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应该不介意我坐下来吧?”
“不介意。”
一听叶恪开口说不介意,卫协立马就开口叫了一壶茶并几碟点心。
东西都上来之后,卫协喝了口茶,就夹了一筷子点心到了自己的盘子里,将方方正正的点心夹成了整整齐齐的几小块,然后才开始吃起来。
见卫协这样的动作,叶恪顿了下,随即开口道,“以前我的一个……认识的人也爱这般吃点心……”
听到叶恪话的瞬间,卫协的手立刻抑制不住地一哆嗦,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和一丝几不可见的欣喜,随即便化作了一片颓然与痛苦。
呵呵呵,他是有多窝囊,恨了这人整整四年,却根本抵不住他一句稍微有些怀念的话语,刚刚那一瞬间心头闪过的狂喜,就像是狠狠扇在他脸上的一巴掌。
卫协,面前这男人害死了你的父母,抛弃了你,你还会因为他的话而动心,是有多贱!
这么想着,卫协手上的动作缓了下来,随即也没抬头,“是吗?我还以为全天下只有我这样一副没吃过好东西的模样呢……”
说完,卫协抬起了头,却在看见叶恪专注的眼神的一瞬,有些狼狈地避开了,再看着碟子里的这些点心也没什么胃口了,霍然起身,“侯爷慢用,义父还在等着我的普洱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话间卫协根本就没看上叶恪一眼,抬脚就往楼下走去,却不想在快要踏上下楼的楼梯时,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抬起头朝叶恪看了过来,看清对方那张脸的瞬间,邀请的话便脱口而出了,“听闻侯爷骑射不错,不知明日有没有那个空闲……”
回府路上的卫协一直有些浑噩,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开口邀请那人去郊外骑马了,又不知怎么一向冷情的那人竟然还点头应下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又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
卫协几乎是一路纠结着回了陆安伯府。
而第二日骑马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叶恪天生与马相冲,竟又出事了,只不过出事的不是他,而是一旁的卫协。
他的马儿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毛病,竟然跑着跑着就开始发起狂来了,难道这是岳府马儿的特质?
可是不是特质,叶恪也来不及管了,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反派最要紧的便是护住男主的性命,全世界谁都能出事,就是男主不能出事。
于是他想也没想地立刻驾着马追了上去,看准了时机一下就将那匹疯马上的卫协扑了过去,两人顺着一侧的草丛滚落了下去,他始终紧紧抱住卫协的头与脖子等重要的地方,却不想对方也在落地的一瞬间什么都不顾了也忙护住了他的要害。
滚落的过程当中,两人感觉除了对方的双眼,全世界便什么都不剩下了,也不知道滚了多久两人才终于停了下来,一停下来,卫协便手忙脚乱地赶过来查看起叶恪身上的伤势来了,而叶恪却因为眼前忽然一黑,连话都来不及说就晕了过去。
一看叶恪紧闭着双眼,无声无息的模样,卫协当下脑中轰然一响,当下什么父母的仇,自己被抛弃的怨恨全都顾不上了,忙不迭的手脚并用地将叶恪托了起来,哆嗦着手探向了叶恪的脉搏,见没什么大碍,才终于颤抖着手将对方拥进了自己的怀中,如同抱住了一块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
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卫协越抱越紧,他甚至连想象都不敢想象,旋即苦笑了声,这人真是他的劫……
“其实你也察觉到了我跟小时候的相似之处了对吗?所以才会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救我的对吗?其实……其实你也是在乎我的对吗?其实……其实我爹娘的死你是否也只是……只是各为其主,是吗……”
叶恪的舍身相救和滚落时的贴心保护,让卫协在这一瞬间,心一下就酸软了下来,他对面前这人的要求真的很低,很低……甚至只要对方稍微对他好一些,他就会手足无措到不知道怎么是好了,这几年,这几年他从没有一刻停止过对他的思念,他曾以为只要自己远离了这人,感情也会逐渐淡下去,可没有。
他必须承认,因为见不到他,他的思念一日比一日更甚,在山里,他几乎没有一刻不想着回来见一见他,好好看一看他,却不想对方却连自己的模样都没认出来。
从来,都只有他一人为思念所累,只有他一人陷入深情无法自拔。
这叫他怎么甘心?
这么想着,卫协眼中一狠,低头一口就咬在了叶恪的唇上,却在咬上的一瞬,动作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细细勾勒着他的唇形,撬开他的牙关,认真勾弄着对方的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如同那个被抛弃的夜晚一样,对他依旧连一分一毫的伤害都不愿。
他到底要拿他怎么办好?
卫协嘴边的苦涩更甚。
而等叶恪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被卫协圈在怀中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对方则环着他的腰,牵着前头的缰绳,马儿缓缓地行着林间的小道上。
一见叶恪清醒了过来,卫协在心中暗叹了声可惜,不能在四处转悠了,随即便坦荡地朗声笑道,“侯爷你可算是醒了,之前可把我吓得够呛啊,但因为侯爷您现在身上有伤,马儿也不能跑快了,所以……”
所以还需要继续这样晃悠下去!
叶恪主动帮他补充完了下文,然后也就从善如流地靠在了他的胸口,因为他脑袋确实有些疼。
见叶恪突然这般顺从,卫协心中一怔,突然就发现自己之前想过的那各种理由,现在一个都没用上,当下面上便下意识地带上了一股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
难道他……
坠马之后,两人之间的来往就更多了,多到甚至让卫协都开始忽略起自己当初在其他人面前说过的那个,因为叶恪是皇帝心腹才接近起他的原因来了。
而这一日,正是卫协十八岁的生辰,陆安伯府之间就给他举办了一场宴会,说是宴会,其实倒更像是卫协与岳瑶两人的见面会与相亲会,而因为陆安伯这几年在外战功显赫,极有可能再往上走一走,巴结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到了那一日伯府门口竟然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叶恪也有请柬,只不过路上耽搁了,才迟迟未到。
卫协这里则一边跟人寒暄,一边焦急地计算着叶恪到达的时间。
围在卫协身边的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公子,说着说着话题竟不知怎么就转到叶恪身上去了,卫协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然后就听到其中一个翰林编修的嫡长子似真似假地开口说道:“哎,你们还都不知道吗?听闻圣上为这位忠勇侯的亲事可谓是操碎了心,前几日亲自询了忠勇侯的口风,然后就给他定下一门亲事了,我想要不了多久,圣旨就会下来了……”
“哎,真的假的啊?哪一家的贵女?”
“这我哪清楚……”
大家还在交流,可后面的话卫协却怎么都听不清楚了,脑袋里一直嗡嗡作响,眼神茫然空洞。
他,要成亲了……
哈哈哈哈,他要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一下~~
第11章 侯爷与小奴隶(十一)
叶恪终于姗姗来迟。
只不过,迎接他的却并不是这几日来一直与他称兄道弟的卫协的欢迎,而是一票大户人家公子们促狭的笑,笑得叶恪都有些莫名,但因为他一向遇到什么事情都是面无表情,所以旁人也看不出来他的真实反应到底是什么。
下意识地,叶恪就将眼神转到了不远处正笑容满面跟人寒暄的卫协的身上,却不想对方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人似的,然后也不知道对面那人说了些什么,他竟然当场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其他人诧异之下也跟着凑了过去,叶恪则瞬间就皱了下眉。
“团团,男主好像有些不对劲……”
闻言,丑团子立马就凑到了叶恪的脸颊旁,歪着脑袋,朝着那头的男主看了过去,“没啊,挺正常的啊,粑粑,你不要想太多了……”
说着,它还用自己的呆毛安抚了一下身旁叶恪的脸。
想多了,吗?
叶恪的眉头的皱得更紧了,可接下来整场宴会卫协那故意避开他的表现却让叶恪一下就明白了,他并不是想多了,而是对方真的有问题。
几乎每一次的眼神对视,对方都会开始地避开自己的视线,几乎每次叶恪在团团的撺掇下,想要上前跟他交谈两句,对方总会立刻扯住一旁的人热情地谈论着些什么,几乎每次叶恪稍微靠近他一些,对方那躲得迅疾的动作都会让叶恪觉得自己的身上莫不是带了瘟疫病毒。
几趟下来,为了不崩人设,叶恪也没有兴趣再上前去讨没趣了,便独自一人坐在一旁看着那些旁人的热闹。
谁曾想他一安静下来,团团就立刻贴上来汇报道,“粑粑,粑粑,男主偷偷看了你一眼,又看了你一眼,还在看你……”
听到团团的话,叶恪倒是微微扬起了嘴角。
而站在另一头偷偷注意着叶恪表情的卫协自然是没有忽视他这一笑,一瞬间,心头的酸涩与暴戾就愈发浓重了。这是想起了他那个即将过门的妻子了是吗?想起赐婚的圣旨就快要下了是吗?不然怎么会笑得这样招人?
呵呵。
“粑粑,男主好像有些不对劲?”
闻言,叶恪瞥了身旁的丑团子一样,对方因为不好意思,扭捏地朝他眨了眨眼,随即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哦,对了,粑粑,男主今年十八岁了,羞辱,之前我们还有个羞辱他的剧情一直没做呢!”
闻言,叶恪看了一眼身姿挺拔强壮的卫协,又看了看自己因为常年生病而越发纤细的手腕,默了下,“再议。”
“别呀,我们好不容是等到卫协长到了十八岁,终于可以对他做羞羞……哦不,做羞辱的事情了,粑粑,你可千万不能退缩啊……”
接下来的宴会,尽管叶恪始终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旁,偏偏这丑团子一个系统,靠它那一张大嘴就给他演了一整场大戏,中间甚至连中场休息都没有。
烦得叶恪不知不觉间就喝下了一杯又一杯酒,最后成功地醉了。
叶恪因为身体的原因,酒量很浅,这事情卫协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一偷看到对方一杯又一杯的灌酒,就知道他十有八九要醉,而现在应该是已经醉了。
这叫卫协的脸上不自觉地便挂上了冷峻的神情,可看着对方脸颊绯红,嘴角微扬,双眼微微发红的样子,却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心头一跳。
叶恪的酒品很好,每次醉了除了睡觉便只会坐在原地发呆。卫协记得自己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就曾见识过不止一次对方这样的状态,甚至对方醉了之后有时候还会安抚地摸摸他的头,眼神温和的就像是能让你溺毙在里头似的,他想他就是那个时候沦陷的,不……其实早在他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沦陷了,可他就要成亲了,成亲之后的他就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了,他会跟她下棋,与她琴瑟和鸣,甚至……甚至会亲吻她,抚摸她……
只要一想到这,叶恪的拳头便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卫协,他不准……
这么想着,卫协的心头忽然就升起了一个莫名的冲动,如果他早晚都是别人的,那么他是否可以在他成为别人的私有物之前……占有他!
毕竟他欠了他那么多,那就需要偿还,那是他欠他的!
越想,卫协越冲动,越想,他的心就跳得越厉害。
随即转身就招了个府内的下人过来,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等了一会再次朝叶恪那边看去,那儿便早已没了人影。
见状,卫协深深吸了口气,随即跟一旁的人打了声招呼,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就离开了筵席。
然后在陆安伯府里左转右拐地就来到了一间客房的门前,一把推开了房门,抬头便看见了那床上躺着的一抹白。
卫协快速走了进去,双手合上了房门,缓缓朝床上的叶恪走了过去。
记得四年前,他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对方毫不犹豫地将他赶离了他的身边,那么现在呢?
这么想着,卫协快步走到了床边的叶恪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精致的脸庞,想到自己与这男人的种种纠葛,父母的死,他对他的好与不好,他的思念与情难自禁,对方的抛弃与无动于衷,甚至是刚刚那个赐婚的传言……
一瞬间所有的情绪纠缠到一起,叫卫协的眼神突然一狠,伸手就捏住了对方的下巴,疼痛使得叶恪快速睁开了双眼,却在睁开双眼的一刹那,嘴唇之上就立刻贴上了两片柔软,叶恪的眼睛瞬间瞪大,放在身侧的手刚抬起来握成拳头擂过去,下一秒手腕便立刻被对方紧紧攥住,压倒到他的头顶之下,腿刚抬起也被对方用坚实的大腿紧紧压住。
“你干什么?”
即便是身处这样的环境,叶恪的眼神也依旧冷静。
卫协最恨他这样的冷静,怪笑了声,就凑到了他的耳边,低沉着声音说道,“干你!”
“太好了,粑粑……”
卫协的话音一落,身旁的丑团子便立刻无比兴奋的尖叫了起来,随即声音消失无踪。
叶恪轻皱了下眉,眯了眯眼,迅疾地抽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握紧拳头一下就打在了卫协的颧骨处,只听对方一声闷哼,猛地一歪头,这么些年的怨恨与不甘竟一下全部都被他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