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白亦陵收拾了一通,不敢明着再对盛栎有任何的不客气,但此时见小儿子来了,自觉他怎样也是向着娘亲的,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睛去瞟着盛栎,明显是在含沙射影。
“够了!”这番话一说,反倒让周高怀打消了原本的迟疑,硬下心肠,“你还有完没完?就算你们供我读书又怎样,难道那不是为人父母应该做的?大哥没有混个功名在身,不是我抢了他的位置,而是他自己不肯用功,难道是我欠了他的,欠了爹娘的吗?我没有!我对得起你们了!”
周母说的正起劲,结果被向来老实孝顺的小儿子劈头盖脸一通咆哮,简直都气懵了,张大了嘴僵了一瞬,才瞪圆眼睛说道:“你、你个混账东西,疯了是不是?”
周高怀怒道:“我没疯,我受够了!你总是口口声声让我记恩记情,但我每日下了学堂后一刻不停地砍柴挑水,上山采药,哪样事情曾经耽搁过?你素来事事偏心大哥,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不说罢了!”
他伤感地摇了摇头:“你们是我的家人,偏不偏心都好,生病的时候曾照料我,遇到外人欺辱也会站出来为我出头,小时候,我吃过你们做的饭,穿着你们裁的衣,这些我都记得,我也舍不下。爹娘穷苦了大半辈子,做儿子的也很心疼——”
他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咧了咧嘴:“所以我为官之后,俸?4" 我,会算命,不好惹[穿书]83" > 上一页86 页, 蝗斡赡忝腔ㄓ茫质辈皇苯幽忝抢淳┒甲∽牛氲茸旁芄涣饲透衣蛏细龃笠坏愕恼樱匀诵ξ伊哓模δ忝切形峥瘢乙裁凰倒裁矗赡忝侨创油返轿捕济晃铱悸枪恍前氲悖∥揖拖窦依锏囊桓鲋登陌诩皇悄忝怯美椿磺美聪园诘摹N业钠拮佑肿龃砹耸裁矗苷庋钠浚 ?br /> 盛栎已经怔住了,她知道周高怀出身贫困,以前的日子不好过,夫妻两人无事闲谈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说起过。只是盛栎每每问到,周高怀都总是不肯正面回答,后来她也就不提了。
知夫莫若妻,直到周高怀此时一说,盛栎顿时就明白了,他之前不提,不是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而是怕那些生活会让自己嫌弃,不愿意讲。
她正听的入神,冷不防被对方提到,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难言的滋味,下意识地上前拉住了周高怀的手臂:“瑜信,我……”
盛栎想说我没关系,想说你不要为难,但周家人的种种可恨行径浮现在脑海当中,又让她无法将这种违心的话说出口。
周高怀握住她的手,嘶哑着嗓子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
他继续道:“娘和大哥一定也知道,我素来很想得到你们的疼爱,所以才会这样得寸进尺。你们不尊重我,也不尊重我的妻子,是成心让我的日子不好过吗?那我也说句明白话,我不欠你们的,栎娘也不欠你们的,我受够了!”
周母愣在当场,口干舌燥,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瞧着周高怀,这个任由他指使摆布的小儿子,就算是进了京当了官都没有让她感到过丝毫敬畏,但此时,周母突然害怕了——她从周高怀的话语当中,真切地感受到了他想要决裂的决心。
她的神色在恼怒和惊愕之间变幻,最后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你这孩子,说、说什么呢?娘怎么可能不疼你,娘就是看见你当官了,高兴,所以才……”
诚然,作为一个母亲,她也不是对周高怀一点感情都没有,点滴岁月中感受到的母爱还是不能遗忘的,也正因此,周高怀才会对他们的行为诸般忍让。
可是她偏心也是真的,再深厚的感情,也终究有磨没的一天。
周高怀道:“因为高兴,你就硬是把大哥的怀孕的妾侍塞给我,让我来养吗?”
他们几个争执了半天,众人几乎都要忘了周高怀发怒的原因是什么,直到他说出这么一句才重新想起来,盛栎道:“你说这女人怀的是你大哥的孩子?!”
周高怀沉着脸点了点头。
周高明和周母脸色大变,顾不得想他是如何知道的,连忙矢口否认。
周高怀也渐渐冷静下来了,说道:“事到如今,事实如何咱们心知肚明。这丫头是我府上的人不假,也曾几次为我送水递茶,我训斥过她一回,被大哥看见了,还半真半假地跟我说要是不喜欢她,可以把人送给大哥,我当时没有答应。直到今天的事情出了。”
他转向盛栎:“府上的人传信让我回去,我之所以用了那么长时间,就是听了这个消息觉得很诧异,想起大哥曾找我讨要过翠枝,便找他问一问,结果还没进去,就听他自己在家里洋洋得意地说什么‘别看是庶出,但生下来自有人帮我养’。你若不信,便审一审吧,或者送到遐光那也可以,我不会阻拦。”
周母对上回白亦陵的手下举刀围着他们的场面记忆犹新,一听遐光两个字脸色都变了,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说,我都告诉你们。”
周高明打小在乡下长大,自打来到京都之后,这里的繁华是他想都想象不出来的。
弟弟娶了公主的女儿,他不敢多想什么。但是眼见就连周高怀身边的一个伺候丫鬟都长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样,这么一比,自家的黄脸婆简直看都没法看,周高明心里就痒痒起来,每次来到周府,都要试着勾三搭四一番,后来周大嫂在陆屿的旨意下被休了,反倒更方便了他。
这些丫鬟自然是看不上他,碍着盛栎,周高明也不敢用强,只能暗戳戳地把遗憾藏在心里。
直到有一天,翠枝试图勾引周高怀不成,反倒被轰了出来,自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哭,周高明见了,就涎着脸过去安慰她,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好上了,更妙的是,翠枝居然还有了身孕。
一般两个人偷情,捂着还来不及,更不用提女方还要怀孕生子,可是周高明可一点都不怕,他觉得以自己兄弟的性格,他想把翠枝要过来就是一句话的事,反正你情我愿的,孩子都有了,还能让他打了不成?
于是他把这当成了一件好事,喜滋滋地告诉了周母,周母果然也非常高兴。
周高明成亲八年,膝下就只有周晔一个孩子,周母曾经跟周高怀商量过,想把周晔给他和盛栎养着,美其名曰“反正他们现在也没孩子,又不差银钱,周晔在这边跟着可以吃的好点”,结果盛栎坚决不同意,只得作罢。
这回听说翠枝怀了周高明的孩子,她欣喜之下,立刻再次动了心思,当下就跟周高明商量,如果让周高怀以为翠枝肚子里的孩子是他自己的,纵使是庶出,那也能在侍郎府中长大,以后肯定也是个当大官的料,等他发达了,亲生父亲还愁沾不到光吗?
要做的只是想办法让周高怀也以为那个孩子是他的就可以了,这不难操作。
母子两人一拍即合,于是有了如今这一出。
但周高怀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糊涂,他非但没有受到翠枝的蛊惑,一颗心也因为母亲和兄长的作为一下子变得冷硬起来。
他从小就渴望一个温暖的家,渴望被人嘘寒问暖,周父周母没有给他,在他自己成家之后还要来搞破坏。周高怀下了狠心,所有的事情,也该在今日做个了断了。
第145章 训姐
其实他们的话里面还有很多没说明白的地方, 如为什么翠枝跟周高怀没有发生过什么, 周母却能这样信心满满地上门;再比如周高明和翠枝的接触又都是在什么时候,有没有人安排设计……
如此种种,盛栎却也顾不上想了。
她一听周母的说法,立刻就想起了已经死掉的盛昊,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头皮一阵发麻, 整个人几乎要炸开, 突然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盛栎指着周母, 怒声道:“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玩弄心计的无耻贱人!要不是我夫君, 你就是连给我舔鞋都不配, 还敢跑过来彰显这般不要脸的手段!原先我本想给你留些颜面, 现在看来, 都是一家子脏心烂肺的东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周母固然心虚, 但盛栎再怎么也是她的儿媳妇, 周围又是一帮下人看着。她在周高怀府上充老太君充习惯了, 很是招人恨, 此时被盛栎这样指着鼻子痛骂,只觉得周围一片讥笑的眼神, 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周母脑袋一热, 也忘了先前的教训, 尖声道:“死丫头,你嘴巴给老娘放干净点!”
盛栎的性子并不软和,只是平时自矜身份,确实是头一回当中骂出来这么难听的话,她没想到周母都干出了这样的事来居然还敢还嘴,气的抬手就想给她一个耳光。
但是即将打到周母脸上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身边周高怀难堪的神色,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诚然,他今天终于意识到了周家人的恶毒刻薄,知道站在自己这一边说话了,但是那到底是他娘,自己这一耳光下去固然解气,可也足以让周高怀对周母的埋怨变成愧疚。
盛栎心念转动,慢慢把手收了回来,说道:“为了瑜信,你就是多可恨,我也不能冲你动手。”
周高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盛栎不哭不闹,静静地对他说:“刚才你说,以后再不想受周家人的气,这件事也要查个清楚,公正处理,可是真的?”
周母连忙道:“胡说八道,你还敢撺掇我儿子不认我!”
周高怀脸色一冷,一眼也不看她,沉声对盛栎说道:“栎娘,我固然不堪,但说出的话一定作数,这段日子委屈你了,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盛栎道:“那好,你跟我回镇国公府。他们一天不走,这个周府我也就一天不想回来了。”
周高怀点了点头。
周高怀竟果真要跟着盛栎一起离开,周高明急了,疯狂地拽着母亲的衣角,向她使眼色。
周母一个激灵,意识到大事不妙,忙道:“干什么去镇国公府啊,咱们周家的事,去那、去那……能有什么用?有话说明白不就得了?”
盛栎淡淡道:“别跟我说‘咱们周家’,镇国公府才是我的家,瑜信刚才说了,以后要跟你们断绝关系,没听见吗?”
她冷眼看着周母惊慌的面容,一字一顿地说:“从现在开始,咱们之间就是陌生人。但是你们找个怀孕的女人上门羞辱我,还妄图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冒充是瑜信的骨肉,这笔账必须算清楚!我自然是要找我爹娘兄弟来做主的!”
周母半张着嘴,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如果说以前她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觉得自己儿子的官位很高,经过白亦陵那一次教训之后,却已经清晰地认识到了盛家的厉害。
上回被拖进北巡检司围观那些上刑犯人的记忆犹在脑海中盘旋,周母急促地喘息着,简直是一副马上就要断气了的感觉,惶然道:“这,不要吧……”
她想去抓盛栎的胳膊,被盛栎身边的侍女狠狠瞪了一眼,将手架开。
周母不敢再强行阻拦,一边弓着腰小跑在盛栎的旁边,一边连声哀求道:“栎娘,栎娘,咱们有话好好说,别置气。都是娘不好,娘往后再也不给你们添乱了……”
她说了半天,看盛栎不理不睬,最重要的是连周高怀都果真一句话也没说,简直吓得连心脏都提起来了,慌的浑身直抖:“你好歹也顾念一下阿怀的体面!我可是他亲娘,他不会不管我的,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盛栎霍然停步,看着周高怀说道:“她说的也是实话。你现在要是心不甘情不愿,就不要为了我委屈,走与不走你来决定,勉强没意思,我绝不逼你。”
周母喃喃地说:“阿怀,快劝劝你媳妇,不能让她回去啊,这点小事,不至于的……娘以后再也不偏着你大哥了……”
她吓得脸都白了,完全没有往日嚣张的样子,周高怀孝顺了二十多年,要说看见母亲如今这幅样子一点也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但分别听到盛栎和周母的话,他却在心中叹了口气。
周高怀只是性格软弱了一些,可不是傻,他能听出来两个人说话的意思。
不管是真心还是会做人,最起码盛栎通情达理,不会勉强他,让他为难,愿意跟他一块好好过日子。周母却是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用所谓的亲情来逼迫他,分毫没想到他以后应该如何自处。
在这种情况下,周高怀也明白,就算他今天跟盛栎一起走了,盛栎也不会对周家人赶尽杀绝,顶多是给点小教训完全不来往罢了,这也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但一旦他再次给周母机会,别说盛栎不原谅,就算周高怀自己也会唾弃自己。
他没看母亲与兄长,只道:“栎娘,要回去就快一点吧,晚了只怕岳父岳母不在家里。”
周母急的团团转,简直连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向来温吞孝顺的小儿子还有这样发怒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会把事情做的那样过分。
眼看着周高怀和盛栎就要出门了,周母简直恨不得给他们跪下,结果正在这个时候,在场众人忽然听见一声高喝:“谁都不准走!”
周高怀震惊地看着眼前手里拿着一把菜刀的兄长,简直觉得这些人都疯了:“大哥,你干什么?!”
刚才争执的时候没人注意周高明,却见他这时竟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把菜刀出来,站在周府的大门口,后背贴在门板上。
周高明倒不是傻到要砍他们,他见众人都靠过来了,虚张声势地将手里的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冲周高怀说道:“你今天要是敢走,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不信你就试试!反正、反正你要是去你老丈人家告状,我们早晚也得被整死,倒不如现在死了的干净,还……还少受折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