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远想起父亲慕容烈生前也是如此,无论见到挚交好友还是阴狠狡诈之徒总是一脸和气而他除了和一些交心的朋友之外,很少和那些江湖骇客打交道慕容烈一直希望他多在江湖走动,认识江湖朋友,有朝一日在盟主大会上夺得盟主之位,为江湖人做些事情慕容远却总反驳说,如果每个人都能严于律己、洁身自好,又何来那么多事情更何况江湖之大,一个盟主也管不了所有的事情父子二人一向和睦,唯有在此事上有些争吵此番武林大会,若按慕容烈的意思,慕容远当力争取胜,可这并非慕容烈的遗愿,慕容远也没有角力之心,他只盼早日确立新盟主,将宝盒交托,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
天色渐晚,客栈即时亮起了灯笼四下里人声渐渐隐没,街道上空空的有些寂寥天上布满了阴云,一轮圆月在头顶时隐时现慕容远也想得有些累了,于是回房休息路过陆子安和程小蝶的房间时,里面没有透出一丝亮光,想来是已经睡着了慕容远没有点蜡烛,躺在床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天棚,没有一丝睡意到了二更时分,才觉得眼睑有些发沉刚要入睡,却听头顶侧上方的瓦片有滑动的声音慕容远立刻警觉起来,右手已然握住了床边的清湍剑瓦片滑动的声音还未停歇,大概有四五片瓦被移开到其他地方,一大片月光从屋顶的漏洞照进来,在慕容远床边形成一片方形的光亮随即一大团阴云挡住了光线,房间又暗了下来
屋子上的声音停止了,果然一个黑衣人犹如鬼魅一样从屋顶飘下来,慕容远心知对方轻功不弱,当下提起了百倍精神黑衣人四处扫视了一遍,然后直奔屋子中央那张放着慕容远随身包裹的桌子而去慕容远岂容他得逞,当下从床上跳起,清湍剑及时出鞘,银光闪动,黑暗中如一条长练直奔黑衣人胸口
“什么人!”慕容远喝道
黑衣人并不答话,侧身避开剑锋,身子一纵,破开窗子逃了出去屋子里的声音惊动了程一风等人,程一风立刻起身穿衣要过来帮忙慕容远尾随黑衣人追了上去,黑衣人显然很熟悉这里的地形,一路不停地穿房越脊,慕容远看其功法身形,绝不像一般的毛贼又跟了一阵,那黑衣人不知道躲到何处,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无奈之下,慕容远只得回到客栈,程一风等人已然在他的卧室
“远儿,出什么事了”程一风问道
“有个黑衣人潜进来了,看样子是想偷我的包裹”
陆子安道,“有没有看清楚那个人”
慕容远摇了摇头,“没有,他带着面罩,我跟了一阵他就不见了”
“远哥哥,你没有受伤吧”程小蝶关切地问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想不到还有这种人,什么鸡鸣狗盗的事都干得出来!”程小蝶不满道
程一风笑了笑,“傻丫头,这就是江湖对了远儿,可丢了什么东西”
慕容远看了一眼包裹道,“还好都在”
程一风点了点头,几个人又回到自己的卧室慕容远再也没能入睡,直等到太阳出来将整个房间照亮
早上起来,几个人吃了些早点,伙同一大群武林中人前往妙峰山顶这妙峰山属京城的地界,在天子脚下江湖众人也都主动约束自己,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这山上草木繁盛,风水极好,是个结伴同游的好去处除了江湖人士之外,一些小商小贩也赶来凑热闹,想趁着人多大赚一笔
除了程一风之外,其他三人此前均没有参加过盟主大会,今日见了各式各样的人物,可谓大开眼界程一风拉着慕容远拜访了少林住持上智大师,上智大师是慕容烈的故交,慕容远小时也最喜欢这位大师上智大师仔细端详了一下慕容远,多年未见,已经快认不出来了程一风交游最广,不但认得各派掌门,就连那江湖上自成一派,靠穿墙打洞为生的云里土行孙——孙敬道也与他关系极好
将近正午的时候,盟主大会如期召开各帮派掌门在搭建的比武台前围坐一圈,其他人等按辈分依次站在外围程一风力邀德高望重的上智大师主持盟主大会
上智大师一跃跳到比武台中央,竖起单掌向众人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今日众位武林豪杰来妙峰山一聚,实乃武林的大事我少林虽处方外,本不应多问江湖事,奈何程施主执意请老衲出面主持大会,既是关乎武林兴衰,老衲安敢不从适才见到慕容少侠,不禁怀想起慕容盟主当年英姿岁月恍惚,不过数年光阴,慕容盟主与老衲竟阴阳两隔,人生如梦、命运多舛,由此可证”
众人闻此,具都感叹慕容远眼中隐隐有泪光转动
“往者不可复追,生人理当共勉为今之计,必当再立盟主,以续慕容盟主之志比武之前,先请出盟主信物,由老衲保管待到新盟主确立,另行归还”说罢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慕容远慕容远取下肩上包裹,众人看着他将一个精致的金色宝盒取出,穿过人群,单手扶膝,跃上比武台上智接过宝盒,不由一愣
“慕容少侠,此盒可是令尊亲手交付”上智大师疑惑道
台下众人一听,便知此事定有蹊跷
慕容远道,“这宝盒却系家父所托”
上智大师将手中宝盒又仔细把玩一番,忽一用力,宝盒应声而开众人更是一阵惊呼因真的宝盒是鲁班以九天玄铁加上天火所铸,除了同时使用两把钥匙之外其他外力绝不可能将之打开钥匙一把在慕容远身上,由其父所传,另一把则在陆寒天身上此盒应力而开,里面空无一物,确是赝品无疑
“怎么会这样”慕容远惊道
“会不会是昨晚”台下程一风猛醒
“不,不会的昨晚没有任何人动过这宝盒”
这时人群中忽然一个声音朗声道:,慕容远!你是害怕不能夺得盟主之位,而将宝盒掉包,想据为己有吗”
众人循声望去,不是别人,正是邱大储此言一出,群雄哗然,呵斥慕容远交出宝盒程一风见势不妙,急忙跃上比武台护在慕容远身前,程小蝶和陆子安也跃上台去须知这宝盒并非寻常之物,相传由武林第一代盟主所传,并留下训诫,曰:盒中之物有毁天灭地之力,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打开此物丢失,当真非同小可
群雄中已有数人抽刀,想要逼问慕容远宝盒的下落,形势大为不妙
忽听上智大师喝道,“诸位且慢”
邱大储质问道,“大师是要包庇那小子不成”
上智大师道,“非也,诸位请看这盒子边侧”
几个帮派掌门跃上比武台,看着上智大师所指的地方只见盒子边侧有一对用利器刻出的猎鹰众人不由一凛,“喋血双盗!”喋血双盗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雌雄大盗,两人轻功卓绝,皇宫大内来去自如,凡是他们看上的东西从没有失手的时候这双鹰图正是两人行事后惯常留下的标记上智大师摩挲了鹰图的纹理,缓缓道:“这痕迹并非刚刚刻上,照这色彩当在数月之前”若按上智大师推测,宝盒是在数月之前被双盗调包的数月前慕容烈心疾复发,青云山庄上下皆为此忧虑不安,是以疏于防范,才使得喋血双盗有机可乘
邱大储道,“就算宝盒不是慕容远监守自盗,但终归是在青云山庄丢失,他也难逃干系”
上智大师缓缓道,“此言差矣宝盒虽在山庄遭窃,但并非拱手相让慕容少侠一心只在其父慕容烈身上,而双盗却执于贪念,要怪只能怪人有害人之心,怎可怪人无防人之心”
程一风怒道,“姓邱的,这江湖上无人不知你对盟主之位和这宝盒窥觑已久,说不定双盗正是听了你的命令才盗取宝盒,你却在这里妄加指责”
邱大储斥道,“程一风,你不要血口喷人!”
慕容远扫视了一圈,台下众人具议论纷纷,心知这宝盒绝非寻常之物,既是在青云山庄被盗,无论如何也不能没有个交代
“众位前辈!宝盒丢失,我慕容远难辞其咎希望各位前辈能信我一次,待我找回宝盒,再向各位赔罪”
邱大储道,“这喋血双盗一向行踪不定,等你将宝盒找到,已不知何年何月”
慕容远道,“给我三个月的期限,等到明年元宵佳节过后,如果宝盒还未找到,我慕容远任凭处置”
程小蝶担忧道,“这天下之大,三个月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
陆子安也道,“是啊,宝盒被盗这是整个武林的事,怎可让你一人揽此重任”
上智法师点了点头,“不错,宝盒关系武林安危,江湖中人皆有寻找宝盒的义务我看为今之计,当即刻下山,追寻双盗行踪”
群雄都点头称是,只是这武林不能没有主心骨,上智大师是方外之人不理俗务,于是便共同推举程一风为代盟主
计议已定,众人纷纷下山离去邱大储欲再行刁难,但见上智大师护着慕容远,一时也难以得逞,只得随其余人等一道下山韩硕和塞北五虎几欲冲上来和慕容远拼命,此时也不得不随主子一起下山
上智大师和慕容远等同行,正行走间,上智大师忽对慕容远道,“少侠,令尊身上的一把钥匙可一同被盗”
慕容远道,“钥匙一直由家父随身保管,家父亡故后则一直在我身上”说完从怀里将钥匙掏出,递与上智过目,上智大师点了点头
程小蝶若有所思道,“远哥哥,昨天溜进你房里的会不会是双盗之一”
慕容远道,“我也这样猜想那黑衣人要找到或许并不是盒子,而是钥匙”
程一风道,“那贼子盗取宝盒,必是为了盒中之物,但宝盒非人力能开,那贼子势必会再来盗取钥匙”
陆子安道,“这盒子需两把钥匙才能打开,那我爹手中那把不是也有危险”
程一风道,“事不宜迟,子安,你快些回京,将此事告知你爹”
陆子安道,“我即刻启程陆伯伯、大师、慕容兄、小蝶你们多保重”
陆子安走后,上智大师、程一风、慕容远、程小蝶一行也下了山上智大师不作停留,当即赶回少林寺程一风父女和慕容远又回到客栈,三个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各有所思
程小蝶问道,“敌在暗,我在明何以找出他们呢”
慕容远喝了口茶,若有所思道,“你放心,他们会来找我的”
第3章 第三章 风云突变
陆子安担忧父亲安危,连日来马不停蹄,从官道北上,离京城已不过半日行程这日,陆子安一骑又奔出数十里,将近未时,烈日当头,不禁人马俱疲恰途中有一处山林野店,于是将马牵与小二喂料,自己则步入店中想要一碗茶水这小店乃坐落在山岗顶上,大只七十见方,屋顶茅草已脱落大半,显是破败不堪店中只有三张旧桌子,掌柜正在柜台前算账,除却陆子安,并无其他客人
掌柜有些无精打采,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陆子安道,“麻烦来一碗茶水”
掌柜漫不经心走出柜台,取出一只大碗放在桌上,又转到厨房将一只大茶壶取出,给陆子安满满倒了一碗
陆子安口渴难耐,来不及细品,一口喝去大半
陆子安道,“掌柜,你这茶上好,何以这店中冷冷清清”
掌柜道,“听客官口音,想必是京城人吧”
陆子安道,“正是”
掌柜道,“既是京城中人又何必问老夫”
陆子安怪道,“我离开京城已有两月,莫非这两月间出了什么事情”
掌柜待要回答,只见店小二引着一队锦衣卫走了进店来
掌柜忙道,“客官切勿再问,喝完茶就请上路”
锦衣卫们走进店内,坐到另外两张桌前陆子安看了一眼,发现其中一个锦衣卫手中竟抱着一个婴儿店小二连忙在桌上摆满海碗,取出一坛上等好酒,将海碗一一倒满那抱婴儿的大耳锦衣卫将酒碗凑到婴儿嘴边道,“你们说这小东西要是喝一口会怎样”
其中一人笑道:“那还不抱着你脖子,跟你叫爹”
几个锦衣卫都怪笑不止
那大耳锦衣卫又道,“这要真是我儿子,我哪舍得送出去给人吃”
陆子安听此心中大骇,心道是哪个官员如此丧尽天良
又一锦衣卫道,“既是刘公公开了金口,他想吃什么我们都得照办”
大耳锦衣卫笑道,“你们说这童男童女的心真能助人提升阳气,重新长出那玩意儿”
一个塌鼻锦衣卫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刘公公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陆子安内心恍然,一个太监为了恢复男性之身,竟不惜命人抢夺百姓家的婴儿,食其心脏想到此处不禁勃然大怒,一掌将桌子劈成两半
几个锦衣卫皆是一惊,料想对方必是冲着自己,纷纷从凳子上站起抽出佩刀
陆子安骂道,“你们这群没人性的东西,快将那婴儿放下!”
塌鼻锦衣卫斥道,“你是什么人,东厂的事也敢管”
陆子安凛然道,“我乃镇西将军陆寒天之子,你说我管不管得”
大耳锦衣卫道,“失敬我们也是没法,倘若不能将婴儿带回,我们也不好交代”
陆子安忍无可忍,“今天我非留下这个婴儿不可”说完将拳头握得嘣嘣直响
锦衣卫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料知如若动武,既是几人齐上也毫无胜算,于是示意大耳锦衣卫将婴儿放在桌子上,纷纷退出野店
待锦衣卫们走远,掌柜连忙催促道:“客官还是快走吧,要是惹出什么事,小店可担待不起”
陆子安恳求道,“掌柜的,可否帮忙将这婴儿送还”
掌柜神色慌张道,“这附近凡是家有婴孩儿的都不知逃到哪里去了,锦衣卫只说刘公公需要炼丹,不但是婴儿,凡是见到贵重药材等物也一律抢夺是以这几里内全无人烟,你叫我到哪去找”
陆子安道,“罢了,这婴儿我先带在身上,如果遇到愿意收养之人自是最好”
于是让小二将马牵出,又寻了一块长布条将婴儿绑在胸前,然后继续赶路
行至酉时,将近一处山谷,过了山谷前面便一路平坦,京城即在目前山谷两侧是低矮的山峰,顶上长满了茂密的稻草山谷极为狭小,仅容两人并排走过,是以山风习习,谷间风力尤胜于外陆子安刚要入谷,顿觉有些异样于是勒住缰绳,静止不前陆子安细心观察了两侧山峰,迎面吹来的风里不但有草木的清香,竟然也混合着□□的味道料想此处定有埋伏于是跃下马背,猛击了一下马身,骏马一经疼痛,立时向前疾奔奔至山谷中央,马腿不知绊到何物,忽听一声巨响,几块巨大的岩石从天滚落,直向马身砸去骏马一闻其声便发足狂奔,堪堪避过巨石
巨石尚未落稳,几个蒙面人从山顶上一跃而下,几只羽箭抢在劲风之前迅疾向陆子安射来好在陆子安身在谷外,略一翻身便将羽箭侧过陆子安定了定神,七个蒙面人手执单刀奔出山谷,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只听中间一人冷冷道,“你是陆子安”
陆子安道,“不错”
蒙面人左手一挥,七人同时掩杀过来陆子安两手空空,只得施展擒拿之法,当先将一蒙面人肩膀拉下,从其手中夺过单刀陆家刀法在江湖上也是成名已久,向以刚猛浑厚著称,平时所使钢刀重数十斤,舞起招式虎虎生威而陆子安手中单刀轻若无物,使起来并不如家中兵器顺手好在对方武功并不各个顶尖,几个回合已将四人毙于刀下那带头的蒙面人见情势不妙,当下斜劈一刀抢攻上来
《清湍傲剑》完本[古代架空]—— by:以思之远
作者:以思之远 录入:0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