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乱世 九日为鸦(穿越时空)————雏微[四 完]

作者:雏微[四 完]  录入:01-01

楼倾城平时聪慧,要办什么总能有主意,只是到了水里,登时变成惊恐小绵羊一只,早就忘了要拧那人的肉。水流飞快,两人被卷过数个洞穴,也不知哪里才有出口,身后还传来崩塌声。
潇湘依旧突然痛哼一声,楼倾城被他半托在水面上,惊道:"你怎么?"
那水下乱石尖笋丛生,他难免被撞到挂伤,嘴上却没说,只是非水族,又才重伤,气力却不继了。水流忽转,猛的一旋,身后更大的浪头高高跃起,直盖下来!楼倾城瞪大眼睛,忍不住惊呼!
左面恰好一座极粗的石柱,潇湘依旧欲捞住,却伸手乏力,五指蓦然滑脱,四根指甲齐齐刮断!闻声咬牙,全力一托,将楼倾城掷在其上!喝道:"抱紧......"
话未说完,已被浪头压入水中!
楼倾城失色,他被浪头打的背部生痛。一波过后,喝道:"潇湘依旧!潇湘依旧!"
除了哗哗,水面杳然无声。
楼倾城脸色惨变,瞪了两弹指,突然手指掐了个法诀,叱道:"金乌为日,太阴为伴,以我为媒,三昧火出!"
指尖处,一溜儿金白火焰突然窜出,飞快旋转,越转越大,眨眼圈绕整洞!以火为界,后洞的水竟无法越过一步,凡是至此,全部烧干!
前洞的水飞快流去,洞底同时露出。
楼倾城飞身而下,落地晃了晃,这个法术,实在大耗法力,可谓极度燃烧生命。须知可与人斗,不可与天斗,纵使金乌,也吃不消后果。
飞快寻觅一段,只见乱石堆中一角衣袂,当下将人扶起。潇湘依旧手臂脸上,皆尽青紫,在石上撞的,若是常人,早死在此地。
楼倾城以手握腕,将剩余灵力注入对方身体,叫道:"你死了没,没死就快点醒!"
潇湘依旧一口气原是咽住,一颗心还挂在事上,给人一催,登时醒转。却见楼倾城嘴唇苍白,一头细汗淌下,道:"半个时辰......可以撑半个时辰,必须找到出路!"
路字却卡在喉咙里,白衣人轻晃两下,倒了,只在额心一团白金色火焰隐隐。

眉睫

如今魂魄抢先觉醒,以极快的速度聚集,经楼长消提点,楼何似无法再用聚魂阵召唤,只能以静待动。苍泱水术法频出,算稳其爆发之地。
而天下各处,都不再安宁。除了知道内情的鸟族,其他族也坐不安稳了。
凤凰宫中的客人,顿时多了起来。
"如今一役,不知结果如何。"
楼何似倚在楼头,长袖挽了一半,眺着远方。
紫色衣袂掠过,走到一旁。
"但看天数。"
楼何似道:"何为天数?"
苍泱水淡淡道:"所谓历史运行,必然有规,细处充满变数,大体却千百年如一,只是你我皆非仙神,不知大势走向。"
楼何似颔首道:"哦?这么说,此战结果,只看天意?"
苍泱水摇首道:"天意即人心,天下人合一,便是天。"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所谓天意与人心,大概就是许多人与一个人的差别罢。"
楼何似沉吟,笑了一笑。
与苍泱水相比,他看的历史更加系统罢,只是那深藏的规律,却永远不变。若按天意,又有谁希望天下灭亡呢?但魂魄却爆发了,若说荒谬,却又不然,若不是人们长久以来的行动,出于各个目的的行动,又焉能至此?
楼下便是大街,商贩吆喝着,姑娘嬉闹着,行人来来往往,谁也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他们都是平民,只知道一斤白菜,半片胭脂,即使发现了四周的变化,也不过惊恐的四处逃躲。
楼何似轻舒长袖,顺手替苍泱水掠好一缕长发。他望着街道的尽头,自己髻上的碎发却垂下了,有些出神,好似等着什么归来。
"他们也该回来了。"
苍泱水道。
楼何似轻轻叹了一口气。
尽管知道潇湘依旧与楼倾城一同前去,胜算可说百分之百,却仍然挂心其上。一个是情人,一个是亲弟弟,又怎么放的下呢。
"等等。"
苍泱水当风而立,神色忽然有变。
楼何似惊觉楼下,熟悉的灵气渐渐接近。他探身出去,四处张望。一辆马车从街角转入,飞速停在楼下。车帘一闪,潇湘依旧从中跨步而出,怀中一角白衣可见。
"倾城--"
楼何似扑到对方身前,一手搂过楼倾城,却见合着双目,竟是昏睡过去。额心上一朵金白焰已经极淡极淡,只能看出影子。
潇湘依旧低声道:"他全力抗拒洪水,已经脱力,并且无法唤醒!"
楼倾城当时昏迷过去,一心只想着维持火圈,一直到脱力,还死死的输送出法力,潇湘依旧逃出洞穴后,无法唤醒他,只得看着他越来越虚弱。
苍泱水随后跟来,一见此景,道:"跟我来!"
他们这座楼看似普通,却建在几个最大的阴气点中心,可谓通天彻地。楼倾城被放到床上,嘴唇已经白如透明。紫衣人摇首道:"再拖不得,只是若要救他,以我估计,天地必然大变,你们派人通知凤凰。联系其他三族罢!"
楼何似出门呼来鸟儿传信,又急匆匆赶回屋里。
苍泱水已经将人扶起,身周画了几个道术符号,默念法诀后,突然一掌击下,正落天灵盖上!
高楼上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楼倾城眉心焰火突然大亮,一双眸子张开!
窗外原本是白天,突然猛的暗了下来,一点点的失去光明。那正当午的日头由金白色变为金色,又变为橘黄色,又化为暗黄色,而天空中一片乌云也无!
大街上行人也察觉到了不对,纷纷仰首观看,惊呼哀叹声不绝,早有人说是灾祸,进屋去躲了。而此刻的楼倾城,嘴唇却恢复了血色,两片羽睫扇了扇,张开来。
苍泱水直起身来,道:"凡修炼者,除了自身使灵力恢复,只有从外界吸取补充。他只是一时紧张,不会吸收。我使的是极普通的法术,使其穴窍通开罢了,但他非凡人之体,因此--"
楼倾城灵力之来源,却是太阳。
尽管人已醒来,天上的日头却好似无法再支撑,仍然一点点暗淡下去。转眼白昼好似黑夜,又无星无月,只有一丝微弱的光仍然照耀。突然阴风已起!
苍泱水忽展大袖,轻轻一扫。
床角处喀啦一声,一缕阴气忽而消散,却是半个成形的魂魄。
楼何似将倾城扶起,道:"时间到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道:"潇•湘•依•旧!"
紫色绣大花纹衣袂岚然,纤手按腰而入,却是当日引他入谷的女子,潇湘含血。
潇湘依旧脸色隐变。
潇湘含血也不招呼他人,姗姗而上,喝道:"我就知道,你是玩的开心了,不想回去了!"
潇湘依旧苦笑道:"我现在尚重伤未愈。"
潇湘含血道:"什么重伤,重伤之前你都干什么去了?"

决定

潇湘依旧也抵赖不过,只得道:"心里知道就好,你又何必说出来?"
潇湘含血负手在后,轻哼一声:"原本不想管你许多,只是现在,你越跑越离谱,我被谷主踢来,也要一个答复罢!"
潇湘依旧沉默了一会,道:"再宽限一段时日......"
"没有得宽限了!"
潇湘含血眉头拧起,道:"若是原来,谷主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现在天下将覆,蝴蝶谷从不管闲事,所以才来唤你。"
"你不会不明白罢,谷主为何做此要求?"
潇湘依旧自然明白。
他平素只在外游玩,又隐藏身份,所以蝴蝶谷主也不管许多。但后来被楼何似带的越来越正经,接着居然要参与天下大乱,如今又非游玩时分,自不能继续在外,是非回去不可了!
房中正静寂,突然沙哑柔软声音响起,道:"你是谁!"
楼倾城拨开楼何似的手,露出一张绝色俏脸来,雪发遮了半面,斜瞥着眼睛道:"进房也不通名报姓,妖妖姣姣,好生没礼貌!说是蝴蝶谷的,谁信!"
潇湘含血还未回驳,他又道:"去,我们可都不认得你,苍主明察,你的房屋也该修缮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场中人都提了一把汗,那女子却不生气,只笑道:"我道你是谁,原来是楼何似的弟弟!难怪帮着他,怕人走了!纵你再气我,话还是要说清楚,潇湘依旧,回不回去,我话已经带到,你自个儿答复!"
她虽说到这里,人却也没走,只看着他。
潇湘依旧微一偏首,却与楼何似对上,两人都在看对方,又都回过头去。
沙哑微沉声音响起,楼何似道:"不若如此,你先同含血姑娘回去,我们再图后事......或者待天下平复后,你再出谷,也未尝不可。"
楼倾城扯住他衣袂,道:"哥哥!"
楼何似拍拍他的头,却不看潇湘。一时屋内又沉寂。
潇湘依旧看看含血,又看看楼何似,苦笑一声道:"我要如何!"
潇湘含血轻敲着桌子,半晌道:"有一句话,原本是不该现在讲的,只是我怕你后悔。"
"谷主有言,若你不肯回谷,以后便也不用回了。"
潇湘依旧一凛!
楼何似又已开言,道:"潇湘......你且回去罢。"
潇湘依旧静立半晌,苦笑摇头。
潇湘含血上前一步,道:"你!"
潇湘依旧不再说话,退后一步,迅速转到堂后去了。
潇湘含血气的往里面一指,道:"你......你真好......你看我怎么禀告谷主,看我......禀告,哼,就禀告你个大头鬼,说早就挺尸了!我才不会为你说话呢,我要谷主狠狠教训你......"她圆瞪眸子,一回转,眨眼没了身影。
楼何似赶进内间,低声道:"你何必如此!"
潇湘依旧从窗边回身,苦笑道:"我又能怎样?"
"我答应过的,何况当真回去,若你不慎身亡......"
他顿了下,道:"我知道这话不吉利,但......如此,我便不用来了,更去不得了。若你好好的活下来,大劫一旦解除,我又怎能见你?就算你不在乎,我却是无颜面再出谷!"
楼何似默然,道:"若你自行离去,我当然不悦,但与族人分离,万万不可。"
潇湘依旧摇首,道:"此事未必成真......"
"含血说的虽硬,心却是软的,谷主那有她周旋......我违反一次禁令,大不了事后受刑,该不至于被赶出谷中。"
他虽如此说,楼何似却也知道此事重要,潇湘依旧违反的不是一般禁令,而是蝴蝶谷的根本原则。之前他引迁飞蝴蝶攻敌,已是大大不妥。
"事已至此......"
楼何似走前几步,将头抵在他胸前,道:"若我们都还有命在,我便陪你,参拜蝴蝶谷主。"
潇湘依旧低笑,胸腔震动,道:"见公婆么?"
楼何似一腔担忧翻为恼怒,一肘撞在他胸口,道:"不,是拜见岳父!"
阳光并没有重盛,阴气凝作乌云,反而更浓。十二个时辰过去,仍然是黑夜,白天再不出现。城中百姓几乎都躲藏在屋中,天下大乱之言四处流传。而城外,已经抬回了数十具普通平民的尸体,便是魂魄所造就。
无数拍翅声响起!
远远一声长唳,一只仙鹤飞绕楼上,黑夜中一点白,一声高呼:"王上驾到--"
楼何似一掀门帘,踏了出来。

四族

五色彩羽翩飞,凤凰半倚罗汉床上,徐徐降下。
楼何似见了一礼,楼倾城遂出来拜见,只见九咏萧韶无甚表情,却掩不住眼中凝重,道:"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楼何似颔首道:"是,多亏苍主法术高强。"
九咏萧韶一挥长袖,道:"有请众王!"
遥远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声虎啸!
这座城中民众好似突然全不见了,一片沉寂,只听得兽类粗哑喘气声愈来愈近,数头白虎转出街角。当先的白虎极其巨大,威猛震人,背上并未安鞍,却翘脚坐了一人,衣衫不见得华丽,尽随简单,腰间别着一把青铜匕首,正是楼怀远。
楼何似望他过来,行下礼去。身前突然一阵风过,硬是将人抬了起来。
楼怀远却对凤凰说话,没有看他。
一会儿脚步无声,一顶十六人大轿从另一条街道转出,轿帘穗子,都是明黄的颜色。上面绣着四爪飞龙,撩满一轿,繁复精致。
轿子抬到楼前两丈处,便停了下来,稳稳坐在地上。
木楼后方,突然响起了汩汩的水声,虽然连绵不绝,却不凶猛暴戾。不要一柱香,地面渐渐漫起一层水波,从深到浅,伸延到白虎与轿子之前,便停住了。
随后一声水波荡漾,六名蓝衣宫装少女姗姗从后飘了过来,行了一礼。中间的水面突然上升,化做一道淡蓝珠帘,轻轻摇动。透过缝隙,纯蓝的长长裙摆移了过来,嵌着珍珠。几缕长发一直垂到裙下。
九咏萧韶抬手,三名白纱衣人各自向前,捧了茶盏果盘,奉到三王面前。侍女下人摆在驾前,也无人有心情取用。
九咏萧韶便道:"各位来此,自然是明白前因后果了?"
楼怀远道:"明白,你待怎样?"
九咏萧韶抬手一指木楼,道:"天下之事,天下人负,因此冒昧相唤。原本要提早布下召魂阵,但事情有变,只得以静待动。我有一属下,便是破劫关键,人族云水古今之主大仁大义,出手相助......"
说到此处,向轿子颔首致意。轿帘轻轻一动,算是回礼。
九咏萧韶续道:"成败在此一举,还望各位协力。"
他唤三王来此,却非冒昧。四族早已商谈过数次,一直不拢。而如今情状,谁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珠帘后美人,忽然发话。
"按禽主的话,待大劫来临,我们是要分镇四方了?"
凤凰道:"正是,如此方能布下束缚。"
海千层淡淡道:"话虽如此......若有人失手,如何是好?"
凤凰已知她话意所指,微笑中四两拨千斤,道:"海王怎的如此说话,灭自己志气,涨敌人威风么,在场诸王,哪个不是独当一面,纰漏纵有,无伤大雅。"
只听一声极低的笑,海千层道:"正是呢,只望关键时分,不要有人倒戈相向就是。"
她出语讥刺,任谁也知对象。
楼怀远也不是好性儿,当即道:"海王的话真对,其实倒戈相向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捕鹿烧光一个林子,要杀一个人杀尽一城人,恐怕大劫未至,被自己人先劫了。"
海燕然之死,一直刺在海千层心上并且会永久的钉下去,水淹大陆三千七百里,可比拟古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看似不同,实则相同,都为了一个情字罢了。先不论两人关系,只这姐妹君臣,也够放声一悲,何况王室无情,两人的情分,也就愈加珍重。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竟一语成谶。
尽管与楼怀远毫不相干,追究下去,其实与兽族也不相干,真正的元凶是萧潇。但等海千层明白原委,萧潇已死,难免迁怒,心道治下不严云云,又怎会对兽王好脸色。而楼怀远莫名其妙死了族人,还没回过味儿来就被淹了个七荤八素,淹完了还有骂声狗血淋头,不跳起来就算好事了。
九咏萧韶轻咳一声,道:"两位且勿激动,既然查明误会一场,罪魁祸首又已伏诛,还是商量紧事为要。原本无仇,何必闹的不快?"
海千层淡淡道:"禽主说的是,为我水族万千子民,今日不说也罢。"
楼怀远成熟极多,别人闭了嘴,他也不抢话。倒是轿子里人开了口。
"大劫几时可至?"
九咏萧韶语气重下来:"今日正逢七月十四,现在已是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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