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河山晚照(6)——越陌渡阡

作者:越陌渡阡  录入:01-15

“现阶段没必要求胜,先拖一拖看看吧。只要测一能够尽快结束战斗,我军总兵力和在一起,还是超出焰赤的。”兵力不是决胜的唯一条件,但却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当然了,要达成这一点,前提是姚闳那一边能够得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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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你到底想做什么?”由于不是骑兵冲杀,倾夜也就化作人形与烈熠并肩而立。从不会干涉战场胜负的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这句疑问。

事实上自从上一次烈熠与如归有所约定之后,倾夜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那一日的谈话,到了关键部分时烈熠用的是传音,毫无疑问其目的是为了瞒过他的耳朵。

长时间的守候,无论是否不复当初的心情,习惯总是在的。而倾夜也明白,烈熠……实际上是一个极容易令人操心的人。

没有回答倾夜的问题,烈熠将全副注意都放在战场之上。倾夜有此一问,必然是已经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正等着自己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很可惜,他的心中没有可供解释的言辞。倾夜所发现的反常正式他竭力维持的局面。

此战违背了速战速决的原则,而是用尽全力拖延。

不仅是焰赤一方,汐蓝的羽檄军也打着同样的主意,所以战场看起来才没有想象中混乱。毕竟谁都不希望伤亡过大,拖延战斗时间的目的是为了最终取胜,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死的一个人不剩,哪还有什么意义。

两军都维持着战线的整齐,既不过于突兀刺激敌人的神经,也严防露出破绽,让敌人钻了空子。

双方甫一接触时,烈熠在阵型中部放开一道口子,正如燕归愁形容的一样,那事一眼就能够看穿的陷阱。烈熠本也没指望如此简陋的陷阱能真正起到什么作用,最多也就是令敌人迷惑。只能说他运气极佳,正好遇上冯毅与燕归愁的不合。

战斗陷入胶着,只是与正常状态下的胶着不同,并非是势力旗鼓相当难分胜负。而是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避免进程过于快速,都留了后手。因此整场战斗都少了几分血性,也少了许多伤亡。

等了半晌也不见烈熠对自己说半个字,倾夜的火气也有些上涌。“你难道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

烈熠终于回头,略带不解的看着倾夜。这人从来就是冷口冷面,任何一种情绪都是冷漠的令人难以察觉。况且以他的立场,也没有必要关心眼前的战局。如此反常的反应,也难怪烈熠惊讶,至少在他的印象中从不曾见过倾夜发脾气。就连那次他在无名酒肆中被倾夜找到时,他也只是心疼大于责怪。

“你真的如此觉得?”同归于尽——若这是倾夜的判断,那么证明他做的很成功。倾夜并不直接参与战斗,但反而正式因为如此,他的判断说不定才比旁人更加准确。旁观者清,况且他还是够冷静。

“战局如此拖沓,除此以外还有别的什么理由?”倾夜眉心之中出现一条深深地纹理,可想而知他的眉头蹙的如何之紧。“目前还没有巨大的伤亡,但是继续拖下去,双方的兵力还是禁不起消耗。”

伤亡不大,并不是说没有伤亡,这种说法也是相较于惨烈的战斗而言。但是就事实来说,每一刻都有人丧命。倾夜的说法并非危言耸听,一直这么拖下去,眼前的荒原上大概会一个人都不剩。端看时间早晚而已。

“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关心这些。”烈熠挑起两侧唇角,冲他一笑,“放心吧,昊泠没有参战,所以九歌也不会再此,你用不着担心。”

怎么会扯到那个家伙头上?烈熠希望转换话题的意图是在太明显,因此倾夜脸色更加难看。“你明知我不是在担心九歌!”他是否在这附近,应该比倾夜更加清楚。神兽之间的特殊感应,一旦有同类接近身旁,立时就能知晓。

倾夜指着眼前的战场,“事实上哪怕这里所有人斯的一个不剩,也与我没有关系,真正受不了的人,是你!”

一针见血。

悲天悯人的胸怀是烈熠不同于任何人的优点,可惜到了这个时候,就难免成了负累。他明白倾夜想要劝诫什么,战争难免流血,然而却可以依靠势力降低伤亡。绝不该继续如今的状态,让毫无意义的鲜血不停的流下去。

“时机还不到。”刚才的笑容如冰雪消融,烈熠的脸庞沉寂的仿佛雕像。“还要再等等。”

第二十五章:分离战场

“燕元帅,等不了了。”凑上前开口说话的还是冯毅,不过这一回再也无法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星半点的幸灾乐祸,全是一脸惨白,似乎正承受着不小的压力,“开始突围吧。”

这一次燕归愁倒是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他也能切身体会到那股压力。怪不得冯毅这样的老将都会难以忍受,他自己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力与之抗衡,才好歹没有显露出难看的脸色。

正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正面战场开始之初,冯毅求胜心切,中了烈熠设下的圈套,从那时开始取胜的县级就已经远离羽檄军而去。到了这个地步,冯毅也应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才改变了对待燕归愁的态度。尽管谈不上毕恭毕敬,好歹也没有那么浓的敌意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冯毅也算是个有担当的军人。可惜,知错却不代表有改错的忌讳。燕归愁也为此愁苦不已。

“冯将军有突围的把握?”

冯毅沉吟不语,但是顺着额角滚下的虚汗还是说明了他缺乏这份信心。燕归愁并不怪他,因为他自己也同样没有把握。

牧野军的包围网已经形成,只是不知出自什么理由令他们迟迟不进行总攻。然而,即使是这种围而不攻的状态,依旧不会让燕归愁等人好过。生死就掌握在别人手中,只有牧野军念头一转,立刻就是灭顶之灾。

普通士兵大概还没有这么强烈的危机意识,燕归愁纵观全局看的清清楚楚,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蛇盯着的青蛙,或者是在老鹰抓下求生的白兔,总之怎么形容怎么难受。不能自己掌控生死的滋味,竟是如此难熬。

要改变这种境况的唯一办法就是突围,这一次冯毅的提议并没有错。只可惜,这也仅仅只是提议而已,要真正做到,可能性太过微末。

看出燕归愁的意思偏向于维持现状,冯毅又有些不痛快。“没有十足的把握,难道就在这里等死?”战争本就是胜负变数最打的事物,古往今来,只怕没有一个胜利者在取胜之前就具备全然的把握。在冯毅看来,只要不是必输的战斗,就完全可以尽力一搏。

燕归愁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这种赌徒心理,不过就算要赌,也要在一个比较有利的条件下去赌吧?他的个性懒散随意是不假,却还不想简简单单去送死。

“硬碰硬的结果,也是送死。”燕归愁毫不客气的指出来。他甚至都不用费心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兵力、战术、统帅才能……每一项条件都清楚的摆在那里,全部加在一起之后自然就左右了战局。

“如今之计,只能等待侧翼战斗结束之后,在他们的支援下突围。”以目前的条件来看,测一方面燕归愁并不算十分担心。毕竟兵力占优,况且,牧野军侧翼的统帅……并非烈熠。姚闳尽管年轻,却也算一个比较有才华的将领。

只是燕归愁漏算了一点,年轻,就会气盛。换一个场合,气盛或许算不上什么坏习惯,这种好胜心甚至可能会为止带来最终的成功。很可惜这是战场,战场就势必会要求军官保留最起码的冷静。

也可以说姚闳的运气不好,遇上的对手恰好是赫连远遥。抡起阴毒,在整个七界之中也很难找出一个人能够出其左右。当初的气毒空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为达目的,赫连远遥完全能够不择手段。制药最终的结果能够令自己满意,他便没有任何做事的底线。

在最初的一轮交锋之后,以赫连远遥毒辣的眼光已经看出,敌将勇猛有余,后劲不足。当然了,着也不排除他是故意装出这幅样子,兵不厌诈,示弱降低敌人的戒备也是常用的战术。

为了进一步试探,赫连远遥命令全军将战线缓慢后移。如果对方还死不放松继续跟上的话,那就基本可以肯定他不是那种心思缜密的将领了。

果不其然,姚闳立刻上当。

如此一来,赫连远遥就有七成把握能够完成烈熠的托付。由于兵力的差距,要大获全胜还是有几分痴心妄想,但若只是起到牵制作用,应该也不难办到。

穿梭往来于两边战场的传令兵,历经千辛万苦,在牺牲了数名同伴的情况下才到达燕归愁身边,将侧翼陷入苦战的消息报告上去。

还不等燕归愁说什么。冯毅已经暴跳如雷,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领,“你说什么,陷入苦战?”在冯毅看来,哪怕是一命换一命,赢得也该是羽檄军,怎么可能陷入苦战?

一只手搭上冯毅的腕子,以不伤害人而又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的手拽开。燕归愁有些不赞同的看了冯毅一眼,旁的事也就罢了,他还真不能眼睁睁看着军官将火气撒在士兵身上。就传令兵的职责来说,冒着生命危险将情报送回,他的使命就已经出色的完成。这样的人应该值得敬佩,绝不是被人指责。

冯毅讪讪的收手,大概也认识到行动有些过激。

燕归愁挥挥手,让那名士兵下去休息。虽然两军还在交战,不过如今他已经身处友军当中,总比之前硬生生闯过敌阵要安全的多,好歹能够喘口气歇一歇。

真正的问题现在才到来,说不定焰赤迟迟不发动主攻,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而他对于如今的不利则是全然的一筹莫展。燕归愁禁不住开始思考,如果这时候举白旗会怎么样,以熠公子的为人,看在他们过往的交情上,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他。

虽败犹荣——燕归愁从来不相信勒死的鬼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才符合这个乱世的准则,失败有什么好荣耀的?这里是生死场,一旦败了就是死路一条。明知会输还非要去拼命,只为了维护所谓武人的荣耀,那事傻子才会做的事。

燕归愁自认不是一个傻子。他想要活着,更想要在此见到妩儿。

想到眉妩,燕归愁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他怎么忘了,眉妩刚刚执行完偷袭牧野军的任务,当下就在虞关附近。“再撑一会儿,我们还可以等到援军。”

援军?冯毅满脸狐疑,再次确定主帅已经昏了头。刚才被人带回到情报无比清楚的说明了,不会有援军。从他们所在的地方,甚至都看不见侧翼的影子。不要说等待姚闳前来里应外合,说不定侧翼还需要他们前去拯救。

突然变好的心情令燕归愁一概素来的坏习惯,没有卖关子耍弄手下,直言相告,“不要忘了妩儿的隐匿部队,她一定会来支援我们。”

冯毅的神色从狐疑转为凝重,他远远没有燕归愁那么乐观。“眉妩的部队在过去战功显赫是因为出其不意,魅族的暗杀术的确天下无敌,然而一旦到了战场上,他们就将失去一切优势。”

燕归愁一怔,竟也被堵了个哑口无言,说起来他还真没有见过眉妩横扫沙场的模样。她的身手,他自然是了解的,灵敏而悄无声息。燕归愁曾经比较过,他宁可面对面的于滟昊泠对战,也不愿意被眉妩暗中追杀。

刺客的可怕之处在于防不胜防,永远无法预料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发动进攻。只要被刺客盯上,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场合都有可能遇上出其不意的一剑,命丧黄泉。普通刺客尚且如此,至于顶尖的那几位,就更是可怕。

只是到目前为止,谁都不值得若是将这样一群人放在真正的战场之上,结果又会如何?是否还能发挥出毁天灭地的威力?包括曾经魅族的雇佣兵,也大多担任偷袭与暗杀的任务,因此没有任何战绩证明他们正面拼杀的战斗力。

“放弃优势主动参与生死未卜的战斗,换做是我是隐匿部队的统帅,一定不会这么做。”冯毅淡淡下了结论。或许是因为认命,字里行间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不知为何,正是由于这份平静,反而有种令人如坠冰窖一般的通体生寒。

扔下这句话,冯毅调转马头,打算去做突围的准备。到了这个地步,即使违抗燕归愁的军令,他也顾不了许多。坐以待毙,不符合他的性格。既然不能再指望援军,那么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自己。

燕归愁也拍马上前,不偏不倚挡住了冯毅的去路。吊儿郎当的脸色献出了甚少有人见过的锐利杀气。“冯将军何以如此肯定妩儿会见死不救?”

“不是怀疑,根本就是事实。汐族与魅族之间,根本毫无干系。眉妩为什么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涉险?”说着,冯毅瞥了燕归愁一眼,受到那股杀气刺激,也显露出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鄙夷。“说起来,燕元帅你也不是汐蓝人。难怪没有半点斗志,就你的立场来说,成为俘虏也没什么大不了,相比焰赤的那个皇帝也会放你一条狗命。”

第二十六章:一心求败

“皇上?”眉妩本在穿戴盔甲,套上护腕之后,正要扣上铜质的搭扣时,有人到了她五步以内。逆光的身影在一瞬间之内形成朦胧的光晕,等了一会儿眼睛才习惯。眉妩看清来人,停止了拔剑的动作,可是先前在做的事也难以再进行下去。一个晃神之间,宽松的护腕掉在地上,发出“订当”的脆响。

滟昊泠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现身虞关,眉妩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去问,尽管在她的情报中,皇上此刻应该坐镇北冥城。

就着下跪的动作,眉妩捡起了护腕,重新扣上。

“倒是第一次见你穿着甲胄。”不知出自何种目的,滟昊泠带着几分好整以暇,品评起眉妩的穿戴来,“英姿飒爽。”

眉妩抿唇不语,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滟昊泠时,他也称呼自己是个“美人”。太过明显的虚假,及时再糊涂十分也能判断出来这些所谓的夸赞之中,根本没有半点真意。滟昊泠的薄情,令他从来不会关注烈熠以外的任何人。

“在做战斗准备?朕记得,给你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滟昊泠明知故问,戏谑的挑起眉,“打扮成这样,莫非是打算上战场?”

“是。”眉妩轻轻答了一个字。按照这位主子的恶劣性格,大概一定非要逼她答出这个字才会罢休。

尽管也了解眉妩性格干脆,刺客出身,拖泥带水会成为最大的障碍。只要是一名合格的刺客,行事干脆利落就会成为潜移默化的性格。但是滟昊泠没有想到,在这件事上,她会如此快速的回答自己。

“附近唯一还在交战的,就只有燕归愁所属的战场,你想去那里?”

这一次,眉妩没有说半个字,既然都是唯一了,她自然没有别的去处不是么?

“你想去救他?”滟昊泠进一步紧逼。惹得眉妩有些费解的看了他一眼,今日的滟昊泠带着几分反常,她不得不为之侧目。以皇上的冷酷,几时关心过下属的死活?无论是跟随他数年的,还是半途加入他麾下的,他都一视同仁的……漠然。说起来,沐霖与沐霏姐弟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过去那么久了,他何曾问过一言半语?

“不仅是燕归愁一个人,战场上还有很多人等着支援。”眉妩如此说不是为了撇清她与燕归愁的关系,到了如今,那些本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滟昊泠轻轻笑了一声,也许是因为眉妩依旧连名带姓的称呼燕归愁,他觉得有趣。再也许,是为了别的原因。

“朕如果不让你去呢?”平静的语调说着恶劣到顶点的事情,滟昊泠根本不像是在探讨生死攸关,战机决不可有半点厌恶的说法在他这里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我行我素,在这个时候就代表了随心所欲。

操控天下人的生死,在滟昊泠身上早已成为改不掉的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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