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道:“属下不知,不过听丫鬟是叫他二老爷。”
二老爷?
宋君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嘴角无声地勾起,他怎么记得,那位胆大包天的未来皇后,就是行二呢。
似乎是个能言善辩之人,连他都敢撵,有这么多暗卫在,他即便起了杀心,要像杀冯如岚那样开杀戒,倒也不太容易。
看在此人为……说情的份上,暂且不追究了。
宋君带着随从,悄没声地离开了唐国公府。
“子修,你知道一个叫宋君的人吗?”
齐钰觉得宋君有些可疑,向子修道出宋君的一举一动,一样姓宋,说不定子修会认得此人,但是子修数次摇头,根本不记得宋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宋子修严肃地道:“宋氏没有我不认识的人——除非是我来到皇上身边之后,那边又新收的弟子。”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这样的人能拥有蟠龙金,却怎样都解释不通了。
因为蟠龙金乃是帝用,拥有蟠龙金,起码代表皇帝认识,而子修乃是皇帝心腹,宋氏之中绝不可能有这样一个连他也不清楚的存在。
“而且那个人的目光……”
子修犹豫了一下,他觉得宋君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之感。
齐钰还气宋君满口胡言呢,啐了一口道:“分明就是个小人!”
现代也有大喜之日给人泼各种冷水的,总结一下就是红眼病找骂,怪不得要遮头遮脸,快要成婚的好心情,岂能被这种人打搅?
齐钰请子修多搬一些暗卫过来,方圆百里见到宋君就撵走。
子修也觉得此人得防,果真又派了多出数倍的暗卫,到了大婚当日,宋君未再出现,唐国公府已被暗卫围得水泄不通。
为了这一天,齐钰连起床气都改掉了,天不亮就爬起来收拾,换上一整套婚服,唐国公府请来的五福嬷嬷给他上妆,又替他把头发梳好束冠。
他穿着一身艳如火的大红凤袍,头戴九凤白玉冠,冠上簪以百花,盘着九只金翅凤鸟,口衔明珠,状似高歌,冠身缀以数不尽的红宝石与水晶,耳戴一对红珊瑚水晶坠,人微动则剔透闪亮,与发冠交相辉映。
齐钰手腕,戴了一对由一整块红宝石雕琢出来的宝石手镯,除此之外还另套了一只乌木镯,这镯子通体漆黑,端庄大气,与红宝石镯摆在一起也不逊色。
“我弟弟最好看。”
齐铭笃定地感慨,当年他抱在怀里软软糯糯的小包子,已要与人成家了。
齐钰上了妆,不方便做鬼脸,只能朝齐铭调皮地眨眨眼睛,齐铭笑容未减,在齐钰注意不到时,低下头掩饰微红的眼角。
到了吉时,凤舆从宫中而来,停在唐国公府正门前。
齐铭亲自背齐钰登上舆轿,齐钰一双手牢牢抱住寓意吉祥的玉瓶与如意,由内侍们为他放下凤舆外的大红纱帘,稳稳当当抬起凤舆,凤舆后,紧紧跟着二百台嫁妆。
临近大婚,他仍在矛盾与忐忑。
这一条路,他既希望马上就走完,能飞到太子身边,不要有任何波折,也矫情地希望太子能多等一等。
有人说,等得越久,也越珍惜。
他似乎已为各种各样的婚前小事纠结过不知多少回了,连他自己有时都会嫌弃这个越来越不豁达开朗的自己。
可这不就是恋爱吗,因为爱才会在意,因为喜欢才会患得患失。
作者有话要说: 宋君,这个名字很好理解吧~~不要怀疑,他就是黑化最彻底的人!!
明天的一句话预告。
太子掀开床帐,看见了一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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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烟
内侍为齐钰遮上了盖头之后, 齐钰就只能看见脚下一小片地了。
能感受到凤舆仍在前行,但是看不见亲人,喜悦的心情突然就有些泪目。
五福嬷嬷说不可流泪时,齐钰本不大信,可事到临头不得不承认,大约这是所有新嫁娘告别一段人生都会有的不舍。
这样的不舍持续到了入宫门,凤舆入了宫门, 才算正式到了帝王家。慕容骏未在殿中等候,而是亲自坐龙辇前来迎接, 凤舆原该抬入乾清宫,再与皇帝相见, 但是慕容骏改了这一段章程, 改成由他亲自迎了皇后,一同前往太和殿。
太和殿宫阶前, 齐钰由随轿的喜娘、嬷嬷搀扶着走下凤舆, 将抱得牢牢的玉瓶如意交出, 手心里已全是汗水, 扶住他的喜娘递给他一段红绸, 由他被红绸牵着走。
殿门前已摆好一只火盆, 齐钰有些紧张,就怕一不小心会出意外, 仿佛知道他会不安似的,红绸那头骤然收紧,腰上一暖, 有人来到他身边,lou住了他的腰,带着他迈过了火盆。
意识到身边的人是谁,齐钰顿时没那么慌张了,跨过火盆之后,对方也未离开,而是手绕着红绸牵住了他,透过层层红绸,他仍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暖意。
慕容骏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道:“登基时你没能来观礼,这次带你一起。”
齐钰眼睫一颤,这才明白对方为何坚持要将他迎到太和殿,只因这原是登基大典进行之处,慕容骏拉着他的手,引他步步走过台阶,一同坐在朝椅上,接受百官的道贺。
太和殿群臣跪倒,齐呼帝后万福,显然已被提前敲打过了。
太和殿冗长的礼仪流程过去,喜娘和嬷嬷们扶着齐钰前往蕊珠宫,慕容骏弃历代皇后寝宫坤宁宫不用,将新房以及新后寝殿都定在了蕊珠宫,齐钰坐在床沿,因是他熟悉的地盘,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新房内,点着一对龙凤喜烛,四处挂着大红灯笼,家具张贴了红字,就连平时不起眼处都裹上了红绸。对着院落的一扇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最初一树白色的海棠,花朵已悄悄转为嫣红。
负责伺候他的两个宫人香梨和香杏,还有章嬷嬷,过来陪他说了几句话,自他入宫,慕容骏重新给他拨了宫人内侍,章嬷嬷成了蕊珠宫的管事嬷嬷,只是章嬷嬷年岁已高,等闲不会劳烦到她,像新.婚.夜这样的大喜日子,她也是要来向齐钰道喜的。
章嬷嬷低声教导了齐钰几句之后,便带着宫人出去守着了。
齐钰从晨起就滴水未进,都有些饿过头了,皇帝在宴请百官,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他忍无可忍自己揭了改成两只鸳的盖头,望着八仙圆桌上满满一桌吃食,眼睛都有些绿了。
章嬷嬷不许他吃东西,他能理解章嬷嬷的苦心,可是万一待会儿皇帝过来他却饿晕了怎么办,这也是不敬吧?
别的不说,起码这圆桌上的豆腐皮包子一定是给他备的。
齐钰受不了了,囫囵吞了两只小包子,又耐不住渴,喝了一小口茶壶里的茶,这茶里掺了好些红枣花生桂圆,有一股甜津津的味道,齐钰喝完还想喝,怕内急还是忍住了。
吃完喝完,齐钰把动过的碗碟按原样摆好,重新盖上盖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皇帝婚宴,群臣不敢多敬酒,唯皇后之兄、唐国公齐铭,不识好歹地敬了一次又一次,慕容骏连饮了三杯之后,便派出了承恩公,替他挡酒。
宋子修冷着一张脸,在齐铭对面坐下,齐铭还记得被揍了一夜,又被一脚踹下床的恐惧,这份恐惧延续至今,齐铭抖着唇道:“宋、宋小哥,怎么又是你?”
要他灌宋小哥酒,还是算了!!
慕容骏得了空,很快便由喜娘领着,往蕊珠宫而来,他身上带着微醺的酒意,原想先沐浴过后再入内,可是隔着窗棂上的喜字,他见到他的少年蒙着盖头,端端正正坐在床沿上,他便按捺不住心头的热.望,走了进去。
宫人连忙通报,齐钰下意识要起身迎接,却被宫人按住。
喜娘入内,口中不停说着祝福之言,将金秤杆递给慕容骏,慕容骏将绣帕挑起,满头珠翠之下,冷不防就见到了一张涂着厚粉的白脸。
慕容骏:“……”
齐钰见他错愕的神情,焦急解释道:“这是五福嬷嬷给涂的,说大婚都是如此……”
他也觉得脸上黏糊糊的,不大舒服。
两人对视,皆是羞涩的一笑。
喜娘递过来合卺的酒液,齐钰拉近慕容骏的手臂,小心翼翼饮了交杯。
喜娘又让两人一起用桌上的食物,每样都各吃一口,齐钰才发现自己偷吃的包子都是生的,因这是好兆头,他顾不得太多,也跟着继续生生生了。
直到婚房内的礼也行完。喜娘又说了一长串祝福的话,给二人磕过头之后,退出了婚房。
慕容骏当着宫人的面亲了亲齐钰的掌心,简短地道:“等我。”
宫人们哪见过这样的皇帝,一时间都有些脸红。
皇帝起身去外间沐浴更衣,齐钰处由宫人们帮着,飞快地换去最外一层厚厚的礼服,剩一身轻便的红衣,摘去簪环,洗净脸上的粉,齐钰自己也觉得清爽多了。
接下去,两个人独处马上就要到来,齐钰有个惊喜,自己也暗搓搓准备很久了。
慕容骏沐浴完重新走进内室,就见到大红喜帐已放了下来,能隐约看见床沿上坐着的人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露了一点樰白的足出来。
慕容骏缓缓上前掀开喜帐,就见到里边坐了一只兔子。
一只头上长了毛茸茸的兔子耳朵,身后还有个圆滚滚白尾巴的兔子。
慕容骏微微发怔,小黑趁着没人注意,刺溜钻进婚房,也跟着挤过来,探寻似地“喵”了一声。
慕容骏如梦初醒,将这只没有一点眼力见的猫关在帐外。
方寸之地,只剩下他与兔……少年两个了。
慕容骏深吸一口气道:“你决定要穿成这样?”
齐钰红着脸,点头的时候,兔耳朵也跟着点来点去。
登基时,太子曾明确表示过想看兔子装,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一直拖到了如今,齐钰想也该是时候还债了。
慕容骏在他身边坐下,齐钰朝他歪头笑了笑,慕容骏突然看见,他身上红衣突然之间化成了一件红色织金的轻纱。
慕容骏:!!!
“这样可以吗?”
齐钰笑着问道,因为期待的情绪,声音有些发抖。
慕容骏喉结微颤,刚要说话,下一瞬,少年所穿的衣裳又变成了女服版的婚衣,一件庄严肃穆的礼服,却偏偏被这个调皮鬼穿得松松垮垮。
“这样呢,如何?”齐钰笑着再问。
未待他回答,衣裳已第三次变了,变成了一身长袖短衫,拖曳着长裙的舞服……
慕容骏亲眼看着他变幻了无数次,每一次对他来说,都是惊艳与震撼。
“究竟喜欢哪一种啊?”
兔子钰换装换得有些累了。
慕容骏把手搭到他的兔子尾巴上,轻轻说了一句话。
……
宫人们守在外头,帐中原来还能听见轻语,后来便成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宫人们年纪轻轻,不好意思起来,但是一双眼睛都雪亮雪亮的。
江禾暗想这些宫人还是脸皮太薄了,自去命人准备热水,且这水备一次的也不够,得多备几次。皇上好不容易才有今日,指不定闹到几时呢。
蕊珠宫的龙凤双烛烧了整整一夜,慕容骏是在一片寒冷中醒过来的。
微微起身,他原本幻想的旖旎美景并未出现,昨夜的兔子耳朵和尾巴,很随意地甩在枕上,变成兔子累了一宿的少年又重新变回了包子,自顾自地将锦被通通都卷走,窝在床榻最里侧,呼呼大睡。
慕容骏有些尴尬,不过想想昨日百依百顺的兔子,真是从头发丝到脚,都喜欢得不行。
如今兔子变回了包子,迷迷糊糊不肯来就他,那他便去就包子。
慕容骏自己取了另一床锦被,还是如以前一样,满足地圈住包子小憩,时不时醒过来看一眼包子。
齐钰昨夜累得狠了,连zao都未来及洗,慕容骏原是体恤,想着让他多休息一会儿,醒过来再洗,结果两人都没起的意思,把江禾急得不行,又不好明说,若是拖得久了恐会不适。
过了半个时辰,江禾不得不将皇帝唤醒,还有几位宗室长辈等着要向皇帝道贺,慕容骏起了身去探齐钰,包子仍未醒,慕容骏仍是让江禾继续守着这只包子,不许任何人打扰,另外让太医院太医随时待命。
齐钰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随便动一动浑身就疼,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恰巧江禾看他看得勤,过来就见到他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江禾忍笑扶他起来,才知他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太医已在临近的宫室候着了,江禾一边命人去唤太医,一边先请齐钰喝下一盏温茶润润嗓子。
喝完了茶,齐钰这才能说话了,但是声音好似蚊子在叫,江禾凑近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嗷,嗷嗷,好饿,饿死了QAQ”
江禾:“……”
江禾赶紧把不算早膳的早膳端过来,齐钰一天一夜没正经吃东西,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见吃的双眼放光,江禾不敢让他放开大吃,求他等到太医诊脉过后,齐钰只好委屈巴巴地等太医,太医被连催了三次,跑着小碎步进来,被他忽闪忽闪的眼神瞧得心里发毛,飞快地诊完,道他虽体力不支,精神还不错,并无大碍,太医还留了一瓶上好的伤药备用,嘱他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