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想问什么也是徒劳,洛闻歌和谢温轩没去打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徐焱。
谢温轩打量四周,在桌上看见未来得及收走的食盒。
如前面所说徐焱饭菜都是专门请人做好送过来,待遇比一般犯人要好,送饭的人进不到牢房深处,每每将食盒递给看护人,待送晚膳时再捎带走上顿食盒,今日时辰还不到晚膳点,午膳食盒理所当然还在。
谢温轩走过去,不得不说哪怕徐焱被关起来,也并未影响到半点食欲,送过来饭菜吃得很干净,少有残留。
就算真有人将神仙丸混在饭菜送进来,也无从查证,徐焱主动帮忙消灭证据。
有时,能吃不见得是福,也有可能是祸。
谢温轩盯上食盒,隐觉得有鬼,洛闻歌却觉得徐焱才是真正有鬼之人。
他走过去一点不客气给了徐焱一脚,这下子又狠又急,踹得徐焱‘嗷’一嗓子跳起来,怒火中烧瞪着他,情绪出奇高亢:“干什么?!”
洛闻歌淡然得好似踹人的不是他:“说说你怎么迷上神仙丸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徐焱面目扭曲,双手紧握成拳,看样子是想扑上来和他打一架,“我还想问问,你们是怎么保护我的?!明明说好只要我配合,你们就保我毫发无伤,结果呢?啊?结果我莫名其妙吸食神仙丸,还上了瘾,在你们这些当官的眼里,我的命是不是都不叫人命?”
徐焱情绪很激动,指着洛闻歌鼻子,口水带唾沫乱飞,质问的表情渐渐狰狞起来。
洛闻歌不动如山,相比较之下,语气温和得像淡水:“我想这句话你该去问你义父,而不是问我。”
“你什么意思?”徐焱神色一顿,接着更为愤怒起来,“他要真有那么大本事,怎么不干脆弄死我?”
“弄死你不就等于往我手里递刀子?只要你活着,死咬住说事关桃花湾的事他一概不知,就算当堂对峙,他最多被罚过,不痛不痒。可你要是死在都察院大牢里,三法司能追查的点就多了,骤时他百口莫辩。”洛闻歌走到桌子边坐下,也不嫌弃盘子上油腻成片,沾染到手上,端起来细看,“你义父也是人高艺胆大啊。”
徐焱动动嘴,眼眶通红还想说什么,目光瞬间被洛闻歌举动所吸引。
洛闻歌拿起盘子,屈指轻弹了下,清脆又纯粹得瓷器声轻响。
一般来说,烧制成瓷的用具,皆能靠声音及手感来判定东西好坏。
声音越清脆干净,手感细腻润滑,轻重适宜,乃是上等瓷器。
以洛闻歌浅薄认知,这盘子是好东西,他翻过盘子,如愿在盘底看见个‘徐’字。
长乐城内店铺繁杂丰富,其中不乏为赚钱开辟新径,这为有钱人家特烧瓷器便是一种。
洛闻歌以盘底面朝神色逐渐僵硬的徐焱,终于露出个清浅的笑:“说说,这个怎么回事?”
目睹全过程的谢温轩内心震惊,他也太细致入微,连盘子底部暗藏玄机也知道。
事到如今,谢温轩打从心底承认件事,那就是敢假扮萧毓岚皇后,放话说要助陛下一统宁朝的洛少卿,确实非凡人。
今日有两件突发事打乱徐焱熟记于心的计划,一件是神仙丸提前发作;一件是洛闻歌注意到盘子秘密,以至满盘皆输。
但徐焱生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哪怕被洛闻歌抓到破绽,他还是打算死撑着不认。
徐应屏给的压力远大过洛闻歌,谁能决定他的生死,徐焱一清二楚。
徐焱拒不开口,洛闻歌笑了。
“还指望他救你?”他曼声问。
徐焱自然也不会回答,眼里满是不服输,被神仙丸折磨到失去理智的样子如潮水般褪去,先前见过的怯懦模样也不见了,徐焱平淡得像汪静水。
“也罢,你一心相信他,哪怕我巧舌如簧,你也不会信,那便等着看好了。”
他话说得平淡无奇,却让徐焱生出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洛闻歌不逼人开口,对等在旁边的谢温轩道:“走吧,让徐大少爷在这等他义父来救他,看看到最后是死是活。”
谢温轩顺着他的意思,两人丢下徐焱,往牢房外走,全然不管不顾的样子。
离开牢房,洛闻歌在徐焱面前散漫神态消失无踪,他严肃道:“当初徐焱会束手就擒,应当是徐应屏为自救想出的法子。”
“如今徐焱这枚棋子应当被他人假借了。”谢温轩稍作回想便明白整件事过往。
临近傍晚,寒风吹过,洛闻歌被扑个满面,轻声咳嗽:“没猜错的话就是曲靖动手让徐焱神仙丸发作,借此拖延时间,不让我去京兆府要人。”
“你这时再去,估计曹澄也审完了。”谢温轩道。
洛闻歌相信以曹澄邀功心切的性子,绝对能做出这种事,也正因熟知这点,他才敢将翠姐往曹澄面前送。
洛闻歌想到这里,突然就不急着去京兆府了,他闲庭漫步:“谢大人,明日晚宴可有特别准备?”
谢温轩还停留在徐焱是受徐应屏之命来都察院里,猛然听见他转开话题,眼神迷茫一瞬:“与往年一样,吃吃喝喝。”
“我觉得今年可能不一样。”洛闻歌接住不知从哪飘过来的枯叶,在指尖转动。
谢温轩想起这两日慕容郁在耳边念叨的话,眸光微犀利:“也是。”
往年沈党和徐党不分伯仲,相互制衡,今年临近年关闹出这么多事,眼瞅着徐党要被沈党压死,宴会上还不知道会怎样,的确要比往年有意思。
“那洛少卿得做好被群起围攻的准备。”谢温轩道。
洛闻歌点头:“多谢谢大人提示,我会注意。”
谢温轩便不再说话,两人回到房内,这次没人再阻拦洛闻歌去京兆府。
虽知道此时再去无济于事,但洛闻歌还是表现出急躁之色。
到京兆府,曹澄见李公公亲来,二话不说把人交出去。
洛闻歌送别李公公又带着洛安将翠姐送回桃花湾,这次他叮嘱守卫务必看好人,别再出岔子。
出桃花湾时候,洛闻歌抬眸看向不远处大树树顶,半弯的月亮早早挂在天际。
冬季天黑得早,月亮到这高度,说明时辰不早了。
不知怎么他想到家里有个人在等,归家之心急切许多。
洛安看他加快脚步,摸着头不明白道:“公子,你怎么了?”
“没怎么。”洛闻歌觉得洛安不会懂他的感觉,略过不说。
洛安给蒋霖递眼色,蒋霖像个木头,气得洛安翻白眼。
洛闻歌归心如箭,很想见他。
第61章
洛闻歌以洛荣没见过的速度用完晚膳, 再一口气喝掉汤药,这次连甜蜜饯儿都没吃,直接回房。
洛荣望着洛闻歌充满十万火急的身影,扭头看还没用完膳的蒋霖和洛安,一脸莫名:“公子今日遇见什么高兴事儿了?”
蒋霖和洛安满脸茫然,齐齐摇头,在回来路上就觉得洛闻歌不太一样,这会用晚膳更能察觉出他情绪里的急切, 很奇妙。
洛荣边给两个吃火热的人添茶边嘀咕:“这怎么跟房内藏着个美人似的,那么急。”
洛闻歌房内没藏美人,藏着个举世无双的大老爷们。
他映着廊外挂着的暖黄灯笼光亮推开房门,房里静悄悄, 也并未闻到熟悉味道, 人大概没过来。
洛闻歌双手还落在门上,心里隐有失落,装作无事发生走进去关上门,依照记忆里方向往桌边走,想先点亮烛火, 静等人来。
方才走到桌边,手还来得及落在蜡烛上,便发觉不远处纱幔似有不对。
洛荣平时不会让丫鬟小厮进他房间,连洛荣自己都进来甚少, 房内清洁与否完全仰仗他自己。
正因为如此, 他清楚记得纱幔如何挂整齐, 又收拾成对称模样,此时却变了。
纱幔凌乱,两边不同程度的飘散,临近傍晚起风了,有人进过房间。
是谁呢?
他不动声色扫过两边,不知进来房间是谁,也不知进来之人有没有离开。
这等无比清醒的分析让他浑身紧绷起来,捏着烛火的手想往回收,将烛火换成匕首,以防万一。
在他动作刚做到一半,身后袭来一阵风,他神色凛然,本打算以手成拳攻击来人,风卷起熟悉龙涎香,所有攻击动作自然化解,这刹那他成功被人从后揽腰抱住,炙热呼吸落在后脖颈肌肤,引起阵阵颤栗,身后人低声笑了:“你是在找朕吗?”
洛闻歌想转身面朝萧毓岚,声音轻轻:“陛下来多久了?”
萧毓岚制止他的动作,低头在脖颈处轻嗅,呢喃道:“也没多久,和沈爵聊完正事,又应付过沈如卿,便来你这窝着了。”
洛闻歌让萧毓岚这动作闹得分外不自在,他抬手抵住想以唇代手触碰自己肌肤的萧毓岚,呼吸略急促:“沈如卿找陛下做什么?”
“说今晚备下好酒好菜,想与朕把酒言欢。朕以你为重拒绝了,事后才明白她此举何意,想来是沈爵让她这么做的。”萧毓岚转到旁边坐下,拉着人,让人坐在自己腿上,待成功揽美人入怀后,萧毓岚慢悠悠从他手里接过烛火点燃蜡烛。
洛闻歌挺不适应这样,尤其烛光亮起来,他能看清两人姿势,更腾升出许多害羞感,想起身站起来,被萧毓岚箍住腰身,动弹不得半点。
“想去哪?”萧毓岚手指轻触他脸颊,笑得肆意。
洛闻歌偏头躲了下:“这样不方便说正事。”
“是朕的举动让洛爱卿聚精会神不了吗?”萧毓岚手指停留在他脸颊上,视线像带着小勾子的刷子往下,那里是晋江不允许描写之处。
洛闻歌觉得再这么下去,两个人什么事都说不了,他抓住萧毓岚的手,半转头垂眸望着对方:“陛下,要不咱们玩个游戏?我赢了,咱两好好坐着说正事,你赢了,我任凭你处置。”
这个赌约听起来便很刺激,萧毓岚在世人眼里向来是不苟言笑的年轻皇帝,但内心对新鲜趣事的求索望也是很高。
萧毓岚含笑:“真的你任凭我处置?”
洛闻歌大方点头:“我说到做到。”
“那一言为定,输了可别耍赖。”萧毓岚语气沉沉道。
洛闻歌心想这话应当是我对你说,考虑到萧毓岚是皇帝,多要点面子,他也就没戳破。
“游戏规则很简单,谁能让对方先忍不住碰自己,就是谁赢了。”
老实说这个游戏很有点搞黄色的意思在,为能说正经事,洛闻歌这把也是拼出去了。
萧毓岚浑然不知这游戏埋有多大坑,略一思索便答应了:“行。”
洛闻歌见状,忍住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态,拍拍萧毓岚的手:“先放开我,咱两再开始游戏。”
迟早人都会再回到自己怀里,萧毓岚顺从放开他,让他坐到对面。
洛闻歌恢复自由,整理衣衫坐好,和萧毓岚保持一定距离。
他将头发捋到肩膀后面,眼眸被烛光照得亮晶晶,语气也有些兴奋:“谁先来?”
萧毓岚轻抬下颚:“你先,让朕看看这游戏怎么玩的。”
刚巧如洛闻歌意,让他先开,能清楚知道几招之内收服萧毓岚。
当洛闻歌开始时候,萧毓岚只一眼便后悔答应玩这个游戏,是个男人都顶不住,只见洛闻歌朝自己轻眨眼眸,抿抿唇后伸出舌头舔了下,像很渴似的,事实也却是这样,他眼神写满色而不欲,还有几缕干净,引得人心神不宁。
萧毓岚转开视线不到一息,忍不住再转回来看他,按在桌子上的手轻轻动了下。
到底是忍住没上前,萧毓岚呼吸重上许多,心里警告自己要沉住气。
第一招没成功在洛闻歌预料之内,要真一招将萧毓岚必杀,对方不要面子吗?这么多年皇帝白当了。
他方才做出那等羞耻引.诱姿态,心里还有点难为情,脸颊红红道:“陛下,该你了。”
萧毓岚定定望着他,手落在腰后,片刻后束腰的玉带自腰间半滑落,要掉不掉挂着,萧毓岚抬眸轻笑,手指落在外袍衣襟交叠处,轻拨几下,半遮半掩的味道扑面而来,配上此时笑容,满是荷尔蒙。
洛闻歌明白自己心意后,对萧毓岚某些方面抵抗力呈直线下降,他原以为自己能镇住萧毓岚带来的诱惑,结果发现太高看自身。
眼神有点控制不住想往萧毓岚隐约可见亵衣上飘,他闭闭眼,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反复几次,煽动身体动起来的大脑才有几分理智。
萧毓岚初次做这种事,效果并不理想,让这位在和洛闻歌相处过程中,没多少脸皮可言的皇帝陛下兴致高昂,更加期待接下来交锋。
萧毓岚轻抬手,露出惯有逗人笑容:“该你了。”
洛闻歌凝视萧毓岚,深呼吸一口气,抓住衣襟轻拉,力度把握很好,既不暴露太多又能让人魂牵梦萦,刚刚好一个度,如此还不算完,他撩开衣衫下摆,露出雪白亵裤,刚到膝盖,不多不少。
做完这些,洛闻歌与人对视的勇气也跟着消失了。
虽说游戏是他提出来要玩的,但是玩到这份上,要说心里没点后悔是假的。
他怎么能想出这种对双方都不太有好的招数来?
怪也只能怪萧毓岚不好好说正经事,让人不得不出此下策。
房内空气微热发燥,烛光不明朗之下,两人周遭像被火圈贴近烤着,无端热烈许多。
洛闻歌将两人落到此等境界悲惨遭遇归纳于萧毓岚头上,他别过脸,嗓音微哑底气不太足:“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