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他还吐了自己一身。
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男人,燕阮气到浑身颤抖。
他的心境大起大落吓到失神,又被人吐了一身秽物,这辈子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他哆嗦着手从衣袖里找毒药。
他现在就要毒死这个狗东西。
现在就要毒死他……
第8章
翌日清晨——
“嘶——”容真真从床上爬起来,这种熟悉的宿醉后的头疼,他到现在都还没能适应,果然喝酒一时爽,醒酒火葬场。
他倚靠着枕头独自平息了一会儿后才再次爬起来,刚要下床穿衣,门就从外头敲了两声,传来阿阮的声音。
“盟主,您已经起身了吗?”
容真真穿鞋下地,回身应道:“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阿阮端着盆子走了进来,带进一阵寒风,他回身忙把门关好,抖了抖身上的落雪,把冒着热气的水盆放到架子上,又拿了干净的布巾放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麻利轻快。
容真真打着哈欠忍着头疼穿上中衣,他走到脸盆架前简单的洗了脸,顿时觉得刚才还混沌的世界立刻清明了起来,鼻翼间都是水汽,冲散了不少酒味。
他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把布巾放到热水中涮了涮重又洗了一把脸,回头就看到阿阮正安安静静的叠被子。
犹豫了片刻后容真真还是走回床边,他虽然喝得多脑子断片,但昨晚还是有些模糊的记忆的,尚且记得那时跟着照顾自己的人是阿阮,考虑到自己酒后那些个不雅的德性,容真真小声开口问道:
“阿阮,我……昨夜可有说什么?”
刚把被子叠好的阿阮闻言整个人僵了一会儿,继而又若无其事的摇头,低声答道:“盟主没有说什么。”
容真真是打死不信的,他还算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晓得自己酒品不大好,他有些内疚的挠头说:“抱歉啊,我就是容易贪杯,喝醉了之后也会说些胡话,你莫要放在心上,若是我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我先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说罢,他抱拳弯腰,给阿阮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阮惊讶的回头连退两步,急忙摇头道:“盟主这是做什么!?您并未做过什么,怎可这样行大礼,小的承受不起!”
他慌张的要去搀扶容真真,容真真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认真地说:“我这个人就是没事爱喝两口,喝完了就会胡言乱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若是你以后再遇着这样的事,只管把我扔在床上自己回去休息便可,不用照顾我。”
“那怎么能行?”阿阮摇头说道,“服侍盟主是小的的差事,怎可躲懒?”
“我说可以就可以。”容真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在我身边做事不需要那么多规矩,你都来了这些天了,难道还没看明白吗?”
阿阮闻言,默默地低下了头,“盟主对小的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
他此时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容真真不管怎么说也是掌管整个武林门派的盟主,在江湖中地位可想而知,但他本人却似乎并没有那个意识,跟谁都能称兄道弟,做错了事从来也不会顾及面子自尊的问题,该担的责任一样也不曾少,竟然因为酒醉后失态的事给贴身小厮道歉,还行了大礼,这份礼遇,搁谁身上怕是都觉着难以置信。
至少作为一教之主的燕阮就无法理解。
难道,这又是容真真收买人心的一种手段?
这么一想,此人果然虚伪至极。
不过……或许可以利用一二。
容真真穿好外套,拿起挂在墙上的剑出门练武,作为习武之人,一天都不能懈怠习武修炼,他早就被容玉给揍出了习惯,哪天早上不耍两下浑身难受。
他把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雪白一片大地,天色刚亮,屋檐上地下枝丫间堆满了白色的雪花,天上还纷纷扬扬的下着大雪,看起来这一天都不会停了。
“丰年好大雪……”容真真忽然感叹了一句,“看起来,明年的收成不错,又可以安稳的过一年了。”
一旁拿着披风的阿阮有些不解,“盟主为何知道明年的收成一定不错?都还没有开春呢。”
容真真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跟昨晚那个不讲理的男人判若两人:“正所谓,‘瑞雪兆丰年’,若是立春前下雪,来年一定会是个丰收年,这是个常理。”
“若是立春后的雪,那可就不好说了。”
阿阮显然还是没懂。
容真真低头系腰带,抽出他的龙吟剑飞跃到院中,在漫天大雪中练剑。
他那身蓝白袍子在雪景中格外显眼,舞剑之时剑气呼啸着卷起地上的残雪,与空中飞舞的雪花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个是飘雪哪个是残雪。而容真真就是那雪花旋涡中的舞者一样,抬手翻覆间剑气惊鸿森意凌然。
燕阮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默默地在袖中握紧了拳头。
他全身的血液忽然如岩浆般沸腾起来,浑身开始微微颤抖,这是他内心激动的一个表现。之前他只是听说容真真是绝顶高手,可他这些天所见的却是一个不着边际为人卑劣阴险下流的小人,因此从心里从没把他当一回事。
但如今亲眼所见对方的强悍,燕阮内心的好斗欲被激发了出来,恨不得下场亲自跟他比试一番,看看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或许这就是强者之间才会有的较量。
容真真对这一切浑然无觉,他练完了一套剑法,舞完最后一式的时候挽了一个帅气的剑花,收剑吐纳平息一气呵成。
他站在雪地里冥想了一会儿才算完全结束今天的晨练。
一抬眼看到阿阮正出神的看着自己,容真真忍不住心思又坏了,他把剑收进剑鞘中,抱剑而立对他一笑:“怎么样,是不是看呆了?”
阿阮回过神来,看着容真真长身玉立一袭蓝衣站在堆满了积雪的老树下对自己笑,三分痞坏七分温柔。
他的目光忽然有些恍惚。
怪道大家都说这人是什么宛城第一美男,他的确是长了一副好皮囊。
不过,那种恍惚也就是一瞬之间,阿阮很快回神过来,上前去把披风给他系好,“盟主果真神勇。”
容真真看他手上被冻得通红,伸出手来捂了一下,“下次我练剑的时候你可以不在旁边等着,就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就好,这儿风大。”
“小的不冷。”阿阮低声答道。
容真真就喜欢逗这个容易害羞的小孩玩,他反正也没事可干,耍流氓可比干正事顺手多了。他对阿阮使用了壁咚这个必杀技,单手挑起他的下巴,露出坏笑说:“要不要哥哥给你捂一捂?”
“盟主不要开玩笑了。”阿阮抬手推拒,把他隔开自己一点距离,这是他能容人的最大限度了。
若是容真真敢真的再靠近一步,燕阮不介意在这时候干掉他,他对外人触碰的最大限度就只有这么多。
好在容真真本来就是逗一下,并没有真的打算欺负这个小孩,他松开自己的爪子活动活动筋骨,“好了,我是跟你闹着玩的。”
“走吧,咱们去大堂瞧瞧,今天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需要本盟主处理。”
说罢,他抬起大长腿就往外头走,阿阮愣神了一会儿才赶紧跟上。
大堂内——
“还真有事让我处理啊?”容真真叹气着坐下来,支着下巴听陵游在下方汇报情况。
“前阵子邱掌门委托盟主找的那位盈盈姑娘,属下找到了。”陵游低声说,他抬头看了一眼容真真,继续道:“可是,属下却没办法把她完好的带回来。”
容真真把玩着玉佩的手微微一顿,半开玩笑的说:“怎么,不会是生了吧?”
“不是。”陵游面色凝重的摇头道,“盈盈姑娘她……已经被人杀害了。”
“什么?”容真真皱眉,“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查出来了。”陵游很为难的说,“正是同她私奔的那个男人。”
容真真放下玉佩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这男人也太狠毒了吧?怎么说也是他的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就这么心狠手辣的给杀了?动机呢?”
“属下不知。”陵游诚恳的说,“我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盈盈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而且……死状很……很……诡异。”
似乎是想起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一向沉稳淡定的陵游都有些气息不稳,“她四肢被人生生捏碎,腹中、腹中胎儿也被、也被人挖走了。”
容真真面色凝重起来,脸上也没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是哪家的狗东西干的?”
“是坞山派的少掌门。”陵游小声答道,“他同盈盈姑娘私会已有一年多了,属下也是刚刚才查到原来是他。”
“坞山派……你有证据吗?”容真真看着陵游,“你们到现场的时候,他人还在?”
“人不在。”陵游摇头答道,“只是,属下在盈盈姑娘手中,找到了一只小巧的玉剑,正是坞山派的门牌,背后刻着的就是少掌门的名字。”
容真真眉头紧蹙,凭他上辈子看过的那么多刑侦案件经验来看,这种所谓的证据根本就不能算是证据。
“这么说也不能确定就是他,一只玉剑说明不了什么。”容真真叹气说,“万一是别人栽赃呢?”
“可是,属下还在床下发现了坞山派的折金扇,那可是只有少掌门才有的东西,别人轻易弄不到吧?”陵游接着说道,“况且我等已经通知了邱掌门,邱掌门原来早就知道那二人有私情。”
容真真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咸鱼江湖吗?怎么好端端的开始出命案了?
狗比作者真是脑子进水了。
要不然还是卷款跑路吧,破案子这种高智商的事还是交给高智商的人来干。
第9章
“盟主!!!”
看着堂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的邱掌门,容真真揉了揉眉心,尽力耐心的劝慰着他:“邱掌门,还请节哀顺变,切莫伤了自己的身子。”
“求盟主给我做主啊……”邱掌门一夜白头,比上次来看到的模样还要衰老憔悴,好像盈盈姑娘的死彻底带走了他最后一丝生气。
容真真深深地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把哭倒在地不住磕头的老者扶起来坐好,沉声说:“此事,在下定会给邱掌门一个交代。”
“盟主一定不能偏袒罗常青那个小畜生!”邱掌门老泪纵横,想来爱极了他那小妾,“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他偿命!”
容真真好声好气的安慰他,半个时辰后才把邱掌门安抚住,那可怜的老头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抱着盈盈姑娘的骨灰盒,不住地抽噎。
“盟主,可是要下令?”陵游抱剑而出,义正言辞的说道:“此事确实是坞山派不仁,您如何处置都是妥当的。”
正所谓,江湖事江湖毕,古往今来都已经成了一个无需言明的潜规则。朝廷命官管得住寻常百姓,但对江湖武林帮派之间的事,他们几乎很少插手,甚至可以说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武林人士仿佛单独脱离了朝廷独立为营,他们地盘上发生的一切命案要案,基本都是自己解决,而武林盟主的权利更大,在江湖武林中,几乎就要等同于土皇帝了,他完全有权利决定这件事的最终处理方案。
容真真左腿翘在右腿上,左手单撑着下巴,右手有规律的在案桌上不住的轻敲,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他总是觉得这事不正常,但又说不上来。
这事看着好像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盈盈住的那个小院子里的几个仆人都作证说那晚的确听到屋子里盈盈和坞山派少掌门有过争吵,后来又见到少掌门半夜独自出门,手里还拎着个包裹,仿佛这事毫无第二种可能。
但是,动机呢?
容真真想不透,这些个江湖中人只认欠债还钱以命抵命,谁杀了人谁就偿命,却很少有人会去追究其中的深层次原因。
那盈盈心系罗常青,两人感情看着也还是挺干柴烈火的,不然也不会干出私奔的事,更何况盈盈还怀了对方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他以什么理由要去杀自己的爱人?还用那样残忍的手段,理由呢?逻辑呢?
最重要的是,坞山派和八星派不同,八星派存在感低,江湖中没什么知名度,但坞山派可算是武林八大世家了,财力物力都不是八星派能比拟的,让他们交出少主人基本是不可能,坞山派的老掌门老来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出事。
可若是不杀罗常青,对八星派没有交代,在武林中恐怕也会有人说他徇私偏袒,威信力肯定要下降。
容真真左思右想,看着心如死灰一把年纪的老掌门,又想起前世自己受到的教育,再三思索后,决心还是要给邱掌门一个交代。
“邱掌门,在下明日就去坞山派一趟,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听着盟主这样说,邱掌门再次跪了下来磕头,他知道盟主虽然年轻,但他说话从来算话,说了要给他公道,就定然不会放过罗常青那小畜生。
于是,容真真当机立断让陵游发布了“繁花令”,向全江湖通缉罗常青。
当晚,容真真就收到了坞山派送上门的几大箱珍宝,以及门派最重要的武功秘籍,罗掌门亲自来信求情,请求容真真放他儿子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