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犹豫的。”岑熠然双手捧起自己的茶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一双杏眼从杯口上面看向他,“只要是你的事,我毫不犹豫。”
“那我先谢过你了。”齐怀墨清了清嗓子,而后把不锋剑与那个谣言的事情说与他。
岑熠然听了直接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齐怀墨稍有些讶异,这孩子可真直接,都不发表几句看法么?
不过人家这样问了,他也不想浪费口舌,于是对他道:“陛下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朝中可能也有人已经知道了。明日早朝或许会有人上奏此事,到时候陛下肯定会问诸位大臣怎么看,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杀啊。”岑熠然放下茶杯,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肯定要派人去把那妖言惑众的人杀了,免得有伤陛下威名。哦,我明白了。”
他笑起来:“你这是在向我透露考题啊。不过这一点我能想到,其他人也想得到。可能不等我张嘴,那些个大人就说完了。”
“你等他们说完了再说,”齐怀墨看着他,低声道,“熠然,我要你阻止陛下去夺剑杀人。”
岑熠然眉头一皱:“啥?”
*
没多久,齐怀墨从岑熠然房中出来了。
岑熠然送他到楼下。
齐怀墨请他留步。
“你好好准备,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好。”岑熠然对他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齐怀墨提着自己带来的灯,快步向外走去。路过学府的枫叶湖时,他突然想起自己与萧北玄初遇的情景。
倒也不是什么偶像剧般的情节。
那是两年前的春天,那日他立起画架在湖边画画。
画青枫倒影在湖中的画面。
画到一半,一叶小舟从对面飘来,船头站着一个身着红枫色长袍的男子。他背着手,昂首挺胸,身姿挺拔。
风吹起他的衣摆和长发,令他看起来狂乱又张扬。
他是万顷碧色中的,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舟近了,更近了……齐怀墨怔怔地看着他,被他帅呆了。
是的,这确实是偶像剧般的情节。
然而下一瞬,船突然翻了。“噗通”一声,萧北玄狠狠地摔进了湖里,一时间激荡起无数水花,溅了齐怀墨一身。
——好好的偶像剧就这么变成了沙雕剧。
齐怀墨慌忙去把人拽了上来。
萧北玄不愧是做皇帝的人,脸皮和气度都异于常人。站起来后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直接背起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容道:“字写得不错,跟朕走吧。”
齐怀墨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画,上面还没来得及写字啊。
萧北玄也看了一眼他的画,随即干咳了一声,解释道:“朕是在别处看了你的字。”
说完他一甩衣袖,潇洒离去。
齐怀墨赶紧跟上,心里却想着,这耍得哪门子的帅?
这个人明明浑身是水,衣裳都湿透了,本有些狼狈,却偏偏走出了雄霸天下的气势。
然而回去后萧北玄就病了,高烧不退,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因此,齐怀墨做起居郎的头几天就是在记录皇帝生病这事。
此时,今夜,再回想那天的情景,齐怀墨职业病犯了。
他琢磨着,以这个相遇的情景作为素材,随便揉吧揉吧就是甜文情节啊。
一个男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硬凹造型,在线翻车,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继续耍帅。
好笑吗?好笑。
可爱吗?很可爱呀。
作者有话要说: 黑历史(*?▽?*)
第14章 《盛世独宠:侍卫不好惹》
齐怀墨回到丹枫殿,时候已经不早了。
他心虚得很,走路鬼鬼祟祟的。
等进入殿中,他放轻脚步,生怕打扰到不该打扰的人。
眼看着离自己的门口只有几步路了,齐怀墨却突然注意到桃花林里好像有道人影。吓得他条件反射地想喊一声“有刺客”。
然而他刚喊出一个“有”,对方就发出了“嘘”的声音。
然后,□□暗中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陛,陛下……”齐怀墨的腿开始发软,“臣方才去……去……”
“不必告知朕。”萧北玄抬手拂落自己肩上的花瓣,习惯性地背起了手,缓步走到他身边,“朕让你来宫中,不是为了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必事事都让朕知道,只要别太晚。”
这……齐怀墨觉得,萧北玄给自己的自由过了火。
真的有点过火。
他只能理解为萧北玄实在太喜欢他的字了,因此才对他这么好。
“谢陛下……臣记住了。”齐怀墨心里高兴,顺嘴问,“这么晚了,陛下怎么还没歇息?”
萧北玄指了指天空:“朕出来赏月。”
齐怀墨很配合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今晚的月亮是挺好的,又大又圆,照得萧北玄的脸清冷又出尘,别样的帅气。
“陛下真是好雅兴……可,夜深露重……”他将灯笼放在脚边,然后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对方披上,“陛下还是早些歇着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嗯。”萧北玄保持着抬头四十五度看月亮的姿势,但他的手在后面揪了一下披风,“你去吧,你也早些休息。”
“那臣告退。”齐怀墨捡起灯笼,回到了自己屋里。
关上门后,他人靠在门板上,眼珠子转了转,满脸的疑惑——
怎么回事?原著中这货没什么文艺细胞啊。
难不成二狗真的给他改设定了?
他正困惑着,外面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喷嚏。
齐怀墨:“……”
所以说,年轻人啊,文艺可以,装逼要不得。
*
洗漱完之后齐怀墨铺开画纸,重新画了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萧北玄时画的那副画。
只不过这次他在画面中加上了萧北玄。当然没画对方落水的狼狈姿态,而是画的他站在船上玉树临风的样子。
人家毕竟是皇帝嘛,总得给他点面子。
画完他把画晾在一旁,然后去写文。春猎的时候他没写多少,得补上。
因为自己穿书了,他总担心他故事中的角色也会反穿书,如果真的穿了,他希望那俩男生能去找自己爸妈,至少能保证温饱。
这一天他足足写了万字才去睡觉,但却一夜难眠。
一想到小君奕全家死了,他就辗转反侧,十分烦闷。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莫白杀的。虽然当初莫白走了几天他有所警觉,但并未坚定。不过就算他知道莫白是杀人去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毕竟他怎么也不可能比莫白更快。
萧北玄要是想杀人,也没人可以阻止。
齐怀墨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他为何要派莫白去杀君奕全家?
不过……按照原著设定,萧北玄恐怕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吧。
二狗在原著中并未给萧北玄一个杀人的理由,但是他却需要萧北玄去处理掉君奕全家,完成这个任务,发挥出他这个角色的作用。
那么,放到这个世界中来,若人物动机不足,是否作者意志会化为冥冥中一个神秘的声音投放到他的脑海中,去驱使他做这件事呢?
如果是这样,就算他去问,恐怕萧北玄也答不出什么。而且若萧北玄为此深究,很可能因为百思不得其解,而导致角色逻辑混乱,精神崩溃。
念及此,齐怀墨不太敢问了。
他躺在黑暗中,思考了很多关于角色啊,逻辑啊,世界观啊之类的东西。
后来他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家的崽,也就是他文中的角色,霍然,和曲棋。
霍老师,小曲奇,你们还好吗?
你们那个世界一切正常吗?
你们有没有遇到穿书者?或者你们有没有因为什么意外反穿书了?
……
越想越多,越想越睡不着。
后来他急匆匆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头钻进书房写文。先补上了这两天的更新,然后随手画了同人图。
画的是俩男生紧紧拥抱的画面,还给加上了一把锁。
锁死。
以防什么奇奇怪怪的穿书者破坏俩孩子的感情。
画完他看着自己的钢笔有些出神。这支笔,到底有什么用呢?
不可能真的只能写文吧?
按照其他文的套路,他穿书后的故事要是想好看,这支笔就该是他的金手指啊,应该多多少少是有点奇效的。
难道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思索片刻后,齐怀墨做了一个尝试。
他连夜写了一篇萧北玄真人同人来测试这支笔的用处,他写萧北玄因为睡过头而错过早朝,还写萧北玄对他撒娇卖萌求抱抱。
写完他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次日早上,他被人吵醒。
有人拖长声音在楼下喊着:“齐左使——该上朝了——齐左使——”
齐怀墨猛地醒来,这才发现太阳都出来了。
这尼玛,他居然起晚了!!
他冲到窗边打开窗户一看,萧北玄穿着上朝的礼服在楼下等着他。周围一堆宫女太监齐刷刷仰头看着他的窗口,喊他快下去。
“来了来了!”
齐怀墨尴尬得想跳楼。
看来他那支钢笔没什么鸟用,并不是神笔马良的笔啊!人家萧北玄起晚,倒是他自己睡过头了。
他一溜烟儿似地冲到楼下,慌忙穿衣洗漱,然后出门。
“对不住对不住,臣失仪了……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莫白抱着剑站在萧北玄身边,数落道:“这么晚才醒,你是猪么?知不知道皇帝哥哥等了你一个时辰。天底下可从来没人敢叫他等。”
齐怀墨简直无地自容:“我是猪我是猪……”
“无妨。”萧北玄甩了甩枫色大袖,先行转身,“走吧。”
齐怀墨赶紧跟上,元吉则是跟在他身边帮他整理衣冠。
不等他喘口气,旁边的宫女却揭开食盒,递过来一块热腾腾的米糕。
这么好!还给我准备早饭!
但齐怀墨可没脸吃,他连忙婉拒:“谢陛下,臣不饿。”
“齐左使还是吃点吧,”元吉笑着道,“前几日春猎积下了不少事情,今日早朝恐怕需要点时间。”
“没事,臣——”齐怀墨原想再次推辞,却突然被人打断。
“皇帝哥哥特地命人为你准备的,不吃我杀了你。”莫白突然将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齐怀墨差点吓尿。
卧槽这什么病娇设定啊,神经病啊!
而萧北玄,居然不管管?
他居然真的直挺挺朝前走,完全不回头给莫白一个制止的眼神。
他就这么由着莫白拿刀恐吓人。
齐怀墨突然感到了一丝丝委屈。
一想到莫白也这么对朝中大臣,动不动“你敢说皇帝哥哥坏话我杀了你”或者“你居然不听皇帝哥哥的话我杀了你”他就更不爽了,怪不得大臣们想把他赶走。
宠也不能盛宠无度啊。
不过眼下也顾不了别人,齐怀墨还是先把递到嘴边的米糕给吃了。
等一行人到了枫照殿,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
齐怀墨下意识地跟人群之后的岑熠然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便听到相国大人燕鹤松朗声道:“记,陛下早朝迟到。”
齐怀墨:“……”
他马上想认罪,萧北玄却扭头对他道:“就这样记吧。”
又让陛下为我背锅了呜呜呜!
齐怀墨简直感动得想哭。
我们阿玄真的是天使啊!是天使!
玄宝,干爹爱你!
*
早朝方一开始,便有一大群朝臣站了出来,称有事启奏。
“朕先说吧,”萧北玄坐在龙椅上,淡淡道,“以后不再举办皇家围猎。好了,朕说完了。”
他话音落,大殿中一片寂静。
燕相国最先反应过来,他高呼一声“陛下圣明”,其余臣子也连忙随之齐呼。
谭侍郎没白死。
齐怀墨连忙在起居注上记下了萧北玄的明智之举。说起来,以前学历史他也就看过历代皇帝搞什么春秋猎,哪有像萧北玄这样春夏秋冬都要围猎的?这确实太夸张了。
明显透露出一股子“朕就是不想上班”的气息。
不过一下子全取消了也不大好吧?不练兵了么?
齐怀墨正忧虑着,兵部侍郎刚好站出来说了此事。他先列举了围猎的几桩好处,然后建议保留秋猎,其余大臣纷纷附和,萧北玄就答应了。
“今年已经办过春猎了,就不再办秋猎。从明年开始吧。”
随后被讨论的便是贺瑾川被赐婚之事。
朝野上下都知道了,果不其然一片反对,全都要陛下收回成命。
萧北玄也早有准备:“贺将军战功赫赫,忠心耿耿,为我大宁立下过汗马功劳,百姓莫不敬之爱之,他找朕讨一纸婚书朕是一定要答应的。朕一言既出,哪能反悔?既然众卿极力反对,那朕就褫夺他上将军之位,罚俸三年,再将其逐出帝都,众卿以为如何?”
大臣们以为不怎么样:“他走了,谁来保证陛下的安危?”
“朕有小白啊。”萧北玄带着笑意看了看自己身边抱着剑的小侍卫,“让他做枫林军统帅也行吧,他挺厉害的。”
“嗯!”莫白挺起胸膛,“小白可以保护好皇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