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出恶狗咬伤了老婆子,唉,可怜她未出半月便死了。”他自顾说着,“无人给作个主,我没法去投奔
儿子,可是他嫌我人老不中用了。”他摇头叹息。
“您老今后有何打算?”我将苏芙蓉递过来的饼,放入老头背着的口袋里。
他拭下眼睛,“我要去找我的闰女。”
“您老的闰女今何在?”
“不知道,二十几前我亲手将她卖了,这都是报应啊,我的闰女我的柳儿你在何处啊。”老头突然站
起来,手里饼掉在地上,状似疯颠的向南奔去。
“这可怜人还真多。”我苦笑着一叹。
苏芙蓉望着南方不语。
去铁铺的路上经过了缘街断思堂。
断思堂外。
“不知那位老兄和他的娘子此时在何处要饭。”我和那人同是天涯穿越人,心中自有几分相惜。
“小雄儿,走吧。”
长长的了缘街上,少年的左手碰上胖子的右手,一点点握紧。
“两个大男人手拉手走,想着就别扭,快放手。”
“我想握便握。”
“苏草草,出了街你就得松手。”
“呵……呵……。”
“死小子听到没?”
“听到。”
断思堂内。
堂北角落里,断腿的乞丐枕在手残脸毁的女人腿上,已没了呼吸,女人垂着头,手一遍遍抚过他冰冷
的脸。
这一次他不知魂归何处,这一次她是否再忘前尘。
去铁铺取了打好的铁匣、铁板,铁筷子,又买些糕饼,我们出了孟仲镇。日落时分,虎业村已在眼前
。
汗流颊背的到了鹿土家,与卓氏夫妇寒暄几句后,我便将鹿土拉到院子里柳树下。
“鹿土,李白之名如何而来?”我指着他肩上的乌鸦道。
“当日送鸟之人所取。”
“他没说为何取此名”
鹿土想想道:“当年他只说,李白乃后世所赞诗仙也,此鸟借仙者之名一用。”
“那送鸟之人现在何处?”我问的急切。
鹿土皱眉看我,“英大哥,怎会想起问李白之事?”
我敷衍道:“我觉李白这名起的妙,就想着问一问,何况你我兄弟多日未见,借此也可好好聊聊。”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眉皱的更深,“那人多年前到是常来村子,后来听村西的贾婶子说,他偷
了镇上一官老爷爱妾的包脚巾,因而入了牢狱。”
“后来又怎样?”我追问。
“又听说,他偷了一富户小姐的围胸布,再次进了牢。”
“后……来?”我带颤音的问。
鹿土上下打量我道:“逛妓院不给钱与人争执出了人命,斩了。”
“咳,咳,斩了?”我吞下口水,瞪大了小眼。
他波澜不惊道:“对,斩了,英大哥出了趟山好像对坊间之闻感兴趣?”
“哈,哈,听了一路未听够。对了,鹿土说过,原还有一只乌鸦。”我突想起。
“李太白。”
“这个名字也是那人取的?”
“不,李太白是程先生取的?”
“那个程先生现在人呢?”我来精神,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鹿土扯出袖子,“先生远游去了,归期不定。”
“远游去了。”我对天自语,李白在鹿土肩上唱的欢,“鹿土,那位程先生大名?”
“程单,程两前。”
我拿腔作势道:“程两前,好名。”
日已落,秋风冷。
“英大侄子,进屋吃饭了。”卓诚在屋中招呼。
“卓大叔这就来。”扭头见苏芙蓉笑依窗前。
晚上,借宿卓家。
月沉人悄时,躺在西屋的床上,我静想几日来的事。此趟去吴城没有想像中的风浪,平安来回。
“再去孟仲镇不知还能否见到那位乞丐老兄了,唉,那被斩的家伙九成九也是穿越来的,程两前怕也
是。”睡不着,起来自语,点了烛灯,用手指摸着掌心的痣,“我不是你心中所念的那个人。”我蜷坐床
上想些有的没的。
“小雄儿。”苏芙蓉轻推门进来。
“草草?你也没睡啊。”我向床里挪了挪,他贴我坐下。
“想何?”
“我在想,我们如何多挣些钱。”我坐正身子,讲起酝酿多时的计划,“草草,你见我打的那个铁板
了吧,日后咱多养些鸡和猪,宰杀后拿起孟仲镇,那时,你卖肉,我卖铁板烤肉串。”我边说边咽口水,
“这里山多,我们挑一个地势最险陡的山,放出话去,就说这山中有宝物,哈哈,到时我俩就在山下卖凉
水,最好再能供人食宿。”我这等智商还是干些简单的事。
苏芙蓉伸个懒腰笑道:“到时,你卖肉,我……烤肉串。”
“为何?”
“我怕……未及卖,便都进了……你肚子。”
“草草,你很了解我啊。”我闭眼憧憬美好“钱”途。
很多很多年以后。
“老李,是这地方吗?”黑暗里传出压抑的声音。
“没错,就这儿,我研究了好几天,再说这藏宝图可是我祖宗的祖宗传下来的,错不了。”另一压抑
的声音答道。
“那快挖,这山顶太他娘的冷了。”
……
几个小时后,天放亮,山顶上,两个男人挖的眼发直。
“哈哈,老李挖到了,我们发财了。”穿着黑面袄的瘦高个扔铁锹大叫。
“瘦侯,小点声,先拿出来看看。”叫老李的中年秃顶男人,跪在坑边,拿出一锈蚀不堪的匣子。身
后的人眼露凶光,捡起锹朝中年人后脑打去,中年人闷哼一声倒地。
“哈哈,这里的东西就全归……。”瘦侯话未说完就大睁双眼血流满面仰倒在地上,中年人摇晃着站
起来,没走几步又重重倒下,手里的匣子跌出去摔开,撒落一地碎石。
第 36 章
清晨,金风细,白云澹。
人言,不恋故乡生处好,受恩深处便为家。回到谷里,瞧着草木山水备觉亲切。
“板凳兄,这绳子还你,再出山时一定带你同往。”我一进屋便解下腰间麻绳,重绑回板凳腿上,“
草草!人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我向院子里张望,不见苏芙蓉。
北山,墓前,少年双膝跪地。
“爹娘,苏有一事绕心日久,终下决心,今日特相凛,不奢求你们在天之灵原谅。”少年深吸气又道
:“阴阳两合天地之道,而今,苏却要违天而行与男子相守,深负你们生前厚望,自觉无颜黄泉再见,幸
爹娘已有自雄长伴,苏心稍安,如若爹娘怪罪,苍天责罚,苏愿一力承担,与人无关。”言罢,少年深拜
三下。
找了一圈不见要找的人,我坐回桌前拿出先前无暇细瞧的画,“怎么会这样?这事儿也太玄点儿。”
我猛站起,举画自语,又幅幅画端详过,刘室崆笔下身形瘦削的“我”酷似真正的英浩。
收好画走到院中,我对着盆中水瞧了一时三刻,末了叹道:“哎,这人要是一下子太胖,恐怕连他亲
妈认他都难啊。” 我站直身子望向石崖,再见从前的样子,多少往事涌上心头,谁又能真的无牵无挂。
……
“小雄儿?”苏芙蓉轻声唤我。
“草草?你去哪了?”我回神问眼前人。
“我四处……走走。小雄儿,我在你……身边站了半刻,你竟丝毫未觉。”他捏我脸的手透着凉。
“草草,我若瘦了是否会更好?。”我握住他的手问。
他一笑道:“小雄儿,世间……百事顺其……自然好。”
我想想,低语道:“说的也是。”即使像做一人,终归,回不去从前。
“芙蓉。”我念着他的名字,摸着他的眉眼,“你像她,我像我,这就是缘份吧。”我搂过他,拥在
怀里,“芙蓉,做我甘心留此一辈子的理由吧。”怀中人无声点头,回搂住我。
穿越千年,执手两相望的还是记忆深处的容颜。
“小雄儿,我饿了。”
“我这就做饭去。”胖子松开少年,轻快答应。
“草草,卓大叔真是好命之人。”吃着卓城给的咸菜,我颇感慨。
“何以见得?”
“娶得如花美眷还不好命?挨打也认啊。”想着一早离开卓家时,送到院外的于烟晚,晨曦里,她愈
发显得云发丰颜,蛾眉皓齿。见识过孟仲镇女子,方知世间美女难求。
“明年三月底……大叔又要当爹了。”苏芙蓉递我半张饼道。
“又当爹?”饼掉在桌上。
“是。”
“卓大叔真是老当益壮啊,哼……哼……。”我撇嘴带出一串笑,“今早,给我们的那坛酒,算是喜
酒吧,这大婶有了身孕还是杨柳细腰的,不愧美女啊,唔唔。”苏芙蓉拿起另半张饼塞进我嘴里。
“芙蓉,我也是好命之人。”我与他四目相对,无声自语。
唐,开元三年,九月十九,平常日子平常过。
……
“开元三年,九月二十二,天气,睛。因心情不畅,故开始写日记。传说,两个男人决定在一起后,
主要做四件事,吃饭、拉屎、上班、做爱。我决定和草草在一起后,也做四件事,吃饭、拉屡、喂猪、想
要做爱。苏草草在我面前从早晃到晚,我对他没一丝扑倒的冲动,而他对我也豪无表示,难道我不爱他?
难道我无吸引力可言?”
“开元三年,九月二十四,天气,睛转多云。又努力两天我对他仍然没有欲望。我还始对自己从心理
到生理产生怀疑。”
“开元三年,十月初一,天气,晴。我最近吃不香睡不着,美人在侧竟没有邪念,只有两种可能,一
是圣人,二是某方面出了问题。我肯定自已不是圣人。哎,为什么爱一个男人好难?”
我心情郁闷的合上线装日记本,藏好后躺在床上,“两天没睡好了,先睡会儿,晚上接着写。”刚要
闭眼,脑子突然开了窍,“草草!草草!”我光着脚冲出去,对在井边打水的人大喊。
“草草,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在院中石墩上坐好后,我开口道。
“小雄儿,何事如此……郑重?”
“草草,这些日子你为何一直不勾引我?”我垮下双肩、眼含哀怨、语带可怜的凑到他近前。
常言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少了干柴火不烈。
苏芙蓉用一根手指推开我,慢悠悠道:“我要如何……勾引……你啊?”
“草草,你应该”,我吞下口水:“多向我飞飞眼,就这样。”我亲自示范了一遍,接着道:“没事
儿多在我大腿上坐坐,两手外带勾勾我脖子,再用舌头一天给我洗几遍脸,睡觉时尽量往我怀里拱,最好
不小心碰到某个地方。”我越说声越小。
他抱臂笑看我,“就这些?”
“差点忘了,还有。”我打下脑门道:“草草,你以后不要叫我小雄儿,要叫我英哥哥或浩哥哥,雄
哥哥也行,叫的时候舌头千万别伸直了,那样才有味儿。”我勤快的眨眼瞧他脸色。
他淡然问:“完了?”
“对,完了。”我点头如捣蒜。
他慢慢站起来,冷笑道:“好,甚好。”
“哎哟,草草,你不用勾引我了,我勾引你还不成吗,救命啊……。”我抱着脑袋,逃回屋里,屁股
未能幸免又挨了两飞脚一石块。
招惹了一顿皮肉之苦,我痛定思痛,话要委婉的说,事要迂回的办。在七天的苦读深思后,我写就了
半篇《乞风求月表》
“英浩言:浩本河西人,生逢变故,孤身漂泊。十五月圆夜,离仕映银盘,浩蒙芙蓉相救,深感涕零
,后承不弃收留,容浩于避风之所遮雨之地……。日夜相对,朝夕共处,相依长伴之情渐萌,遂生与君执
手之念。……古传分桃断袖,今言浩恋芙蓉,吾爱汝,何分红颜须眉。爱之一字,无关阴阳,男子相恋,
不愧天地。……既两情相悦,两意相知,自应两身相合,以风月云雨显吾辈男儿本色。”我声情并茂一气
念完,抹把鼻尖上的汗,退后半步陪笑道:“草草,在下才学浅薄,文笔不通之处还要见谅。那个,我念
的你可明白?”
苏芙蓉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手端一碗水细品,品够道:“可行之。”
“你,你同意了?”我已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是。”两个巴掌终于拍到一块儿,有了干柴何愁燃不成烈火。
“草草,太好了。”我在他脑门上忘形的添了一口,他歪歪脑袋回添了我两口。
这几日的书没白看,谁说的,知识改变命运,大大的真理啊。
本着床第运动以人为本的原则,为充分贯彻公平、公正之精神,在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游说下,苏
芙蓉同意运动中引入竞赛机制,胜者为上败者为下,强者为后弱者为前。
万事俱备,东风不欠,十月十三,月黑风高,烛残灯暗,酒烈情浓,正是成事好时光。
“草草,我们以酒论英雄,先醉者输。”近来喝酒我没醉过。
他咬唇轻笑:“一言为定。”
……
一坛酒见底,苏芙蓉趴倒桌上。
“草草!”
他没反应。
“草草!”
他仍没反应。
“嘿……嘿……。”我两手叉腰笑的奸。
“死小子还挺重。”把苏芙蓉扛到床上,我来回搓手走了两圈,鼓鼓腮邦子,喘喘粗气,最后吹灭蜡
烛,扑上床。
事没做过总听过,照着葫芦咱也画回瓢。
床上一阵折腾过后,一声惨叫响起。
唉,多少恨,今夜梦魂中。
第 37 章
“十月十三,……我将醉酒的苏芙蓉轻抱到铺着紫貂皮的床榻上,琉璃灯盏下,凝视他美丽的睡颜,
身不由己低头深吻他的唇,床上人无意识的回应。一点点褪去如雪长袍,指尖在渴望已久的身体上慢慢滑
过,放下织绵床幔,遮住惹人春光。这一夜,在交织痛与快感的呻呤声中,他做了我的芙蓉。深秋静夜,
交缠的何止是赤裸的身……。”
“小安,念完了?”闭目养神的教授手敲桌沿问道。
“念完了。”年轻人拘谨的回答。
“说说你的想法。”教授睁眼和蔼的笑着。
年轻人被笑容鼓舞,大胆说道:“此文语法修辞更接近现代,但整篇文无美感可言,让人很难相信是
文学造诣普遍很高的唐人所写。简而言之,差的无话可说,配得上天下第一烂书之名。”
教授点头道:“安由同学,真孺子可教也,这次的考试你不用补考了,记住,下次一定要多努力,你
还是很有天分的。”
年轻人千恩万谢出了教授的家,“安子,怎么样?”在问口等着的同学急忙拉住他问。
“有惊无险,你小子真是料事如神啊。”年轻人赞许的给等他的人一拳。
“这都是几位师兄的点拨,只要狠批那书,老楼准保放你一马。安子,你可要出出血,谢谢哥们儿。
”
“没问题。不过讲真的,那书要是场面写得再激烈些会好点儿,读起来说不定会有感觉。”
“安子,想什么你呢?”
两个年轻人嘻嘻哈哈下了楼。
屋里的楼教授带上眼镜拿起书翻看,“这男人和男人做是什么感觉?可惜我老了啊。”他合上书长叹
。
时间回到开元三年十月十四的早晨。
“小雄儿,把药喝了,此药……生肌止血。”苏芙蓉满面春风捧碗进来。
“不喝!”我翻个身面朝墙躺着。
“小雄儿,愿赌……服输。”
“苏草草,你这个无耻小人!”我努力撑起上身,手点他鼻尖,“你好意思和我说愿赌服输?是谁趁
人不背后发制人……呜呜。”好歹我也是受害者,这被角总要叼上一叼。
“我有输吗?”
“先喝倒的人是你!”我冲他吼道。
“我的小雄儿,先倒下……未必就是醉,你认了吧。”他得了便宜不忘卖乖。
“苏草草!哎呀,痛啊。”这剑走偏锋的事儿说起来容易,干起来遭罪。
“还是……先药喝。”
“不喝!”
“那先把……衣服穿上。”
“不穿!”我扯过被盖住头。做都被做了,还怕光屁股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