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审视四周,继续道:“诸位难道想永远屈居人下,为这种人驱使?难道你们想被世人戳着脊梁骨唾骂?”
众人议论纷纷,颔首赞同。
寿延派掌门站出来应和道:“寿延派赞同!”
如同一颗小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紧接着便是惊涛骇浪。
“上元派赞同!”
“纪源派赞同!”
“好!既然四大门派皆赞同此举,轩丘,你不能再用玄黄之令逼迫我等。”
轩丘看着掌门,脸色凝重,未发一言。
掌门环顾四周,继续道:“如今暗境危机四伏,受魔尊成形的影响,诸多魔物与邪祟蠢蠢欲动。今日我在此提议,以三年为限,诛杀异兽多者,便有资格成为门派之首,掌管玄黄翎。每个门派解决一个异兽后,燃放□□,可获得一枚鹿角,三年后,总数最多者获胜。任务期间,目标可以抢夺,不论手段,最后拿下头颅者即为最后赢家。如何?”
其余人皆表示赞同,突然有人问道:“赢了有奖励,那输了呢?苍玄派最后若是输了游戏,只交出玄黄翎就完事了吗?”
掌门看向那人,眼中闪烁着肆意的光,顿了顿,随后说道:“三年后,若仍是苍玄派夺得头筹,鸿林派无话可说,暗境一事一笔勾销。若是我等四大门派赢得胜利,苍玄派不仅要交出凶手,还必须解散门派就此封山,永世不得再建!”
众人闻言躁动,掌门最后看向轩丘,与之直视,脸上尽是得意的笑,问道:“如何?”
身后的弟子七嘴八舌沸沸扬扬,沈孟庄等人看向轩丘庄严的背影,神情严肃。
轩丘沉默片刻,最后沉声道:“苍玄派应允。”
“好,七日后,正式开始!”
掌门朝轩丘恭敬地拱手作揖道:“鸿林派告辞,请!”
山门外的一群人已经消失,苍玄派的小弟子们人人自危,虽说五大门派里苍玄是比较强,但是保不准人算不如天算,若最后苍玄输了,他们可怎么办?去给人家做小吗?这不是二姓家奴了?
有些比较稳重的弟子们纷纷宽慰其余人,苍玄派有四位尊长在,还有孟师兄、沈师兄,不会有事的。
众弟子哭丧着脸,该练剑的去练剑,该扫地的去扫地。
沈孟庄等人还站在原地,周不凡看向沈孟庄,愁眉苦脸问道:“师兄,这可怎么办?”
第95章 后山竹林
这日暗傀前往幽穴, 向黑离禀明暗境情势。一团黑雾笼罩山洞, 黑离的身影在空中飘荡。
暗傀跪地俯首道:“禀尊上,暗境各大异兽听闻尊上即将出世,欲投靠魔界,愿为尊上效犬马之劳。”
黑离顿了顿,随后仰头笑道:“那就让他们好好玩玩。”
暗傀应了一声,继续道:“如今凶兽之眼已集齐两枚, 三字卷也只差最后的人字卷,待集齐三卷, 干乾地气一开,拿到永续之光, 届时尊上便能与那位尊上相见, 待魔核归位之后,以凶兽之眼融合三枚火种之力, 便能解除禁印。尊上出世之日,便是一统魔暗两界之时。”
黑离听他慷慨激昂说完以后, 倚着石块悠闲地把玩手上长发, 淡淡道:“是么?本座与那个孩子终于要相见了,另一个本座,还真是期待呀!”
幽深洞穴内,主仆二人运筹帷幄, 谈笑间,便已决定了两界存亡。
此时的暗境,各方势力明争暗斗, 沉寂已久的异兽开始苏醒,扰乱苍生。
章尾雪山上,皑皑大覆盖整座山头,刺骨的寒风呼啸,雪上之上了无人迹。突然雪山晃动,地面裂开数道缝隙。碧湖结冰的湖面开始融化,一道缝隙从东边延伸至西边,骤然破碎。
一声长啸震裂山河,一条白色长龙从碧湖中呼啸而出。雪崩骇世,巍峨的山头猝然坍塌。寒龙缓缓睁开双眼,仰天怒号,吐出一口气便卷起一阵暴风,席卷整座山头,雪花纷纷扬扬。深吸一口气,裂开的湖面顿时结了一层冰,一片狼藉。
崇灵岛上的人们,这日感觉房屋和地面都在摇晃,还以为又是哪个地方的仙师与魔物打架,见怪不怪了,只是气温比往常要低许多,原以为是今年的冬天来得早。
然而第二日,众人起床却发现,屋檐上冰冻三尺,一排排冰凌如九齿钉耙,水缸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路都被积雪堵住了,一脚踩上去,足足有膝盖那么深。大雪纷飞,冷风萧瑟。
小孩子是高兴了,大人们愁眉不展,不久便是秋季,麦子也没收,什么都没准备,今年可如何过冬。
街上众人正在议论这诡异天气,纷纷猜测。
“老李啊,你说是不是你昨日拆围墙冲撞了哪路神仙,所以今日突然下大雪?”
“去去去,别瞎说,我可是请道长看了日子的,昨儿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那今日这天怎么这么奇怪?要不我们去庙里求一求?”
“说的也是,不如我们去拜一拜魔尊大人?如今各路菩萨都不灵了,唯有魔尊大人最灵验。”
“听说城东正在修魔尊庙,我们去一趟?”
“走走走,赶紧的!”
…………
众人成群结队正欲前往城东那座新修葺的魔尊庙宇,突然天色大变,一道黑影压下来,风雪愈来愈紧。
一群人抬头往天上看,只见一条白龙在头顶盘旋,足足有一百来个成年男子加起来那么长,众人瞠目结舌吓得脸色发白。
寒龙在天际呼风唤雨,顷刻间大雪飞扬,冰雹狠狠砸向众人,脑袋一砸一个坑。一群人抱头逃窜,纷纷跑回屋子,来不及的便躲到树下,躲到谷堆里。
寒龙仰天怒号一声,随后猛然俯冲而下,张开血盆大口,咬住躲起来的人,一口一个随意咀嚼两下便吞进腹中,鲜血溅在结冰的路面上,滴溅在白雪覆盖的枝头,格外刺眼。
其余人吓得哇哇大哭,齐刷刷跪地求饶,一边喊龙大仙,一边磕头,求它放自己一条生路。
寒龙在乌云中穿梭,俯视地面磕头讨饶的人,一声狂嗥之后,只见一道人影缓缓落在云端,蔑视众人道:“本王命尔等每月初七、十七、二十七,此三日上供童男一名,童女一名,模样端正,四肢健全。尔等奉命行事,便能好活,不然的话——”
只见人影瞬间恢复成白龙,一道闪电迅疾劈中人群中一人,那名男子即刻成了一具焦尸。其余人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地尖叫,颤颤巍巍地猛磕头,高声回答:“是是是,我们一定按龙大仙的吩咐,求大仙放过我们一命,放过我们!”
寒龙昂扬地消失于云层中,众人跪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每月三日交两名童男童女,崇灵岛就这么大,哪有那么多小孩给它吃,就算有,都是亲生骨肉,谁会舍得,这是造的什么孽。
妇女们抱着自己的孩子痛哭流涕,怀里的小孩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大哭,男人们蹲在一旁掩面不语,眉头紧锁,强忍痛苦。
此事传遍暗境,各大门派跃跃欲试,欲一举拿下寒龙首级,挣个开门红。
近日苍玄派也在筹谋此事,沈孟庄等人当仁不让奉命下山,其余弟子也纷纷前往各地诛杀作乱的邪祟。
一向清净悠闲的修行日子,突然就变得异常紧张忙碌,各门派众人饭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纷纷开始下山抢人头。更有甚者,为了一个小小的鱼兽大打出手,头破血流,不说断条胳膊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个三年五载,最后还没拿到头颅,偷鸡不成蚀把米,损了夫人又折兵。
沈孟庄接到轩丘的任务后,明日便动身前往崇灵岛。
这日,他与陆清远在后山练剑,神色一如往常,其余小弟子担心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又一圈。众人见沈孟庄安然自若,纷纷叹服。
果然大师兄就是大师兄,沉着稳重,惊世绝才,有实力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不像他们不是担心万一苍玄派输了自己该何去何从,便是担心万一自己下山与人发生争执打不过一命呜呼了可怎搞。
什么时候也能如大师兄一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只需要考虑出手够不够潇洒,够不够气派。
一骑当千不说,还生得一副俊美无涛的好皮囊,长身玉立,气度不凡,风采高雅,待人亦谦和,师尊那些长辈喜欢,苍玄那些女修也个个倾慕不已,同样也是他们这些籍籍无名的小弟子们瞻仰的星光。
简直是完美,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神仙一般的人!不公平!这对他们也太不公平,老天爷根本不给他们活路,有大师兄在此,即便他们是金子,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也早就被掩盖了吧!!!
尤其是安虚峰那些女修们,大难临头之际,愈发觉得沈孟庄简直太有安全感了,和那些动不动就大惊小怪、毛手毛脚的师弟们比起来,这种男人才靠谱啊!乱世豪杰,身边都有一位佳人,才会被写进民间的戏本,口口传唱。
所以,近几日,安虚峰的女修们开始幻想,多年之后,与沈孟庄被写进话本,演一出郎才女貌、倾世绝美的爱情佳话。甚至渐渐开始流行,在夜深人静之时,三两成群,在后院偷偷排练自己撰写的戏本。
个头稍高一点,声音粗哑一点的女弟子自然而然扮演起沈孟庄的角色,与其余的姑娘们,或是上演一往情深的男追女,或是演绎一出伉俪情深的夫妻双双把家还,退隐山中的悠闲时光,亦或是乱世中两人携手拯救暗境,为世人敬仰。
总之,安虚峰的戏本,满足所有一厢情愿的美好幻想。无需任何代价,只需在夜深人静时,带上自己的憧憬和期待,凡祈求的,在安虚峰后院,一切都会实现。
即便此时情势紧张,她们倒也玩得很开心。
但现实是残酷的,每每她们用尽千方百计,为自己争取与沈孟庄独处的机会时,总有一个人捣乱,她们心心念念的大师兄身边,每时每刻,总有一个人!!!
为何!为何!陆清远那个毛小子为何总缠着大师兄!!!
所以,这也是近几日,陆清远总感觉身后发凉,冷风嗖嗖,仿佛被几百只豺狼虎豹的眼睛盯着,转过头看又什么都没有,难不成是幻觉?
沈孟庄同样发觉身后总有人跟着,尤其与陆清远独处时,总觉得脊梁骨上插上一把刀,浑身不是滋味。
明日便要下山,沈孟庄今日不想有旁人来扫兴,在后山张了结界,一般人进不来。那些被拦在外面的女弟子们用头咣咣咣撞大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试问苍天为何如此残忍!
陆清远收起长剑,看向一旁的沈孟庄,问道:“师兄不担心吗?”
沈孟庄倚着身后的竹枝,悠然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没听他们说吗,目标可以抢夺,不论手段,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抢他们的。论实力,苍玄派人才众多,随便挑出一人便可将他们打趴下,到时候他们抢不过我们,我们能抢他们,指不定最后谁赢。敢提出这种法子的人,分明是找死。”
陆清远猛地扑过来勾住沈孟庄的脖子,仰头看向他歪头笑,语气甚是得意,欢悦道:“我师兄最厉害了!”
沈孟庄低头看向他灿烂的笑脸,心头一动,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颊。
其实他是很担心,但不是担心这等小事,四大门派而已,不足为惧。他担心此事背后另有隐情,师尊虽然不说,想必他也是这么考虑的。如今事态严重,牵一发而动全身,门派内乱,苍玄派骤然之间大失民心,反而魔尊倒是愈来愈受推崇,简直荒谬至极。这其中,必有人从中作梗,这根线原著只字未提,他并不知情,眼下需要他亲自挖出来。
只是此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有魔尊这座大山压着,算算日子,若他没估计错,找到人字卷以后……
唉,也就是说,留给他和他相处的日子,仅仅只有屈指可数的这几年么?
忽然之间,真的不想那么快就……针锋相对……
沈孟庄眼中暗流涌动,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看向怀里的人,竟开始有些不舍,既然结局已定无法转圜,所以趁还能好好相处的时光里,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回过神发觉怀里的人正低着头,眼神四下乱瞟,脸颊却绯红,咬着下嘴唇欲言又止,犹犹豫豫不知在打什么小算盘。
“在想什么?”
沈孟庄伸手摸上他的脑袋,揉揉细发。
陆清远时而抬眼偷瞄沈孟庄,时而别过脸盯着地面,犹豫许久才支支吾吾开口道:“师兄,那个……那个……上次在…绛红城……你那个……是不是……好像……好像是……对我……对我……嗯……是不是……好像……那个…………”
话到嘴边,陆清远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整张脸红得能滴出血,从耳根红到脖子,脸颊烫得厉害,最后自暴自弃般双手捂着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孟庄见他想说又不敢说,不禁笑出声,眉眼格外温柔,拉开他的双手,轻声道:“是要这个吗?”
说罢低头吻住还在愣神的人,呼吸交织着呼吸。
陆清远瞪大双眼,心脏咚咚咚不要命地撞击胸膛。脑子里“嗡”地一声全炸了,手腕被沈孟庄紧紧抓着,浑身上下僵硬成一尊石像。
沈孟庄松开他的唇瓣,两张脸只在咫尺间。
“嘴巴”
沈孟庄伸出食指在陆清远的嘴唇上点了点,几乎是用气音在悄声道:“不要闭那么紧。”
被他这么一说,陆清远才发觉自己还憋着一口气,猛地吐出来,张着嘴呼吸。