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想要扯开鬼无情的衣裳查看,但他又顾及鬼无情身上伤势,一时不敢出手,急得团团转。
鬼无情当了这么多年暗卫,难得有人为了这么一点小伤便急得方寸大乱,他一时觉得有些稀奇,心中也带起一点暖意。但面上也只是道:“方才受了些罚,时间赶不及,买你些伤药用一用。”
赢子临急得团团转,一时之间,也不为鬼无情排外的“买”字气恼了,只急匆匆去捉了几个奴仆,叫他们去取伤药,烈酒,热水,还有包扎的、擦身的布巾,自己折返回来,查看鬼无情的伤势。
鬼无情是当真未曾觉得身上的伤势有多严重,他见赢子临着急慌乱,顿了顿,也只道:“我无事,再借你一身衣裳穿。”
赢子临道:“借什么借,我的东西,你随意取用便是。”
一边说,一边又来帮忙给鬼无情脱下衣裳。
皇帝所用的鞭子,比起暗卫常用的粗鞭,算得上很细了。只是上面有着倒刺,便容易叫人皮开肉绽,看起来是真真凄惨。
鬼无情在赢子临面前,全然没有任何拘束,他只解了衣裳,去了面具,将头发撩到一旁,叫伤处莫要粘着东西。
赢子临全然不计较他身上的血腥染了书房的东西,只叫鬼无情坐到书房屏风后的软榻上,叫他忍一忍,自己去端仆从送来的热水。
热水还有些滚烫,奴仆送来的布巾也是干净的,赢子临端着热水进了屋,鬼无情便要去接布巾,擦擦身上血迹。
却被赢子临手疾眼快,把布巾抢走了。
赢子临瞪着眼道:“你乱动什么动!扯到伤了怎么办!”
“………………”
这人是把他当瓷娃娃来对待了么。赢子临自己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应也能看出他的伤势并不伤及骨头、内腑,只是些叫人吃痛的小小苦头才是。
鬼无情心里生着些暖意,又略有些无奈之感,只道:“只是皮肉伤势。”
赢子临却全然没有他的轻松淡定,他紧紧皱着眉头,沉声道:“皮肉伤势也是伤势——哎哎,你莫乱动弹!”
鬼无情默默收回了想要往后去勾布巾的动作,只微俯下身,叫赢子临为他擦拭后背血迹。
赢子临小心地为他擦拭过来,又心知鬼无情如今的情况,时间不能隔得太久,他强按着鬼无情擦完脊背、手臂、胸口,便叫他脱了裤子,为他清理双腿上的血迹。
鬼无情还未曾被人这么伺候过,又是觉得暖心感动,又是觉得无奈窘迫,他难得有些羞窘,道:“我自己来。”
赢子临只握住他的脚腕,道:“你听话一些好不好——刚刚擦完,莫叫它再流血了。”
他的语气甚是严厉,直叫鬼无情都莫名生出一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愧疚感来。
他犹豫一二,想着赢子临平日里,应也是这般对待其他受伤的友人的,便没了尴尬感觉,只与赢子临帮着脱了长裤。
他受罚的时候,为了留些体面,亵裤,长裤,都是一直穿着的,因而此刻有些地方的布料,都已经与伤处粘到一起去了。
鬼无情本想要粗暴处理,直接扯开算了,赢子临却不同意,只小心凑近,慢慢地将两处分离开来。
鬼无情像是大爷一样,被赢子临伺候着擦干净了身上血迹。只有腿根处的伤势,因位置实在太过隐蔽,叫赢子临红着脸不好动手,被他抢过布巾,自己胡乱擦了擦了事。
他二人只是擦拭身体,便花了好长时候,直叫鬼无情都觉得赢子临带了几分婆妈感来。
赢子临却不知道鬼无情如今是怎么看待他的,他正背着身,等到鬼无情擦完最后的一点血迹,便提了烈酒,想要为他擦拭伤口,免得之后伤处化脓。
鬼无情平日里哪里这么磨蹭过?他往常时候,任务繁多,时间紧凑,天天过的催命一般,干什么事都求一个迅速效率。他就算是被人捅上一刀,都能只撒点药粉止血,将伤口随便缠缠了事。
此刻这一身轻伤被赢子临这般精细处理,虽然让鬼无情颇为动容,但动容之余,却也只叫他觉得太过拖沓了些。
鬼无情为了方便,也未再穿上亵裤,他的长裤也已是破破烂烂,已经被放到一边去了。他见赢子临满满当当提了两坛酒,心知他又是准备慢慢来,顿时在心中叹了口气。
只能趁着赢子临眼神漂移,全身都不自在的空当,趁他不备抢了一坛来,直接揭开坛口,往身上浇了下去。
赢子临这才反应过来,他阻拦不及,见酒液从鬼无情身上流淌下来,一时之间又气又窘,有些不知所措。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只觉得脸上发烫,喉间甚至生出干渴之感。
尤其是他眼神触到鬼无情转身取药膏时,微微弓身,酒液从肩上一路流淌,直入了腰下双丘之间的景象时,更生出要昏厥过去的恍惚之感来。
简直——简直——
这、这简直是………太、太不成体统了!!
他他他,就算他们关系这般好,但,但也不能在他面前………这般不避嫌呀。
第二十一章 敢于分享揭黑历史
赢小将军脑子里面阵阵轰鸣,全然忘记了他在军中时,常与小伙伴比试大小的糙汉举动。他一时之间连阻拦鬼无情粗暴上药的举动都忘了,只呆在原地,站成了一根木桩。
鬼无情取了膏药,只涂抹在身上,他未见赢子临来阻拦,一时虽然觉得有些纳闷,但因能快些做完这些事,也还是松了口气。
他先涂了手臂,前胸,便重新转过了身,看见赢子临简直要变作石像,微微一顿:“你怎的了?”
赢子临从脖子根儿红到脸,一片红通通的,简直像是烧红的烙铁。
他听到鬼无情问话,方才反应过来,但还是恍恍惚惚,瞪目结舌,说不出话语来。
鬼无情:“嗯?”
他见了赢子临的异状,一时想要凑上前去,岂料他刚刚凑近一些,赢子临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连连后退许多步。
鬼无情顿了顿,他见赢子临又羞又恼地偏过头去,再看一看自己如今的情况,心中顿时明了。
他在心里对系统道:“他以前皮得不行,现在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系统想了想,道:“年纪到了,应该都这样吧。你看小孩子,光天化日脱了裤子便能就地解决问题,但年纪大一些的,要么要寻个隐蔽地方,要么便得去寻茅厕。”
鬼无情觉得有道理。
想来是赢子临一开始见他满身是血,狼狈不堪,心中担忧情绪,胜了羞耻之心,方才强按着他擦拭干净身上血污,如今等到他的伤势未曾有多严重,便也冷静下来,转而又羞恼起来了。
鬼无情自觉想了个明白,便也不再关注赢子临,只自己坐到榻上,将腿上的伤口也拭了药。
等到他弄完双腿,赢子临脸上的烧红方才缓解了些,他扭扭捏捏地凑上前来,小声道:“我来吧。”
鬼无情顿了顿,回头看他一眼,赢子临依旧眼神发飘,不敢与他对视,但依旧强撑着道:“你看不到后背,不方便,我来罢。”
鬼无情犹豫了一二,觉着之前的血污都是赢子临帮他擦拭的,此刻再叫他帮忙涂个药,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大事。
尤其赢子临此刻不自在的模样,又好笑又可爱,全然叫鬼无情察觉不出半点尴尬之感来,便只将药膏递过去了。
赢子临这次的动作,可算是快了许多,他帮鬼无情上完了药,便拿了布巾,细细帮他包扎。鬼无情由着他,只叫赢子临莫要将他包成粽子便好。
等到他们前前后后忙完,便已经是过了好一段儿时候。
鬼无情的亵衣,亵裤,中衣,长裤等等,都已经被血浸得鲜红一片,全不能穿了。
他包扎完身上伤处,可算是能松缓一些,只叫头发披着,大刺刺地露着身体,对赢子临道:“可能再借你一身旧衣?”
这话他之前便说了一遍,但赢子临那时忙着帮他处理伤势,一时走不开,这时便也叫他没有衣裳可穿。赢子临见他这般模样,一时脸又红了,他强按着砰砰的心跳,道:“你稍等一二,我这便去取。”
鬼无情只应了,赢子临又解下自己的外裳,叫他先遮遮身体,自己红着脸走了。
他平日里不喜叫人服侍,衣物都放在卧房,方便他平日取用。赢子临大步流星回了休息的院落,自己翻了一身衣裳出来,又取了自己的亵衣亵裤,脸上忍不住更烫了一些。
照理来说,鬼无情此刻没有衣裳可穿,他不过是借了友人一套衣裳,两个男子之间,这也全然不是什么大事。
可一想到鬼无情最贴身的衣物,都是他曾经穿过的………他竟然已是控制不住地欢欣雀跃起来。
这,这真真是——太对不起全心信任他的友人了!
赢子临脑子里激烈挣扎:不叫鬼无情穿他的衣裳,难道要为他去取一件新的么?明明他平日里也不是吝啬之人,但此刻这个想法一出,却无端叫他心里不舒服了起来。
赢子临到底未曾纠结太久,到了最后,他也只抖着手,将自己的衣裳带过去了。
鬼无情对于他的激烈挣扎,自然是半点都不知道的。他见赢子临拿了衣裳来,便也毫不犹豫,只一件件地穿上了。
赢子临比他稍高一些,身形也更壮实,他的衣裳,鬼无情穿起来,便觉得有些大了,只得把袖口,脚腕处,都缠得更紧些。
赢子临为鬼无情取的,是套墨青色的武装,他见着鬼无情如今的模样,一想到他贴身穿着的衣裳,脸上便烫的不成样子,只压着阵阵强烈的干渴感,强做镇定道:“你到底生了什么事,怎么受了罚?”
鬼无情见他提到这茬,略犹豫一二,便也将事情全盘说与他了。
赢子临听完了,心中的莫名心绪便彻底散了,他紧紧皱着眉头,道:“那这也不能怪你——谁知道他们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鬼无情只微微摇头。暗卫的职责本便是保护主人,完成任务。便是做事的时候生了意外,也是因为他们未曾准备周全,能力不足。
这次能叫那宫人放出烟花,的确是他的不是。这事儿在暗卫看来司空见惯,但赢子临却是不太能理解的。
鬼无情也怕他说的太多,惹了皇帝生气,只道:“陛下派来的那些人呢?”
赢子临见他无心多说,便也只能忍着转移了话题,跟着道:“我将他们派出去了,搜寻城门处的地方。”
“………………”
鬼无情道:“叫回来。”
赢子临愣了一下,竟然显得有些傻乎乎:“啊?”
鬼无情道:“你应是未曾见过他们,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此刻你不该守着城口,而应先逼他们出来。”
赢子临对追踪一事,的确毫无经验,他此刻只跟着鬼无情走,应下声,随后放出鸽子,去唤那些人回来。
鬼无情转手准备把他弄脏的地方都收拾了,却被赢子临拦了,手拉手,牵着他重新换了地方。
赢子临道:“既然是陛下下的命令,你我专心做事就好了,这些杂事,便交给仆从来做罢。”
鬼无情被他拦了,也不坚持,只被他拉着走了。
两人重到了赢子临的卧房,便见到他床榻上乱了一片的衣裳,赢子临顿时又红了脸,他把衣裳团了团,快速塞到床榻里边去,方才叫鬼无情在一边坐下,道:“这事儿难办,你我先制个计划罢?”
鬼无情假装没看见他脸上不自在的红晕,顿了顿,只道:“先看人。”
知道了这些人的长处,才能用到地方,鬼无情干了这么多年的暗卫首领,最会指使旁人。
赢子临只听他的,此刻没了事情做,他只怕鬼无情无聊,道:“我房里还放着几本书,你要不要看一看?”
这倒是叫鬼无情惊了一下。
赢子临的模样,看着实在不是会主动看书的那类人,鬼无情心道:难道是兵法游记一类吗?
一时也起了兴趣,只起身道:“你带我去看看罢。”
赢子临见他饶有兴趣,心里也轻快起来,他的书都在榻枕头底下放着,如今只挪开枕头,便要把珍藏给鬼无情看。
等到看见书册上面,端端正正的“大学”二字,才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顿时变了神色,要把那书册取过来藏好,但他到底动的慢了些,鬼无情已是将那书册捞了起来,道:“你竟会看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翻开了一页,便见到那端端正正,带着骨浩然正气的书册后面,正在一张艳丽的旖旎小图。
——正是两女交融,衣裳半褪,眉目羞红,似痛非欢的图景。
图上上了颜色,人物的描绘精细又色气,正是一副上好的春宫图册。
第二十二章 我当真不是这般人
鬼无情:“……………”
系统惊了:“哟,他还挺有眼光。”
鬼无情看一看赢子临,见他又可怜巴巴地红成了一块烙铁,于是默默地把书册放了回去。
赢子临瞪目结舌,但还是努力解释:“我,我并不是这般人——”
他这书册只是偶尔看一看,满足一二未婚青年的寂寞渴求,这书册只是前面几页是磨镜的图样,之后都是正常的男女欢好!
他当真未曾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鬼无情默默看他一眼,只应道:“嗯。”
他懂的。
年轻人,火气旺,对这方面有需求再正常不过。
他记得赢子临之所以直到如今都没有妻儿,便是因为在他刚回京中的第一个元旦灯会上,与他母亲商议亲事的世家夫人带着女儿来看未来夫婿——
却被赢子临不知为何,连母亲带女儿都丢到了河水里去。
所幸之后把人捞上来了,也未曾出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