感觉云决从我身侧走过。
"是,"云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反正现在没人能救他们了。"
可是云决,你还记不记得那是你的妻儿,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没有想过要坐那个位子,从来,没有想过,"我站直。
"我知道,但你非坐不可"!
如果云决想做什么,一定会做到,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虽然不能理解他这样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还是想在能力范围内地挽救。
云决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所以这次的反叛事件一直被他拿捏的很好,影响颇大,但实际伤害基本没有。至少在我踏进京城的时候,一切仿若从未发生。我的意思是好像云决从未立过太子,或者说太子凭空消失了也没人意义。
所有官员和百姓讳莫如深的后果,竟然是生生将进百人的存在一点不留的抹去。
我突然发现,云决在处理这类事件上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至少皇叔当年的事也涉及百人,却弄得一城血腥。而这次,竟什么也没有!
回宫后居然还要为这次吞并两国开庆功宴,虽然理由合理,在那种事后,云决未免太过残酷。此次是建国来最重要的宴席,我自然是不好再找借口了推托了,毕竟也与我有关。
出席的话,位子还是在云决身侧,估计是排位的人想讨个巧。但是这样一来就变得不尴不尬了,大的宴席,皇帝身边历来只坐皇后。原先在辟月是因为皇后不在,而我是三军的副帅。坐在云决边上还合理。
现在这么一安排就诡异了,皇后被赐死,云决身边最近的位子就是我,这算什么意思?
云决入席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别扭的站在座位边。他完全无视,优雅地坐下,然后宣布开宴。我左右看了眼,发现大家都坐了,也只好咬牙坐下。
"峥儿第一次,以后就习惯了,"云决举酒,抬袖的刹那淡淡地说了句。
虽然明白这是讽刺我以往没参加过正式宴席才会出这种状况,但是还是觉得这句话别扭,哪别扭,我也说不出来。
我是最不善饮酒的,偏偏是被敬的最多的。本来最大的功臣是亲自带兵的云决,但是谁敢跟做皇帝的乱敬酒啊。而我挂着个副帅的名,又坐在云决边上,能让那些大小官员能在敬酒同时顺便在云决晃上一眼,不找我找谁。
一两杯能推,但是全不喝也不合适,我向云决拼命打眼色,结果他只是噙着一抹笑看着我,完全没有要帮我的意思。
结果,我就这样被灌倒了!
迷迷糊糊的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我忍着头疼半睁开眼,看到云决坐在边上,手若有似无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瞥了眼四周发现是暖阁的布置,嘀咕了句什么就安心继续睡了。
头一直陷在晕眩与疼痛中,意识也不甚清晰。模糊感觉到有只手沿着我的身体一遍一遍地滑过,细心的描摹,似乎带着某种隐欲的色彩。我挣扎着扭动了下,不过收效不大,干脆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却觉得背后突然的凉,接着有些许温热的痒沿着背脊落下。因为没有太难受,反而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发现和章端着一碗醒酒药在边上站着,我头疼得厉害,接了就一口气喝下。喝完了才想起来,"哥哥呢"。
"陛下在早朝。"和章低下头难得的恭顺。
我意外了下,发现今天居然是和章在逼着我,刚想调凯句旋即发现不对,"本王衣服呢"/
"殿下昨晚酒醉,弄湿了,这是新备的。"和章依然低着头,侧身让我看见了边上叠好的替换衣服。
"下去吧,一会再找你",吩咐了句,我扯过一边的衣服打算开始奋斗。
仿佛间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缓缓抬起衣袖。暗香袭来,却是不属于我的熟悉,不在衣上而是依附在身体。一瞬间,手中的新衣全数坠地。
信念
在床上坐了许久,才慢慢弯腰拣起地上的衣物穿戴好。熏香淡淡,脑中渐渐浮出了一些东西。这个宫中应该还有个人才是。
"峥儿醒了吗"。
"恩",我回头看着朝我走来的云决,"下朝了"?
"恩",眼波流转,依然是如水的笑容,云决牵了我的手把我领到镜台前按下,右手轻散了我的发。
"哥哥,"我下意识地唤了声。然后看到镜中那个苍白的少年产生了,思绪又有了片刻的模糊,那是我吗?
"怎么了,"云决低下头靠在我肩上一样看着镜子。
太过的亲昵,我伸手按下镜子,不再看那两张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哥哥,风遥在哪"我轻轻的问出,原先的忙碌倒忘记了离开的原因。
头发突的被拉紧,痛,我皱眉。
"峥儿,"云决的声音低低泛出浅不可辨的笑意,"峥儿糊涂了吗,那人不是早死了吗"。
握着我头发手突然松开,墨丝滑落,蔓延白衣。
我的神智一瞬间完全恍惚,云决刚说什么?
不管怎么问,宫人的说法都是众口一词,宫中从来没来过风遥这个人。荒谬,不要告诉我,他会凭空消失了。
就算第一次是他在是秘密的,但第二次他是因为刺杀我被带进宫里的,那时我故意弄疯了他,还有太医验过,怎么可能都不知道。
是夜,宁王府,
司徒跪在地上回话,"主子走后,陛下曾下令让御医会诊风遥。"
"有结果吗,"我看向司徒,当初用药,事发突然所以并没有确定是否能救回。
"似乎有些成效,"司徒低头。
"治好了,"我敲着桌子的手顿了下。
"不好说,因为那之后,风遥就失踪了",司徒思索了下,"要细查吗"。
静止了一会,我慢慢挥手示意司徒下去,"别查了"。
云决告诉我,他死了......我的脑中开始梳理出散乱的线索,然后胸口郁结不开的死结一点一点弥漫出一种无措,他知道了!
如果药解开,风遥恢复后知道樊天被灭,以他的骄傲定会寻死,而当时最好且最直接的办法是告诉云决他对我什么。
我是云决的死穴,在樊天的时候风遥就猜到了,凭着那块随了云决多年的玉佩。
所以他回用这个最绝的办法来解脱,只要说出来,云决不可能放过他,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而那之后云决果然失控了,在还在找我的同时,先后出兵攻打两国,甚至会在战场上被流矢所伤,令三军不稳。完全不同与他平时的做法,仅是因为他在自责,自责,却该怎么补救,或许也深知补救不了,所以他从未提起,只是单纯地想把风遥这个人连同他原来的国家一起从历史中抹掉。但即使如此发生过的事依然不会改变,如果我没回来,他或许会一直打下去直到玩死自己。
想通地那一瞬间,突然的疲惫,为连日来他的反常找到了理由,却是我最不希望的。
扶着椅子站起,走出门,看了眼守在门口的司徒,"随我进趟宫吧"!
宫门早就关了,仗着特权通报了一声。发了小会呆,就看到和章一路小跑的过来,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陛下已睡下了。
我点头示意了解,仍让他带路。和章看了我眼,没再说话,静静领路。
那么长的一段路,我依然在发呆,连试图在脑中拼凑出一句话的能力都丧失了。
偌大的寝宫之内,那人就那么安静地侧卧在一片雪缎中,所有的威严算计散去,他也不过是如此孤单的一人。终于也累了吗,连我走进都没发现。我跪在他床边,握着他一只手,轻轻叫了句,"哥哥......"。
眼睑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中似乎没有焦点,然后对上了我。
"哥哥,"又叫了一声,我安静地扯出抹笑。
"峥儿,"反应过来,他坐起来,未束的发附着微开的白色亵衣,表情居然带了丝茫然。
帝国的皇帝陛下,在没有伪装的时候诡异的诱人。
"峥儿,这么晚了有事吗?"柔柔地问着,带着一如既往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