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商青礼,略懂医术。”怕清平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来,商青礼上前一步拱手道。影儿在身后扁嘴,公子都叫略懂医术的话,那普天之下所有的太医就连皮毛都没得到了。
“曾听二皇兄提起过你,你还会治病?”苍珉虚讶然道。
“我家公子就是你们正在寻找的神医无缺。”影儿得意道。
“你就是神医无缺。??!!”苍珉虚不知是兴奋还是吃惊,不由的提高了声音,整个大殿的人都听见了,纷纷惊讶……那胡太医更是把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一个劲的说着“陛下病可痊愈也。”
“还劳烦神医快快为父皇诊脉治病。”那苍珉虚虽年幼,却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商青礼也不推辞,移步于龙榻之前。
虽说是病重,但天隆帝此刻却如同睡着一般,毫无痛苦之色。血鸠曾说过,银针入体,见血即融,堵塞血脉,若事前不知,即便是切脉诊断也决计检查不出。若是知道银针打入之处,只需汇聚了银针所化之液,用内力逼出即可。只是这要逼出银针,还得费些心神。也就是说就算你检查出来,若是没有深厚的内功,也是无济于事。
上前伸出二指轻按血鸠告知的地方,果然那处微有异样,暗叹血鸠手段高明,那一堆老太医哪个不是妙手回春,硬是一个也不曾查出。
商青礼也不耽误,让清平和苍珉虚将殿内的人清了出去,将天隆帝扶起盘膝而坐,令影儿用银针护住天隆帝的心脉。
看着影儿一针一针扎进去,清平怕的紧紧抓住苍珉虚的手“三皇兄,父皇痛不痛啊?”
“清平放心吧。”苍珉虚拍拍妹妹的手,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只是这苍珉虚毕竟是皇子,又是男儿比清平年长,倒是显得镇定许多。
影儿扎好银针,商青礼盘膝坐于天隆帝身后,伸出双掌,贴于天隆帝背部下方三寸,凝气运功,将血鸠打入天隆帝身体内已融化的银针一点点汇聚……
半个时辰已过,影儿用来替商青礼擦拭汗水的汗巾早已湿透,清平取过一旁干净的毛巾递上,影儿接过来不及道谢,便又连忙替商青礼擦汗。
终于,天隆帝面色一动,一股银色水箭自他口中喷薄而出。“父皇……”清平和苍珉虚同时惊呼,上前扶住天隆帝。
商青礼收掌吸气,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公子……”影儿上前扶他下床,关心道。
商青礼遥遥头表示他没事,示意影儿扶他至桌边,挥手书下药方后连同血鸠交于他的药瓶一起递与影儿,嘱咐道“滴血为引,一日三次,餐后服用。”话音刚落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全部重量落在了影儿身上。影儿大惊
第六章:梦魇
“这是哪里?”商青礼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的朱墙绿瓦,龙雕凤筑。几声婴孩的娇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定眼望去,只见一凤冠霞帔的女子正眉目带笑的逗弄着襁褓中的婴儿,嘴里哼着商青礼即熟悉却又陌生的歌谣,他不由自主的移动步伐向那女子走去。女子缓缓抬头,朝他微笑,商青礼只觉那笑容温馨无比。他朝女子伸出手去,却怎么也够不着……眼前景象突然急转,放眼望去,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刀光剑影战马哀鸣。不断有人举刀,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汇成一条条小溪,尸骨砌成一座座高山,商青礼想要后退,却有股力量推着他似得一步步前进,“住手……不要在打了……住手……”他的嘶喊被埋没在滚滚战场之中。
商青礼眼睁睁看着那把寒刀刺进刚才那位华服女子心口,“不要……”他拼命摇头后退,心仿佛被万箭穿透痛到窒息,那华服女子看着他微笑,唇瓣一张一合要说什么,却是没有声音,眼看着她的微笑渐渐凝固在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上,瞳孔中的光彩渐渐退却涣散,直至消失不见一片死机。“不要不要……”商青礼叫的撕心裂肺,却还是阻止不了那具身体慢慢倒下去。
“不要……不要”商青礼秀眉紧皱,不断摇头,似是要摆脱什么恶魔。额头豆大的汗粒不断沁出。“青礼青礼……”苍云隐抓住他于空中乱挥的手,急急呼喊到。
一声撕心裂肺的“不要……”,商青礼瞳孔突睁,呆呆的盯着帐顶。那眼中深深的恐惧让苍云隐心猛的被揪紧。
“青礼、”苍云隐喊得小心翼翼,良久,商青礼才将目光移至苍云隐身上。
“苍云隐……”语气中还存有后怕,“叫他们住手,不要在打了、不要在打了。”
“青礼,没事了,只是做梦,我在这里,你再睡会……”苍云隐轻轻擦去商青礼额角汗渍,眼中满是心痛。
“你会一直在?”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头牌,不再是那个技惊四海的神医,他只是一个无助的十八岁少年,在寻求一个庇护一个依靠。
“在,我一直都在。”(嘿嘿,八方的大家看到这里是不是粉熟悉粉熟悉啊?咱家公子和侯爷?)
商青礼闻言轻轻阖上眼眸,却还是紧紧抓住苍云隐的手不放。
苍云隐伸出左手覆上商青礼紧皱的眉头,青礼,到底是什么样的梦竟让你如此恐惧?每晚你都是在这样的噩梦中被惊醒吗?
苍云隐悠悠醒来时躺在床上,商青礼已不知所踪。
“小安子……”苍云隐唤道,在门外恭候的小安子立刻推门而入。
“王爷醒了,怎不多睡一下?”小安子说着上前替苍云隐穿上云靴。
“现在几时了?”苍云隐皱眉,伸出手捏捏鼻翼,似是还未清醒。
“已是午时。”
“为何不叫醒本王?”
“商公子吩咐让王爷多睡会。”这小安子亲眼看见昨夜苍云隐将商青礼抱回并在榻前守了一夜,看出商青礼与王爷交情不一般,对商青礼也恭敬有加。
“青礼人呢?”
“商公子去看望陛下了。”
“知道了。”
景仁宫内,一玄黄衣袍的老人此刻正蹲在榻椅之上,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棋局,手中不断捻搓着一枚棋子,思虑着该子落何处,此人正是昨日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天隆帝,而商青礼此刻正一身白衣倾坐在他对面。
“不行不行。”天隆帝刚落下子,嘴中念叨着又拾了起来。
“陛下乃一国之君当举棋不悔。”商青礼轻摇折扇,淡淡然道。
“无缺就让了朕这次吧,每次与隐儿对弈,那小子仗着年少气盛竟一子也不肯相让。”一想到自家那个儿子风流不假,天隆帝就越发喜爱眼前的商青礼。
商青礼扶额“这已是陛下第七次悔棋了。”
“有那么多吗?朕怎的不记得?唉……老啦老啦不中用了”天隆帝一脸我已残年的表情。
商青礼干脆不再说话,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终于明白为何苍云隐那般无赖厚颜了。
苍云隐进来被榻椅上的天隆帝吓了一跳。这真的是他昨日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父皇吗?
收拾了心里的惊愕,苍云隐上前稽首“父皇。”
谁知天隆帝头也没抬的挥挥手“一边去,没看见朕正在忙着吗?”
苍云隐无言,自己可是他儿子啊。他转头看向商青礼,后者也只是淡淡颔首后便转头看他棋局去了。
这让苍云隐很是受挫,想他也是堂堂苍国隐乐王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说,那也是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的主,居然就这样被人忽视了。还不如一盘残局有吸引力?不过咱们隐乐王爷是敢怨不敢言啊,谁让一个是他老子,一个是他老子的救命恩人呐。
于是风流王爷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将满腔怨气发在玲珑的糕点上。
“陛下已无路可走了。”商青礼淡然。
“唉不行,不行,朕刚才不走那一步。”天隆帝无赖道
商青礼无言,只得转移他的注意力“陛下,隐乐王爷来了。”
天隆帝这才转头,看见自家儿子正无比郁闷坐在那里,面前一盘桂花糕已经一扫而空。
下了榻椅“隐儿来啦?”
“儿臣已来多时了。”语气中满是被冷落的委屈。说着竟移坐到商青礼身边。
“适才与无缺对弈太过忘形了。”天隆帝安慰道。
苍云隐不语,是你自己解不开青礼的棋局无暇顾及其他吧。
“朕输了棋局,无缺可有什么要求?”天隆帝看着商青礼问道
“草民不敢。”
“不行,愿赌服输。”天隆帝沉思道“这样吧,朕钦点无缺为王师少傅,从今日起负责教导隐乐王爷,无需早朝。”
此言一出苍云隐和商青礼皆惊。
商青礼闻言惊起,“陛下,草民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为何?”
“隐乐王爷天性率直不拘小节,文韬武略德才皆备,且王爷年已十八不喜拘束……”话已至此,商青礼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你家儿子过于顽劣我管教不了,且他都十七八岁了还要什么老师啊。
苍云隐听了直汗,好像自己所有的优点在商青礼眼中都变成了缺点啊。
“无缺尽管放心管教,若是他不听从……”天隆帝说着给苍云隐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看的苍云隐大呼“谁才是你亲生儿子啊?”
“陛下怎可如此草率……”
“青礼就应了吧,本王这个隐乐王爷还是十五岁时下棋赢来的呢。”苍云隐不无得意的说。商青礼无言,难怪其他皇子都没有封王单单封了他呢。
“过去之事还提他做什么?”天隆帝面子有点挂不住。
“父皇是输不起吗?”苍云隐连自家老子的面子都不给。
“咳咳……好了,无缺无需多言,此事就此定了,隐儿以后要多向无缺学习。对了,隐儿生辰将近,意欲何为啊?”
“每年生辰陈旧老套如出一则,实在无趣。”说道这里苍云隐停顿了一下,看向商青礼“老师可有良策。”苍云隐这声老师叫的极具揶揄之色。
“商青礼一介草民岂敢妄断王爷寿辰。”商青礼很明智的将问题抛开。
“老师怎就如此敷衍学生?”苍云隐一副你太见外了的表情。
“王爷生辰自是要好好庆祝一番。”商青礼的话遭苍云隐一白眼,说了当没说。
“隐儿生辰今年就由朕来处理。”天隆帝一语板上定钉。
“青礼会到吗?”苍云隐满怀希望的看着商青礼。
“尚某年还有事就……”“本王就知道青礼一定回去的。”商青礼一句话还未完便别苍云隐抢了过去。
“既然隐儿执意相邀,无缺就应了吧,正好朕还想与无缺畅谈,这几日无缺就住在宫中吧。”天隆帝也相劝道。
“就住本王宫中吧,反正那隐乐宫就本王一人居住也太空旷。学生也好趁机向老师讨教讨教。”苍云隐不失时机的说道,这可是好机会
“就这样定了。朕累了,你们跪安吧。”天隆帝见此事已定,揉揉眉头道。
“儿臣(草民)告退。”见天隆帝面露疲乏,两人不再多言。
商青礼实在想不出天隆帝此举为何,出了景仁宫便问出心中疑问“陛下一向如此轻率吗?”
“当朝宰相刘计,兵部尚书左承,礼部尚书胡钱等都是如此任职的”苍云隐言语平平,却令商青礼大惊,适才苍云隐说的几位官员天下百姓无不称颂。
“父皇看似随意却已经在心中深思熟虑,若真是轻率处之岂不天下乱套?”苍云隐笑道,对于那个爱闹爱玩的父皇,苍云隐还是非常佩服的。
“公子……”商青礼没有说话,远远便听见影儿的呼喊。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寒楼啊……”影儿小跑几步,眼巴巴瞅着自家公子。清平总是拉着他问这问那的,小人儿烦啊。
“你家公子不回寒楼了,就在本王的隐乐宫中住一辈子了。”苍云隐以逗弄影儿为乐。
“公子,这是真的吗?”影儿心下一急,哪还记得这风流王爷说的话十成只有半成可信。
商青礼狠狠瞪苍云隐一眼,责怪他总是乱说话。“王爷开玩笑的,等陛下身体好些我们回去。”
影儿一副谢天谢地的样子拍拍胸脯,顺带瞅了瞅苍云隐“无赖王爷……”
“青礼可是瞒的本王好苦啊。”苍云隐无视影儿的白眼。
“是王爷自己没问。”
“青礼真的如江湖传言救死扶伤无一缺漏?”苍云隐好奇。
“那是自然,我家公子医术超凡,哪是你们这些个凡夫俗子能够相比的?”商青礼还未讲话,影儿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小鬼,你家公子医术了得你得意个什么劲啊?你学到你家公子几成啊?”苍云隐一语戳中影儿要害,令其哑口无言只能怒瞪。
“江湖传言岂可尽信”商青礼轻摇折扇,神色淡然的说道,似乎此刻讨论的根本与他无关。
“那就是说青礼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了?”
“在下八岁时曾医死一只金丝雀”商青礼认真的表情让苍云隐很是无言。
关于昨夜的事,苍云隐没问,商青礼自是不会去提。
九月十二,皇宫再次设宴,隐乐王爷的生辰。
苍云隐一大早就被拉了出去,影儿也被清平拖走,隐乐宫中就只剩下了商青礼,吃过苍云隐命人准备的早餐,商青礼对于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好奇,便想出门散散心。
门口的小太监上前恭敬道“商公子要不要奴才给您带路。”
“不劳烦公公了,商某随意走动一下。”见商青礼如此客气,那小太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嘱咐了一句小心。前些日子就看出他与自家主子关系不一般,后又听闻他就是救陛下的神医无缺。在加上商青礼这人为人温文有礼,连大声说话都从未见过,这小太监是打心里越来越敬重他了。
已是九月的天,十里桂花飘香,秋菊含苞,商青礼循着自己心中隐约的记忆一一找去,皇帝早朝的庆和殿,太后居住的坤宁宫,还有那满园残荷的颐和园……脑袋中的印象越来越清晰却又越来越害怕,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模糊不清。
最后干脆登上那九九重阳楼,将整个皇宫一览无余,雄伟壮观富丽堂皇,商青礼觉得那里很温馨,同时又让人害怕,风掠过他略显消瘦的脸颊,撩起满头青丝,白色的衣袍在风中咧咧作响,微觉有些寒意。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静,那梦中的血腥竟又充斥了整个脑海,耳边是铺天盖地的嘶杀声,商青礼面露痛苦之色,极力想要睁开眼,却又强迫自己去一点一点看清梦中景象。
有人轻拍他的肩膀,商青礼睁开眼,眼中一片肃杀之气,出手为掌带着劲风袭向来人。
苍云隐没想到商青礼会突然出手,躲闪不及,一声“青礼”还在喉咙之中,硬生生挨了这一掌,退出数步,一口鲜血洒出,撞在商青礼眼中,只觉无比的心痛,眼中的肃杀渐渐消散,人也回过神来。惊呼一声“苍云隐”疾步上前接住他倒地的身子。回手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拔了瓶塞,从中倒出一粒赤色的指拇般大小的药丸送入苍云隐口中。将他扶正坐好“运功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