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等马伦讳回来,就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正他有人陪,现在我去反而是个多余人!
马伦讳有一个很坏的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即使是在累得快死的状况下,都会把我叫过去戏弄一回,虽然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这样做,但我却为这个问题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辗转反侧无数回,终于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两个人的小声嬉笑,心里又莫名的涌起一股怒火!就像自家养了很久,从来不愿意亲近陌生人的小狗突然向一个外人摇尾示好般,马论讳在过往......至少是我认识他以来从来没有对我以外的人露出过的笑容,此时竟给了那姓施的!让我不爽到极点!
马伦讳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掂手掂脚地下床,轻轻靠近门边把耳朵贴上门去。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烨华,早点回房间休息,以后有的是机会。"
从门缝里看出去,可以看见两人正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幸好你马伦讳还不至于太娼狂!),互相拱拱手,道个晚安后,施烨华首先转身离开,马伦讳也推门踏进自己的房间。我正要推门出去时,突见施烨华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并神色谨慎的用眼角四下观察,他奇怪的举止让他屏起呼吸......他鬼鬼祟祟想要做什么?哈!难道堂堂的王子殿子居然打算在马府里面做小偷?
他的手举起来,打了个类似暗号的奇怪手势,然后,一个浑身黑衣的人从屋檐上轻轻跃下,恭敬的单膝跪在他脚下,施烨华把一张纸条递给他,那黑衣人看了纸条一眼,伸手拉下面罩,我这角度刚好看见,那人的脸上躺着一条骇人的伤疤。他把那纸条塞进嘴巴,吞进肚子后,又迅速重新蒙面,轻轻跃离。黑衣人离开后,施烨华又用眼睛向四处环视一周,确定没有人在后,才迈步离开......
天!我究竟看见了什么?这......这当中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吗?那姓施的为什么要做这种鬼祟的事?那脸上有刀疤的黑夜人又是谁?我的脑筋快速地转动着,最后,‘剌客'二字像白光一样在脑海里闪过!
说实在,施烨华身为当朝王子,会派剌客来马府杀人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从这种危险的想法出现在我脑袋开始,我就十分担心马伦讳的安危。直觉告诉我,那黑衣人是冲着他而来的,虽然没有根据,也没有理由。
我离开房间,来到马伦讳的卧室,他进房后并没有立刻睡觉,此刻正聚精汇神地看书。
他见到主动过来找他,神色颇为惊愕。
"今晚吹什么风?竟然主动送上门了?"
我心里尽管很是担心,嘴皮上还不能示弱的:"谁主动送上门了?我只是闲着无聊,过来逛逛而已!你不要得意!"
他听了我的话,轻声笑了笑,道:"怎样?你这是在吃醋?"
"臭美!"谁吃你的醋了?我随手拿了一本蓝皮书,捧在手里翻了两个,立刻被一大堆看不懂的古文搞得眼睛昏花"这是什么......像虫子似的扭来扭去!鸡肠都比它好!"这话当然是拿来气他,因为这一大堆比虫子还经难看的文字,正是他马大少爷最引以为傲的书法,果然,他的脸色不悦起来"不懂得看就不要随便下结论!有时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出身豪门!"
"骗你的!"外面随时会有人进来行刺,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搞‘内哄'。唉!都不知道应该怎样跟他说才对......这一件事,毕竟他跟那施烨华交情甚深,他会无缘无故听信我一面之词,而去怀疑施烨华吗?
"子阳。"在我沉思的时候,他放下手中的书,靠到我身边"你可是在生气?"
"生气?有吗?"难道我就表现得这样明显?
"因为今天烨华来了,我忽略的你的存在!"
原来你也知道啊!还说得那么坦荡荡!这算是什么?事后道歉?没用!这是明知故犯!
我哼了一声,故意不去理他,看他会怎样。
"烨华是我难得的知交,但我可以跟你保证,绝对没有别的关系。"
"你跟他的关系与我何干?"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为什么你非要我在意不可?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抢妻仇人!"我刻意提醒他‘夏文非'这身份,即使明知自己是自打嘴巴,承认这副躯壳是‘夏文非'。
"你是江子阳,不是夏文非!这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子阳你记性真差!"
"我现在反口了!我就是夏文非,你能把我怎样?你不是一直很怨恨我把你未过门的妻子夺去吗?"
听了我的话,他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沉黔起来,他的态度令我不安......
"一开始的确想杀了你!"终于说话出,却是这样一句,真天杀的,他该不会当真了吧?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又怎会是那个富家少爷?
"但你出乎意料的有趣!"撤去一脸阴狸,他嘴角露出极为迷人的笑容,我发现,最近我特容易被他的笑容盅惑,很多时候都会不知不觉看走神,呜~~难道这是我要成为‘变态'的前兆吗?月老你的红线是怎么牵的?(月老气极地在我耳边大吼:你还好说?我都还没找你算帐!我要你吸引马家小姐的注意,你竟然把马家大少勾引了?)
"我哪里有趣了?"真想知道,我只记得我经常说话气他,又不听话,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喜欢我的?哈哈!若真这样,他可是不折不扣的被虐狂!
"从小到大,整个府的人对我都必恭必敬,连抬头看我一眼都不敢......"
"当然了,你可是大少爷!谁敢开罪你?"我白了他一眼,不要告诉我他当了那么多年马府小皇帝,直到今天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下人也就罢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伸过手来抱住我,把下巴枕在我肩上,眼中浮着些许忧愁"连爹跟娘亲也这样,你说这不太奇怪吗?"
老爷跟老夫人?
被他这样一说,我才隐约有这种感觉,难怪之前看他跟老爷、夫人的相处方式都有点怪怪的!老爷跟夫人平时和他们的小孩子都是亲亲昵昵的,但对马伦讳的态度却很......严谨,正如马伦讳本人形容的四个字‘必恭必敬',哪有自家的老爸老妈会这样对孩子的?用脚趾头去思考都知道大有文章!
"你是第一个敢骂我的人!"他笑着看我,手指不安份的缠绕着我的头发,打着圈儿玩弄"跟你一起,我觉得很轻松!"
"那是因为我跟你不是在一个环境生长起来的,在我家那边,是人人平等的!"
"你家真好!子阳......你不会离开吧?"他拥抱我的力度加大,一双黝黑的眸子盯得我脸皮发热,眼神里随了炽烈、期待等各种复杂的感情,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不安。他在害怕什么?
"反正暂时我也回不去......"我含糊的答应,没想到这句敷衍的话竟引起他激烈的反应"不是暂时,是以后,是永远!你生是我马伦讳的人,死是我马伦讳的鬼!我不准你离开!"
在马大少爷的强硬态度加个威迫利诱之下,我今天就勉强留下陪他睡吧!当然,被迫只是个籍口,想要留下却是我的真心,刺客的行刺一般都在熄灯之后,所以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打起精神,以防被人乘虚而入。
马伦讳在上床前习惯性的调戏我一阵(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习惯真可怕!),喝了一杯茶,在我身旁躺下没多久,就抱着我沉沉入睡。
我一点都不希望我的推测准确,毕竟那姓施的是马伦讳少有的朋友,如果马伦讳知道自己的多年好友不知情由的对他痛下杀手,他一定会感到很痛苦吧?我虽然没有被朋友背叛的痛苦经历,但那种心情还是能够明白......虽然心里很想独占马伦讳鲜为人见的笑容,但另一方面又很矛盾的希望他能生活得快乐一点!如果我跟他生长在同一时代那该多好?
原本还想今晚去找刘雁飞问问事情,但现在只好把事情推迟到明天了!
施烨华没有令我失望,虽然并不确定以后的事情,但那天晚上没有刺客出现,整个马府十分平静,我彻夜未眠的守在马伦讳的身边,直到天亮,直到他张开眼睛对我微笑,我都没有合上过眼睛。
虽然眼睛很痛,但我觉得很愉快,施烨华没有背叛马伦讳。
施烨华虽然贵为当朝王子,出门在外却没有带上贴身侍从,听马伦讳说,不带是因为不喜欢碍手碍脚的笨蛋!我不屑的哼了一下子,他以为自己很不了起?臭美!因此,当他突然说起想在马府里要挑一个个贴身侍从时,我颇为惊讶。还以为他真的眼睛长在额头上呢。
"你也终于需要人跟从照顾了?"马伦讳锦扇往桌子上轻轻一敲"说!想要我府上哪一个家奴?我必然双手奉上!"
我暗中瞪了马伦讳一眼:你把家仆都当什么了?家里养的猪狗羊猫?随便拿去送人,也不问一下人家的感受!后者对我的不平之色丝毫不放在眼内。
"真的?无论哪一个?"施烨华再问一句,眼角闪着狡猾的光芒,怎么这句话好像有点问题......?
"你们相识二十载,我何时骗过你?"
"那好!就这么定了!"得到马伦讳的同意,施烨华用他的扇子往我一指:"我就要你身边这家奴!"
刹时间,我可以感到马伦讳身上透出的那种可以把人冻死的寒气,而我,也以千刀杀的目光死盯着姓施那张不知死活的笑脸。
"这玩笑不好笑!"声音源自两人,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暴跳好雷,正是我跟马伦讳的‘合唱'。
施烨华看我们的目光越来越亮,直到最后,终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我说你们......反应不必这么大!就算私底下再恩爱,表面还是不要那么露骨的好!"
这小子根本在耍我们!认识这点后,我的怒气更盛,马伦讳的脸色反而安定下来,当然,要是他以王子的身份压下来要定了我,恐怕即使是马伦讳,甚至是他老爸,都未必救得了我!
"开玩笑开玩笑!你家奴的燥性子我施某可却之不恭。不过,我确实需要在你府上挑一位侍从!"前面那个句让我直想往他脸上赏拳!有我江大少爷给你做侍从是你三生修来的福份,居然还在那里嫌三嫌四的!真是该死,后面那句话又勾起我的好奇心......究竟是谁那么不幸,会被他选上?
"只要不是子阳,我马府所有的家奴任你挑选,要让我都把他们叫出来,给你挑着看吗?"只要事情不泄及我,马伦讳又换上一副万事好商量的表情,我突然发现,他是一个重色轻友的混蛋......虽然这让我很高兴。
眼看马伦讳要把全家上下的奴仆唤进来,施烨华举手阻止:"不用了,我有一个人选!"
"哦?"不仅是马伦讳,连我也好奇万分"是谁?"又是两个人的合调。今天是怎么了,我跟马大少爷居然这么合拍?
"刘雁飞。"
啥?
"你认识他?"
原以为他会默认或者直接承认,没想到他居然摇头:"我不认识,但见他长得精乖伶俐,想必不是一般的笨蛋,因此,稍稍打听过他的名字。江子阳,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认识他?"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刘雁飞看他眼神极之古怪这回事,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时,马伦讳已经唤人把刘雁飞叫过来。
刘雁飞进来时一直低着头,只暗中看了我一眼,当听到马伦讳说要把自己赏给施烨华时,慌忙扑通一声跪下:"奴才不敢!奴才平时干活笨手笨脚,恐怕会施公子照顾不周......"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抖,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极害怕施烨华,心中有些不忍,便对马伦讳说:"算了吧!既然他都不愿意......?"
"这可轮不到你选择!我就是要你!"施烨华见他拒绝自己,眼中兴趣比之前更浓,继而对马伦讳说"我想,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到你吧!"
"刘雁飞,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我马府的人,跟着施公子会比在马府做杂役要轻松快活,施公子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他会待你好的!"马伦讳对他喜欢以外的人,向来都很无情,自然也不会过于顾虑刘雁飞的心情,刘雁飞也许明白自己是怎样也躲不过去,之后只懂得答应‘是',再也没说过半句反抗的话,我心里看了不忍,想着在只剩下我跟马伦讳二人的时候,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这件事,否则的话,就太对不起一直把我当朋友看的雁飞了!
09
马府大门门口停了一辆很气派的马车,那个时候,我正在前院等候被老爷唤去的马伦讳。
一个守门的家丁跟那叫门的仆人说了几句,就匆匆回到内堂,通传去了。
我好奇的伸长脖子往外张望时,一个脸有病态的苍白老人,在左右家西的扶持下,慢腾腾的挪上阶梯,不时发出几声咳嗽,我心里正猜度着他是何方神圣时,随后跟上的另一名家丁叫我倒抽一口冷气!
他不正是那天在赌坊遇上的‘豆腐脸'?
那么......这个衣饰华贵的老人是!!!???
我本能的想要缩回去,没想到那该死的月老竟然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哇!"我夸张的叫了起来,周遭的仆人不解的看着我,除我以外,没有一个人看见月老突然出现,当然了,他月老可是正牌大神仙,喜欢让谁看见就让谁看见。
"别人看我不到的!子阳,这是你离开马府的大好机会!"月老扯起一张‘大好人'的笑脸向我解释"那个是夏文非的爹夏政,这趟是专程接你回去的,只要离开马府,回到夏家,你就不必再屈服马伦讳的淫威之下了!这趟我可是给你补足了!赶快跟夏老爷回去,重新打个好女人吧!"
这是什么意思?我气极的瞪着他那张欠扁的笑脸......好不容易,我才有那么‘一丁点'喜欢马伦讳那家伙,考虑着接受这段不寻常的恋情,他月老下一秒就叫我捡包袱走人......这是什么意思?
正想把他大骂一通之际,夏老爷已经得到家丁的回传,踏入马府,月老抛我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就一溜烟似的离开,留下我一个独自面对现实!还没来得及思考怎样才能混过夏老爷那关,夏老爷(可以称为我爹)已经来到我面前。
他会给我当场一巴掌,还是干脆把我臭骂一顿,最后用绑的把我带回夏府?夏文非啊夏文非,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你要这样害我?临死前做了件那么轰烈的事自己不负责任,偏要留给我给你扛!想必,我前一辈子一定是欠了你什么!
也乎意料的,夏老爷没有发怒,甚至连一丝愠怒的神色都没有,见了我,只是轻叹一口气:"非儿,你的日子难过么?"
好温暖的一句话!要在场的是夏文非,想必一定感动得痛哭流悌,皆因连我这个无关系的人听了都觉得鼻子酸!唉!我实在是太善良了!
"夏老爷......"即使心里再感动,但有些事我是非澄清不可,到底我已经不是他的儿子,更不想离开马府,离开马伦讳,这里有太多事我放不下来,特别是雁飞,总觉得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你叫我什么?非儿,难道......难道你已经不想承认我这个爹了?......"夏老爷对我陌生的称谓显得相当震惊和不解,看他气得手指直发抖,我就感到不忍心,下面那句‘我不是你儿子夏文非'就更说不出口了。
"夏少爷,你就跟着老爷回去吧!老爷说过,只要你肯回来,对你以前做过的事情都不再计较,你还是我们的少爷,老爷引以为傲的儿子!"那豆腐脸的凑上前来说和,若不顾忌着夏老爷在场,我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现在,只能以目光杀他!该死的卑鄙小人,明明收了马伦讳的掩口费,现在居然出出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