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谈之后,我空闲时,可以来看你,但毕竟我是鸟族人......"
"才不是。"
楼怀远盯着他,道:"因为你有情人了,是不是?"
从哪里学来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楼何似一面恼火,一面道:"你想太多了......鸦族在那边,我的老巢自然也在,不是因为谁的缘故。"
"意思是有了?"
楼怀远逼近,凑上来,楼何似想躲退,给他猛的一推,压在墙上,随后收获了一个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的吻。
他没忘记潇湘和倾城还在外面,奋力挣开来,喝道:"怀远!你做什么!"
楼怀远道:"做情人该做的事......我知道,在谷里的时候,你就和他来往,我认的出!"
楼何似怒道:"这是什么理论,我同他来往,你就要一样?这也是随便的?......青心呢?"
他急中将青心扯出来,岂料楼怀远道:"我已经不喜欢她了,管她在哪里。"
楼何似一惊,道:"她离开了?"
楼怀远道:"怎么可能,大概在兽族的哪个宫里罢。"
紧接着,压下来,直直的道:"我就是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
楼何似伸手拦住,叹了口气:"怀远......我也很喜欢你,但不是这种。"
"我只是......觉得你像孩子一样,就像写眉喜欢我一样的喜欢你。"
情伤
"你又这样说!"
楼怀远蓦然暴怒起来,在前面跳了八丈高:"你总是把我当小孩,我不是!"
楼何似很想抚额,柔声道:"怀远,身为孩子,并不是一件坏事......"
楼怀远瞪着眼,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一直觉得我是小孩,才一直敷衍我,你根本没仔细考虑我说的话,你......"
他退后两步,咬字清晰的道:"我现在是王,我是兽族的王!就算原来是孩子,现在也已经不是!我现在身份比你高,地位比你高,不要再把我当孩子!"
楼何似安静了一瞬,笑了笑:"的确...你已经......"
肩头被猛的抓住,楼怀远压了下来,一口咬在他脖颈大动脉处。两人均是一震,楼何似是惊跳,楼怀远却是为齿间跳动的感觉而兴奋起来。随之用力吮了一口,重重啃吻下去。
两人滚倒在皮毛地毯上,楼何似奋力挣开,怒道:"胡来!"
从小抚养,一般得到的都是亲情,但楼何似一开始,就把他当做快羽的重生,因此求欢之时,心一软也就答应了。现在他已经同潇湘恢复关系,同怀远的关系也摆到了正确位置之上,如今这小子扑过来,却万万不会答应了。
楼怀远压住他手,又扑过来,怒道:"你原来都会答应我,是不是因为潇湘依旧,一定是因为他!"
楼何似怕提醒了楼怀远,不敢动用阴气,只凭力气同他缠扭,道:"同他无关,若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你为何不明白?"
楼怀远抓着他的手蓦然使力,捏出一片青紫,道:"我是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归根结底,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刚才几下大力挣扎,把楼何似发结给撞散了,几绺长发落下来。他叹道:"不是不喜欢你......"
"那为什么不肯答应......我只要你留下,为何不肯答应!"
楼怀远眼里闪着深切而热烈的渴望,直直望到他心里去,楼何似默然。
或许他在怀远的心里,有着不可代替的位置,他不怀疑楼怀远说的话,不怀疑他喜欢自己,但很多时候,并不是喜欢就够了。怀远的确还是个孩子,他想要的就拿,拿不到的就抢,全不知道抢过来就变味了。
他躺在地上,缓缓的摇头。
楼怀远压在他身上,渐渐咬紧了牙齿,眼中狠色冒出。
"我知道他在外面,我认的出,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楼何似大凛,一手捞回他小臂,道:"怀远!"
楼怀远用力挣开,便要奔出去,却听道:"怀远,莫要让我讨厌你。"
他忽然不动了。
楼何似爬起身来,看见楼怀远的背影,在珠光里,孤单单的立着。
他心突然一疼,伸出手去,想握住那孩子的手。楼怀远抖的厉害,激愤中用力挣开,一掌灵力推出来!楼何似猝不及防,正中左肩头。只听闷声一响,脊背飞撞上石壁又滚落下来,痛的险些闭过气去。
一声呼道:"楼何似,楼何似!"
楼怀远飞奔过来,用力扶起他,惶急道:"你怎么样!我不是有意的,你怎么样!"
楼何似调息未毕,心里只想,这孩子懂得打伤人后要道歉,总算是进步了。
按住在身上穴道拍击的手,淡淡道:"不重......"
楼怀远倒是无心,见楼何似受伤,就想起那天大战之时自己伤的他,那样重的伤,换做楼倾城早该死了。其实那不过是中了蛛毒,将别扭放大了无数倍。看见一直欺骗自己又老把自己当小孩,又据说已死的人突然出现,痛苦登时转成愤怒,愤怒的他浑身颤抖,想冲上前,狠狠咬断他的脖子。但楼怀远也知道,当咬断以后,一定会后悔,而且会一直后悔下去。
由于这个根底在,现在就是把他气到跳脚,也绝不会对楼何似出手了。
嘶啦一声,扯下一块小衣来,给抱着的人擦去嘴角的血渍。楼怀远的手有些抖,突然轻轻道:"楼何似,楼何似?"
楼何似正调息结束,张开眼,应了声。楼怀远眼珠不错一下的盯着他,见人应了,才渐渐平静下来。
两人一时无声,气氛出奇的温和下来。
"......怀远。"z
"我并不讨厌你,我很心疼,很爱你,一起过了这么久,莫非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只是你刚才要做的事,实在大不韪。为情杀人,原本偏执,你又是兽王,怎的如此轻浮?"
楼怀远不语,只把头偏向一边,道:"你真的爱我?"
楼何似叹道:"是,但不是情人的爱。"
楼怀远紧紧闭了嘴巴。
楼何似轻声道:"楼快羽......虽然我不当他是孩子,只当他是兄弟。而你......我也一直当你是弟弟......"
他还没说完,楼怀远突然道:"你说谎!"
"如果你真一直当我是弟弟......为何那时,又答应与我同寝?"
楼何似一时无法解释,却听楼怀远的声音渐渐抖了起来,道:"我知道了......如果我那时没走,你就同我在一起了,是不是?你已经同他分开,后来才又在一起,是不是?"
楼何似无法否认这句话,只道:"是。"
楼怀远似哭似笑,突然一把抱住了他,道:"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兽族没有一个人真心对我好,没有一个人喜欢我......"
楼何似摇头。
他道:"已经晚了,怀远......你已经是兽王,你在渐渐的长大,不再可以任性。"
楼怀远直直的看他,心里恍惚着,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楼何似是认真的,真的不再爱他,真的要离开他很远,要很久才能见一次面。自己也真的不能再以孩子的身份任性,在他面前撒气,然后看着那人微笑着摇头,说:乖。
词句
楼怀远抱着他,渐渐安静下来。楼何似轻轻安抚,过了半个时辰,便要站起身来。
楼怀远手一紧,却又渐渐松了。
背后传来低泣声,泣声越来越大,他伏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楼何似无法弃他而去,回身将人扶起,道:"怀远不必如此......"
"你若想,我只要有空,都可以来拜访,只要你不讨厌我,不会在兽族设埋伏,来杀我。"
楼怀远一面摇头,一面继续哭。一哭起来,丝毫不输给倾城,伤心的更是嘶声竭力。楼何似只得又开始安抚他,突然听石门响,有人道:"王上,鸟族之人出声催促了......"
他吓了一跳,连忙捂住怀远哭声。堂堂兽王,成何体统。
楼怀远声音闷在怀里,全身抖动渐渐停下,用力擦干了眼泪:"......你真的,不讨厌我么?"
他的语气里少了暴躁,却多了丝恐惧。楼何似心疼,道:"怎么会,我知道你不是坏孩子,只是不懂事。"
楼怀远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他衣袂,道:"真的会来看我?"
楼何似颔首:"只要我空闲,你唤我一声,我就过来。"
开了石门,两人出来,楼怀远已经收拾干净,虽然眼圈还红,已经恢复了兽王的模样。走了一半,他想起一事,便道:"你可知萧潇?"
楼怀远嗯了声,紧握着他的手,道:"他已经跑了。"
"......跑了?他开始为何会到这里?"
楼怀远道:"他同兽族很早就搭上关系了,时在时不在的,就像客卿一般,这次兽族同鸟族作战,他又自动跑来帮忙,我们也没有太注意,岂知他给我下毒!之后我回到族内,他居然还想骗我,一被揭穿就跑了,没逮住,也不知去了哪里。"
楼何似皱眉道:"这个人到处掀风揭雨,不知要做什么,怀远还是小心些好。"
又想到萧潇实在是个变数,心理诡异莫测,又是潇湘需要剪除之对象,便问:"怀远可有线索?我们索性去除了他。"
楼怀远一想,道:"他的房间还在,没来的及收拾,你要看么?"
脚步声响起,又有侍者从前方赶来。楼何似抹下一根头发,化做一只乌鸦放出,道:"同他们交待去。"
同黑羽错开,两人转了弯,在石堡甬道中前行。侍者带领落到地下,又走了两段岔路,在一扇石门前停住。
进去后,借着墙上珠光,两人开始寻找。萧潇却很一身轻般,挥一挥衣袖,一片云彩也不来去。翻遍了整个石室,只找到一张揉皱了的纸,上面写着两句词。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楼何似抹平了纸,见上面字迹颇为潦草,却潦草的很端正。墨透进纸背,笔力十足。不由得续念道:"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怔了一会,问道:"这纸墨......"
楼怀远道:"都是宫中的。"
看来只能从笔迹上寻找,收了纸两人出屋,来到殿上。
楼倾城同潇湘依旧混在鸟族队伍里,早已按捺不住,已经闹过一遍了。后来接到他的传信乌鸦,才静候下来,只是仍然不安。直到见人走出,才完全松了这口气。楼倾城径直迈步向前,对楼何似一礼:"掠影大人为何如此之慢?"
这是下属对上级说话的口气吗......
旁边兽族随侍喝道:"无礼!"
楼怀远一举手,冷冷道:"他就是这样傻,不必计较。"
时隔多年,被快羽讽刺的景象突然重现,楼倾城差点背过气去。
"无论变成什么样,你都很欠抽......"
楼何似啪的一声,将他嘴捂住,道:"楼某治下不严,得罪了。"
楼怀远背转身子,向王座上走去:"我从不理会傻瓜。"
楼倾城气的在他怀抱里张牙舞爪,就是扑不到楼怀远身上去,那边潇湘依旧已经代替鸟族告退,一行人退出宫殿。
"我,我我我......我也要转世......"
楼倾城气的语无伦次,道:"他好嚣张啊,他居然敢说我傻瓜,我要投胎成凤凰,把兽族全部都踏平了......"
楼何似一面拖着他走,一面唇边抽动,道:"放心吧,你永远投不成凤凰的。"
"哥哥--!"
他们已经出了兽族宫殿,否则这一路又投胎又谋反的,不被兽族抓了,也被鸟族埋了。既然任务完成,楼何似便不回鸟族,只让那些人报备去,自己三人另行动了。
纸张摊开,道:"你们可寻到线索?"
楼倾城摇头道:"若从笔迹下手,便必须铺开寻找。虽然我们足以调动鸟族人力,但消息也必定传开,如此敌暗我明,萧潇自然方便躲藏,凭他的本事,就是改一手笔迹,又有什么难?"
潇湘依旧端详那纸,道:"这句词,倒是很熟悉。"
"我同他交手多次,也曾见过他写,大抵思乡之意......"
燕巢
三人目光又投注其上,楼倾城皱眉道:"思乡?"
潇湘轻摊手,道:"你出门在外,可曾有很怀念老巢么?"
楼倾城道:"我有很怀念哥哥。"
潇湘依旧默拍额头,道:"何似你说罢。"
楼何似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是时不时怀念一下原来,道:"别闹了......萧潇这词,究竟是无意留下,还是故意给咱们看的?"
潇湘道:"就算故意,我也曾见过,必有因由。"
楼何似想了想,道:"先看看局势如何,要不我们去萧潇老巢一游?"
兽族也同意讲和,四族慢慢继续谈判,既然都出动了,总都想要点好处,于是保持纠缠。楼何似知道凤凰自会搞定,便一行人去了偏远的南方。
天气正转到最热,几人越向前行,越是大汗淋漓。潇湘略微好一点,横竖不脱水就行,何似同倾城两人一身羽毛,虽是人形,仍然很想吐血。
"把冰给我。"
楼何似抹了一把汗,从潇湘手里接过一个木盒来,里面满满的盛着冰块。那边又递过一块素帕来。他拿帕包了一块,轻轻按在额头上,长出了一口气。
潇湘低笑道:"喏,再吃一块。"
长指拈了块浅绿的冰递到唇边,是冻的薄荷糖水。
咬的喀嘣喀嘣,一嘴的清凉甜蜜,道:"娃娃不要么?"
倾城坐在使魔骨鸟的另一边,正捧着一颗冰冻的大草莓啃,道:"不要......嗯,有了。"
草莓有些小,啃的不尽兴。他转身化做雪鸦,伸喙朝鲜红的草莓上啄。夺夺夺夺如同啄木鸟,一会儿去了精光。
楼何似把手中冰块递给潇湘,道:"你也用些。"又对倾城道:"娃娃不要吃太多的冰,对身体不好!"
楼倾城恢复人身,往后一靠,长吁道:"原来冰是这样一件好东西。"
楼何似顺口笑道:"其实冰箱是更好的东西。"
他们不可能凭空做出冰来,这只是从某个大家冰窖中施法搬运过来,再加工又加工。倾城更是把草莓苹果等东西搬运到冰窖里,冰好了再运过来。
身周擦过高树的大叶子,粗壮的藤蔓四处缠绕。空气甚是湿热,抬头只望见一角蓝天。地上四处绿草生长,偶尔听见呷呷鸣声,又有潺潺水声。
楼倾城空手一摸,一个苹果冒着白气出现,啊呜咬一口。楼何似正要制止,突然眼前一闪,一片黑底白纹的东西落下来,正飘在苹果上。
一只青斑蝶被果汁洇湿了翅膀,拍的鳞粉四散,沾了他一手。
楼倾城脸色抽搐,随即缓缓的,瞪向了潇湘依旧。
虽然对倾城不幸,但对潇湘更可谓飞来横祸。他摸摸鼻子苦笑一下,道:"这个......它和我不是一家的。"
正要把苹果扔地上,一只金丝燕刷的掠过,一嘴啄了那只青斑蝶走。只剩下满是鳞粉的苹果。楼倾城大怒,回手一苹果扔去,嘎的叫了一声,鸟族愤怒的表示。那只金丝燕却一展翅膀,刷的绕了回来,张喙道:"你们是中原来的么?"
楼何似微一怔,立即道:"是的,阁下......"
金丝燕落在一旁的树枝上,兴奋的道:"那你们一定见到王上重生了?"
楼何似笑道:"算是见过吧。"
小金丝燕唧唧喳喳的道:"我们族长也有去朝拜,不过离的比较远,所以看的不清。听说王上很漂亮很厉害,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